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时候看成龙主演的功夫片《醉拳》,这么一句话给我留下了深刻的印象——虚则实之,实则虚之。虚实相映,莫测高深。莫测高深的原来是模棱两可般幻真幻空的幻化,水中望月、雾里看花,美的就是以象映真、以真写象朦朦胧胧的虚实之相。虚实在中国古代文艺理论中的使用是比较广泛的,崇儒者说中庸,信释者论色空,修道者辩有无,归根到底颇能看到一点虚与实的蛛丝马迹。
有句老话说:“外师造化,中得心源。”于是书法便有了“点如高山坠石,横如千里阵云,牵如万岁枯藤……”等状物写实之喻,但在真正的书写中谁也不会刻意的去描石、布云、画藤。以此而观,“外师”取实,“中得”化虚,创作者应当追求似是而非、似非而是的意趣。
白石老人画荷花,如果是一叶、一花、一小枝,他在下面绝不画三根杆。用他的话来说就是:“我多画几根,让人家去猜。”这是齐氏的幽默。太白《上阳台帖》,落款“太白”,写的既似“大二日”,亦像“大大白”,大有琢磨处,这是太白式的浪漫。艺术作品以猛一望去能让人产生错觉感为有趣。
钟繇论笔法曰:“笔迹者,界也;流美者,人也。”书法究竟能流露出怎样的美是关乎其人的,人的境界的高低则关乎其心的修为。书法创作应是心灵深处真实的自我流露。假如自己心灵的活动轨迹,能使观者因错觉而产生丰富的联想,方为得趣得趣则有味,这就关乎虚实的营造了。老子说:“恍兮惚兮,其中有像;惚兮恍兮,其中有情。”以象达实,以情映虚,在什么都有什么都没有的朦胧中,感受意之所在、趣之所在、味之所在,遂得意外之意、趣外之趣、味外之味。
“玄之又玄,众妙之门”,常有常无间贵乎心的体悟,王铎涨墨成块,以实幻虚;董其昌淡墨成白,以虚写实,可谓是能虚能实,虚实相映,既不弗中庸、不离色空,更在无为有为间。张怀瓘《书议》有言:“玄妙之意,出于物类之表;幽深之理,伏于杳冥之间;岂常情之所能言,世智之所能测。非有独闻之听,独见之明,不可议无声之音,无形之相。”虚实是辨证而统一的,舍此无彼,舍彼无此,关于心的体悟是赖乎其人,不能言说的,用一句不负责任的话来说就是——只可意会,不能言传……



























王铎《报寇葵衷书》




















张怀瑾《书议》云:“玄妙之意,出于物类之表;幽深之理,伏于杳冥之间;岂常情之所能言,世智之所能测。非有独闻之听,独见之明,不可议无声之音,无形之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