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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建中:汉语起源说——兼释干支之“支”

 逸心茶舍 2013-10-22

“干支”文字中的汉语源-子丑

【子】 子,《小屯南地甲骨》第541页第2630片甲骨上的“干支”字字形作“  ”,甲骨卜辞中字形作“  ”和“  ”二形,小篆字形作“  ”。《说文》:“子,十一月阳气动,万物滋,人以为称,象形。……即里切。”

“子”是古今汉语中的常用词和常用字。在古文字中,“子”的字形也多种多样,甲金文中就有三、四种之多。现在我们使用的楷书字形“子”是从小篆字形“  ”(子)的字形演变而来的,而小篆字形“  ”(子)的字形则是甲骨上“干支”字“  ”(巳)的字形的讹变。因为讹变后的字形像襁褓中的婴儿之形状,所以古人就用来表示孩子的“子”这一概念。这一字形在甲金文中就已经作为声符和形符造字。研究汉字的文字学家们认为汉字“子”的构形就是小儿的形状,或为小儿的头,或为婴儿。汉字“子”作为象形字,它的字形表示的只是孩子的“子”这一语词义,而孩子的“子”只是语源“子”引申派生的词,它的“深层义”又存在于语源“子”的形位中。因为甲骨上的“干支”字“  ”(子)表示的是语词“子”的语源,所以甲骨上的“干支”字“  ”(子)和楷书汉字“子”表示的并不是同一个概念。

《史记·律书》:“子者,滋也。”《说文》:“滋,益也。”《释名》:“子,孳也。”《说文》:“孳,汲汲生也。”又《声类》:“孳,蕃也。”又《尚书·尧典》:“鸟兽孳尾。”“滋、益、孳、汲汲生、蕃”都是对“子”的训释词,这些词的词义都有“增生”或“增益”的意义,这就是说,语源“子”具有“增生”或“增益”的形位。在汉语的词汇系统中,和“子”的语音相同、相近或谐音的词除了在本文的前一章举出的如“炸、砸、作、爪、趾、枝、殖”等语源上具有“增生”或“增益”的形位外,还有“字、兹、牸、雌、支、肢、指、歧、只、杂”等语源上也具有“增生”或“增益”的形位。

现在,我们就来分析这些词语源上的“增生”或“增益”的形位。“炸、砸、作、枝、殖”等词我们在本文的前一章里已经分析过了,这里不再重复。《说文》:“字,乳也。”又《说文·后叙》:“字者,言孳乳而浸多也。”《广雅·释诂一》:“字,生也。”元代戴侗在撰写《六书故》一书时对文字的“字”解释说:“字者,孳也,言文之所生也。”这和许慎的解释是相同的,也就是说,文字的“字”是因为记录语言的需要而发展起来的,最初表示语词的单个象形符号叫做“文”,“字”则是为了表示日以增多的语词而以单个象形符号的“文”为基础孳乳增多的产物。《说文》:“兹,草木多益也。”“草木多益”就是成片的草木一起生长使草的总量增加的意思。《广雅·释兽》:“牸,雌也。”《说文》:“雌,鸟母也。”母性动物都是“雌”性,因为它们具有生殖繁衍的能力,生殖繁衍也就是“孳乳增多”。“支”是分支的“支”,《诗·大雅·文王》:“本支百世。”由本体到支系也是“孳乳增多”。肢体的“肢”是人和动物躯体的分支部位,语源上也具有比本体“数量增多”的形位。上肢手掌上分出的“支”即是“指”或“爪”,下肢脚板前面分出的“支”即“趾”,一条大路分出的岔路就是“歧”路,对一个事物具有多种不同的看法也是“歧”见,这些语词的“深层义”就都有一个从单数增加到多数的形位,是“孳乳增多”的表现。“只”的词义是单一,它是人们用语源的“增加”或“增益”的形位反方向引申的。与“只”单一词义相反的则是“杂”,语词“杂”则直接表示头绪繁多。我们已经知道,古人把发声物体发出的声音和发声物体的形状、特征、动态、作用等结合起来就是汉语中的语源,发声物体的形状、特征、动态、作用等也是古代汉民族作为语源的形位引申语词的依据,那么,语源“子”在古代汉民族的语言中究竟表示什么物体呢?也就是说,什么物体才会发出和“子”相似的声音和具有“孳乳增多”的特征?

“子”是“地支”中的第一位。“天干”“地支”各个文字在甲骨文时代就很少用于记事,而专用于记日。而在民间,一直流传至今的“十二地支”还系连着十二种动物,叫做“地支十二兽”。到了汉代,民间又把“地支十二兽”中的十二种动物和人的出生年份系连起来,称为“十二生肖”。“十二地支”为什么要系连着十二种动物呢?这个问题曾经引起了古今中外很多民俗学家对它们进行考证、研究和探索,但得出的结论并不完全一致。其中比较有代表性的是清代史学家赵翼的《陔余丛考》,赵氏认为十二生肖“起于北俗,至汉时呼韩邪款塞,入居五原与齐民相杂,遂流传入中国”。也有人认为十二生肖源于印度的佛经故事(见马英昌先生:《中国十二生肖起源探微》西北师大学报1999)。也有人认为十二生肖源自中国古代农耕社会的生活特点(见耿法禹:《破解十二生肖之谜》广西教育学院学报2003)。其实,“十二地支”所系连的十二种动物是和汉语语源相关的,它并非是后人的附会或者是由“外土传入”。1975年我国湖北云梦睡虎地十一号秦墓出土的秦简《日书》,就已经有了详细的记载。其中“子,鼠也;丑,牛也;寅,虎也;卯,兔也;辰,(简上缺写);巳,虫也;午,鹿也;未,马也;申,环也;酉,水也;戌,老羊也;亥,豕也”。因为汉语的产生是古代汉民族对周围环境里的物体发出的声音的摹拟,又因为“十二地支”所系连的十二种动物大都是人们身边常见的动物,所以用“地支”字冠名的语源是和人们身边常见的动物相关的。虽然,用“地支”字冠名的语源不全是动物的形状特征和动物发声的结合,但“地支”字所系连的十二种动物大部分仍然和“地支”字冠名的语源有关,有些表示动物的词则是人们用语源的形位引申的语词。

秦简《日书》:“子,鼠也。”老鼠是人们穴居时期身边最常见的动物。“鼠”最早的时候也是古人对穴居动物的泛称,属于类名,《说文》:“鼠,穴虫之总名也。”后来词义缩小到专指老鼠。老鼠不但具有生长快、繁殖能力强的特点,而且老鼠还能发出“吱吱”的叫声,“吱吱”的“吱”和语词“子”的语音就相似,古人把老鼠的叫声和老鼠的生殖特征结合起来就是语源“子”。

老鼠民间又俗称“耗子”,在“耗子”这个复合词中,“子”并不是一个无义的词缀,而是这个复合词中的词根。“耗子”是一个偏正复合词,“耗”对“子”起修饰作用,“子”实指老鼠。《博雅》:“耗,减也。”《增韵》:“耗,败也。”“耗子”一词用“耗”作修饰,这是人们对老鼠喜欢储存食物和糟蹋粮食、损坏器皿的习性作了客观的描述。如果把“子”作为“耗子”一词的词缀,“耗子”这个词语源上就与老鼠无关,也不成其为名词。“耗子”这个复合词的产生反映了人们和老鼠日益增加的矛盾。而处在穴居时代的人们,生活物资非常贫乏,没有多余的食物让老鼠们糟蹋,人和老鼠也没有什么矛盾,是和谐相处的,而且老鼠非凡的繁殖能力反倒得到人们的赞赏。

老鼠非凡的繁殖能力据专家们测算,一只老鼠在一年之内可以繁殖十多次,单个数量呈几何级数地增长,年终可以达到上千只。汉语词汇系统中绝大部分和“子”的语音相同、相近或谐音的词都含有“孳乳增多”的“深层义”,这都是人们用语源“子”的老鼠繁殖能力快的形位引申的。甲骨上的“干支”字“  ”(子)的构形就是古人描绘老鼠头部的线条,它有着老鼠尖尖的“嘴巴”和两只支愣的“耳朵”。在甲骨文字中,圆、方块、棱形或长方形的字符在有些文字中都是“丁”符。我们知道,“丁”除了有石头的形位外还有头部形位和头顶形位,例如“雷”字在甲骨文中作“  ”或“  ”(见宋均芬《汉语文字学》第96、97页,北京大学出版社2005),棱形“◇”和圆形“ ”在字中就表示了“丁”的石头形位,甲骨上“干支”字“辰”中的长方形“  ”字符也是“丁”的石头形位,但是在甲骨上“干支”字“  ”(寅)中的长方形“  ”字符和甲骨上“干支”字“ ”(巳)中的棱形“◇”字符却表示了“丁”的头部形位。所以甲骨上“干支”字“  ”(子)中的棱形“◇”字符是古人用“丁”苻表示老鼠的头部,是描绘老鼠头部的线条。

在古代汉民族的语言中,人们摹拟老鼠发出的声音和把老鼠的动作特征结合起来就是语言中的一个“音义结合体”,这个“音义结合体”就是语源“子”。老鼠的叫声“吱”就是语源“子”的声源。孩子的“子”是表示父母生养的下一代,是人们用语源“子”的形位引申的语词。远古时期,孩子的“子”并不是指某一对夫妇生养的孩子,他们是指一个集体的下一代。远古时期,恶劣的生活环境,还有疾病、饥饿以及和野兽搏斗,都要求生活在这时期的人们要有足够的族群力量才能维持生存,因此,鼠辈们旺盛的生殖能力和快速的成长特征也就成了古人关注和比拟的对象,他们把初生的下一代集体以“子”为称,这种比拟也正反映了他们对自己的族群以后能够兴旺发达的期待。而且以动物的某种特征给小儿命名来体现父母一代意志的文化观念,在今天的汉民族当中依然存在。

汉字“子”在古代汉语中除了表示小儿义之外,在先秦春秋战国时期的文献中,还表示著书立说的人和他们的著作,有些是指代老师或是对别人的敬称。例如“诸子百家”、“经、史、子、集”的“子”,《论语》对话形式中“子曰、夫子”的“子”,《庄子》、《墨子》书中“子墨子”、“子列子”这类句子中使用的“子”,等等。人们用“子”的形位引申的这些词义,大概还有其历史文化方面的原因。据《史记·殷本纪》记载:“契长而佐禹治水有功,帝乃命契曰:‘百姓不亲,五品不训,汝为司徒而敬敷五教,五教在宽。’封于商,赐姓子氏。”这段话源出《尚书·尧典》,原句作“帝曰:‘契,百姓不亲,五品不逊,汝作司徒,敬敷五教,在宽。’”至于“百姓”、五品、五教”,历来的《尚书》注家认为:“百姓”在当时指百官氏族;“五品”是氏族内部的阶格等次,即父、母、兄、弟、子;“五教”是五品之教,具体指父义、母慈、兄友、弟恭、子孝。“五品”、“五教”后来经儒家演绎发挥,再加上君臣、朋友相处的种种原则,成了中国古代礼学阐述的主要内容。司徒在古代是主持文教部门的长官。帝舜令契敬敷“五教”,这样,契就直接或间接地成了傅教百姓的老师。帝舜赐契姓“子”氏,因此,“子”也就和“五品、五教”以及老师这个职业有了必然的联系。孔子是儒家的始祖,“儒家者流,盖出于司徒之官”(《汉书·艺文志》),孔子一生致力于恢复古代的礼仪制度和教育工作,如果说当时的人们把孔子尊称“子”是把他和古代敬敷五教的“子”氏相比拟,那么这种比拟也是合情合理的。“子”由知识渊博的老师进而推衍到阐述某种道理的著作和这种著作的著作人,例如李耳后来被尊称为“老子”,荀况被尊称为“荀子”,韩非被尊称为“韩非子”,他们的著作也以他们的尊称为书名。后来人们又用“子”相互敬称,例如《左传·哀公六年》:“悼公稽首,曰:‘吾子,奉义而行者也。若我可,不必亡一大夫;若我不可,不必亡一公子。义则进,否则退,敢不唯子是从。’”这个“子”就是对齐国权贵鲍牧的敬称。这种情况在先秦的语言材料中比比皆是,并且在社会上形成了一种风气:《史记·鲁仲连邹阳列传·正义》:“子者,男子之美号。”这和我们当代的人互相称呼同志、师傅、先生、老板是没有两样的。

“子”在先秦时代除了作敬词使用外,冠在一部分人的“名”和“字”的前面,还有标志氏族性质的作用。此摘录罗常培先生《论藏缅族的父子连名制》一文引郑樵《通志·氏族略序》的一段文字:“……七曰以字为氏:凡诸侯之子称公子,公子之子称公孙,公孙之子不可复言公孙,则以王父字为氏。如:郑穆公之子曰公子騑,字子驷,其子曰公孙夏,其孙曰驷带、驷乞。宋桓公之子曰公子目夷,字子鱼。其子曰公孙友,其孙曰鱼莒、鱼石。……伍员字子胥,其后以胥为氏。……公孙归父字子家,其后为家氏。……公孙枝字子桑,其后为子桑氏。”这个“子”的意义也是从孩子的“子”的意义引申而来。除此之外,由于“子”蕴含着丰富的文化内涵,所以在中国古代,帝王们又借它来作为封赐诸侯的一级爵位。

随着汉语单音词向着复音词的发展,“子”在部分复合词中又成为并不表义的词缀,成为无义语助词。“子”的这种变化主要受汉语词形演变影响的结果。例如“妻子、儿子、耗子”原本是汉语中的联合词组和并列复合词或偏正复合词。由于受“棍子、棒子、板子、帽子、鞋子”等这一类词形在言语中使用的相互影响,现在一般在语言中或一些词书中也就把这些词中的“子”连同“妻子、儿子、耗子”词中的“子”统统解释为无义的词缀了。

由于汉字的演变和词义的运动,甲骨上的“干支”字“子”和甲骨卜辞中的“子”在甲骨文时代字形就已经不同。甲骨卜辞中的“ ”(子)的构形理据现在还不能确解,“  ”(丁,顶,)苻上加以向上的“︱”(引)线的寓意可能是表示往上成长的婴儿,因为这一字形后来逐渐演变成表示小儿的头上具有头发身上捆着襁褓露出两只脚来的“  ”(子)字形所替代。现在“地支”字“子”的字形虽然也用表示小儿义的字形,但如前面所述,它并不是从甲骨卜辞中“地支”字“ ”(子)的字形演变而来而是从“地支”字“巳”的字形讹变而来,所以现在人们一直认为“地支”字“子”是借用表示小儿义的“子”。

【丑】 丑,《小屯南地甲骨》第541页第2630片甲骨上的“干支”字字形作“  ”,甲骨卜辞中字形作“  ”。《说文》:“丑,纽也。十二月万物动,用事象手之形,时加丑,亦举手时也。……敕久切。”“丑”在汉语中除了用于纪年、纪月、记日、记时具有次序词的词义外,也没有其他的意义。表示丑陋的“丑”是繁体字“醜”的简化字,语词“醜”并不是“丑”源词而是“酉”源词。汉字中以“丑”为声符的汉字主要有“纽、扭、妞、钮、忸”等。在这些“丑”声词中,“纽结”和“扭曲”的动作是它们的语源的形位。“妞”在汉语方言中是父母对小女孩的昵称,她们蹒跚学步时那扭动的身姿正是获得父母这种昵称的主要原因。

秦简《日书》:“丑,牛也。”在“地支十二兽”中,“丑”是和牛系连在一起的,并且“牛”也是“丑”源词。牛是好斗的动物,“纽结”和“扭曲”的动作是牛的主要动作特征之一,“纽结”和“扭曲”也是语源“丑”的形位。两头公牛在格斗中,它们的头角处在胶着状态时也就是说处在“纽结”状态时,为了取胜对方,都要靠头和身子不断地“扭动”来调整最佳的施力姿势,“扭动”身子就是身体“扭曲”。“纽结”和“扭曲”是牛用力格斗时出现的动作特征,因此“力”也是“丑”源词。

在汉语产生的最初时期,古人把牛发出的声音和牛的动作特征结合起来就是语源“丑”。在汉语的词汇系统中,“哞”是用来形容牛叫的,《说文》:“牟,牛鸣也。象其声气从口出。”所以,牛的叫声“哞”就是语源“丑”的声源。因为发声物体的形状特征和动作特征是语源的形位,所以“纽、扭、妞、钮、忸、牛、力”就是人们根据语源“丑”的牛的动作特征的形位引申派生的语词。“丑”族词除了“纽、扭、妞、钮、忸、牛、力”外,还有“牡、牟、谋、侔、怒、努、戮、眸、缪、谬、利、厉、翏”等。这些语词大部分是人们用“牛”的格斗前后的动作形位引申派生的。

公牛是最喜欢格斗的动物,甲骨文“牛”字就是古人突出牛的用于格斗的两只角来构形,这是古人把词的语源的形位表现在表示语词的文字上。公牛在格斗前双方都要进行一番不同寻常的吼叫,所以语词“牡”特指公牛或雄性动物。大概公牛在格斗前双方的叫声具有某种挑战性,所以目睹这一场面的人,都会发现它们在这种情况下的叫声一声会比一声严厉、一声会比一声气盛,显出怒不可遏的样子,这就是语词“怒”引申派生时依据的形位。语词“侔”的词义是相等和相同的意思,《说文》:“侔,齐等也。”“侔”的语源上取“牛”的牛在格斗时双方都是同种同类的形位。语词“谋”是人们用“牛”的格斗前的状态形位比类引申的,《史记·陈涉世家》:“陈胜、吴广乃谋曰:‘今亡亦死,举大计亦死,等死,死国可乎?’”“谋”的词义主要表示某种对决或搏斗前的策划,牛们在格斗前是否在心里也进行过策划,虽然不得而知,但是牛在格斗前的准备状态是存在的,“牛”的格斗前的准备状态也是语词“谋”的语源的形位。用某种不正当的手段取得的利益就是“牟利”,“牟”和“谋”的语源的形位是相同的。语词“努、戮、眸、缪、扭、纽”都是人们用“牛”的牛在格斗过程中的形位引申的语词。“努、戮、缪、纽”引申时人们用“牛”的牛在格斗过程中双方头角用力碰撞、刺杀、纠缠的形位;“扭”引申时人们用“牛”的牛在格斗过程中双方身体摆动的形位;“眸”引申时人们用“牛”的牛在格斗过程中眼球动作特征的形位,——牛的眼珠大而清澈,在格斗时,因为头角前倾,眼球不得不需要上翻才能瞅住对方,所以“眸”在言语中多用于回看,例如“回眸”。语词“力、利、厉”在语言中主要表示一种概念义,没有具体的形象,但它们语源上的形位却始终显示在牛的格斗过程当中。

古人用牛耕地,人们用“牛”的这个耕作的形位又引申了耕地的农具“犁”、从事耕作的民众“黎”以及管理民众的官僚“吏”等。古人用两头牛拉着犁耕地,人们又用“牛”的两头牛拉着犁耕地的形位比类引申了伉俪的“俪”,又用“俪”的伉俪形位引申了美丽的“丽”。“丽”在甲骨文中作“  ”(见段振美等:《殷墟甲骨辑佚》102页576片,文物出版社2008),可见古人用牛耕地时是用绳子绑住两头牛的牛角而将两头牛骈在一起的,这也是古人把语源的形位表现在表示语词的文字上。只是这个字的形苻用“鹿”苻代替。

“牛”是以牛的叫声而得名的动物,但语词“牛”的语音只是牛的叫声“哞”衍生出来的一个音节。“哞”是“丑”源词族的声源,但是,“哞”为什么是唇音?“丑”和“牛”为什么是舌音?为什么它们的发音部位不同,音值也不一样?造成这样的结果也许有两个方面的原因:一个是音变的原因。在自然声音中,牛的叫声是一种拖长的复音,它是由牛张口的一瞬间由唇间发出的[m]和其后一段时间里由喉间发出的[ou]两个音素共同组成了牛的叫声“哞”,舌在发音过程中虽然也起了一点作用,但是并没有发出音来。这就是说,人们在摹拟声源“哞”作为语音时,音素[ou]是元音,音素[m]是辅音。在漫长的语言历史中,元音的变化不大,而是辅音发生了大的变化,并且是以舌代替双唇发出了辅音。这种变化我们可以举一组“丑”源词来说明这个问题,例如“缪、谬”、“戮”、翏、寥、髎”、胶”等。“缪、谬、戮、翏”、寥、髎、胶”是一组用相同的声符表示的“丑”源词,“缪”和“谬”是唇音,“戮”和“翏、寥”、髎、胶”就是舌音。至于它们为什么是“丑”源词?这是由它们的语源的形位决定的。《说文》:“缪,枲之十絜也。”《说文》解释“缪”为“十絜”之麻(根据形声,“缪”和“麻”的语源是相同的),《诗·豳风·鸱鸮》:“绸缪牖户。”《毛传》:“绸缪言缠绵也。”毛亨解释“缪”为缠绕捆束,《汉书·孝成赵皇后传》:“即自缪死。”颜师古《注》:“缪,绞也。”三家对“缪”的解释不同,不过,无论是麻也好,是捆束也好,是绞杀也好,它们的深层都寓含弯曲扭转的形位。“缪”在古汉语中又与“谬”通,《经典释文》:“缪本作谬。”“谬”的词义表示歪曲、又表示错误,与正确相对,与同一相对,《汉书·司马迁传》:“差之毫厘,谬以千里。”语词“谬”语源上也具有弯曲或扭转的形位。语词“戮”的词义是刺杀,《说文》:“戮,杀也。”《左传·僖公五年》:“桓庄之族何罪,而以为戮?”《国语·晋语》:“杀其生者,而戮其死者。”作出杀戮这种行为动作来是需要勇气和力量的,竭尽全力拼杀是语词“戮”语源上的形位。《说文》:“翏,高飞也。”鸟飞那么高需要用力拍动翅膀,在古人的想象中,鸟飞那么高也一定需要很大的力量,竭尽全力也是语词“翏”语源上的形位。竭尽全力和弯曲扭转都是牛在格斗中出现的状态。语词“寥”指空间空旷,是人们用“翏”的鸟飞翔的空间形位引申的词。语词“髎”是指两段骨头对接的部位,是人们用“牛”的两头牛格斗时的对接形位比类引申的词。“胶”的繁体字也是“翏”旁,语词“胶”语源上的形位也是“牛”的两头牛格斗时纽结形位的比类。“缪、谬、戮、翏、寥、髎、胶”这一组词语源上的形位是共通的,只是它们的语音和词义不同。这就说明“丑”源词中的一部分词的语音和声源不同是音变造成的,也就是说,由原来的唇音变成了舌音,由原来的“明母”字变成了“泥母、娘母”和“疑母”字。

造成“丑”源词音值不同的另一个原因是语音衍生问题。因为牛的叫声“哞”是一种拖长的复音,人们摹拟这种声音时同样也是用唇、舌、喉三个发声部位发出[m]和[ou]两个音素来组成一个音节。但是在具体语流中,代表每个语词的语音音节在语流中占有的空间是有限的,也就是说,用声源的原音拟音的语音在具体语流中使用时语音不可能像牛的叫声“哞”那样拖得太长。又因为语源的形位就寄寓在词的语音中,所以在具体语流中单用声源“哞”的前一个音素作为语音或单用声源“哞”的后一个音素作为语音都拥有同样的词义。这样,在汉语的一定语言历史时期内,声源“哞”的两个音素便衍生为汉语中的两个音节。每个音节都可以和语源形位引申出来的语词相配,“丑”和“扭、纽、钮、牛”的语音就是声源“哞”的后一个音素衍生成的语音音节。

语音的衍生现象比较复杂,还有待于进一步的研究和探索,目前语言学界也没有形成这一方面的理论。但是在汉语中,语音的衍生与语音的缩节现象都可以找到根据,例如古人的“反切”和“长言、短言、缓声、急音”之说。“反切”和“长言、缓声”可以把一个单音节语音衍生为双音节语音,而“短言”和“急音”又可以把一个双音节语音缩节为单音节语音,而且音值也发生了不同程度的变化,例如楚人谓“虎”为“於菟”(见《左传·宣公四年》),吴人谓“聿”(笔)为“不律”(见《说文·聿部》),又姜亮夫先生在《屈原赋校注》一书中认为“共工”二字是“鲧”字的缓声,“鲧”是“共工”的急音。我们也可以把“甲”视为“喀嚓”的“急音”、“己”视为“噗哧”的“急音”、“庚”视为“咯吱”的“急音”、“癸”视为“呜轧”的“急音”。在现代汉语的部分方言中“不用”的合音“甭”、“不好”的合音“孬”以及古代汉语“之于、之乎”的合音“诸”等也都可以作为“长言、短言、缓声、急音”的旁证。

类似的现象我们在英语中也可以找到根据:“以元音a,e,i为例:原来字母a代表低元音[a],e代表半高元音[e],i代表前高元音,15—17世纪时,的长音变成复合元音[ai],留下这个空格,吸引[e]高化成[ei],同样,[a]也就高化成[e],大约18世纪时,[e]的长音又变成复合元音[ei],经过这些变化,现代英语里的字母a,e,i的长音发成了[ei],[i﹕],[ai]。”(赵蓉晖:《普通语言学·引论》12—13页,上海外语教育出版社2006)。语音的衍生现象也为我们探索其他语种的起源开启了新的思路。

甲骨上“干支”字“  ”(丑)的造字方法与甲骨上“干支”字“  ”(癸)的造字方法相同,都是抽象符号“指事”字。甲骨上“干支”字“丑”的文字构形是用一根直线和一根曲线相交来表现出语源“丑”的形位的。甲骨卜辞中的文字“丑”的构形演变为用两根曲线相交来突出语源“丑”的形位,这和文字“丑”初创时的理据是一样的。而后小篆文字的“丑”则用一直线贯通一手形字符相组合,其用来表义的理据已经相当隐晦,以至于《说文》的“用事象手之形”和“时加丑,亦举手时也”的释义让人无法理解,而表义的范围也已经缩小到人们用手作“扭”的动作了。到了楷书汉字的“丑”,就完全演变成为一个单纯的音符汉字了。

“干支”文字中的汉语源-寅卯

【寅】 寅,《小屯南地甲骨》第541页第2630片甲骨上“干支”字字形作“  ”和“  ”二形,甲骨卜辞中字形作“  ”,小篆字形作“  ”,《说文》引古文字形作“  ”。《说文》“寅,髌也;正月阳气动,去黄泉欲上出,阴尚强,象  不达髌寅于下也。……弋真切。”“寅”在现代汉语中除了用于纪年、纪月、记日、记时具有次序词的词义外,也没有其他的意义。

《尚书·尧典》:“分命羲仲,宅嵎夷,曰旸谷,寅宾出日,平秩东作。”“分命和仲,宅西,曰昧谷,寅饯纳日,平秩西成。”“汝作秩宗,夙夜惟寅。”又《尚书·皋陶谟》:“同寅协恭。”对于这几例句子中的“寅”,注家一般都把它训为“敬”。“寅”的“敬”义从何而来?郑玄《注》曰:“以宾礼接之日出。”“以宾礼接之日出”也可以理解为用迎接宾客的仪式等着(迎接)太阳出来。这样,“寅”就成为“迎”的借字。用“迎”来训以上这几例句子中的“寅”,“寅宾出日”的“寅”用的是以“迎”的形位为依据的“迎接”义;“寅饯纳日”的“寅”用的是以“迎”的形位为依据的反义,即“送别”义;“夙夜惟寅”和“同寅协恭”的“寅”用的是以“迎”的形位为依据的“敬”义。

“迎”用“寅”借代是远古汉语中人们用表示语源的文字用来表示它的派生词,它反映了汉语发展的过程,也反映了语源派生了新的语词后而没有相应的文字来表示的现象。所以文字与语词之间就不是一对一的关系,而是一对一组词或一族词的关系。遗留下来的现象如前面的“甲、丁、己、辛”,另如《尚书·皋陶谟》:“巧言令色孔壬。”、《孟子·公孙丑下》:“今天下地丑德齐,莫能相尚。”、《甲骨文合集》6057片:“戊二邑。”、《甲骨续存》915片:“丙车二丙。”等等。这些句例都是当初文字与语词之间不是一对一关系的遗存,“迎”用“寅”借代也是这些遗存之一。这种“借代”现象在当初是“本无其字”的“假借”,后来是“已有其字”的“通假”。

“迎”是“寅”的派生词我们可以用“迎”和“寅”的“形声”关系来推断。“迎”和“寅”的语音相近,语音相近我们可以初步断定两个词是属于同一个声源。两个词是否拥有派生关系,我们还要通过“迎”和“寅”的形位来测定。我们先分析语词“迎”的形位:《说文》:“迎,逢也。”“迎”具有“相逢”的词义,也就是说,语词“迎”具有两个人“对面相逢”的形位。在语词“迎”的两个人“对面相逢”的形位中,无论是人与人偶然相逢或是主人特地迎接客人,都是将身子处在对方的前面,这个“处在对方前面”的形位便是语词“迎”的语源的形位。“寅”在现代汉语中只有语音没有词义,我们假设“寅”是语源的话,“处在前面的位置”就是“寅”的形位。

怎么证明语源“寅”有“处于前面位置”的形位?《荀子·劝学》:“螾无爪牙之利,筋骨之强。”“螾”是指“蚯蚓”,蚯蚓的“蚓”也作“螾”,声符“引”和“寅”的语音相同。《汉书·律历志》:“引达于寅。”“引”应该也是“寅”源词。《诗·大雅·行苇》:“以引以翼。”郑玄《笺》:“在前曰引,在旁曰翼。”《集韵》:“引,导也。”“引”就是在前面作导向动作,“引”和“迎”语源的形位相同,都有“处在前面位置”的形位,“引”和“迎”是同源词,“引”的语源的形位也是“寅”的形位。

《尔雅·释诂》:“引,长也。”蚯蚓又是以长长的身躯缓慢爬行。《广雅》:“引,演也。”《说文》:“演,长流也。”因此,文字“引”还表示一个有“长”义的语词,并且和蚯蚓的“蚓”、演绎的“演”是同源词。这又说明语词“引”的语源又有“拉长”的形位。语源“寅”的形位除了有“处在前面位置”的形位外还有“拉长”的形位。

《说文》:“引,开弓也。”《说文通训定声》:“弓施弦曰张,矢括櫽弦开之,由渐而满曰引,满而审所向在弙矢,离弦曰发。”箭在“曰发”之前,为了使箭射出去有足够的穿透力,所以要开满弓,开满弓就是“引”。“引”也是给即将射出去的箭蓄积足够的推力,所以“引”又有“蓄势”的作用。这样,文字“引”又表示一个具有蓄力意义的语词。因此,语源“寅”除了有“处在前面位置”和“拉长”的形位外,还有一个“蓄势”的形位。据此,“蓄势、拉长、处于前面位置”都是语源“寅”的形位。

在“地支十二兽”中,“寅”是和虎系联在一起的。睡虎地秦简《日书》:“寅,虎也。”这样,虎和语源“寅”之间就有着内在的联系。《后汉书·马援传》:“龙伯高敦厚周慎,口无择言,谦约节俭,廉公有威。吾爱之重之,愿汝曹效之。杜季良豪侠好义,忧人之忧,乐人之乐,清浊无所失。父丧致客,数郡毕至。吾爱之重之,不愿汝曹效也。效伯高不得,犹为谨敕之,所谓刻鹄不成尚类骛者也。效季良不得,陷为天下轻薄子,所谓画虎不成反类狗者也。”这是马援语重心长地教诫侄儿严、敦的一段话。值得我们注意的是最后的一句话:“所谓画虎不成反类狗者也”,同一书中的《孔僖传》还有“画龙不成反类狗”的文字,这两处把龙、虎、狗拿来连类作比的文字给了我们一个重要的启示,就是龙、虎、狗的形象的某一个侧面有着某种相同的特征。

虎是一种凶猛的野兽,狗是人们豢养的动物,它们有什么相同的地方可以让古人拿来连类作比呢?成语“虎啸龙吟”暗寓虎和龙有叱吒天地之威。当然,狗也有发威的时候,不过,狗的威风是借主人的威风而发的。而“画虎不成反类狗”和“画龙不成反类狗”的主要原因是画家没有分别突出龙、虎、狗们不同的“威风”来,龙、虎、狗们的威风都是通过画家对它们外在形象的描绘和无声胜有声的发声表现出来的。

它们发声时又有什么相同的动作特征呢?龙、虎、狗虽然都是人们心目中的动物,唯独龙是人们心中想象的动物。虚拟的龙吟也许就是暴风雨中那一串串长长的惊雷,而虎的啸叫人们谈论起来就会心生畏惧。由于自然环境的变迁,我们现在已经不容易听到虎在天然环境中啸叫的声音和看到虎在天然环境中啸叫时的情景。然而,当我们从画家的笔下看到虎啸时那龇牙咧嘴的模样时,就会很自然地联想起人们家中豢养的狗来,联想起狗在狂吠之前那龇牙咧嘴狺狺有声的动作。我们知道,狗在进行这种动作过后就会很快地、凶猛地向人扑来,而以虎为代表的肉食动物在碰到敌人威胁时也是先发出低沉而拉长的吼叫,接着也会很快地、凶猛地向对方扑去。虽然狗在进行这一系列威胁性的动作和发出类似警告的叫声时那副模样着实让人生出惊恐,但是和虎比较起来,人们的心态恐怕就有点不一样了。这就是龙、虎和狗相同的地方吧,也许这就是“画虎不成反类狗”的注脚吧。

由于以虎为代表的肉食动物在威胁对方时所发出的、示威性的、低沉而拉长的吼叫的声音和“寅”的语音十分相似,和狗在狂吠之前狺狺有声的“狺”也基本相同,而且这种吼叫的动作是即将开始的凶猛动作的前兆,又包含了“拉长、蓄势”和“处在其他一切动作前面”的动作特征,因此古代汉民族就把这些凶猛的肉食动物的动作特征和它们发出的声音特征结合起来创造产生了语源“寅”,甲骨上的“干支”字“  ”(寅)表示的就是这一语源。秦简《日书》:“寅,虎也”,虎只是“寅”所表示的这一类动物的代表。人们用这一类动物的动作特征、行踪以及人们碰到这类动物时的行动、心态作为形位引申和比类引申的语词还有“音、英、影、印、隐、因、演、夤、延、言、檐、淹、烟、缨、吟”、鹰”……等等。

由于以虎为代表的肉食动物威胁对方时所发出的、示威性的、低沉而拉长的吼叫动作是即将开始的凶猛动作的前兆,而这种吼叫的动作和发出的声音又包含了“拉长、蓄势”和“处在其他一切动作前面”的动作特征,并且这些动作特征在家养的狗中也会表现出来,所以后来的篆文“寅”演变从“ ”从“ ”从“ ”。在这个文字中,“ ”是“交覆深屋”(见《说文》)是表示家庭,“ ”是兽形字符,表示家庭中豢养的狗,“ ”从“大”省,表示家庭中的人。

甲骨上的“干支”字“  ”(寅)是一个会意兼指事的字,字形结构由“↑、□、  ”三个部件组成。“  ”是兽形字符,表示“寅”这种凶猛的动物。兽形字符在甲骨文中很少看到,大概“兽”在远古时期是“类名”的缘故,到了甲骨文时代,人们对兽类的分别已经很明细了,一些表示兽名的文字在构形时大部分都突出了该兽的形状特点。兽形字符在篆文中用于造字的比较多一些,例如“寅”的古文字形“  ”、小篆字形“  ”,“申”的籀文字形“  ”和小篆字形“  ”等,都是用兽形字符组合会意的汉字。另一个部件“□”是“丁”符,“丁”符表示猛兽的头部,因为“寅”的声源是从猛兽的头部发出来的,语源“寅”的形位也是猛兽头部的动作特征,所以甲骨上的“干支”字“寅”在造字时也用表示头部的字苻会意。字的上方箭头是表示传到空中的声音,“↑”或“↓”是甲骨文中常用的造字部件,它可以帮助人们理解这些文字在造字时的理据。甲骨上的“干支”字“寅”在甲骨卜辞中作“ ”,“□”(丁)苻被省略,下面的兽形字苻讹变为“又”字形,成了与甲骨文“矢”同形的字。

语源“寅”和语源“乙”的声源同属喉音,派生词“引”和“英”既属“寅”源词也属“乙”源词。在“寅”源词中,“引”是人们用“寅”的位置前处、拉长、蓄势的形位引申的;“英”是人们用“寅”的凶猛动物的动作形位比类引申的。在“乙”源词中,“引”是人们用“乙”的手的动作形位引申的;“英”是人们用“乙”的植物生长的形位引申的。因此,语词“引”和“英”的语源具有交叉性。

【卯】卯,《小屯南地甲骨》第541页第2630片甲骨上“干支”字字形作“  ”。《说文》:“卯,冒也,二月万物冒地而出,象开门之形;故二月为天门。……莫饱切。”“卯”在汉语中除了用于纪年、纪月、记日、记时具有次序词的词义外,也没有其他的意义。在汉语为数不多的几个“卯”符字中,有“刘、留、柳、铆、峁”等。“刘、留、柳”并非“卯”源词,字苻“卯”在这些文字中只是义苻。两个以“卯”为声符的“铆”和“峁”也是后起字。“铆”是机械学上的用语,是用两头有浑圆形顶帽的钉来固定机器零部件,“峁”是方言,是形容顶部浑圆、坡度较陡的山峦。不过,从这仅有的两个“卯”声词中我们便可以知道:语源“卯”具有头部形象或顶端形象的形位。

《说文》:“卯,冒也。”《汉书·礼乐志》:“习俗薄恶,民人抵冒。”《贾谊传》:“至冒上也。”《李陵传》:“冒白刃。”《霍去病传》:“直冒汉围。”《王吉传》:“朝则冒雾露。”颜师古《注》:“冒,犯也。”《广雅·释诂四》:“冒,突也。”“冒犯”是一种行为动作,“冒犯”是施事主体和受事客体之间的一种冲突。这种冲突在受事者看来,只是施事者的某一种行为动作,而在施事者方面,却有着某种内在的力量在驱使,正好比“二月万物冒地而出”的“冒”那样,是生命的力量促使它们能够冲破一切阻碍的结果。这就揭示语源“卯”还具有一种“冲突”的形位。

《说文》:“冒,蒙而前也,从冃从目。”《诗·邶风·日月》:“日诸月诸,下土是冒。”《汉书·翟方进传》:“冒浊苟容。”《食货志》:“举陵夷廉耻相冒。”《释名》:“帽,冒也。”“冒、帽”在古汉语中互通,《汉书·雋不疑传》:“著黄冒。”“冒”也泛指人们头顶上的用品,《史记·绛侯周勃世家》:“太后以冒絮提文帝。”《集解》引晋灼曰:“头上巾为冒絮。”王力先生在他的《同源字典》里还详细考证了“冒”与“帽、蒙、矇、盲、梦、懵”等字(词)的词义关系,而且证明它们都是“同源字”。由于“冒”与“帽、蒙、矇、盲、梦、懵”等这些词的词义联系,又《说文》用“冒”释“卯”,所以“卯”和这些词的形位也有一定的联系,它们都应该是“卯”源词。由于这些词所涉及的词义范围又大都是关于人们头上的饰品、人们大脑的活动、人们大脑的感觉以及人们头部的器官等等,这就再次证明语源“卯”的形位与人们的头部相关。

人们头部的整体形象又称“貌”,“貌”的语音和“卯”的语音相近同,因此“貌”也是“卯”源词。构成人们的头部相貌的还有“目、眉、毛”等,“目、眉、毛”等的语音也和“卯”的语音相近同,因此“目、眉、毛”等也是“卯”源词。《说文》:“眉,目上毛也。”又“毛,眉发之属及兽毛也。”又“发,毛也。”人们的头发叫做“毛”并且还叫做“发”。头发的“发”是简体字,实际上它代表着两个繁体字,两个繁体字“发”表示两个不同的语词,“发”除了表示头发之“髮”外还表示出发的“發”。出发的“发”的深层含有初始的特征,“发生、发明、发展”的“发”就内含初始之义,因此语源“卯”又具有初始的形位。

“突冒、人的头部、初始”都是语源“卯”的形位,把这三者联系在一起思考就会使我们想到人们降生时的那个场面来。人们最初来到这个世界上的时候,就是对母亲的一种“突冒”行为。在这种“突冒”行为的过程中,而且“人的头部”又是最先“冒”出来的,而且首先冒出的正是含有“初始形位”的“发”(毛)。人在出生的过程中,在头发最先冒出来之后,又逐渐有了眉和目和身体全貌,又语词“发”不但含有“初始”的形位又暗含“扩展”的形位,这些都和母亲的分娩相关。至此,婴儿降生的全过程和母亲分娩的前后全过程就是“卯”源词“冒、毛、眉、目、貌、母、妈、发、烦、端、喘、头、突、凸、脱、娩、面”等引申时依据的形位,而母亲在分娩的过程中发出的各种呻唤声音就是语源“卯”的声源。因此,“卯”是一个多声源语源。《说文》:“卯象开门之形。”“门”就是“卯”源词。甲骨上的“干支”字“ ”(卯)是一个象形字。

在“十二地支”字所记的月份中,“卯”又代表二月。“二月为天门”,这个“天门”就是世界上的人类至高无上的“门”,是人类最神圣的“门”!秦简《日书》:“卯,兔也。”在“地支十二兽”中,“卯”和“兔”系连在一起。“兔”是“卯”的派生词,而不是语源“卯”。“兔”是以兔子的动作特征命名的动物,兔子的蹦跳奔跑就是一种“突冒”动作,它是人们用“冒”的突冒形位引申的语词。这是“兔”和“卯”相系联的主要原因。人们用语词“冒”的上冒形位还引申了茅草的“茅”,又用“茅”的尖锐形位比类引申了戈矛的“矛”,又用“茅”的生长旺盛的形位引申了茂密的“茂”。

汉语起源说(中,“干支”中的汉语源:辰)

【辰】辰,《小屯南地甲骨》第541页第2630片甲骨上“干支”字作“  ”和“  ”二形,甲骨卜辞中作“  ”和“  ”二形。《说文》:“辰,震也,三月阳气动、雷电振、民农时也,物皆生;从乙、匕,象芒达,厂,声也;辰,房星,天时也;从二,二,古文上字。……植邻切。”《说文》用“震”释“辰”,“辰”和“震”都是“辛”源词。“辰”因此不是语源而是词源。又《说文》用“房星”释“辰”,“房星”是二十八宿中的东方七宿之一,东方七宿不但代表着春天,东方七宿又构成所谓“龙”象,这是“辰”后来和“地支十二兽”中的“龙”系联的原因之一。

“辰”在《说文》中除了释为“房星”之外,在中国古代的天文学中,“辰”还用来指代其他的星体,如《左传·昭公元年》:“迁阏伯于商丘,主辰,商人是因,故辰为商星。”——句子中的前一个“辰”是指用某一颗星在天体上的特定位置来制定时间,后一个“辰”就是指用来制定时间的某一颗星。《论语·为政》:“为政以德,譬如北辰,居其所而众星共之。”“北辰”即北斗星。古人用“辰”指代天上的星体,“辰”在古代是对日、月、星的合称。日、月、星的移动产生了时间,“辰”因此也就有了时间义。“辰”是人们用包括日月在内的“星”的移动形位引申的语词。因为“星”是“辛”源词,所以“辰”也是“辛”源词。

“辰”的时间义由星体的移动引申而来。如《左传·襄公九年》:“陶唐氏之火正阏伯居商丘,祀大火而火纪时焉。”“大火”即火星。《淮南子·天文训》:“辰星正四时,常以二月春分效奎、娄,五月夏至效东井、舆鬼,以八月秋分效角、亢,以十一月冬至效斗、牵牛。”这颗可以“正四时”的“辰星”就是水星。古人又用木星建时,木星绕太阳运行一周天大约需要十二年,古人把木星绕太阳运行的轨道划分为十二个区段,依次用地支字子、丑、寅、卯、辰、巳、午、未、申、酉、戌、亥序记,称为黄道“十二辰”。木星每年在天体上运行到一个新的区段,就是地球上新的纪年的开始,例如《尔雅·释天》:“岁在子,曰困敦;……岁在丑,曰赤奋若;……岁在寅,曰摄提格;……岁在卯,曰单阏;……。”“岁”就是指木星,木星在中国古代天文学中称为岁星,“困敦、赤奋若、摄提格、单阏”都是当年的岁名。古人又用北斗星建时和日影移动定时,北斗星建时和日影移动定时因而又有了表示一昼夜的“十二辰”,如子、丑、寅、卯、辰、巳、午、未、申、酉、戌、亥各个时间段。人们习惯用“斗转星移”来形容时间的递进,因此时间也是“辰”的形位。

《说文》:“辰,震也,三月阳气动、雷电振、民农时也,物皆生。”“辰”除了被古人用来指代星体并含有“时间”义外,还含有“震”义。“辰”的“震”义主要是雷电发生时产生的震动。雷电发生时产生的震动现象也是“辰”的形位。“地支”字“辰”实际上表示两个“辛”源词:一个是人们用包括日月在内的“星”的移动形位引申的含有时间义的“辰”,一个是人们用“震”的震动形位比类引申的表示雷电震动义的“辰”。

“震”的词义的产生是人们采集石料和磨制石器的工作时由石料坠入山谷或石料在磨石上磨擦时传给人们的震感,这是“震”最初从“辛”引申派生时依据的形位。“辰”后来既可以表示星星运动产生的时间又可以表示雷电产生的震动,一个文字表示两个不同的词两个不同的形位是因为这两个词的中间有着特殊的联系。首先是“辰”的星星运动的形位产生在天上,而产生震动的雷电也出现在天上,产生震动的雷电与星星的运动都在同一个空间。空间在古代人们的生活中是一个神秘而又不能确切知晓的领域,人们只能通过地面上的一些事物来解释空间里发生的一些自然现象。远古时期,古人因为无法了解雷电发生时产生震动的真正原因,他们把天上雷电产生的震动现象与地面上人们采集石料时山石坠落山谷时产生的震动现象互相类比,他们认为空间里也存在山石,譬如星星就都是由山石构成的。在古人的想象中,天体上发生的一些自然现象和地面上发生的一些自然现象是相同的,天体上发生雷电时发出的巨大声音和地面上山体崩塌时发出的巨大声音也一样,山体在崩塌前先是出现了裂缝,雷电时天体上也是先出现了“裂缝”,古人用“裂”的山体开裂的形位比类引申了雷电的“电”,这就足以证明古人用二者类比的可能性。

把“辰”的雷电震动的形位和山石落入山谷中所产生的震动现象互相比类,也是古人常用的联想思维方式,这种联想思维也反映在甲骨上的“干支”字“辰”的构形上。甲骨上的“干支”字“辰”是一个会意兼指事的字,字形中寓含了“辰”的震动形位,但它却不是雷电产生的震动而是山石往下跌落产生的震动。甲骨上的“干支”字“辰”和甲骨卜辞中的“辰”的字形虽然不同,但组成文字的部件并没有改变,都是由“ ”、“□”(丁)和“︱”(引)三个部件构成。“  ”在金文中也作“  ”,“ ”表示山厓,《说文》:“  ,山石之厓岩。”又甲骨文“声”作“  ”,“石”作“  ”,都是用“  ”作义符,这是因为石头和能够发出声音的磬都是来自“山石之崖岩”。“□”即“丁”,“丁”表示山崖上的山石。“︱”在甲骨文字“辰”中表示引线,表示山石向下跌落的引线,《说文》:“︱,上下通也。”“︱”可以“引而上行”也可以“引而下行”,在甲骨文字“辰”中是表示“引而下行”。“︱”在甲骨文中也是常用的造字字符。甲骨文字“辰”的震动形位是由山崖上的山石向下坠落的现象暗示出来的。对于古代的汉民族来说,雷电发生时产生的巨大声音和产生的震动现象只是他们的听觉和感觉,是抽象的,不能用文字构形表示出来,只有大雷雨引起山体岩石滑落山谷时所产生的巨大声音和产生的巨大震动才是他们看到的实实在在的形象,可以用文字构形表示出来。震动现象只是雷电发生时的特征之一,词源“辰”的形位中也只表示雷电发生时的一部分现象。

《说文》中的篆文“辰”的构形则表示了雷电的震动现象。“辰”的小篆字形作“  ”,由“厂、二、匕、乙”四个部件组成会意。徐锴《说文系传》云:“匕音化,乙,草木萌动初出曲卷也。”徐铉等又曰:“三月阳气成,草木生,上徹于土,故从化。厂非声,疑也象物之出也。”“厂”是由字符“  ”演变而成的,本是指“山石之崖岩”,但许慎《说文》又云:“厂,拽也、明也,象拽引之形。”又“辰从二,二,古文上字。”雷电作为季节性的一种自然现象,“辰”字中“二”苻上面的“厂”苻在篆文时代即表示“拽也、明也,象拽引之形”,“二”苻下面的“匕”苻、“乙”苻在篆文时代即表示“三月阳气成,草木生,上徹于土”,上面“拽也、明也,象拽引之形”表示雷雨时天上出现的闪电,下面“草木萌动初出”也说明了春雷伴春雨震动大地的结果。

“震”在古汉语中表示雷电,《诗·小雅·十月之交》:“烨烨震电。”毛亨《传》:“震,雷也。”雷电发生时产生的震动现象也是词源“辰”引申语词和产生词义的依据。

“辰”的雷电震动现象首先给人的是一种动感。人们用“辰”的雷电震动形位比类引申表示动感的语词有“振、娠、唇”和“海市蜃楼”的“蜃”等。春天的雷雨还能催生万物,使之奋发向上,人们又用“辰”的春天的雷雨催生万物向上的形位引申和比类引申了语词“拯、赈、晋、进”等。远古时期,人们对于天空中的雷电现象无法解释,认为天空中还有一个天帝,雷电是天帝发威的表现,于是地面上的人们对雷电现象产生了一种恐惧的心态。每逢雷电发作的时候,还夹带了急风暴雨,引起了地面上的山体滑坡、洪水泛滥,也间或有人在暴雨中遭雷击身亡,人们认为这是天帝在惩罚人类。人们为了避免在雷电发作的时候受到天帝的惩罚,所以在日常的行为中就得特别小心谨慎,但雷电现象又难以让人们迴避,人们就用“辰”的雷电的震慑形位引申了“敬、惊、警、儆、惩、镇、谨、慎、朕”等语词。远古时期,人们自称“朕”也是因为人们敬畏上天,凡行事都要小心谨慎自律,不然,就要受到上天的惩罚。人们小心谨慎自律就是语词“朕”的语源的形位。在汉语传统的训诂学中,雷电产生震动的“震”又训有“威”义,“震”的“威”义就是由人们对上天敬畏的形位比类引申的。人们的心中因为有了天帝可以主宰人类一切的意识,所以后来的统治者为了达到统治人民的目的,借以自己是秉持天意来管理天下,而且直白地说自己就是“天子”,因此,人们又用“辰”的来自上天的威镇形位比类引申了“真、正、政、征、禁”等语词。另外,人们还用“辰”的时间形位引申了“晨、今、趁”等。

睡虎地出土的秦简《日书》所记载的“地支十二兽”中,没有龙。为什么脱龙呢?这是因为中国古代汉民族崇拜的神兽龙是人们想象的动物。《尔雅翼·释龙》:“头似蛇,角似鹿,眼似兔,颈似蛇,腹似蜃,鳞似鱼,爪似鹰,掌似虎,耳似牛。”自古以来人们就没有见到过真正的龙。从语源的角度上说,语词“龙”的产生也源于自然界的雷电现象,在出现雷电现象的过程中,闪电、降雨、雷声,正是语词“龙”的声源和引申派生语词“龙”依据的形位。《说文》:“龙,能幽能明,能细能巨,能短能长,春分而登天,秋分而潜渊。”这也正好说明雷电的季节性和形象性。词源“辰”引申派生的部分语词是人们用雷电现象和雷电现象给人们造成的心理作用作为形位依据的,而语词“龙”的引申则是人们以雷声作为声源以雷电时的特征作为语源的形位的。其他如“龙”的同源词“聋、弄、垄、农、浓、雷、垒”等的引申也是人们以雷声作为声源以雷雨的特征为语源的形位的。语词“辰”和语词“龙”的声源不同,它们并不是同源词。因为它们的语源有一个共同的形位,大概这是后来“辰”和“龙”有所联系的又一个原因。

“地支十二兽”在秦简《日书》中缺龙,而我们现在流传的“地支十二兽”中有龙并把“辰”和“龙”系连在一起的另外一个原因就是古人的图腾崇拜。传说远古时期的太皞氏部落是以龙为图腾的部落群体,《左传·昭公十七年》:“太皞氏以龙纪,故为龙师而龙名。”太皞即伏羲,伏羲是古代汉民族探索宇宙自然现象跟人们生产生活之间的关系的杰出人物。《易·上经·乾》:“潜龙勿用。”……“见龙在田。”《乾》卦是“八卦”之中的首卦,这是卦中的爻辞,传说“八卦”是太皞氏伏羲首创,在这段爻辞中就记载了雷电现象与人们田猎活动的关系。伏羲部落发祥于黄河中上游今甘肃天水和陕西渭河一带。太皞氏的“龙”文化在当时也应该影响着当时居住在他们周边地区的少数民族部落,而以游牧为主的匈奴民族的祖先最初当是居住在伏羲部落周边地区的少数民族部落之一。匈奴民族也十分崇尚龙,《后汉书·南匈奴传》:“匈奴俗,岁有三龙祠,常以正月、五月、九月戊日祭天神龙城。”据清代史学家赵翼在《陔余丛考》中对“地支十二兽”的考证,他认为现在流传的“地支十二兽”最初“起于北俗,至汉时呼韩邪款塞,入居五原与齐民相杂,遂流传入中国耳”。历史上,我国西北部一些少数民族如匈奴、黠戛斯、吐蕃、以及入主中原的蒙古民族都曾用“地支十二兽”纪年。当“地支十二兽”在西汉年间由匈奴部族再度回传到中原时,中华民族图腾崇拜的“龙”就和地支中的“辰”结合在一起了。

汉语起源说(中,“干支”中的汉语源:巳)

【巳】 巳,《小屯南地甲骨》第541页第2630片甲骨上“干支”字作“ ”和“ ”二形;甲骨卜辞中字形作“  ”。《说文》:“巳,已也;四月阳气已出,阴气已藏,万物见成文章,故巳为蛇,象形。……详里切。”

卜辞“地支”字“  ”(巳)的字形是甲骨上“干支”字“  ”(巳)的字形的讹变,这种讹变现象我们可以从甲骨上的“干支”字“辛”的字形讹变现象比较出来,“辛”在甲骨上的“干支”字作“ ”,到甲骨卜辞中则讹变为“  ”,字形下面部分的“↓”苻和“  ”(巳)的下面部分一样,都讹变成了“十”字形。在甲骨文中,卜辞“地支”字“巳”用“ ”的变体“  ”,读为“巳”,它是楷书汉字“子”的初形;祭祀的“祀”则用“  ”的变体“  ”,也读为“巳”,它是“祀”的初文;“巳”和“子”同出一源。又因为后来篆文“包”(胞)中的义符“巳”画成未生的胎儿之形,据此,有文字学家就认为“巳”和“子”实为一字。

文字“巳”和“子”虽然同出一源,但是“巳”和“子”并非一词也并非一字。这一点,我们在前文中对地支“子”已经有过讨论,而且它们在同一块甲骨上的文字字形也相去很远,再者,同为“地支”字或以“地支”字冠名的语源,它们在“形声”结合这一规则上是不可能重复的。因此,有学者又认为,甲骨卜辞中的“地支”字“巳”是用文字“子”假借。

甲骨卜辞中的“地支”字“巳”用文字“子”假借的说法表面上看来也有一定的道理,因为卜辞“地支”字“巳”的字形是文字“子”的前身,而且“巳”和“子”的语音也相近。但《说文》又用“已”训“巳”,譬如“四月阳气已出,阴气已藏”。《说文》用“已”训“巳”又有什么根据呢?

“已”和“巳”不是同源词,因为它们的语音不同,语音不同说明它们的声源不同。然而,《说文》中的“巳”和“已”的字形又是相同的。当然,我们已经知道文字同形而它们所表示的语词并不一定是同义词和同源词,但是它们所表示的语词的形位或者语词语源的形位在某一点上是相同的。《说文》释“巳为蛇”,“巳”所代表的月份正好是四月,“四月阳气已出,阴气已藏”,正好是蛇开始出洞活动的时候,而流传下来的“地支十二兽”中,“巳”又和蛇相系联,这样看来,语源“巳”的形位和蛇是有一定的联系的。《说文》又释“巳,已也”,这就是说,“已”的语源的形位和蛇也是有一定的联系的。

“已”是“乙”源词,“已”和“乙”在“形声”上相衔接。在“乙”源词中,反映手和手的动作的词都含有“乙”的形位。在手的动作中,又有拖曳之形,《孟子·梁惠王上》:“弃甲曳兵而走。”“曳兵而走”就是用手拖着兵器快跑,比类到蛇就是由蛇头“曳”着长长的尾巴而走,这是语词“蛇”当初从“曳”引申时依据的形位。因此,“蛇”和“已”又是同源词,“已”并且是人们用“蛇”的形位引申的。

我们平常见到的蛇除了用蛇头“曳”着长长的尾巴而走外,还有一个重要的特征,就是冬眠。蛇每年惊蛰春分间出洞活动,到白露秋分间又进洞开始冬眠,这期间是蛇的活动周期。也就是说,蛇的活动规律具有周期性和阶段性。古人用“蛇”的活动规律的形位,引申了语词“已”。《玉篇》:“已,止也、毕也、讫也。”语词“已”在古代汉语中不但含有结束某种活动之义,在现代汉语中,“已经、已过”等复合词中的“已”也有截止一个阶段的含义,因此《说文》释“已”为“四月阳气已出,阴气已藏”。并且“已”的篆文构形也正象蛇经过一个活动周期后进入冬眠时的形状。

能够证明“已”的篆文构形是蛇经过一个活动周期后进入冬眠时的形状的还有篆文的“以”。“以”和“已”是同源词,它们的语源的形位是相同的。《说文》:“以,用也,从反已。”“以”的篆文构形是“已”的篆文构形的倒转,这个倒转足以说明篆文“以”的构形理据是蛇从“已”这个篆文构形理据的蛇的冬眠形状苏醒后又经过了一个活动期后进入的下一个冬眠时的形状。因为蛇的两个不同的冬眠形状之间经过了一个蛇的活动期,所以,“以”有“用”义,蛇苏醒后的活动就是语词“以”用来表“用也”的形位。在语词“以”的词义中,又包含凭藉、连接、引介等等,例如古代汉语中的“有以、无以”,现代汉语中的“以上、以下、以前、以后”等,“以”的这些词义都取决于“以”的语源的形位。“以”和“已”一样,都有截止一个阶段的含义。通过以上对“以”和“已”的篆文构形理据的分析,证明了语词“已”的语源的形位是和蛇有联系的。虽然蛇是“已”和“以”的篆文字形的象形体,而这两个字的字(词)义和蛇又没有直接的联系,这就是古人造字时把语词语源的形位反映在表示语词的字形上。

《说文》:“巳,已也。”已经证明“已”的语源的形位是“蛇”的形位而词义和蛇并没有联系,“巳为蛇”,“巳”的形位和蛇又有什么联系呢?“巳”是语源,语源是发声物体发出的声音和发声物体的形状特征的结合体。“巳为蛇”,蛇是一种不发声的动物,那么,语源“巳”的声源是从那里得来的呢?我们前文已经说过,在汉语语源中,物体和被作用的物体发出的声音和它们双方的形状特征结合起来也可以成为语源。蛇虽然不会发出声音,但是被蛇咬伤的人会发出声音。人被蛇咬伤后,在忍受剧痛的情况下,常常会从咬紧的牙缝中发出“嘶嘶”的吸气声,“嘶”就是语源“巳”的声源。在这则语源中,人和蛇的部分动作特征都是语源“巳”的形位。在汉语的词汇系统中,语词“噬”含有“吞咬”之义,吞咬是蛇的动作特征,“噬”就是人们用语源“巳”的蛇的吞咬动作形位引申的语词。语源“巳”和蛇有联系。甲骨上“干支”字的第一形“ ”(巳)是一个象形字,它的象形体就是一条扬起头来的蛇。

《说文》:“包,象人怀妊,巳在中,象子未成形也。”蛇是语源“巳”的形位,文字“包”(胞)用“巳”作义符,并且还表示人们腹腔内的胎儿,人们腹腔内的胎儿和蛇又有什么联系呢?因为汉语产生的时候是古代汉民族用发声物体的形状特征作为语源的表义依据。然后在汉语的发展过程中人们又根据语源的形位再进行联想和类比并且再引申语词。语词被引申的时候人们对语源的形位联想和比类的对象可以多种多样,譬如蛇的出洞进洞和人的生殖部位在某一点上有些相似,蛇的栖息处和人的出生处在某一点上也有些相似,人的生殖器官和蛇头蛇洞在某一点上也有些相似,这些都是人们用语源“巳”的形位引申语词时用来联想比类的对象。联想比类就和汉语修辞中的比喻一样本体和喻体两者之间构成相同或相似点就行了。《说文通训定声》:“巳,似也。”朱骏声和《释名》的作者刘熙一样,只是从“因声求义”的角度对汉语词汇作一些词义上的训释,至于“似”为什么取“巳”声,“巳”为什么有“似”义并没有作具体说明。我们只要仔细研究甲骨上的“干支”字“巳”的两种字形,就会发现,它的前一形虽然像蛇扬着头,但这一形后来演变成为楷书的“巳”,并为“祀”的初文,词义也和蛇无关。而它的后一形根本就不像蛇,倒像男根的龟头,这一字形中表“头”形的菱形“◇”下面还标有“↓”符,分明指示这个“头”具有某种作用和运动的方向。这一形后来演变成了楷书的“子”,是和人的生育相关的。我们讨论探索汉语的起源,本文曾多处涉及到人的生殖部位。用这些部位的形状或发出的声音来演绎语言,在今天看来确实有些大伤风雅,然而在汉语一定的语言历史时期,这些也许又是天经地义的。这也是文化语言学正在探讨的一个课题,是民族文化底蕴对纷繁的语言表象的投射。尽管我们可以否定甲骨文“巳”在造字时的理据,但汉字中像“ ”(祖)(《殷墟文字乙编·1385》)、“ ”(私)(《说文·厶部》)、“ ”(卯)、“ ”(壬)这些文字确实是根据人的生殖器官的形状成字的。更何况汉语言和汉文字的产生也是古代汉民族“仰则观象于天,俯则观法于地,视鸟兽之文与地之宜,近取诸身,远取诸物”的结果。在远古原始部落的图腾崇拜中,蛇是被广泛崇拜的图腾之一。在一些流传下来的古代书籍中,像伏羲、女娲、夏后氏这些人物都被描写成人首蛇身。这种崇拜的原因也许有两个方面:一是蛇是剧毒动物,可以致敌人于死命;另一个原因就是蛇头极似男根“龟头”,是一种生殖的崇拜。这种生殖崇拜也许是一种象征性的生殖崇拜,这种象征性的生殖崇拜并且还反映在古人的龟蛇组合之中,而且也是“巳”和“似”的词义联系的纽带。原始社会时期,人的寿命非常短暂,据有关专家推测,那时候人的平均寿命只有20—30岁。为了保持族群中足够的生产能力,古人渴望提升生殖的愿望是可以理解的。那时候,人们男女杂居,自由婚配,《列子·汤问》:“老幼侪居,不君不臣,男女杂游,不媒不聘。”男女之间过早的性接触有可能导致其中的任何一方发出忍痛的“嘶嘶”声。这样的痛觉和发声与人们被蛇咬伤后的痛觉和发声虽然性质不一样,但其表面形式还是有相似之处,这是古人用来联想比类的又一个原因。也许那是第一次吧。正是这样的一次接触机会,因而有了胎儿的形成。远古时期的人们已经意识到胎儿的形成是和类似蛇头一样的“龟头”的作用分不开的,他们把“包”(胞)中的胎儿描绘成蛇的形状也是顺理成章的事。这是远古时期的人们对生命的起源和对表示这种起源的文字的一种奇妙的联想。而母腹中的胎儿生下后就是“子”,这虽然是人们成长过程中的两个阶段,可是终究还是一物。这是文字“巳”变形后被古人移就为文字“子”的思维依据,也是后来人们认为“巳”和“子”同为一字的外在原因。然而母腹中的胎儿意味着一个生命的开始,意味着将来一个庞大的父系部族的形成的开始。因此,语源“巳”又具有初始的形位。

“祭祀”活动的前身应该是“祭巳”。然而甲骨文祭祀的“祀”不用“ ”(巳)的变体“子”而用“ ”的变体“巳”作义符。并不是说“巳”和“祀”所表示的是同一个概念,因为“祭巳”和“祭祀”是有些区别的。语源“巳”有生命初始的形位。但在母系氏族社会时期,人们只知其母,不知其父,“巳”只能间接地代表“父”这个概念。在母系氏族社会时期,“祭巳”的主要目的还是祈求生育的活动。在“祭巳”的时候,只要供奉一件形状像男性生殖器一样的实物就行了。这在我国的考古挖掘中已有发现。直到二十世纪初我国部分地区的民间妇女还保有这种遗俗。现在四川木里县大坝村的一个鸡儿洞里就还有一个石制男性生殖器供不育的妇女们前去祭奉。到了父系社会时期,“祭巳”就转变为纪念祖先的“祭祀”了。为了区别前面的“祭巳”,在“祭祀”的现场还特地设有“尸”和牺牲之类的供品,“尸”就代表逝去而又莅临的先祖。后来“尸”又演变为写有祖先名讳的牌位。不过,在“祭祀”活动的过程中,人们还是要祈求祖先佑福社稷平安、家族中人丁兴旺等等。而这些祈求的结果最终似乎还要由祖先们决定,所以在文字“巳”旁又添加一示下的“示”。祭祀最初是狭义的,后来才演变成一种广义的文化现象。

语源“巳”因为具有初始的形位,所以引申派生的语词有“筮、始、日、时、史、辞、词、师、使、试、式、自、生、姓、氏、思”等。

古人要想知道行动中的吉凶祸福,就要在行动前先进行卜筮,所以卜筮的“筮”语源上含有初始的形位。“始”的词义就具有初始源头之意,一个生命形成的最初过程就是语词“始”引申派生时依据的形位。现在,我们在追索时间的源头时都离不开日子的“日”,而且,我们在追索光阴的源头时也离不开时间的“时”。能够记录前人原话原意的文献就是“史”,能够说清楚事情来龙去脉的就是“辞”和“词”。人们能够拥有智慧的原因是因为有了老师,在外交上能够传递国家领导人原话原意的人也就是“使”。“试”是人们在衡量一个人的能力时和评估一件事物的性质时所采取的最先行为,“式”则是人们观察事物属性和施行行为方法时必须要依照的先前的蓝本。“自”在甲骨文中的字形是人的鼻子,鼻子是人们呼吸空气的器官,空气是人们赖以生存之原,所以“自”的语源上有“初始”之形位,鼻有“鼻祖”之称。生命在这个世界上出现的时候叫做“生”。人们想要寻根探源时就得察别“姓”,《史记·五帝本纪·集解》:“天子赐姓命氏,诸侯命族。族者,氏之别名也。姓者,所以统系百世,使不别也。氏者,所以别子孙之所出。”“思”是人们对以往和未来的畅想,现在是从以往开始的,将来也是从现在开始的。以上这些语词在语源上都含有初始的形位。

又因为语源“巳”具有人的生殖方面的形位,所以人的生殖部位又称“私”,肛门又称“痔”。新生的婴儿是从人体中分娩的,人体的排出物也是语源“巳”的形位,所以鼻子的排出物是“泗”,肛门的排出物是“屎”。另外,“事、侍、死、尸、似、是、示、矢、逝、祠、司”等也是“巳”源词。

睡虎地秦简《日书》:“巳,虫也。”《说文》:“蛇,虫也;从虫而长。”蛇现在在我国部分地区的方言中仍然叫“长虫”。在“地支十二兽”中,“巳”和蛇相系连。《说文》:“巳,已也。……巳为蛇,象形。”《说文通训定声》:“巳,似也。”“巳”和“已”其实都反映了蛇这个客观事物形象的不同侧面。古人构造的甲骨上的“干支”字“巳”的两种字形告诉我们:蛇是语源“巳”的形位,“似”也是语源“巳”的形位,“巳”又有“似”蛇而不是蛇的形位。“似”和“是”就是人们在一定的言语环境中对语源“巳”所反映的客观事物的形象进行判断时引申派生的语词。

汉语起源说(中,“干支”中的汉语源:午)

【午】午,《小屯南地甲骨》第541页第2630片甲骨上“干支”字字形作“  ”,甲骨卜辞中字形作“  ”和“ ”二形,篆文字形作“  ”。《说文》:“午,啎也;五月阴气午逆阳冒地而出,此予矢同意。……疑古切。”“午”在现代汉语中是常用词素,主要用作时间名词,如白天里“上午、中午、下午”和晚上十二点时“午夜”的“午”,也用于城市中心路段“子午路”中的“午”。另外,“午”作为义符和声符造字的除了有《说文》的释词“忤”外,还有名词的“杵”和动词的“卸、御”等。《说文》:“御,使马也;从彳从卸。”又“卸,舍车解马也;从卪、止、午。读若汝南人写书之写。”徐铉等在“卸”字条下补注曰:“午,马也,故从午。”从以上的例词中我们可以知道,语源“午”的形位分别有表示时间(上午、下午、中午)、表示中间地点(子午路)、表示杆状木棒(杵)、表示某种思想或行动(忤)、表示驾驭牲畜(御、卸)等。

郭沫若先生在《甲骨文研究·释干支》中根据甲骨文“午”的绞索形字形谓午“殆驭马之辔”,而罗振则认为“午”像使马之“策”,而有一部分学者则又根据甲金文中“午”的拄杖形字形认为“午”像“杵杖”。其实大家所释都是相通的,“御马之辔”的“辔”是驾驭马匹用的马笼头和缰绳,使马之策的“策”是打马用的马箠和马鞭,“策”和“辔”都是驾驭马匹必需的工具。“策”和“辔”有所不同的是名称不同,结构不同,驾驭马匹时的作用不同,而组成这两种物体的材料中有一部分是相同的。“策”是由形似杵杖的鞭杆和鞭梢两部分组成,“辔”主要是由绳索组成,而作“辔”用的绳索又可以用来制作鞭杆上的鞭梢。其实,绳索、杵杖、使马之策都是语源“午”的形位。

使马之策就是马鞭,鞭子是牧区里常见的物品,是牧民们最常用的赶马的工具。因为使马之策的“策”是语源“午”的形位,所以我们有必要先来认识一下“策”的结构和体貌特征。《说文》:“策,马箠也。”《礼记·曲礼上》:“君车将驾,则仆执策立于马前。”《史记·万石张叔列传》:“万石君少子庆为太仆。御出,上问车中几马?庆以策数马毕,举手曰:‘六马。’”这些句子里所说的“策”就是驾车或是骑马时用来打马的木棒(马箠)和鞭子。走进牧区,就会看见牧民们的手中离不开鞭子,骑马时用马鞭,放牧时用牧鞭,驾车时用车鞭。但无论那种鞭子,都是由鞭杆和鞭梢两部分组成。用作鞭杆的材料一般是硬树条或竹条,其长度视打马的方便而定。鞭梢一般用两股或多股皮、棉、麻、丝之类拧合而成,其长度也视打马或赶马的方便而定。一般作骑坐时用的马鞭鞭杆和鞭梢都较短,而驾车或放牧用的鞭子鞭杆和鞭梢都较长。有些牧民在鞭杆的手执部位还裹有皮条和嵌有装饰物,扎有鞭穗。在结构上,鞭杆和鞭梢的结合方法有两种:一是将用作鞭梢的材料先沿着鞭杆往上编织,把木质或竹质的鞭杆材料裹在中间,然后在离开鞭杆时再自由编织而成鞭梢,这种结构的鞭坚固、美观、耐用,通常作骑坐时使用;另一种方法是将预先搓好的绳索绑在木质或竹质的鞭杆上,这种结构的鞭简单、粗犷,一般用来赶车或放牧用。甲骨上的“干支”字“ ”(午)的文字象形体就是一条鞭子,下端的两横线部位就是人们用手执拿鞭杆的部位,上端分叉的地方就是鞭杆和鞭梢绑扎结合的部位。

“鞭”本是“丙”源词,因为它具有两股或多股材料拧合的形位,是人们用“丙”的组合形位引申的语词。与“鞭”同义的语词“策”是“甲”源词,是人们用“甲”的树条或荆条之类的形位引申派生的,古代汉民族最初放牧的时候大概就用树条、荆条之类当作“策”来驱赶牲畜。不过,无论是树条、荆条还是绳索形的鞭梢,在空中挥舞时都会发出“呜——呜”这样的声音,这声音便是“午”的声源。因此,我们说甲骨上的“干支”字“  ”(午)的文字构形就是鞭子的象形,甲骨卜辞中的绞索形“  ”(午)的文字构形就是鞭梢的象形。

“午”原是古代汉民族在放养牲畜的劳动中创造产生的语源。挥舞鞭子驱赶牲畜时人畜的各种动作特征就是语源“午”的形位。人们用这个语源的形位引申派生的语词有“牧、拊、舞、悟、忤、伍、五、抚”等。远古时期,人们在田猎活动中把捕获的幼兽圈起来畜养,如《周礼·大司马》:“大兽公之,小兽私之。”“公之”就是把猎获的大兽直接宰杀作为食物大家分配,“私之”就是把猎获的小兽让人们分开喂养一段时间后才进行处理。在这些幼兽中,有一部分是草食动物,草食动物需要放养。放养猎获来的小兽是人类原始畜牧业的开端,放养小兽就是语词“牧”引申派生时依据的形位。在放养小兽的过程中,用树条或荆条抽打牲畜就是语词“拊”引申派生时依据的形位。语词“拊”后来专指拍打,《尚书·尧典》:“击石拊石,百兽率舞。”牲畜被抽打后会出现跳跃、奔跑、追逐等样的动作,这些动作后来成了古人模拟的舞蹈动作之一,这是语词“舞”引申派生时依据的形位。古人在驱赶牲畜的过程中,畜牲们能够按照放牧者的意愿行动的就是“悟”,不能够按照放牧者的意愿行动的就是“忤”。在自然界中,大部分的动物又都有恋群的习性,放养的牲畜成群结队行走就形成了“伍”,而“五”是一只手上的指头总数,大概就是当时用来记数的单位,用来清点畜群中牲畜数目的计数单位。这种计数方法后来一直延续到古代的军队编制当中,《史记·五帝本纪·正义》引颜师古云:“军法,伍人为伍,二伍为什。”“牧、拊、舞、悟、忤、伍、五”等语词都是古代汉民族用语源“午”的放牧牲畜的形位引申派生的语词。“牧”在语源上又含有训养、管束、教导的形位,人们用这个形位后来又引申有指代治理之义,所以在古代社会中,治理百姓的某一级行政长官也叫“牧”,《尚书·尧典》:“四岳群牧。”《史记·孝文本纪》:“且夫牧民而导之善者,吏也。”《汉书·成帝纪》:“罢部刺史官,更置州牧。”到了清代,又把省一级行政长官叫做“巡抚”。巡抚的“抚”也是“午”源词,它引申派生时依据的形位是古人在放牧牲畜的过程中对弱小幼畜爱怜抚摸的动作。

由于语源“午”是古代汉民族在放牧时用树枝或荆条驱赶牲畜时产生的,树条是木质的物体,后来的马箠和鞭子的鞭杆也是木质的物体,因此,木质物体也是语源“午”的形位。所以古人用直立木杆作为日晷测日影时测得太阳在中天时的日影位置叫做“午”,这是白天里中午的“午”。中午的“午”具有中心位置的形位,于是,人们又引申了城市中心路段“子午路”的“午”和夜半“午夜”的“午”。甲金文中的杵杖形“  ”(午)的文字构形就是测量日影的木杆的象形;篆文的伞形“  ”(午)的文字构形则是太阳在空中的不同位置时太阳的光线投射在杵杆上的象形。楷书的汉字“午”就是由这一形演变而来的。《说文》的“五月阴气午逆阳冒地而出,此予矢同意”也是针对这个文字字形解释的。

古代妇女洗衣时用木棒捶打衣服,捶打衣服用的木棒叫做“杵”。储光羲《田家杂兴》:“秋山响砧杵。”长一点的木棒可以用来舂米,舂米的木棒也叫做“杵”。《说文》:“杵,舂杵也。”《易·系辞下》:“断木为杵,掘地为臼,臼杵之利,万民以济。”因为杵也是木质物品,所以“杵”也是“午”源词。用杵臼舂米是中华各民族最古老、最常用也是最普遍的一种加工谷物的方法,用这种方法加工谷物一直延续到二十世纪的中后期,有些地方有些民族甚至到现在还使用这种方法来脱去谷物的外皮。由于古代家家户户都用杵臼加工谷物,所以“杵”在加工谷物的过程中又产生了新的形位和新的声源,从而使“杵”的语音脱离了“午”的声源,成为人们在加工谷物过程中由杵杖接触谷物时发出来的声音的摹声。

“杵”的形位除了把杵杖落入臼中使谷物产生逆向运动与“忤”的形位相重合外,人们用“杵”的形位还引申派生了“除、触、粗、初、祖、组、舂、臼、中”等语词。古人用杵臼加工谷物、脱去谷壳,脱去谷壳就是“除”。当人们把杵杖落入装有谷物的臼中时,由于作用力和反作用力的关系,谷粒就会沿着杵杖向上窜升,形成逆向运动,谷壳就是在这种逆向运动中因磨擦和挤压的作用被破碎而脱落。在这期间,人们用“杵”的杵杖接触谷物的形位引申了“触”,用“杵”的未经舂杵的谷物的形位引申了“粗”,又用“粗”的谷物开始加工的形位引申了“初”,又用“初”的初始形位比类引申了“祖”,又用“杵”的必须和臼组合运动的形位引申了“组”和“臼”,又用“杵”的运动形位引申了“舂”,又用“杵”的落在臼中的位置形位引申了“中”等。“杵”因为是“午”源词,人们又用“杵”的直立形位引申了“矗”、又用“杵”的捶打形位引申了“箠、捶、锤、槌”等。

在湖北云梦睡虎地出土的秦简《日书》:“午,鹿也。”这和现在流传的“地支十二兽”午属马有些不同,但是“鹿、午”音近,有可能“午”原来系连的动物就是鹿。后来因为自然环境的变化,鹿在自然环境中的数量渐渐减少,加之马后来又是重要的生产资料和战备物资,而我国北方地区又是马的主产地,所以到汉代“地支十二兽”再度由北方的匈奴民族回传到中原的时候,马就取代了鹿成为“地支十二兽”中“午”的肖兽物。比起马来,鹿的性情温驯,肉质鲜美,古代汉民族最初捕猎和放养牲畜的目的主要是为了生活,因此,古人最初放牧鹿的可能性最大。鹿在一定的社会历史时期应是人们的主要生活物资。我们可以从语源的角度来分析“陆、麓、绿”、路”、碌、辘、录、禄、赂”这一组与“鹿”语音相近的词中的“深层义”:“陆”是陆地,与水泊相对,在壮语中,“陆”(菉)还指山地和丘陵,这是鹿赖以生存的主要环境;“麓”是山脚下比较平坦的地方,这是放牧鹿的最好的地方;“绿”是草的颜色,山地、丘陵和大山的山脚下长满绿草,这是鹿的主要食料;因为山地、丘陵和大山的山脚下这些地方比较平坦,便于放牧的人和鹿行走,“路、碌、辘”的语源就具有周转流通的形位;“录”有即时记写之义,语源上具有清点、记录牧畜数量的形位;“禄”有钱粮俸养供给之义,“赂”有财物之义,这些语词的引申派生应该说都是源自“鹿”是古人放牧的对象和主要生活物资的形位。从以上这一组词的“深层义”和鹿曾一度是人们的主要生活物资的层面上再推断,鹿在远古时候又很可能是族群与族群之间进行商品交换和贸易时用来衡量价值的“钱币”。

“鹿”有钱币义。章太炎曾对“鹿台”一词作过考证,他说:“《管子·山至数篇》:‘鹿台之布,散诸济阴’。麟按:《逸周书·克殷解》、《吕氏春秋·慎大览》、《史记·殷本纪》《齐世家》《留侯世家》、《淮南子·主术训》《道应训》皆云鹿台之钱。《说苑·指武篇》则言鹿台之金钱,皆指纣之钱府也。齐之钱府,必非袭亡国之名。然则鹿台本为钱府之通名,非纣所创立可知”。(见《章太炎全集》(一)第202页。上海人民出版社1982)。此可为一证。

“干支”中的汉语源-未

【未】 未,《小屯南地甲骨》第541页第2630片甲骨上“干支”字字形作“  ”。《说文》:“未,味也,六月滋味也;五行木老於未;象木重枝叶也。……无沸切。”“未”在现代汉语中是常用的否定副词,含有“不、不曾、没有”等义。“未”的词义是抽象的,“不、不曾、没有”等都没有反映出客观事物的具体形象。“味”的词义也是抽象的,味只是人的一种味觉,也没有具体的形象。但是,语源“未”是古代汉民族用发声物体的形状特征和发声物体发出的声音结合起来的“音义结合体”,有具体的形象,并不是抽象的。语源“未”和语词“未”的内涵显然是不同的。

字符“未”也作为声符和义符造字,例如汉字“妹、昧、魅”等都是用“未”作声符,但是都读“末”声。王力先生在《汉语史稿》下册《同类词和同源词》一节里引杨树达先生《高等国文法》列出的一组唇音字来作为同源词讨论,其中就有“未”和“末”两个字。据王先生考证,“未”和“末”都是“明母”字,上古语音近似,后来因为发生了“月物旁转”,所以现在的语音才有了差别。再说,“未”和“末”两个词的词义也有相同之处,“末”在古代汉语中也含有“没有”义。王先生在《同源字典》里对“末”的词义也作了详细的引述:“小尔雅广诂:‘末,无也。’论语子罕:‘末由也已。’皇疏:‘末,无也。’又:‘吾末如之何也已矣。’宪问:‘末之难矣。’皇疏:‘末,无也。’阳货:‘末之也已。’皇疏:‘末,无也。’公羊传隐公六年:‘吾与郑人末有成也。’注:‘末,无也。’成公十六年:‘末言尔。’注:‘末,无也。’吕氏春秋开春:‘吾末有以言之。’注:‘末犹无也。’礼记文王世子:‘末有原。’注:‘末,犹勿也。’”

“未”和“末”的词义也有不同之处:“未”可以组成复合词“未来”,“未来”有“超前”的意思;“末”可以组成复合词“末了”,“末了”有“殿后”的意思。《说文》:“木上曰末。”“未”和“末”又可以用比类的方法引申为上面或者前面,例如汉语成语的“本末倒置”,“本”就是指树根,“末”就是指树梢,树梢是处在树根的上面的。“未来”的“未”也有处在即时时刻的前面的意义。“未”和“末”是同源词,未来和末了说明语源“未”具有前后相对的完整性、周期性的形位,“末”的指代树梢的词义又说明语源“未”有像树梢一样的处在上面或前面的形位。“未”和“末”是同源词,同源词的语源的形位是相同的。“未”在“地支十二兽”中和羊系连,“末”和羊也应有一定的联系。“未”和“末”的语音都是唇音,羊的叫声“咩”也是唇音,并且“末”和“咩”的语音谐音。

羊从古到今都是人们身边常见的动物,具有人们摹声创造产生语源的条件。如果我们把羊和羊的叫声结合起来成为古代汉民族语言中的一条语源,那么,羊的叫声“咩”就是语源“未”的声源,羊的动作特征就是语源“未”的形位,“羊、末、未”就是人们根据语源“未”的形位引申派生的语词。如果我们把羊的动作特征作为语源“未”的形位,那么,人们用语源“未”的形位引申派生的语词主要有以下几个方面:

第一,羊是草食动物。羊吃草有个特点,就是每次只用门牙切断草茎顶端的一小段。俗话说:“羊打尖”,不管是青草长得很嫩还是青草长得不很嫩,羊每次经过时,总是咬去它们顶端的一部分。这倒不是羊吃草的时候有意“做作”,而是因为羊的口腔容积小,吃草时又必须用门牙切割,草段过长就会直插咽喉,不利于进食。草茎和树梢的顶端部位就是木的末梢,也即“木上曰末”的“末”,这是语词“末”从“羊”引申时依据的形位。语词“末”虽然有处在“木上”的形位,但是树梢和草尖又是最后生长出来的,所以人们用“末”的树梢和草尖最后生长出来的形位引申了末了的“末”;又因为树梢和草尖有待继续生长而渐时又无法看到它生长出来的模样,于是人们又用“末”的树梢和草尖继续生长的形位引申了未来的“未”。后来因为“末”的草木的末梢是草食动物的主要饲料,人们又用“末”的草木的末梢形位引申了“秣”,《左传·僖公十二年》:“郑穆公使视客馆,则束载、厉兵、秣马矣。”“秣”在这里是名词动用。

第二,羊是反刍动物。羊吃草时先将门牙切断的草料囫囵吞下,吃饱后再躺下来慢慢反刍。反刍就是把吃到肚子里的草料(末)再返回到嘴里慢慢咀嚼。反刍俗称“倒沫”,因为反刍不但要把吃到肚子里的草料(末)返回到嘴里慢慢嚼碎,同时还要分泌许多唾液来帮助消化,唾液呈泡沫状,这是语词“沫”从“末”引申派生时依据的形位。羊反刍时的再一个动作特征是用嘴里的牙慢慢磨碎草料(末),因此“磨”也是“末”的派生词。

自然界的部分动物进食时都有用牙慢慢咀嚼食物的习惯,人也不能例外。羊咀嚼草料只是单纯为了消化,类比到人咀嚼食物除为了帮助消化外,在咀嚼食物的同时又滋生了一种味觉,有时候甚至食物已经咽下,但味道还是留在嘴里,这是语词“味”从“末”比类引申时依据的形位。《说文》:“未,味也。”“味”是人们舌头上的一种感觉,并无实物存在,“未”的含有“不、不曾、没有”的词义就是从“味”的没有实物的形位引申而来的。“味”和“未”都是“末”的派生词,语音上,“未”是“末”的语音的变音。

第三,羊的性情温顺驯良,在群体生活中,与世无争。小羊还有跪食母乳的形象特征,这给人一种安祥和美的感觉。文字“美”从羊从大,《说文》:“美与善同意。”“美”与“善”都从羊,但“美”与“善”并不是同源词。徐铉认为“羊大则美”,然而,语词“美”的词义和羊并无直接的联系。正如德国思想家歌德说过的一句话:“美其实是一种本原现象,它本身固然从来不出现。”只有人们把它当作审美对象时,它才给你以美的感受。“羊”的母子间安祥和美的形位就是语词“美”的语源的形位。母爱又是每个母亲的天性,是母性动物的一种共性。古人把羊妈妈的母爱又类比为母性中具有的一种共性,“每”在甲骨文中作“  ”(《殷契粹编》第982片),在符号“↓”下面特指年轻的母亲。“每”的词义就含有“全体之中的个体都具有一种共性”的形位:“每”在言语中运用时常常是每个人都是怎样怎样、每件事都会怎样怎样、每个月都要怎样怎样等等,“每……都是”、“每……都会”、“每……都要”的句式就反映了语词“每”的“个性中的共性”形位。“羊”的小羊跪食母乳的形位也是语词“祥”的语源的形位。

第四,公羊和公牛一样,喜欢格斗。公羊格斗的动作特征和公牛格斗的动作特征是不同的。公羊格斗前不像公牛格斗前那样用吼叫来激怒对方,而是采取比较平和的态度。在羊群中,两只公羊有时候会煞有介事般地走到一起,用头角在对方的身体部位上轻微地摩擦碰撞,经过这样的一番“挑衅”之后,才开始正式格斗。羊格斗时双方先要后退一段距离,然后同时向前猛冲,然后同时扬起前半截身子,然后同时借着身子的重力在空中用头角向对方撞击。撞击之后双方的两只前腿落地后再后退,后退到一定距离时再往前冲,再扬起身子撞击,撞击后再后退,后退后再往前冲,重复以前的动作。直到失败者悄悄走开为止,并不纠缠。整个格斗过程中双方都是一样的动作:一样的前冲,一样的后退,一样的扬起身子,一样的碰撞。在整个格斗过程中,格斗双方所做的一切动作又都是完整性和周期性的:后退、前进、扬起身子、撞击、再后退、再前进、再扬起身子、再撞击。古人用“羊”的这些动作特征作为形位引申和比类引申的语词有“样、相、扬”、阳、漾、洋、央、殷、婴”等。

语词“样”是人们用“羊”的双方在格斗过程中所表现出来的同样的动作形位引申的。“相”是人们用“羊”的格斗时双方面朝面互相对立的形位引申的。“扬”是人们用“羊”的向上抬起身子准备撞击的动作形位引申的。《说文·手部》:“扬,飞举也。”“飞举”是羊格斗时快速扬起身子的比类。“阳”指太阳,太阳每天早上从地平线上升起,傍晚又落到地平线上,每天在天空中上下一次,日复一日,太阳一起一落的运动也具有周期性,这和羊用身子一起一落的格斗动作相同。与此相同的还有水面上的波浪,动态的波浪一起一伏也具有周期性,《诗·郑风·扬之水》:“扬之水,不流束薪。”“不流束薪”是因为水波在原地起伏,人们把水面上这种动态的小波浪又叫做“漾”,这和羊用身子一起一落的格斗动作也相同。与此相同的还有大海深处的“洋”,海洋的“洋”也是因为它们的水波具有一起一伏的特征,也是人们用“羊”的身子一起一落格斗动作的形位比类引申的。人们用“羊”的格斗时把身子抬得最高、立得最稳的形位又引申了语词“央”。语词“央”有最高和中心位置的词义,这是因为羊在抬高身子的同时要保持身体重心的平衡,重心也是力的中心,如果不是这样,就有可能被对方击倒的危险。人们用“央”的中心形位又引申了语词“殷”。“殷”最初是指事物内部的中心位置:《尚书·尧典》:“日中星鸟,以殷仲春。”“宵中星虚,以殷仲秋。”后来人们又用“殷”的中心位置的形位引申了人们心中的活动:《诗·小雅·正月》:“忧心慇慇。”后来人们又用“殷”的中心位置的形位引申指中心部位上的实物:例如“殷红、殷实”的“殷”就是指某个中心里的实物。甲骨文“殷”从“身”从“殳”,但是这个“殳”符与其他的“殳”符有所不同,它是用箭头和手符组成的,箭头和手苻指用手可以摸到人身内部中心的一个实体。后来人们又用“殷”的中心部位的实物形位引申了语词“婴”。婴儿是指刚出生的小孩,婴儿就是在母体中心部位生成并可以与母体分离的一个实体。

文字“羊”在甲骨文中作“  ”,字的构形主要突出羊的头角特征。羊也是人们用摹声的方法得名的动物。羊的叫声“咩”是语源“未”的声源,语源“未”的声源[咩]由[末]和[羊]两个音素组成。语词“羊”的语音是由构成羊的叫声“咩”中的一个音素衍生而成的音节,语词“末”的语音也是构成羊的叫声“咩”中的一个音素衍生成的音节。羊的叫声“咩”所含的音素衍生为两个音节后,因为每个音节都可以表示语源的形位,所以语源“未”也是双声源语源。我们知道“绵羊”是羊的两大品系之一,如果我们把“绵羊”这两个音节连起来快读,就成了羊的叫声“咩”的谐音。和语源“丑”的声源“哞”衍生出两个音节一样,语源“未”的声源“咩”也衍生了两个汉语语音音节:“咩”衍生的前一个语音音节成了“未”源词“绵、棉、末、美”等语词的语音,“咩”衍生的后一个语音音节则成了“未”源词“羊、样、扬、阳”等语词的语音。

甲骨上的“干支”字“未”其实就是“末”字的构形,它的构形就像一只直立身子在格斗的羊,表现羊的头、角、身子和腿的线条都在字形中刻划出来。

湖北云梦睡虎地出土的秦简《日书》:“未,马也。”马不是语源“未”但“马”也是“未”源词。语词“马”的引申派生是因为马也是草食动物,语词“秣”的形位就是人们引申语词“马”的形位。马吃草的方式和羊基本相同,也是用门牙切断草茎和只吃草茎上面的一部分。然而马与羊不同,因为马不是反刍动物,因而也不“倒沫”。马的口腔相对于羊的口腔来说容积也较大,吃草的时候不一定就是只吃草的末梢部分,长得矮一点的青草它可以从根部咬断。

“干支”中的汉语源-申酉

【申】申,《小屯南地甲骨》第541页第2630片甲骨上“干支”字作“  ”,甲骨卜辞中字形作“  ”,大篆字形作“  ”,小篆字形作“  ”。《说文》:“申,神也。七月阴气成体,自申束;从臼,自持也;吏臣餔时听事申旦政也。……失人切。”睡虎地秦简《日书》:“申,环也。”“环”和“猿”的繁体字字形相近,两个词的语音也相近,“环”字应是“猿”字之误。

猿和猴都是善于攀援的动物,在“地支十二兽”中,“申”是和“猴”系连在一起的。“申”最早应是猿猴类动物的类名,语源“申”也应是猿猴类动物的叫声和动作特征的结合体。传说中的类人猿外貌和举动都和人类相似,类人猿中的一族如猩猩,它们的名字“猩”的语音就是和“申”的语音谐音,语源的形位应该就是“申”的形位。印尼密林中有一种像猩猩一样的动物的叫声和语词“猴”的语音十分接近,而我国海南弥猴的叫声又类似于语词“申”的语音,由于今天的自然环境与远古时期的自然环境大不相同,语源“申”的声源来自猿猴类动物的什么种属暂时还无法弄清楚。不过,一些和“申”的语音相同、相近或谐音的词它们语源上的形位大都和猿猴类动物的动作特征相似。

猴和猿这类动物喜欢攀援嬉戏,平时卷曲的身姿这时便得以伸展拉长,《埤雅》云:“猿猴属长臂善啸,便攀援。”“两岸猿声啼不住,轻舟已过万重山”,“巴东三峡巫峡长,猿啼三声泪沾裳”,这一些古诗句和民歌的描写都说明了猿猴类动物的动作特征和这类动物的啼声凄清短促而又重叠,伸长的“伸”、呻吟的“呻”、申诉的“申”、亲近的“近”、以及正反义同字的“尽”应是这一语源词族中的词。

《说文》:“申,神也。”语词“神”也是“申”源词。什么是“神”?《淮南子·兵略训》:“夫将者,心独见独知。独见者,见人所不见也;独知者,知人所不知也。见人所不见,谓之明;知人所不知,谓之神。”人和“神”的不同之处就在于人不知道的事情“神”知道。语词“神”的语源的形位应该和远古时期人类与猿猴类动物杂处时的情况相关。人和猿猴类动物杂处时,猿猴类动物能够提前预知自然灾害的发生、能够提前逃离现场、能够提前逃离猛兽的袭击、以及人们能够凭借它们的活动找到水源和食物资源等等,这些情况都符合语词“神”的词义内涵。野生动物何以能够预先知道自然灾害的发生?这是因为动物在漫长的进化过程中为了适应生活的环境,某些器官进化后对外界物理的、化学的、或其他一些因素反应都相当敏感,这些都是现代科学技术对动物的研究已经证明了的。而在这些野生的动物当中,猿和猴又是最容易和人类接触相处的动物。

在甲骨文中,“雷”字作“  ”或“  ”(见宋均芬《汉语文字学》96、97页,北京大学出版社2005)。文字“雷”在甲骨文中用“申”作义符。其后,“电”的繁体字“電”也是用“申”作义符,《说文》:“电,阴阳激耀也;从雨从申。”因此,很多文字学家认为“申”是“电”的初文,雷雨中的闪电现象就是文字“申”的象形体。“电”在现代科技中已经进入了微观的时代,然而在远古时期的原始时代,人们对“电”的观察和理解并不像现代人这样,雷雨中的闪电肯定是古人对“电”的比较直观的形象。闪电的形象又是天体开裂的形象,因而“电”和“裂”是同源词,都是“丁”源词。

“雷”和“电”是天体上伴生的一种自然现象,所以古人在造文字“雷”和文字“电”时都用“申”为义苻。“雷”和“电”为什么用“申”为义苻?我们从甲骨文字“雷”的构形来看“雷、累、垒、摞、骡”这一组词语源上的形位,我们发现在这一组词中,共同存在着一个“堆砌重叠”的形位:例如“累”有堆积之义,“垒”是用土石堆砌而成的战备工事或用砖、土、石砌墙,“摞”是把东西重叠往上放,“骡”是驴和马两种动物杂交的后代等(“重叠”是雷声发作时的声音特征)。从这一组词的语源的形位中我们又可以反证出甲骨文字“  ”(雷)的构形理据是“申”(猴)被垒在石块之中。甲骨文字“  ”和“  ”是会意字,菱形“◇”和圆形“○”是丁苻,丁苻表示石块,“  ”苻是表示猴类。语词“雷”的词义为什么用“申”(猴)被夹在石块之中这样的“会意”字来表达?前面我们已经在地支“辰”一节中说过,雷电是发生在天体上的一种自然现象,古人造字时无形可象,况且雷电发生的原因,也不是古人的知识范围所能解释清楚,所以只好用大雷雨引起山体滑坡这种结果来表示。而猿猴类动物为了躲避天敌的袭击,常常栖息在悬崖绝壁上,而悬崖绝壁又是最容易发生山体滑坡这类地质灾害的地方,当山体滑坡后,便把它们夹杂在泥石之中了。这是古人在造“雷”和“电”的文字时用“申”为义苻的真正原因。

甲骨文字“申”的构形可以解释为猿猴类动物身体的蜷曲形,是象形字;大篆“申”和小篆“申”的文字构形可以解释为猿猴类动物的攀爬形。

【酉】酉,《小屯南地甲骨》第541页第2630片甲骨上“干支”字作“  ”。《说文》:“酉,就也;八月黍成可为酎酒。……与久切。”甲骨上“干支”字“酉”的字形上宽下尖,作三角形。在甲骨卜辞中,“酉”的字形下部变得稍为圆润,呈方块形,这是楷书汉字“酉”的前身。但在甲骨卜辞中也有作三角形的,如“  ”(见《甲骨文合集》第3364片)。根据文字“酉”的字形,文字学界有人释“酉”为装酒的容器,如果就方块形“酉”而论,这种解释是可以成立的,如果就尖底形“酉“而论,这种解释似乎又存在疑问,因为尖底形的容器是无法放置在任何器物上面的。睡虎地秦简《日书》:“酉,水也。”《释名》:“酉,酒也。”《史记·礼书》:“大羮玄酒。”《集解》引郑玄曰:“玄酒,水也。”《正义》引皇侃云:“玄酒,水也。上古未有酒,而始之祭但酌水用之,至晚世虽有酒,存古礼,尚用水代酒也。”上古也许真的没有酒,因为酿造技术只有到了大规模的农业时代才会产生。但在上古时期水是有的,至晚世虽有酒,酒的形状与水的形状也没有什么区别。“酉,水也。”语源“酉”的形位应该和水相关。

“酉”在汉语中除了用于纪年、纪月、记日、记时具有次序词的词义外,也没有其他的意义。但是,在汉语的文字系统中,“酉”却是一个最常用的造字字符。而且以“酉”为声符或以“酉”为义符组成的汉字又和酒有着非常密切的关系:例如表示行酒时的酒官——“酋”,酒的名称——“醁、醴、醪”,酒的颜色——“配”,酒的浓淡——“醲、醇、酷、醰、醨”,做酒的工艺——“酝、酿、酵、酎”,用酒的场合——“酬、酢、酹、奠”,饮酒的结果——“酣、醉、醺、酗、醒”等等的汉字都是用“酉”作声符或义符的,由此我们可以想见酒在古代汉民族的生活中多么重要,由此我们又可以证明《释名》以“酒”释“酉”也不无道理。语源“酉”的形位和酒也有着不可分割的联系。

但是,也有一些“酉”符字和酒没有联系,如“醍、醐、酪、酱、酸、醋”、醢、酽、醫、醜”等。这些“酉”符字除了“醜”之外,其他的字(词)义大部分都是和液体有关或就是表示一种液体或半液体状态的物质(中醫以汤药为主,“医”也和液体有关),因此,无论是《日书》“酉,水也”的“水”还是《释名》“酉,酒也”的“酒”,它们都是液体,语源“酉”的形位应该和液体有关。

在流传的“地支十二兽”中,“酉”又和鸡系联在一起,这又说明语源“酉”的形位还和鸡有一定的联系。《诗·郑风·风雨》:“风雨凄凄,鸡鸣喈喈。”“喈喈”是鸡的叫声,又《诗·小雅·出车》:“仓庚喈喈。”“喈喈”是仓庚的叫声,仓庚和鸡的叫声相同,其叫声和“酉”的语音也十分接近。仓庚和鸡都是鸟类,鸡之所以后来成为家禽也是远古人类对捕获的野生鸟类不断进行驯养的结果。因此,语源“酉”的形位又和鸟类有一定的联系。

因为和仓庚一样的部分鸟类的叫声和“酉”的语音十分接近,这就使我们对鸟类的形状特征和语源“酉”的形位之间产生了联想,而且还使我们联想到甲骨上的“干支”字“酉”的字形上,因为古人造字时已经把词的语源的形位反映在文字的构形上。甲骨上“干支”字“酉”的文字形状上宽下尖,很像鸟类的喙,喙就是一切鸟类独有的形状特征。如果说部分鸟类的叫声和鸟的形状特征结合起来是古代汉民族语言中的一个“音义结合体”,语源“酉”应该就是这样的一个“音义结合体”。

鸡和鸟类的喙如同人们吃饭的嘴巴一样,都是进食用的器官。平时人们在进食一些流体食物、饮酒或饮水时,必须要把嘴唇啜圆拉长变成筒状。这一拉长变形嘴巴的形状,就使得古人把人的嘴巴跟鸟类的喙类比在一起了。所以在汉语的文字系统中,像“醍、醐、酪、醪、酱、醋、醢、酸、酒、酽、酬、酢”等等这样一些与味觉有关的液体和与酒有关的语词在文字上都用“酉”作义符或用“酉”声来表示,这是因为这些液体和酒人们在饮用时都会直接地引起嘴巴伸长变形的缘故。这也是语源“酉”的形位和液体、装液体的器皿、酒、水、鸟以及鸡有关的主要原因。也就是说,甲骨上的“干支”字“酉”的构形就是鸟喙的象形,一些鸟类的叫声和鸡的叫声就是语源“酉”的声源,鸟类和鸡的形状特征和活动特征就是语源“酉”的形位,人们喝水、喝酒或进食流体食物时嘴巴变形的形状就是鸟喙的类比。

这样推论有没有根据呢?我们再看看人们用鸟的形状、动作、特征作为语源“酉”的形位引申的语词。在河南辉县出土的东周陶爵,鋬上饰有一鸟,即雀。据专家们分析,这只爵之所以用雀作饰物,是因为它在筛酒时能够发出像雀叫一样的“喈喈”声(见王贵元:《汉字与文化》),也就是说,语词“雀”的语音应该就是古人对雀的叫声的摹声,所以古人才把雀的形状装饰在同样能够发出雀叫一样声音的陶爵上。雀是鸟类中的一种,雀的叫声“喈喈”恰好和鸡的叫声“喈喈”、仓庚的叫声“喈喈”一样可以作为语源“酉”的声源,因此,雀的形状特征也一样可以成为语源“酉”的形位。“爵”因为是装酒的容器,装酒的容器和语源“酉”的形位也有联系,所以语词“爵”也是“酉”源词。

《说文》:“雀,依人小鸟也。”“依人小鸟”的“雀”就是麻雀。麻雀一直是人类最好的朋友,千百年来,那里有人居住,那里就有它们的身影在活动。它们在人们的屋檐下筑巢繁殖后代,一天到晚在人们的耳边“喈喈”。因为这些小鸟终日与人们共同相处,靠着人们居住的房屋筑巢,《说文》:“酉,就也。”“就”就是人们用“雀”的“依人”形位引申的语词;又“就,就高也。”“就”又引申有攀升之义,这是用“雀”的飞翔形位引申的。麻雀群处时的密度相当可观,这又是语词“稠”从“雀”引申时依据的形位。

鸟类的羽毛篷松、柔软、覆盖全身,犹如穿在它们身上一件漂亮的保暖外衣。这是语词“裘”从“雀”引申时依据的形位,《说文》:“裘,皮衣也。”甲骨文字“裘”的构形就是像绒毛翻在外表的皮衣。由于鸟类是飞翔动物,在远古时期很不容易被人们捕捉到,即使捉到之后又容易飞去,需要一个密闭的空间环境才能控制它们,这又是语词“求”和“囚”从“雀”引申时依据的形位。

当成群的麻雀在人们的身边飞来飞去,成双成对地跳跃、嬉戏、啾啾时,这又是语词“有、友、皆、交、又、叫”等从“雀”引申派生时依据的形位。而当麻雀们成群地飞去时人们又摹拟它们翅膀拍动空气产生的声音以及结合人和鸟们的动作特征引申了语词“望”、无、亡、飞”等。也就是说,语源“酉”是双声源语源,语词“有”的声源和语词“无”的声源都是语源“酉”的声源。由于语源“酉”具有鸟们飞来又飞去的对立相反的形位特征,所以在“酉”源词族中有很多成组的反义词:例如“有”和“无”、“圆”和“缺”、“左”和“右”、“友”和“仇”等。鸟雀在空中、在人们的视线中飞来飞去,给人们的视觉空间造成一种“有”和“无”的现象,在自然界中,月亮在天空中的运行规律也会给人们的视觉空间造成一种“有”和“无”的现象,“月”就是“酉”源词,语词“月”就是从语词“有”派生的,语词“月”的引申派生就是依据麻雀和月亮在同一个空间里给人们的视觉造成的有无现象的比类。夜晚天空中有无月亮对远古时期人们的夜生活来说有着相当重要的影响,因此古人用“月”的月亮的形状、特点和在夜空中的光线情度形位又引申派生出“圆、园、元、环”和“缺、阙、幽、幼”等语词来。鸟雀成双成对地嬉戏玩耍又是人们引申语词“偕、谐”依据的形位,鸟雀飞去时留下的部分和个别又是人们引申语词“唯、维、尤”依据的形位。“友”的语源的形位本是成双成对活动的鸟雀个体,人们从这个形位上比类联想,又引申了“手、右、左”等语词;人们再从这个形位上再反向联想,又引申了“仇”这个语词。人们用“雀”的鸟雀们飞来飞去、交叉跳跃、啁啾的形位除引申了语词“又、叫、交”外,还用“雀”的跳跃形位比类引申了人的跳跃式步伐“蹴”,并用“雀”的跳跃形位比类引申了弹跳式的体育用品“球”等。装酒的容器除了“爵”外,还有装酒的容器“壶”也是“酉”源词。

文字“醜”是由字苻“酉”和“鬼”组成,“醜”之所以是“酉”源词,因为“酉”是声符,声符“酉”在文字中兼有表义示源的作用。“鬼”在现实生活中是虚无的东西,没有具体的形象,没有实际的意义。这个词的词义主要由声符“酉”来表示,而嘴脸歪曲拉长变形正是“醜”的主要特点。

《释名》:“酒,酉也。”“酉”虽然不能完全释“酒”,但“酒”是“酉”的派生词。因为“酉”是比“酒”产生较早的语词,因为“上古未有酒”。《释名》一书中的很多释词和被释词都存在着派生词和被派生词或且同源词关系。

睡虎地秦简《日书》:“酉,水也。”水作为人们饮用的物质,在远古人类的生活中是相当重要的。当人们口渴伸长嘴巴作饮水状态时,人的嘴巴和鸟的嘴巴形成了类比,这时“酉”就是表示饮水动作的动词。与此同时,饮水的动作和被饮用的水又都是“酉”的形位中的形位变体,这时“酉”又是表示水的名词。水这个概念最初是由“酉”声来承载的。在汉语的发展过程中,有一部分语词就是人们通过词的形位变体的形式最终被引申成词的:如“雨”这个名词,就是人们用动词“雨”的形位变体引申的,我们现在已经不用“雨”作动词了,“雨”的动词义项已经消失了,但是在古代汉语中,“雨”主要是作动词使用的,而且“雨”也原是一种运动的物质。在汉语一定的语言历史时期,水和饮水的动作都是用同一个“酉”来表示的,后来饮水的动作从语源“酉”的形位中独立出来,递进为语词“饮”,现在语词“饮”的语音就是“酉”的声源原音的变音,在《说文》和甲骨文中,“饮”都是一个带“酉”符的字。后来“饮”成为一个“食”苻字,因为语词“饮”的语源形位既属“乙”源也属“酉”源,在“乙”源它是喝水缓解噎食的症状,在“酉”源它是伸长嘴巴喝水解渴的动作。

能够表现水的形状特征的当然是文字“水”,但是“水”是“戌”源词,具有运动的形位,在甲骨文中,“水”的文字构形就是一条流动的河。在遥远的古代,人们最初饮用的水在饮用这个意义上它是“酉”源词,后来人们发明了酒,酒是一种饮料,在饮用这个概念上水和酒是相同的,所以水和酒的意义也都可以同用“酉”声来表达,而且水和酒也可以一同用来释“酉”。后来,因为饮用的水和江河水属于同一种物质,“酉”表示饮用水的概念就被表示运动概念的江河水“兼并”了。《释名》:“酒,酉也”、《日书》:“酉,水也”,所以《史记·正义》引皇侃云:“而始之祭但酌水用之,至晚世虽有酒,存古礼,尚用水代酒也。”

“干支”中的汉语源-戌

【戌】 戌,《小屯南地甲骨》第541页第2630片甲骨上“干支”字作“  ”。《说文》:“戌,灭也;九月阳气微,万物毕,成阳下入地也;五行土生于戊盛于戌;从戊含一。……辛聿切。”在《说文?戈部》还收有一“戍”字:“戍,守边也;从人持戈。……伤遇切。”

“戌”在汉语中和大多数的“干支”字一样,除了用于纪年、纪月、记日、记时具有次序词的词义外,没有其他的意义。《说文》对“戌”的训释主要是从地支的阴阳五行属性和地支字所代表的月份、季节变化的角度来解释字义的,解释得比较宽泛、抽象;而对“戍”的训释则主要以字的构形来解释字义,解释得比较具体、形象。两个字都是从“戈”的字,而且“戌”和“戍”的语音也基本相同,我们可以作为同源词来判定。

“戈”是“戌”和“戍”的义苻,“戈”是古代的武器,武器是作格斗用的,因此语源“戌”的形位应该和某种用武器格斗的场面相关。在流传下来的“地支十二兽”中,“戌”又和狗系联。结合上面语源“戌”的用武器格斗的形位,应该说,狗和人们一起参加格斗的场合,就是语源“戌”的形位了。

《左传?宣公二年》:“晋侯饮赵盾酒,伏甲将攻之。其右提弥明知之,趋登曰:‘臣侍君宴过三爵,非礼也。’遂扶以下。公嗾夫獒焉,明搏而杀之。”这是一起关于人和狗搏斗的历史记载。

“獒”是一种猛犬,我国西藏产的藏獒就是一种个体又高大又凶猛的犬。晋灵公请赵盾饮酒是为了借机杀死赵盾,在“伏甲”无效后才嗾使猛犬来准备咬杀赵盾。“嗾”是人发出的一种声音,是晋灵公发给狗的一种“指令”,当狗接到这种“指令”后就开始行动,在这种情况下,人嗾使犬,犬领会人的意图,人和犬的合作行动就达到了统一。如果我们把这种人发出的声音和犬的动作结合起来当作一条汉语语源,当作古代汉民族语言中的一个“音义结合体”,那么,“戌”就是这样的一条语源和这样的一个“音义结合体”。在这条语源中,人就是发声物体,是起作用的物体,狗接受人发出的声音后开始行动,是被作用的物体。因为作用和被作用物体的形状、特征、动态、作用和变化都是语源引申派生语词依据的形位,所以在这条语源中,人和狗的形状、特征、动态、作用和变化就成为语源“戌”引申派生语词依据的形位。在这条语源中,人给狗发出的指令“嗾”就是语源“戌”的声源。不过,在语源“戌”中,人和狗合作行动的场合不是人嗾使狗和人搏斗,而是古代汉民族和狗一起狩猎的场合。

从这条语源材料中我们可以得知,我们的祖先很早就开始训练狗来帮助狩猎了。当古代的人们领着一群猎狗来到猎场向猎狗发出“嗾”这种近乎于口哨的指令时,狗们就会像离弦的箭一样去追赶猎物。这时人们关注的是猎狗在追逐猎物时奔跑的速度,这就是语词“逐”和“速”从语源“戌”引申时依据的形位。速度这个物理学上的名词本是物体在单位时间内移动的距离,因为如此,语词“速”语源上就具有移动的形位。语源“戌”的移动形位就是猎狗的运动特征。在汉语的词汇系统中,很多“戌”源词语源上都具有移动形位或者说是运动的特征。

在自然界中,有活动能力的动物都具有运动特征。例如古人在田猎活动中擒获的猎物之总名“兽”,穴虫之总名“鼠”、狗的本名“犬”、在水中游动的“鱼”等,它们都是“戌”源词,都是人们用“戌”的运动形位引申的,只是它们的语音相对于“戌”的声源发生了不同情度的变异。

软体动物的移动非常缓慢,但这种缓慢的移动也是运动,所以人们把这类动物的移动引申为“蠕”。人们又用“蠕”的柔性形位比类引申了孺子的“孺”、动作懦弱的“懦”以及以仁义临天下的“儒”等。

在自然界中,自由落体也具有运动的特征,例如从天空中往下掉落的“雨”。人们用语源“戌”的运动形位又引申了下雨的“雨”,“雨”在古汉语中就是泛指降雪、降雨、降雹的动词。《史记?秦始皇本纪》:“大雨雪,深二尺五寸。”

在自然界中,从高处往低处流动的“水”也具有运动的特征。人们用语源“戌”的运动形位又引申了“水”,在甲骨文中,“水”的文字构形就是一条流动的河。人们用“水”的流淌形位又引申了汛期的“汛”和承载水的河床“川”、以及阻止水流动的“淤”和能够让水流动的“疏”等。“水、汛、川、淤、疏”等都是“戌”源词。

早上从地平线上升起的太阳也具有运动的特征,人们用语源“戌”的运动形位又把初升的太阳引申为“旭”。

时间也具有运动的特征,例如年岁的“岁”和古人用“天干”记日的“旬”。人们用语源“戌”的运动形位又引申了“岁”和“旬”,又用“岁”和“旬”的循环形位比类引申了“循”和“巡”。因而“岁、旬、循、巡”等也是“戌”源词。

物体的自由旋转也是一种运动,“旋、转、传”等也是“戌”源词。人们又用“旋”的北斗七星的“旋转”形位引申了“权”,《史记?天官书?索隐》引《春秋运斗枢》云:“斗:第一天枢,第二旋,第三玑,第四权……。”因此,“权”也是“戌”源词。

人们又用“旋”的北斗七星排列的形状形位比类引申了“勺”,语词“勺”也是“戌”源词。人们的行走和物体的运动也是运动。譬如形容人和物体运动速度很快的“迅、趋、促、倏、梭、嗖”等和形容人和物体运动速度很慢的“徐”、以及运动很慢的老人“叟”和超越某种速度或现状的“逾”等也是“戌”源词。再如两个人对面行走的结果形成了“遇”、侧面行走形成了“迂”、一起同行叫做“与”、一起抬轿叫做“舆”、跟在别人后面行走叫做“随”、前面行走的人被后面行走的人赶上叫做“追”等,这些语词也都是人们用语源“戌”的运动形位引申的,它们也都是“戌”源词。

人们的语言也具有运动的特征,所以“语、说、询”也是“戌”源词。说话或用文字表达说话也是运动,所以“诉、叙、述、续、喻”等也都是“戌”源词。

运动之中包含移动。人们用笔在纸上移动写出文字来就叫做“书”,“书”也是人们用语源“戌”的运动形位引申的语词。书写文字的笔在甲骨文中又作“聿”,《玉篇》:“聿,遂也、述也、循也。”《说文》:“聿,所以书也;楚谓之聿,吴谓之不律,燕谓之弗。”也就是说,“聿”的语音在先秦时燕地音变为“弗”,吴地衍生为双音节“不律”,“不律”后来又缩节为单音节语音“笔”。“聿”也是古汉语句子中的语助词,能连接上下文意或转换句子中的语意,所以“聿”也是“戌”源词。还有和“聿”音近的“律”、以及和“律”谐音的“旅”语源上也具有运动的形位,它们和“书”一样,都是“戌”源词。

数字从一到十叫做“序”或是“数”,把货物从一处运到另一处叫做“输”,由一代又一代人传下来的习惯叫做“俗”,语词“序、数、输、俗”语源上都具有运动的形位,它们都是“戌”源词。

人们的心理活动也是思想的“运动”。用于表达心理活动的语词“欲、遂、虑、豫、郁、愉、徇”等等都是“戌”源词。

人从小到大的成长也是一种运动,人们用语源“戌”的运动形位把培养人的成长比类引申为“育”。禾苗的生长也是一种运动,人们用语源“戌”的运动形位又反向引申了禾苗长到顶部停止运动抽出穗来的“穗”。

人们用语源“戌”的运动形位还引申了一些人和动物在一定范围内运动的处所的词:如“宇、域、屿、狱、圄、圉”等。

语词“速”是古代汉民族在田猎活动时用语源“戌”的猎狗追逐猎物的形位引申的词。古人在田猎活动中除了由猎狗追逐猎物外,人们捕获猎物时捆缚猎物的“束”和猎物被捕获时挣扎害怕的“怵、悚”,猎物被圈养起来的“畜”,狗们搜索猎物时的“搜、嗅”,和狗们休息时卷曲着身子的“卷、蜷、倦”等以及后来用于射猎的箭头“镞”等也都是“戌”源词。

由于语源“戌”是古人在田猎活动中创造产生的语源,田猎活动后来又是古人演练武装力量和展示武装力量的主要形式,这是文字“戌”和“戍”的字形从“戈”的主要原因。“戌”的词义“灭也”和“戍”的词义“守边也”在语源上也分别取自古人田猎活动中的两个场景:一是被猎人和猎狗追逐的野兽逃得无影无踪;二是被猎人和猎狗追逐的野兽撞入预先设置下的网罝中,让守在猎场边沿的猎人捕获。《说文》:“狩,犬田也;从犬,守声。”“守”在古汉语中又可以训“狩”,《孟子?梁惠王下》:“天子适诸侯曰巡狩,巡狩者,巡所守也。”“狩”和“守”也是“戌”源词。

在语源“戌”的人和狗一起狩猎的形位中,人和狗分别具有领属关系,人是属于领导指挥层面上的,狗是属于行动听从指挥的层面上的。人们用“戌”的领导指挥形位又引申了枢密的“枢”和官署的“署”、允许的“许”等。

在没有战争的时代,猎场就是战场,人们和野兽搏斗也必须拿着武器。甲骨上“干支”字“戌”的构形可能是古代汉民族在田猎时或者士兵守边时使用的一种武器,它具有武器的攻击部分和人手执拿的器柄部分。

湖北云梦睡虎地出土的秦简《日书》:“戌,老羊也,盗者赤色。”这是《日书》的谬误之处。既是羊,又何分老羊和小羊?《日书》作者用十二地支所代表的日子和地支十二兽来推测当日“盗者”的形象,纯属命相一类的书籍,难免不夹杂着作者主观的成分。作者为了说明“戌”日的“盗者赤色”而用“老羊”,除了老山羊相对于小山羊来说,皮毛颜色较深,或显赤色之外,羊在阴阳五行中又属火,火也有赤色。羊本是“地支十二兽”中的成员,而作者在它的位置上却错配了马,现在又把狗的位置占了去,造成《日书》“地支十二兽”中缺狗的现象。但这种错乱现象并不能否定“地支十二兽”和汉语语源的联系,“戌”和狗系连在一起是无可置疑的。

狗不但是远古时期人们田猎活动中的合作伙伴,就是在当今社会,它和人的关系也非同一般,且不说它能克尽职守地帮助人们狩猎和看家护院,它在经过训练之后还可以直接奔赴战场充当“战士”和“警察”,配合战士和警察打击敌人。人和狗的配合行动已经成了人类社会的一道传统。

“干支”中的汉语源-亥

【亥】亥,《小屯南地甲骨》第541页第2630片甲骨上“干支”字作“  ”,甲骨卜辞中字形作“  ”。《说文》:“亥,荄也;十月微阳起,接盛阴;从二,二,古文上字,一人男一人女也;从乙,象裹子咳咳之形。《春秋传》曰:‘亥有二首六身。’……胡改切。古文亥为豕与豕同,亥而生子复从一起。”“亥”在汉语中除了用于纪年、纪月、记日、记时具有次序词的词义外,也没有其他意义。

因为甲骨上的“干支”字“  ”(亥)的字形与简体汉字“万”的字形相同,所以裘锡圭先生在他的《古文字论集》(北京,中华书局,1992)里专有《释万》一篇,附载于《甲骨文中的几种乐器名称》一文之后(见该书207页)。他所选取的材料是以“万”(裘先生注明:为方便起见,“ ”都写作“万”)在甲骨文中的用法为例:如“万父丁甗”、“舟万父丁卣”,裘先生认为这些“万”是用为族名或国名;如“万于父甲”、“今日万,不雨”,裘先生又认为这些“万”是用为动词;如“呼万舞、传万舞、王其呼万奏、万其奏、万其作”,裘先生又认为这些“万”是用为人名;如“王其田,以万,不雨”、“万其学”,裘先生又认为这些“万”是一种舞蹈或是人们学习这种舞蹈;如“万豕”、“万 ”,裘先生又认为这是从事“万”这种职业的人。还有“多万”应是“万”人很多,“大万”应是“万”人之长。通过这些语言材料,裘先生确认“万”是一种舞蹈和从事这种舞蹈音乐工作的一种人。裘先生说:“万字,旧有释‘方’、释‘鬯’、释‘亥’等说,都不可信。林义光据金文‘丏’字定此字为‘丏’之古体,他说:‘(丏)古作万……’,‘丏’双声旁转为‘萬’,故隶或以‘万’为‘萬’字。甲骨文的‘  ’字,金文的‘  ’字和‘賓’字,以至战国文字的‘賓’字,其所从之‘丏’大都写作‘万’,可见林说是有根据的。以‘万’为千万之‘萬’,早在战国文字里就已经如此。千萬之‘萬’是微母元部字,‘万’(丏)是明母元部字。古代微母读如明母,二字古音相近,所以可以借‘万’为‘萬’。卜辞里用法与祭名相似的‘万’应该读为古书常见的萬舞之‘萬’。称万的人当因从事万舞一类工作而得名。他们就是《诗·邶风·简兮》所歌的‘公庭万舞’的‘硕人’那样的人。”裘先生认为“万”即“丏”字,现在用为数字的“万”是借字,他的考证是对的。

如裘先生所释,“万”是从事“万舞”一类工作的人。因为“万”即“丏”,《说文》:“丏,不见也;象壅蔽之形。”也就是说,“万舞”是戴着面具起舞的一种舞蹈。而且“面”、“丏”谐音又都是“卯”源词,语源“卯”的形位有一部分就是和人的头部形象有关的。

裘先生所释之“万”是甲骨文中从“人”从“一”之“万”,字中的“一”表示壅蔽舞蹈者头上面貌的面具。这种造字手法与甲骨文“  ”(失)、“  ”(先)、“  ”(兀)、“  ”(元)等都是以“人”苻垫底的造字手法相同。

《说文》:“古文亥为豕与豕同。”这就是说甲骨上的“干支”字“万”(亥)和“豕”有相同的地方,与裘先生所释的甲骨卜辞中的“万”(丏)是不同的。这两个文字在文字学中称为“异字同形”现象——文字的字形相同而字却不相同所表示的事物自然也不相同。“亥”与“豕”同,《诗·小雅·渐渐之石》:“有豕白蹢。”毛《传》:“豕,猪也。”“亥”在“地支十二兽”中也和猪系联,所以语源“亥”应和人们身边常见的猪相关。

猪的一个最大的特点是“哼哼”。“哼”是猪睡觉休息时的一种叫声,“哼”和“亥”的语音相近,语源“亥”是猪,猪的这种叫声就是语源“亥”的声源。“古文亥为豕与豕同”,“豕”在甲骨文中的字形作“  ”(《甲骨文合集》第10228片),这是表示猪的象形字。甲骨文字“豕”在构形上主要突出猪张开的嘴巴和猪的大肚子的特征,其实大肚子里面装的都是猪的杂碎和“屎”,如果我们把甲骨文字“  ”(豕)突出猪的大肚子和张开嘴的部分的笔划删除,它就成了甲骨上的“干支”字“  ”(亥)的字形。也就是说,如果我们把猪(豕)肚内的屎和皮毛肉杂剔除掉,剩下的就是猪的骨架,猪的骨架就是“亥”。甲骨上的“干支”字“亥”的构形就是猪的骨架的象形。甲骨卜辞中的“  ”(亥)只是甲骨上“干支”字“亥”的增笔而已。

语源“亥”含有猪的骨架的形位。《释名》:“亥,核也。”“核”是“亥”的派生词。《尔雅·释木》:“桃李醜,核。”朱骏声按:“核,如人之有骨也。”“人之有骨”和猪之有“亥”、桃李之有“核”神似。“核”的物体内部的一种坚硬物质的形位就是“亥”的猪体内坚硬骨头形位的类比。“荄、该、赅、骸、刻、孩”等是以“亥”为声苻的一组汉字,“亥”代表这一组词中各个词的语音,语源的形位就蕴含在词的语音中。《说文》:“亥,荄也。”又“荄,草根也。”《汉书·礼乐志》:“青阳开动,根荄以遂。”《五行志》:“孕毓根核。”颜师古《注》:“核也荄字也。”《说文》用“荄”训“亥”,《释名》用“核”训“亥”,“核”和“荄”在古汉语中又通用,“荄”是多年生草本植物能够在第二年再生的根须,具有跟果核一样的具有发芽生长的功能,“荄”的形位和“核”的形位是类比,“荄”的语源的形位就是“亥”的形位的类比。《说文》:“该,军中约也。”“军中约”是约束军人行动的指南,是治军的核心条件,“该”的形位也和“核”的形位是类比,“该”的语源的形位也是“亥”的形位的类比。人或脊椎动物都是依附骨架而生存,骨架是人或脊椎动物不可缺少的一部分,语词“赅”有完备、齐全之义,“赅”的形位也和“核”的形位是类比,“赅”的语源的形位也是“亥”的形位的类比。《说文》:“骸,胫骨也。”《博雅》:“骸,骨也。”《经典释文》:“骸,手、足、首、身也。”后来借指人的整个身躯和骨骼,“骸”也是古人用“亥”的猪的骨架的形位比类引申的词。“刻”,《说文》:“镂也;从刀亥声。”语词“刻”泛指在骨头或硬质物体上用坚硬的工具刻划,这也是古人用“亥”的猪的骨头的形位引申的词。《说文》:“孩,小儿笑也。”“孩”在《说文》中是表示小儿笑声的象声词,“孩”也指儿童,也指婴儿,婴儿在母亲体内的性质犹如母亲体内的“核”一样,语词“孩”的形位和语词“核”的形位也是类比,语词“孩”的语源的形位也是“亥”的形位的类比。

除了以上的“荄、核、该、赅、骸、刻、孩”之外,还有表示恐惧、惊慌、害怕的“骇”也是以“亥”为声苻的字。《说文》:“骇,惊也。”这又说明语源“亥”还具有让人生出惊恐害怕的形位。

“亥”在古代汉民族的语言中虽然是用猪和猪的叫声结合起来的“音义结合体”,但是人们引申语词时主要还是以猪类比到人害病以后的境况作为产生词义的依据的。这种类比属于反向类比,为什么呢?因为猪发出“哼哼”的叫声时身体是健康的、正常的,是猪的正常生理现象,猪因此还会变得越来越肥胖。相反,人如果不断地发出“哼哼”声则属于一种不正常的病理现象,身体会越来越消痩。人假如持续不断地“哼哼”并且发出“哎呀”、“哎哟”的呻唤声,那一定是重病缠身,如果不能得到很好的治疗,最后只得瘦成一副骨架,这在远古人类的生活中,应该是最常见的事情。所以语源“亥”的派生词,主要是以病人的形象特征为词义依据的。譬如前面提到的形骸的“骸”,就是病人经常出现的形象特征。又譬如重症病人有发烧、怕冷的特征,这就是语词“汗”和“寒”引申派生时依据的形位。有一些病人发热无汗,这是干旱的“旱”比类引申时依据的形位。癌症病人有吞咽困难的特征,这是语词“含”引申派生时依据的形位。疯癫病人有情志异常的特征,这是语词“悍”和“憨”引申派生时依据的形位。结核病人有咳嗽不止的特征,这是语词“咳”引申派生时依据的形位。结核病人有骨瘦如柴的特征,这是乞丐的“丐”比类引申时依据的形位。再如生病是人们不堪忍受的事情,语词“害”和“骇”就是古人用“亥”的人们害怕生病的心理形位引申的语词。

语源“亥”的形位由猪的生活特征类比转移到病人的形状特征后,病人的形状特征不但成了语源“亥”引申派生语词的形位,而且病人的发声也就成了语源“亥”的声源,例如病人的咳嗽声、哼哼声、哎哟哎呀的呻唤声等等,因此,“亥”也是多声源语源。随着病人“哎呀、哎哟”不断地呻唤,原先高大肥胖的身躯逐渐变得细小瘦弱,这就是语词“约”和“要”比类引申时依据的形位。古人又用语源“亥”的病人体形变化的形位比类引申了人的躯体中部最细的“腰”,又用“腰”的人体中部形位比类引申了半途上邀请客人的“邀”。病人在生病时无论是体形面貌还是情志都在发生着不同情度的变化。古人用语源“亥”的病人体形发生变化的形位又比类引申了“讶、迓、哑、雅”等语词。“讶”是人们碰到某种异常情况时脸上表情发生的变化。“迓”是人们在迎接客人时情感发生的变化。“哑”是人的一种疾病,是因为疾病使人不能正常说话而出现和健康人相比的病理现象,也是一种变化。“雅”是古时候的一种没有发生变化的正音和正统文化,又是属于变化的反向引申。语词“雅、哑、迓、讶”的声源都是从“呀”。病人在经过药物治疗之后,疼痛得到了缓解,心情上也比较舒畅,这是语词“药”和“乐”引申派生时依据的形位。后来人们又用语词“乐”的快乐形位引申了音乐的“乐”,又用语词“乐”的音乐形位引申了乐器的“蘥”。语词“约、要、腰、邀、药、乐、蘥”的声源都是从“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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