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国庆过后漠北，天气一天天的变凉，昼夜温差开始拉大，有时候最低温度都低到零摄氏以下。因为在矿山企业上班，暖气不会像喧嚣的城市一样供的那么准时。于是不管是生产一线的职工还是坐办公室的，都会在起床后看看天空，祝愿今天是一个好天气，有一段明媚的阳光..... 今天天气格外的暖和，虽然晨霜打湿了屋顶的瓦片，但当午后的阳光爬上窗台后，依然赶到冬日少有的温暖。刚上班，有两个陌生的面孔出现在安委会办公室的楼道，一老一少，老的面目沧桑，古铜色的脸庞上被岁月的刻刀雕琢了一道道深深浅浅的皱纹；少的皮肤白皙，双眼炯炯有神。少的手里拿着一叠文稿，我知道是新入职员工来报到简历表。我拿到那份简历认真看了看，他今年只有十八岁，还在西北师范大学2+3大专毕业实习期间。这位年长者是他的父亲。按照新入职员工的入职程序，我安排现进行培训，下班前半个小时安排住宿、办理饭卡等。我给他发了培训教材，让办公室小王带他过去培训，我问这位年长者，那你....他说我是来送他的，娃娃还小，不放心，过来看看。我说没事，到我们这里了，我们会负责安排住宿这些，你放心就好了。他说那我就放心回去了。小王带着他们父子出了门，我继续上午未完成的工作。 大约半小时过去了，我出去上厕所，发现那为年长者还站在培训室外的走廊。我突然内心有一种莫名的难过。也许是我的工作方式方法不得当，也许是我还年轻，没能体会到一个做父亲的心里。也许他并不在乎娃娃在这里能挣多少钱回去，而是想着孩子在这能开心的生活工作，在这段谁都要经过的人生旅途上平平安安的得到他应有的磨练。社会是一个大熔炉，每一个人注定要在这里得到历练。在纷乱复杂的社会，步履维艰的我们挣脱父母的双手，开始寻找自己的理想时，曾否回头，后头看看还依然站在我们出发点的那副背影。人生有太多的选择，作为一个父亲这种不愿意放开又不得不放开你的双手的这种复杂心结我们可能至今没能解读。  我不经想起了我的父亲..... 今年五十岁的他，还在为了生活奔波付出着，披星戴月的劳动已经三十多年。从一个孤儿到现在我们这个五口之家，他承受过太多太多的艰难，流淌过太多太多的汗水。生活路上的艰辛我无法用语言来描述。我作为家庭的长子，对父亲这个神圣的名词到底理解过多少，懂得了多少。每每当我在自己选择的路上渐行渐远，离开那个家，离开父亲可以管控半径的时候，作为父亲的他到底心中有多么复杂。 中学住校的时候，尽管在学校有姑父照看，但每周他总要赶在逢集的时候来看看，送来母亲亲手烙的馍馍，给一点零花钱。尽管家里并不富裕，甚至可以说还很穷，但多少会有一些。现在我还能想起每每他来送完馍馍在我宿舍的床铺上坐着抽旱烟，看着我吃饭的声影，想起他从中学的校门推着那辆破自行车离开的身影...... 上高中了，回家的机会渐渐的少了，除了放假一般都不回去。因为大山和小县城之间还有几十公里的山路，父亲农忙，家里还有很多的活要做，也不能经常来看我。但我总会记得开学前一家人出来送我的那一幕幕。从乡村到县城一天就一趟班车，班车是一辆只能乘坐19人的小面包车，早晨6点钟就出发。从家到班车路过的地方是一段徒步需要半个小时的上坡山路。因此我必须提前赶到等车的路边。每次临行的前一天晚上临睡前，父亲总会从口袋里掏出他独有的钱包，是一个装食盐的小塑料袋，给我半学期的学费和生活费，一张张一遍遍数的都很认真，但每次总是我说多少够他就给多少，从来没有少过。当四更的时候，最先起来的就是母亲，烧火做饭，尽管我一个人吃不了多少，但她都要做，做我最爱吃的。母亲起来，听到开门的声音，父亲也就起了，最先听到的就是他常年以来的咳嗽声。母亲在做饭，父亲生火喝茶，我和弟忙着收拾行李，一家子都开始忙活了。父亲知道我自小就爱喝茶，起这么早，烧开的第一杯茶是给我的，我喝上之后他才开始喝。旁边的柴火炉子在晨晓总能感觉到一种说不出的温暖。急急匆匆的吃上一点早饭后，就开始赶车。赶早不赶晚，父亲总是这样说。一学期生活的面粉、洋芋都要带到车上，父亲有时候就赶出毛驴，在驴背上铺上棉毡子（老家都叫汗底），在上面放上木鞍子（和马鞍差不多），这半小时的徒步山路上的面粉、洋芋托用就靠这头毛驴了。父亲给我拧上行李、母亲亲手烙的馍馍，我们出发了。那时候的的天总是很深蓝，很深邃。坐上了拥挤的小班车（一车能拉30多人，更多的人都是站着的）出发后，父亲的背影逐渐消失在我的视线.... 上了大学，离开了父亲，离开了大山，走向多情的江南。依然忘不掉的是父亲的送别，学费和生活费全部提前打到卡里了，他给我的是路费和路上的花销。穷人家的孩子，不敢奢望从父母那拿太多的钱，能支付生活必须的开支就行了。在长途车站，人头攒动，我跟着一起的同学买票找车，安顿行李忙乎着，父亲总是跟在我们后面，啥话也不说。当我们急急忙忙的登上大巴车，车子缓缓的开动的时候，父亲站在车站的台子上目送大巴车离开，太阳透过茶色的车窗玻璃晒在我的脸上，感觉到有一种说不出的温暖，再看看还站在台子上的父亲，突然感觉他苍老了很多，脸上挂着一种我无法解读表情。  在南国梅雨飘飞的季节里，我开始想家，想念我从小长大的那个大山里的小家，想念我童年的美好时光。也每每此时，总会想起父亲曾经在多少个夜晚或雨天，在热炕上给我讲述的他辛酸的往事。也是从父亲那里我学会了自强自立，也许就是他说的不争馒头也要争一口气吧。 毕业后的我，在那个雨巷实习一年后，还是回了北方。也许是因为我是北方长大的旱虫虫，适应不了南方的雨水吧，反正我也说不好。在珠拉这个漠北扎嘎找到了自己的一份工作。因为自己的努力，也是因为领导的器重，三年来工作还算得心应手，矿山待遇不菲，我自己也深感满意。二〇一三年元月二十五日在我成长的小县城里父亲给我们操办了婚礼，我娶到了心爱的人，尽管婚礼和有钱人家相比很寒碜，但我知道父亲已经很尽力了，这是他拿出自己供我们兄弟两人上学的学费后省吃俭用剩下的所有积蓄。我自己在珠拉的工资给媳妇买了衣服、拍了结婚照、举办了酒席。尽管简单，但从乡下长大的她，没有因此而不高兴，我知道我亏欠她的从这一刻就开始了，也注定我今后和她相濡沫的日子里，必须无条件的要待她好。也许我俩在珠拉有一份待遇还算丰厚的工作，因此，我几次三番劝父亲不要再做木活了，一来他年纪也大了，每天和刨床打交道，已好几次受伤；再者弟弟虽然读研要花钱，但一年的生活费我垫付也不存在什么压力。但他每次都是笑笑说：你长能行了啊？！ 我走了，来了单位上班，他还继续干打他老本行。我知道他想什么，对待弟弟和对待我一样，他必须用自己的实力将弟弟从大学校门供出来，也许这就是他认为他必须履行的一个做父亲的义务吧。同时他也想着，我成家了，还没有一个住处，因此他不想让弟弟花我的钱，他想让我积攒一点钱每一套房子，以后生儿育女也有一个自己的窝，有家就有着落了，也就温暖了。 经过多方打听，最近我在县城定下了一套118平方米的楼房，房子在四楼，三室一厅户型、采光都好，父亲和弟弟都去看了很满意。首付要15万，装修可能还要花费七八万吧。但我还是一狠心定下了，我想着一来父母亲年纪都大了，做儿女的不能总让他们过租房寄人篱下的生活，如若不能，那是我做儿女的无能；二来结婚一年啦，结婚的时候没能给媳妇一个属于自己的家，而是租借了别人的房子，将来生孩子不能再这样寒酸了；再着我作为这个家的长子，弟弟还在读书，将来那一天他结婚，父亲在老家给我们兄弟修的房子，因为全村的人都基本走了，到时候肯定谁都不愿意去老家结婚，在这里有一个他们结婚的房子，也算是我替父亲了了一份他的心愿，将来弟弟他们再去奋斗他们的去处吧。至于钱的问题，我们两人这一年也基本有十万元左右的收入，再贷点贷款，困难只是暂时的。父亲知道我购房还有很大压力，早就提出把自己的一点积蓄拿出来，我知道对于一年辛辛苦苦还挣不到3万元的他，积攒着一点很不容易。 是啊，屈指一算都三十的人了，已经成家了，有了属于自己的生活、工作了，但我总觉得在父亲的眼中我还是当年没有长大的毛头小子，始终是他记忆当中身体素质不好，体弱多病，需要他偏爱有加的老大。每周我都要给他打个电话问问家里的情况，因为母亲在火锅店后厨上班，每天下班都很迟，父亲都要开电动三轮车去接，所以我不敢电话打得过早，人老了，晚上光线不好，我怕接电话不方便。每次打电话过去基本上都是十点以后了，他们还在吃饭。电话里头除了母亲长长短短的唠叨以外，父亲总会安顿工作上不到万不得已不要得罪人，要诚实认真，天冷了给军芳说你们穿暖和别感冒...... 人的一生说长不长，说段也不断。也许就像一天的时光一样，不管你怎么调整方向，总有一段路上阳光明媚，父亲就是这段路上的阳光，暖暖的给我光明，给我温暖。不管自己飞得多高多远，总有一双眼睛紧跟在我的身后。父爱如山，可我曾否整整体会过；父爱宛若这冬日午后暖暖的阳光，可我曾否用心感受过。是否我们都会在将来的某一天步入无边黑夜的时候，才会回味冬日里这段暖暖的爬上窗台的却没有引起我们回味和眷顾的阳光呢？ 我进了办公室坐在自己的办公桌前，沉默了许久，我给小王说，你过去给刚报到的职工安排一个宿舍吧。小王出去了，过了许久，透过阳光映照的窗户的玻璃，我看到那位年长者的身影走出了矿区大门，消失在金色的午后的阳光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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