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潘晓:被一场大讨论改变的人生

 育则维善余言 2013-09-24

  1980年的她,是北京第五羊毛衫厂流水线上的一名青年女工,忍受着关节炎的病痛折磨,心烦意乱。2008年6月,黄晓菊坐在复兴门百盛楼下的星巴克里,慢慢喝一杯黑咖啡,朗声谈笑。她经营自己的服装生意,一度把专柜开进北京的多家大商场。她喜欢谈心爱的儿子,“我希望他做一头聪明的毛驴,可他想做一只快乐的兔子。”黄晓菊说,“意思就是毛驴要干活,要负责任,兔子吃完就睡,不用为了什么去辛苦奋斗——这就是我跟我儿子的根本冲突。”

  人生的意义,想明白了吗?

  “哪能想明白啊?”黄晓菊摆手说,“只不过现在感觉好些,不像年轻时候那么焦灼了。”她笑了:“这是一个永恒的问题。”

  黄晓菊,1955年生,原北京第五羊毛衫厂工人,做过记者、家政、销售员等多种工作,现经营某服装公司。1980年受邀为《中国青年》杂志写稿,是《人生的路呵,怎么越走越窄》的两位执笔人之一,该文引发了轰动一时的“人生观大讨论”,作者化名“潘晓”也广为人知,成为一代青年的代言人。

  1.走出体制围篱

  1980年,黄晓菊一夜成名。

  如火如荼的“人生观大讨论”持续了半年,就在争议和压力之下草草收尾。9月23日,工人日报社内刊《情况参考》第212期刊登了两封群众来信,指黄晓菊“在生活中‘主观为自己’是做到了,‘客观为他人’还差得很远”。有关部门认为关于这场讨论的报导有猎奇思想,批示调查。12月,华中工学院党委向中央有关部门送上一份材料,指《中国青年》和《中国青年报》这场关于人生意义的讨论“散布大量错误观点”、“必须澄清”。于是当年第12期《中国青年》就减少了关于这场讨论的版面,宣布“到此结束”。

  黄晓菊又从云端摔回地面。

  她换了工作,从工厂调到出版社。“在厂领导看来,我做的这些事跟工作没有关系,政治上也不安全,搞不好就会出事。”黄晓菊说,在《中国青年》杂志社的协调下,她来到中国青年出版社,在发行部做一些卖书、运书的工作,没有正式编制。“起初感觉还挺好,慢慢就反应过来,我被搁置在主流工作之外了,别说重用,连平等尊重都没有。”一怒之下,她辞了工作,又去应聘社科院民族研究所的图书资料员。“我还是一个不受欢迎的人,那些知识分子不了解我,也没机会跟我说话。”她平时管理图书、剪剪报纸,偶尔和几个差不多大的同事聊聊人生,居然也被别人看在眼里,闲言碎语随风而来。“领导私底下就跟大家说,你们别和那个黄晓菊在一起。我挺不明白的,和我在一起怎么啦?”黄晓菊郁闷地说。

  最终她还是没有保住这份工作。赶上体制改革,单位找了个借口,停聘黄晓菊。“先停聘,给你三个月时间找工作,三个月之后如果没地方去,就变成解聘了。”

  丈夫也在这时提出离婚,留下3岁的儿子给她抚养。

  “特别伤心,特别绝望。”黄晓菊说,“我当时就赌了一口气——离开你们,我照样能活。”

  1988年,黄晓菊把儿子送进全托幼儿园,只身南下海南。

  2.南下闯世界

  “我都已经不想再重复这些事情了。”黄晓菊两手一摊,“你看,一不小心又讲了一遍。”

  海南没有黄晓菊认识的人,她曾经的知名度也不管用,人们只关心自己的荷包又鼓了多少。“租最便宜的房子,经常搬家,有时住在刚盖好的楼里,整座大楼就我一个人,晚上吓得够呛。”几经周折,黄晓菊找到的第一份工作,是《海南特区报》的“记者”———说是记者,其实是拉广告的业务员,她手里只有一张“记者证”和一本厚厚的电话簿,每天硬着头皮去敲一家又一家公司的门。没有底薪,拉到一个广告,就有25%的提成,黄晓菊经常被人像打发乞丐一样轰出来。

  “可能还是抹不开面子。”黄晓菊分析自己失败的广告业务员生涯:“莫名其妙的那种尊严感,就觉得哪怕谈不成生意,你也得尊重我,别不理我,有俩臭钱就拿人不当人。”她只拉到过一笔广告,总额5000元,应得提成1250元,不料报社里的各路神仙雁过拔毛,最后到黄晓菊手里的只剩700元,这就是她在海南淘到的“第一桶金”。“这报纸没有什么文章,全是广告,还有很多人争抢,你一块我一块地划分势力范围。”黄晓菊觉得很没劲,就从这700块钱里抽出几张,买了回北京的火车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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