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读路上书

我不读路上书

 

假期第六天。台风过境，风雨交加。原本想着，这样的天气更有理由老老实实地宅一天，泡上一壶好茶，品茶看字，报纸上的零篇碎章已积压得有些分量了。不料还得为着打理房子跑一趟松江，午后冒雨出发。犹豫着要不要带上一本书，最终还是带了茨威格《一个女人一生中的二十四小时》。包里不放一本书就像出门没带够钞票，哪怕当做摆设那也是必须的，尽管我不读路上书。

 

地铁没有想象中的拥挤，坐稳之后就定定地端书静赏。来回将近两个小时的行程，车厢吐进吞出的乘客寥寥落落，始终有序安静，我坐在车上读完了两个半篇章，计四十页。其实我没有坐车看书的习惯，嫌车厢的环境紧张嘈杂。当同事对我说，一个月来回，在地铁车厢里读完了哪本书，我深感惊讶，那么糟糕的地方怎么配得起读书这么庄重的大事呢。如果说坐地铁玩通了几关游戏，或者看完了几部韩剧，那我是信的。但就看书一事，实在要有定力、耐力和体力。不见得每次都能有座位，黑压压的座位前挤满了人，还怎能安心读书认字。说来不过是我的矫情，当一个人一天要把三个小时甚至更多消耗在路上，不趁此时间读点书，哪里还挤得出空来。人家说读书有三上，车上、枕上、厕上；我甚不以为然——这三上并非好时段：车上人马喧腾容易走神，枕上劳累倦怠心神迷离，厕上姿势不端气味浑浊不利于品鉴。我不躺着看书，不一边吃零食一边看书，不看路上书（这次倒是少有的例外，只不过是想把这不明不白消费的三小时弥补回来）。

 

读书的时候总是先找好位置，或临窗而立，或端坐桌前；手边沏好热茶，纸笔伺候在侧，随时勾画抄写。于我而言，读书是一个极其庄重的仪式，我不喜欢把这种极为私人的一己之好曝光在大庭广众之下。时常看到游在境外的中国人被外人发问，不论等车的间隙或是坐在车上，国人一味玩电子产品发微信语音聊天打电游看肥皂剧，就是不读书。不解的老外干脆挑衅加羞辱似的写了篇文章《不读书的中国人》。其实他们所见并非国人读书之真相，我们把放松与读书对立起来，出行的背囊里想不到要带上几本书或几张音乐CD。我们追求的是彻底的休闲娱乐，因此才放纵潇洒恣意而为尽情狂欢，不小心抖落了一身的坏习气：喜欢喧哗，不爱读书，狂玩游戏。

 

不过话说回来，如果条件允许，环境安适，能够在等车乘车的空闲里看书打发时间，那也算得上分外美妙的路上享受。单说端坐捧书的神态就从里到外透着一股静气，让人不由得肃然起敬，惹来关注的目光。少有的乘车经历里并不见多少读书的路上人。如今是人手一个苹果或三星，耳朵里塞着耳机，闭目养神的年青人多了起来。我不读书，不摆弄手机（怕拿出来太惹眼，跌我身价），不打瞌睡。我一路看听风看景，掂量肚子里那点墨水，琢磨琢磨今天该写点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