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人格及心理特质分析:
齐桓公姜小白是春秋时期第一位霸主,运气之好有点像“韦小宝”。当然,我们首先佩服他海洋一般的胸怀,然后就是他的运气、个性、品德,最后才是他的能力与才干。
从机运来看,如果管仲、鲍叔牙是曹操、吕不韦式的人物,早就做了不知多少次仲父了,根本就没有齐桓公的“春秋五霸”之说。从个性来分析,齐桓公的个性可以概括为有气度、明大理,但无甚智慧;有理想、有激情,但不坚定,意志薄弱,经不住诱惑。竖刁、易牙离开不久,便“食不甘、心不怡者三年”,舍此而外,齐桓公不失为一直率、坦白,很有宽容仁爱之心的霸主。孔子曾说:“桓公九合诸侯,不以兵车,管仲之力也。”圣人之言,自然很有见地。但如果依此就说,齐桓公仅仅会用人而已,一辈子的功劳就是用了管仲,那我们很不同意。姜小白可能只是躯壳,但灵魂其实是源于躯壳,这和物质、意识的关系是一样的。从管仲的一生作为来看,可以说没有姜小白就没有管仲,这是管仲的幸运。
2、以德报怨,管仲殚精竭虑报效齐桓公知遇之古代的齐国,位于现在的山东淄博,地处黄河下游,土地肥沃,是那时候的沿海经济发达地带。靠山临海,有渔盐之利。齐国的第一任领导人叫姜尚,就是那个坐在渭水边钓鱼无果,却钓来周文王的姜太公。他为周王朝立下很大功劳,封神演义结束后,忘了自己,结果被封到齐地淄博享清福。公元前674年,姜太公的第十三代传人齐僖公在几番沉浮后咽下了最后一口气。他有三个儿子,老大姜诸儿是太子,老二是公子纠,老三就是本文的主人公齐桓公姜小白,齐僖公驾崩后,太子姜诸儿即位,这就是姜太公的不肖子孙齐襄公。
我们在初中学过一篇课文,说的是马克思、恩格斯之间伟大崇高的友谊。恩格斯毫不利己专门利马克思,几十年如一日给马克思发工资,让他专心从事《资本论》和《共产党宣言》的写作。其实,我们中国古代也有两位甚至超过马克思、恩格斯友谊的朋友,这就是有名的“鲍子遗风”、“管鲍之交”。客观来讲,管仲这个人自私得不可思议,脸皮厚得让人匪夷所思。别人是吃苦在前,享受在后,他是从不吃苦,还要享受在前。两人合伙做生意,他既不出力,也不出钱,年底分账时却能恬着脸,直接拿百分之六十以上的利润买肉回家过年;行军打仗的时候,别人往前冲,他往后面躲;败退的时候,他溜得特别快,居然能撒开脚丫子跑第一名。可有一样管仲总是第一,这就是排队吃饭。在这方面,他的积极性特别高,总排第一名还对每天的伙食提出一大堆意见。所有认识老管的人都讨厌他这种德行,但鲍叔牙喜欢,还能给管仲所有自私行为找好理由。一个偶然的机会,管、鲍弃商从政,去齐国找出路,那时候,齐国的皇帝还是齐桓公的父亲齐僖公。齐僖公已经老眼昏花了,根本没有看出管仲是人才,考虑到管仲、鲍叔牙特殊的关系,稀里糊涂地就让他们分别辅佐自己的老二和老三。
回过头来,再说齐襄公姜诸儿,这主儿的最大特点就是心胸偏狭,感情丰富,还特别不守信用。他老人家的惊世骇俗之举就是爱上自己同父异母的妹妹文姜,还密谋杀害了自己的妹夫——鲁国最高领导人鲁桓公。齐僖公很宠爱自己的侄儿公孙无知(齐襄公的堂兄弟),给他的生活待遇(衣、食、住、行)和自己的太子一模一样。对此,姜诸儿从做太子的时候起就满肚子不痛快,一想起小时侯公孙无知抢自己的玩具和自己打架的前尘往事,心里就直窝火。一当上皇帝,立马降低公孙无知的政治待遇和生活待遇。客观来讲,姜诸儿这样做并不过分,换上我,我也会这样干。问题在于公孙无知早被自己的叔叔齐僖公宠坏了,他会错了意,还以为叔叔准备让他做齐国的候补皇帝呢。于是,就好大的不情愿,心说,你老爹对我还礼让三分,你今天竟然如此不给面子,一怒之下,就有了杀死齐襄公,自己单独干的想法。
公元前687年秋,齐襄公命令自己的两位将军连称和管至父率兵到葵丘(今山东淄博)保家卫国。临行前约好,服役时间是瓜熟蒂落去,明年瓜熟就回来。可是一年过去了,瓜都吃完了,齐襄公还是不发兵替换。连、管二人憋了一肚子火,他们想不到自己的君王竟然如此不讲道理,几次请求调换工作回京城上班,都遭到拒绝。也巧,连称有个堂妹在宫中做服务员,混得不好,很不得宠,连称灵机一动,就拉她做自己的战友,令她时刻监视齐襄公的行动并汇报,许诺说:“事成后,让你当公孙无知的夫人。”
姜小白看见老大闹得实在不像话,就进宫劝谏,想不到齐襄公不但不听,还生出害他弟的念头。具有政治远见的管仲和鲍叔牙都预感到齐国将会发生大乱,赶紧替自己的主子策划出路。于是,管仲、召忽带领公子纠,逃到他姥姥家——鲁国去了;姜小白本来也想先去他姥姥家,但他姥姥家远在卫国,于是,在鲍叔牙的策划下,暂时到莒国避难。这样,公子纠和姜小白都离国避难,静观事态的发展,准备伺机而动。
公元前686年,鲍叔牙和管仲等待已久的机会终于来了。齐国内乱爆发了,连称和管至父联合公孙无知,闯进皇宫杀死了齐襄公,真的自己单干,做起了齐国的君王。像公孙无知这种不识时务,刚愎自用的人,要想没有仇家是很难的。果然,第二年,当公孙无知兴致勃勃地去雍林打猎时,被雍林大夫蕖丘杀了。蕖丘大夫可能是中国历史上最勇敢无畏的弑君刺客,他杀了皇帝后,悠闲得好像帮别人杀了一只鸡又喝了一杯茶,一副不用客气的样子,他对齐国大夫们说:“公孙无知杀齐襄公自立齐王,我看不顺眼,帮你们杀了他,不要指望他了,你们再换别人干吧!”蕖丘大夫的样子让所有的人都目瞪口呆了,人们一下子愣了,好久才缓过劲儿来,这才发现齐国政坛已成了真空。齐王殁了,国家陷入一片混乱之中。究竟该谁当国君,各种党派势力都热烈地讨论起来。其中,正卿高傒算是实力派,他和老三姜小白从小就是铁哥们儿,就暗中派人去莒国报信,请姜小白赶紧回国当皇帝。姜小白和鲍叔牙正伸长脖子翘首期盼着好消息,接到信后,高兴得差点喘不过气来,好不容易上来一口气,赶紧跑到莒国借了兵车,车辚辚、马萧萧,日夜兼程回祖国,准备继位;再说在鲁国定居的公子纠也没有闲着,他的老师管仲枕戈待旦好几年,秋水都望穿了,人都憔悴得只剩下一把骨头。得到消息后,鲁庄公也着急万分,立即命令自己的亲兵急速行军,护送外甥公子纠回国继位。听说姜小白已动身回国了,别人还无所谓,管仲受不了,他心急火燎,亲率三十乘兵车赶到莒国和齐国的交界处,准备给姜小白一行来个伏击。他们严阵以待,远远就看见姜小白风风火火地闯过来。管仲二话不说,开弓就是一箭,姜小白大叫一声应声倒下,管仲在黑暗中嘿嘿狞笑了一下,便率领人马凯旋了。他告诉公子纠,姜小白已经被解决了,你就放心大胆地回去继位吧。于是,他们立马策划出继位方案,还与鲁庄公商定了两国经贸往来以及关税互惠等问题。诸事齐备,才不紧不慢地打点起行李回国。
再说姜小白,我们很难想象他被管仲一箭射中的那一刹那想的是什么,总之,这家伙根本没死。他鬼着呢,管仲一箭射中他的衣带钩,他既没有义愤填膺戗指大骂卑鄙无耻,也没有胸有成竹指挥部队顽强抵抗,更没有欢天喜地地从地上爬起来,大叫我没事,大家放心,而是非常敏捷地“倒地而亡”。姜小白的表演天衣无缝,古今罕有,可以说他是做到了最佳。舍此而外,不管怎么做,他都难逃万箭穿心的厄运。
几天之后,当公子纠一行人兴高采烈、耀武扬威地回到齐国时,才发现黄花菜早就凉了,继承了王位的齐桓公姜小白已经授爵封邑,立后纳妃,在龙床上打了好多天滚了。见此,管仲只是一惊,在别人还没有反应过来的情况下,撒开脚丫子一缕烟跑到鲁国躲起来了。姜小白做了国君后颇为得意,但就是寝食难安,因为他始终朝思暮想着管仲。他倒不是思念他经天纬地之才,而是牙痒痒地要报一箭之仇。这天,朝议齐国发展战略,鲍叔牙马上举荐管仲,说此人满腹经纶、才华盖世,完全可以和兴周八百年的姜子牙一拼。不提这老混蛋也罢,一提他,齐桓公气得浑身发抖眼圈发红,他拿出当时管仲射他的箭摔在地上,咬牙切齿道:“我恨不得吃他的肉,喝他的血,寝他的皮。你还让我用他,你脑子有问题吗!”鲍叔牙一脸严肃地道:“主公若只想在齐国抖抖威风,有高傒和我就够了。但若想雄霸天下,没有管仲是万万不行的!主公与管仲有一箭之仇,但那时各为其主应可理解,再说不是也没射着嘛。”鲍叔牙这番话说得很有水平,齐桓公一听这管仲能让自己雄霸天下,于是热血沸腾,豪气干天,立马就要亲切接见管仲。但管仲这时候并不在齐国,他还躲在鲁国“批评与自我批评”,日子过得很是窝囊。鲁国君臣对他的策划案提出了严厉的批评,更有甚者还说他和鲍叔牙狼狈为奸,故意放过姜小白,搞得管老夫子很是被动,低头认罪再加不住地悔过自新。
齐桓公问道:“管仲不在,怎样才能使他回来?”鲍叔说:“那得向鲁国提出引渡申请。”齐桓公笑笑说:“其他人还好办,这施伯就不好说了。这家伙聪明绝顶,我们要引渡管仲,他一定不会放人。”鲍叔牙自作聪明道:“就向鲁国说,国君与管仲有一箭之仇,要亲手杀了他,请务必引渡给我们。另外,还可以用人质和他们交换。” 当齐王派人向鲁国提出引渡管仲时,施伯果然明察秋毫,一眼就识破了齐桓公君臣的阴谋诡计,他冷笑道:“怕不是想杀他,倒是想用他。管仲乃天下奇才,如果让渡给齐,必为鲁之祸患。”鲁庄公皱眉说:“那怎么办呢?事情总得有个解决方案。”施伯暧昧一笑道:“杀了管仲,把尸体交给齐国,不结了?”鲁庄公以为施伯的主意太馊,不以为意,没有把管仲变成人体标本,而是让他活蹦乱跳地去了齐国。齐桓公命人择定吉日良辰,举办盛大的宴会,用“郊迎”的方式隆重欢迎,还和管仲同车进城。这让管仲激动不已,发表了热情洋溢的回国感言。当天晚上起,齐桓公与管仲一连谈了三天三夜。这管仲本就胸藏沟壑,平日里都不知道放眼世界多少次,腹稿打了多少遍了,见齐桓公如此给面子,一下子意气风发起来,鼓着腮帮子就大侃什么“礼义廉耻,国之四维,四维不张,国乃灭亡”呀,“仓廪实而知礼节,衣食足而知荣辱,上服度则六亲固”呀,如此等等。说得齐桓公目瞪口呆,晕头转向。最后,看到老管那正气凛然、义正辞严的样子,心里有些忐忑了,他不好意思地笑了笑,小心翼翼地试探道:“寡人喜欢打猎,还喜欢美女,不会影响称霸吧?”这句话问得煞是可爱,管仲回答得更是干脆利落:“完全没有影响。”
“那什么对霸业有害?”齐桓公瞪大了眼,不敢相信。管仲说:“不知贤,害霸;知贤不用,害霸;用而不任,害霸;任而复以小人参之,害霸。”全部的意思就是一切行动听我的,你就可以称霸。听说好田好色还可以当一代霸主,齐桓公放心了,他立即拜管仲为相国,尊为“仲父”,把齐国政治、经济、外交事务全都交给管仲全权处理,自己则深居王宫,做那些“好田又好色”的美事儿去了。为了让管仲在广阔天地大有作为,齐桓公经常嘱咐下面的人:“国家大政,先禀仲父。”管仲趁此则提出:“臣闻大厦之成,非一木之材;大海之润,非一流之归也。君必欲成其大志,则用五杰。”齐桓公均予照准。于是,管仲提拔隰朋、宁戚、成父、宾胥无、东郭牙等五人。这时候,还有一个特殊的“三贵”集团,就是齐桓公心中最爱的三个人——易牙,竖刁和开方。
竖刁——是姜小白最亲信的宦官,他出身贫寒,却自幼天资聪颖,极善察言观色。为了能贴身服侍他最敬爱的齐桓公,自愿阉割茁壮的生殖器官,把自己变成半男不女的怪物。他工作积极主动,还认真钻研、处处留心,揣摩齐桓公的生活习惯,投其所好。他一心想成为姜小白的拐杖,想不到由于服务过火,一下子成了齐桓公的手足,以至于齐桓公在日常生活中须臾离他不得。易牙——是中国历史上最著名的烹饪专家。用现在的话说,那绝对是特一级厨师和著名的美食家,孔子称颂他:“将淄水、渑水两条河的水放在一起,他老人家居然能辨出何为淄水,何为渑水,百不失一。”但易牙的绝活还是烹饪,《论衡·谴告》对他的烹饪技术有专门记载:“狄牙(易牙)之调味也,酸则沃之以水,淡则加之以咸,水火相变易,故膳无咸淡之失也。”
有一天,姜小白开玩笑说到:“我山珍海味、飞禽走兽都吃腻了,还不知道人肉是什么味道呢。”当天晚餐,就有一盘蒸肉,异常鲜美,姜小白赞不绝口。因问起易牙,易牙回道:“这是我三岁儿子的肉。我听说忠臣侍君而不顾惜家人,所以将此奉献给国君。”
开方——卫国人,是那个喜欢鹤的卫懿公的长子,如果不发生意外,很可能就是卫国将来的掌门人,其前途可谓一片光明。但因一次出差,他看到齐国兵强马壮,国富民强,红男绿女欢聚一堂,热闹非常,竟然乐不思蜀,坚决要求办个“绿卡”留下来定居。齐桓公问他,你是卫懿公的长子,有太子之尊,将来能做卫国的君主,为何要崇拜我?
开方很会说,他说:“我非常热爱您,能鞍前马后地追随您,为您效犬马之劳,比自己做君主过瘾多了。”开方不爱江山不爱美人,连爹妈都不爱,就爱齐桓公。为了表示自己的崇高敬意,开方还将自己的两个妹妹贡献给了齐桓公,感动得姜小白涕泪涟涟,对他非常信任。这三个人平常最怕的就是管仲,经常说他的坏话:“现在什么事都由仲父发号施令,齐国人怀疑好像没有君王了。”齐桓公还算晓事,当即呸了一口,斥责他们:“你们懂个屁!没有仲父,寡人怎么享受美丽人生?你们怎么能如此悠闲地享受美酒佳肴。不准胡说八道!”
见齐桓公如此信任自己,管仲豁出去了。他本来就是搞经济的好手,为了招商引资,搞活经济,在公元前685年,他制定了中国最早的对外开放政策,还设立了——“女闾”,通过娼妓事业开源增收。当时上有仲父支持,下有法律保护,妓院都是光明正大的纳税人。当时的齐国成了各国的男人出差考察的首选地,尤其是鲁国那些家有闲钱不怕老婆的汉子们还经常偷渡齐国,欣赏美色,享受人生,为齐国创造了巨额外汇。清代的褚人获在《坚瓠续集》记载:“管子治齐,置女闾七百,征其夜合之资,以充国用,此即教坊花粉钱之始也。”按《周礼》中的“五家为比,五比为闾”计算,一闾为二十五家,管仲在齐国开办的妓院总数当为一万七千五百家之多,公开征收“花粉钱”作为国家的税收。齐桓公本来就热衷妇女生活,看到齐国的娼妓事业繁荣昌盛欣欣向荣,高兴得整天合不拢嘴,以致古代文献中也没有放过他:“好内,多内宠,如夫人者六人。
3、让地服鲁,齐桓公隐藏很深的帝王心术
公元前685年,就是齐桓公即位第二年,为了报鲁庄公扶持公子纠争位之仇,齐桓公亲率大军,带着三百辆兵车,长驱二百里,杀气腾腾地扑向鲁国。鲁庄公也不是吃素的,他的好胜心非常强,立马就要出兵迎战。当时鲁国有个搞策划的知识分子曹刿,穷困潦倒,做梦都想吃几顿肉,他求见鲁庄公,要求参加战斗。其邻居说,国家大事自有大官们操心,你掺和个啥?曹刿说,天下兴亡,匹夫有责,肉食者鄙,哪有远谋啊。于是,和鲁庄公三问三答,达成“可以一战”的共识,这就是历史上著名的长勺之战。战斗打响后,齐军三次擂鼓冲锋,都被鲁军以坚实的防御抵挡住了,但鲁国就是不擂鼓。当齐国军队出现疲软、混乱的迹象时,曹刿才令鲁军击鼓出击发动全线总攻。战鼓一响,鲁军所向披靡,而齐军丢盔撂甲,狼狈逃窜,一败涂地。鲁庄公心情激动地想立即追上去,出口恶气,但被头脑冷静的曹刿拦住了。他低下头先观察了齐军逃跑的车辙,又抬起细瘦的麻秆腿爬上车扶手,还手搭凉棚,伸着鸡脖子眺望远遁的齐军,皱眉沉思良久,这才同意痛打落水狗。这一败让一心要富国强兵的齐桓公心里很不爽,于是叫上跟鲁国有领土冲突的宋国报仇雪恨,没想到宋国很不争气,立足未稳就被人家打得晕头转向,大力士南宫长万也被“金仆姑”射伤俘虏了。鲁庄公灵机一动,用南宫长万瓦解齐宋联盟,就把他放了。宋国看到人家如此仁义,也不好说什么,只好退兵。但齐桓公咽不下这口气,想起当年路过郯国的时候,郯国很不给他面子,如今继位也不来道贺,于是发兵灭了郯国,算是找了点心理平衡。
再说宋国大将南宫长万,因为有失败的过去,一直备受歧视,屡次遭到闵公的羞辱。一日,南宫长万与闵公下棋赌酒,南宫长万输了,酒喝得有点多,但心中仍不服气,要求再下一盘,闵公曰:“囚乃常败之家,安敢复与寡人赌?”长万大忿,但人家是领导,只能把气憋在肚子里。闵公对自己的相貌一直信心十足,觉得自己的长相可以说“天下无敌”。有一次,闵公问南宫长万:“长万,你做过鲁国的俘虏,见过鲁庄公,我和鲁庄公相比,谁更帅?”按照闵公的推测,以南宫长万现在的身份肯定会对自己的长相称颂有嘉,但没有想到南宫长万是个职业军人,还有点军人的血性,他一听俘虏两个字心里就窝火,当着一群三陪妹妹的面,也来了个实话实说,迸出一句“鲁庄公比你帅多了”。宋闵公自尊心很强,勃然大怒,大骂南宫。南宫长万早就出奇愤怒了,拿起棋盘照着宋闵公脑袋就像日后的“鲁提辖拳打镇关西”一样,噼里啪啦一阵拳脚,使得宋闵公还没有来得及正视淋漓的鲜血,就翻着白眼见阎王去了。闵公死,宋国大乱。在混战中,南宫长万的弟弟被砍死了,南宫长万是孝子,用一辆辇车装着老母亲,一路狂奔,四处流浪,最后落脚到陈国。
陈国是小国,看见宋国就哆嗦,自然不敢收留南宫长万。于是用美酒把南宫长万灌醉后,把他绑得严严实实地送回宋国。这时候,宋桓公已经继位了,他立即把南宫长万醢(念hǎi,就是剁成肉酱的意思)了,连南宫长万八十老母也被判了死刑。宋桓公祭奠了父亲,然后继承先父的遗志,开始准备一本正经地治理天下。再说齐国,见宋国出了乱子,管仲兴奋得满脸通红,好家伙,就等着这个了。他认为,这是齐国“走向世界”的最好机会。于是,决定以周天子的名义发起“高层论坛”,专题讨论宋国新君问题。
好久没人理会的周天子一看有人让他做“高层论坛”主席,急忙以最高的热情批准,但郑、卫、鲁、楚这些国际事务常任理事国,都不买账,根本不来。宋桓公认为,原来宋国祖先微子启是周王的大哥,封的是公爵,级别高,而齐国祖宗姜太公封的只是侯爵,社会地位显然没有宋国高,所以,齐桓公根本就没有资格召集宋国开会。再说,我宋国新君继位,连周天子都没有说什么,关你齐桓公什么事?你凭什么指手画脚?因而,宋桓公心里不爽,他虽然顾及周天子的面子来了,但也只呆了一天就跑了。对陈、蔡、邾等小国来说,能参加讨论比自己社会地位高、比自己实力强、比自己大的国家的问题,谁都不愿意错过这次机会,参加会议的积极性倒是挺高。虽然郑、卫、鲁、楚这些常任理事国不来,但齐、陈、蔡、邾四国首脑还是通过了一个没有任何影响力的号召“共奖王室、济弱扶倾”的联合公报。
这次高层论坛在孤寂的气氛中落幕了,齐桓公觉得很没面子,但管仲不以为然,他才不管什么宋国问题,他要的就是这个形式。他在齐桓公耳边嘀嘀咕咕地分析道,这次会议是周天子亲自批准的,就是正式的国际会议,那些不参加会议的国家显然狂妄自大,不服从领导,我们完全有理由组织联合国军讨伐他们,这就是我们推行“尊王攘夷”
战略方针的口实。齐桓公很能纳谏,想了想说:“也对,那就先解决鲁国吧,这家伙是刺头,长勺之战后,我就看他不顺眼了。”于是,齐桓公决定讨伐鲁庄公不出席“联大”的滔天罪行。鲁庄公接到信后,赶紧商议应对之策。见人家名正言顺,不愿意招惹事端的鲁庄公决定在柯地(山东阳谷县,武大郎的故乡)补办一次高层论坛,以示悔过。这时候,曹沫出面了,这位“以勇力事鲁庄公。庄公好力。曹沫为鲁将,与齐战,三败北”的屡败屡战仍然不屈不挠的常败将军死皮赖脸一定要随行。鲁庄公不想让他在国外丢鲁国人民的脸,讽刺说:“你输给人家三回,还不知羞吗?”大凡流氓无赖,脸皮一般都很厚,如果南宫长万有他的脸皮厚,也就不会恼羞成怒而遭杀身之祸了。曹沫恬着脸说,没事,你只管带我去,我有办法让齐桓公把我们的土地还给我们。
大会刚开始,齐鲁两国元首刚刚落座,齐桓公以胜利者的姿态等了很长时间。刚要喝茶,曹沫“唰”一下亮出宝剑,抢身登上主席台,一把搂住齐桓公,用短剑抵住齐桓公的脖子,大声道:“鲁国的封地本来不多,现在被你们霸占得只剩下五十里了,你要不还,我今天让你……”众人一下子惊呆了,齐桓公也像遭了定身法,目瞪口呆。还是管仲反应快,他上去一步作揖道:“曹大夫喝多了吗?您这是什么意思?”曹沫说:“少废话,你们既然以德服人,就先把当年侵占我们的汶田之地归还。否则——”鲁庄公假装大骂曹沫放肆,私下却幸灾乐祸地坐在一旁品茶看热闹。瞬间,齐桓公缓过气来,呵呵一笑,说道:“这还不简单,来来来,寡人退还你们汶田之地就是了,何必这样呢。”曹沫于是收起匕首,向齐桓公赔罪,北面就臣位。
对于曹沫的行为,后世史学家多有褒词,还有人尊曹沫为春秋第一个侠客。《战国策·齐策六》对其评价就很高:“曹子以一剑之任,劫桓公于坛位之上,颜色不变,而辞气不悖。三战之所丧,一朝而反之。天下震动惊骇,威信吴楚,传名后世。”
齐桓公回国后,想到自己被一个粗莽的武夫涮了,觉得这次盟誓十分窝囊,恼羞成怒地想撕毁盟约。当他把这个想法告诉群臣时,管仲马上反对说:“这不行。既然答应了人家,就要照办,虽然我们失去了土地,但是得到了好名声,还是合算的。更重要的是,我们能怎么办?打鲁国吗?时机还不成熟啊。”听完管仲的话,齐桓公说道:“那好吧,就请仲父去处理吧!”
归还土地后,鲁国上下很有面子,齐鲁关系直接进入了蜜月期。齐桓公与鲁庄公不打不相识,这一打成为好哥们,那边齐桓公一举大旗,这边鲁庄公闻风而动立马响应。《史记》评价说:“诸侯闻之,皆信齐而欲附焉。”诸侯们一看,呀,这齐桓公说话还真的挺算数,鲁国如此无赖,还得到好处,那我们还等什么。于是相信齐国“以德服人”,纷纷遣使要求结盟,只有宋国还端着侯爵的架子,举棋不定。桓公六年,齐桓公给周天子招呼了一声,就喊上陈国和曹国一起教训宋国。为了表示王道,齐国先派了最佳辩手宁戚去做统战工作。宁戚果然厉害,伶牙俐齿,唇枪舌剑,几句话就把宋桓公骂得晕头转向。见齐桓公气势汹汹,宋桓公赶忙认错。于是,齐国借坡下驴,敲了一笔保护费,警告几句,收工回家了。这是齐桓公“九合诸侯”的第一次,也正式奠定了他的霸业。
过了一年,鲁国又出事了。鲁庄公年轻时偶然和一个叫孟任的女子海誓山盟过,一年后,孟任很争气地生出了儿子公子般。鲁庄公很喜欢孟任,特别想立孟任为后,但是老娘文姜以出身问题不答应。文姜死后,鲁庄公按照老娘遗命娶了齐国公主哀姜。同年,孟任怀着无限的忧愁见上帝去了。鲁庄公对没有母亲的孩子公子般宠爱得有些不像话,偏偏鲁庄公兄弟四个(庆父、叔牙、季友)都不是善主。
老大庆父早就阴谋篡党夺权了,偷偷地勾搭上了自己的弟媳妇儿哀姜,还因为三角恋爱,唆使公子般的马夫把公子般做了。鲁庄公急火攻心,一口气没有上来就呜呼哀哉了。大爷庆父很有主意,就立了鲁庄公八岁的儿子公子启为鲁闵公,准备像后世吕不韦那样做仲父或者摄政王,但是第二年,庆父就觉得做仲父或者摄政王不爽,又把自己的侄儿闵公杀了,准备取而代之做几天君王过过瘾。这下鲁国也受不了了,人们行使自己的公民权,把庆父打得狼狈逃窜;齐桓公也是好长时间没有主持正义了,心里憋闷得发慌,这下逮着机会了。于是找来对老大庆父早就腹谤好几年的鲁国老三季友问话,季友告诉齐桓公说:“庆父不死,鲁难未已!”齐桓公一听,好,就等你这句话了。于是,决定彻底解决庆父篡位问题,他广发英雄帖,要求各国不得擅自收留庆父。庆父走投无路了,哭丧着脸向新上任的鲁僖公苦苦求情,希望悔过自新做个金不换的回头浪子,但季友深知农夫与蛇的道理,毫不留情,庆父只好在绝望中哭着自杀了。
应该说,齐桓公对鲁国这次内乱十分关切,处理也很及时、很妥帖,此即所谓的“安鲁”。后世史学家大都认为,齐桓公退还鲁国的土地在诸侯中建立了一种亲和形象,树立起自己的崇高威信,为自己的霸政奠定了基础。其实,真实的情况是齐国按武力兼并的传统路子很难打下去了,在鲁国遇到了尤其激烈的抵抗,此一困局是使管仲提出了退地取信于诸侯的战略构想的主要原因。这种局面齐桓公未必就不知道,但他临事能不动声色地听从管仲的安排,最终用撕毁盟约表现自己的“恼羞成怒”。而当他把自己的想法告诉群臣时,遭到管仲的反对,齐桓公能坦然按照管仲的意见处理,其中,未必没有“作秀”的因子,更不能说,其中没有帝王驭人的心术。”看到妓女对齐国的经济建设做出如此巨大的贡献,各国纷纷效仿,比雅典的梭伦创立的国家妓院(公元前594年)至少要早五十年以上,因此,说管仲是“世界官妓之父”是实至名归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