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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意触及两位前辈不快往事

 随园天一馆 2013-09-27

  陈钦源是《文汇报?笔会》老编辑,早年与唐弢、柯灵共过事。我1960年入“笔会”,他也还在,我们也共事过一段时间。1963年11月我被派往北京办事处当驻京记者,“文革”后期回编辑部时他已退休离开报社。1987年11月我重回“笔会”后,觉得这样一位老编辑,辞世后也没有文章悼念他,便写信给唐弢先生,请其撰文写忆念他的文章。随后接到唐弢先生给我的回信。全文如下——

  萧宜同志:

  10月31日手教谨悉,钦源是我老朋友,老同事。我在华光戏专讲课,他曾来听讲,以后在“文汇报”同事,我编《笔会》,他帮了许多忙。可以说,陈钦源是天下第一老实人,也是老好人。他逝世非常突然(我当时在日本),一点也没有想到。我未能为文悼念,至今耿耿于怀,不过也难,我为《笔会》写过一篇悼念石西民同志的文章,就有人在《朝花》上对号入座,大发雷霆,如果写起悼念钦源文章来,这类事情不免要说得更多、更详细(因为钦源是当事人之一,有许多话正是他告诉我的,我相信他不会撒谎),我不愿报馆朋友为我而为难,看来《笔会》未必适宜登载。不过主要原因还是我目前太忙,抽不出时间,将来还是要写的,匆匆,即颂编祺!

  唐弢 89.11.5

  见唐弢先生有为难处,便也作罢,对其中原由,我也未深想。

  1993年2月15日,收到北京鲁迅博物馆一信,谓为编纂《唐弢文集》书信卷,要求提供书信复印件及抄件,并作必要的注释。我重又捡出该信,对所涉的人事作些了解。我到《解放日报》找到《朝花》编辑张世楷兄,他很热情,给我找来合订本,便查到了柯灵先生《俯仰之间——关于石西民同志的片断回忆》一文,内有这么一段文字:

  今人写悼文,有的志在高攀以自重,不是真要寄托哀思,现在竟有在悼念文章中发泄私怨,含沙射影,讦攻别人的,更是旷古绝今的大发明,对已逝者是最大的亵渎和不敬,也是本人无意中的一次人格展览。(刊1988年12月15日《解放日报》)。

  继而查阅唐弢刊于《文汇报》的《怀石西民同志》文,其中提及解放前后两人过往情节,他写道:

  使我怀着感激和佩服之情的是:西民同志和我接触不多,到了关键时刻,却显示出一个人的品质——他的作为共产党员的知人论世的党性原则来了,我将永远永远地记住这一点。当有人莫名其妙地说我是一块大石头,终于被搬进党内的时候,当有人说全国解放前避居我家,一遇风声紧急,便将他的铺盖扔到街心的时候,当有人以整风领导人身份拍着台子指说我是党内右派的时候,黑云压城,谣诼纷纷。西民同志始终保持着清醒的头脑。他经过详细的调查和冷静的分析,力排众议,独抒己见,采取实事求是的原则。(刊1988年3月11日《文汇报》“笔会”)

  余生也晚,对唐、柯二位前辈经历并不了解,查了两位的文章,始知要注释信中内情,实有不便处。于是我征询徐开垒先生意见。他曾任笔会主编,其时虽已离职有年,但对我仍常给予关心和帮助。他说,前辈的恩怨都是过去的事,我们最好不要参与。最后我决定把唐弢先生的这封信压下来,也不便回复北京鲁迅博物馆。

  对陈钦源先生的悼念文章最终未见写成,倒是柯灵先生没有忘记他,他在1996年6月笔会文粹《走过半个世纪》序言中说:

  副刊的成败利钝,和主持编务者密切相关。《笔会》历经风霜,已有多人前后接力。他们莳花栽木,水耕火耨,不知付出了多少辛苦。其中第一位是受聘而终未就位的陈西禾,首任主编唐弢,继任陈钦源等三位同志,都已先后谢世。钦源为人诚挚厚道,又是一位编辑高手,他编过《笔会》《浮世绘》,香港《文汇报》的《彩色版》,勤勤恳恳,功绩不可磨灭。1957年的大风暴几乎使《文汇报》翻船,那时钦源正主持《笔会》,也就没有逃脱这一场无妄之灾。后来平反了,他也只是恬淡自安,默无一言。让我们借此机会,向他默哀致敬吧。

  如今,一切已都过去。由于不健康的政治生态环境,导致社会失衡,人事不和,友朋反目种种情事,“反右”“文革”中并不鲜见。两位前辈的不快往事,其原因恐怕也就在此。

  附带提一笔,2005年,我从北京陈颖先生处获赠了一批书,其中有一本是吴伟(石西民夫人)赠送给陈啸原、陈颖夫妇的《俯仰之间——石西民纪念文集》(1996年江苏人民出版社),见里面收入唐弢先生和柯灵先生两篇文章。

 

 

录入编辑 周子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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