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享

外婆 您的爱永远伴我前行

  2013-11-12
■采写:见习记者舒平
■讲述:李建
■性别:男
■年龄:41岁
■学历:初中
■职业:餐厅老板
■时间:10月17日
■地点:楚天传媒大厦一楼茶座

夜深人静时,总有什么会触及你心灵深处最柔软的地方,他亦是。

李建在宜昌开了一家餐厅,生意较忙。10月15日晚,他在电话里跟我说:“外婆离世快10年,我这些年漂泊在外,是外婆的爱保佑我前行,我很想念她,特别是没能为她老人家送终,心里总有不安,想来武汉倾诉怀念之情。”于是,他次日下午4点订票,晚上10点的火车,第二天凌晨到了武汉。虽经一夜颠簸,他依然干净整洁,头发一丝不乱。

婆一生无儿
忍辱负重

我祖籍四川南充,现居宜昌当阳。在我们5个兄弟姊妹中,我最小,婆最疼我,我跟婆的感情也最深。可婆1994年农历冬月十三去世,享年83岁,唯我没有送她老人家最后一程,这是我一生中最大的遗憾。
我所说的婆就是外婆,但我们都叫婆,这个称呼有原由。因为婆一生无儿,在那封建残余年代,一辈子都低人三分,受尽旁人欺侮。到我们孙辈一一出生后,村里人还嘲笑我婆带的是外孙,强调那个“外”字。我们就不管三七二十一,叫外婆为婆,意喻奶奶,以示对外婆的爱与维护。
婆闲下时,坐在低矮的屋檐下,倚着门框,常跟我讲她的故事。婆19岁嫁给了外公。29岁时,外公得阑尾炎死了,留下5个女儿。那时我母亲最小,还躺在婆的怀里吃奶。外公走后,全仗婆独力抚养。孩子太多终照顾不全,后来三姨四姨不幸夭折,每每提及此事,婆总是泪水涟涟。
婆每日不得闲。白日里为生活奔命,照顾孩子们吃喝,夜里背着我母亲在油灯下做家务、洗尿布。婆说身体上这点苦累,真不算什么,最让她难以忍受的是妯娌们对她的排挤。
婆的妯娌们都有夫有儿有女,住着木头做的二层楼房子,每天上下楼,望着婆住的低矮茅草屋,像唱歌一样炫耀,“有儿穷不久,无儿久久穷”。婆从不吵架、反抗,婆说这是命。只是她总会到晚上等女儿们睡着了,偷偷来到外公坟前,向他哭诉自己的委屈。
可在我的记忆中,婆为了孩子是从不软弱的。
我6岁时,和一群小朋友在生产队的草垛上打滚玩耍,玩得正高兴,村队长老远用他手里的米筛扔过来,打在我的头上,擦破了头皮,鲜血直流。婆知道后,放下手中的活,拉着我的手,冲到队长家理论。等那位队长赔了不是,给我包扎好伤口,婆才算了事。

婆一生守寡
和孩子们相依为命

婆个子很高,有一米七,长相清秀,三寸金莲,很是婀娜,是个大美女。外公死后,时不时有人上门给她提亲,婆都断然拒绝。婆说外公对她的好,值得她一生守着,再就是也不想女儿们受委屈。
因家中实在拮据,只让我母亲读了书,婆说家里得要一个识文断字的。这因此改变了我母亲的命运。在大姨二姨相继出嫁后,小学毕业的母亲,选择留在家里照顾婆。也是这样,母亲认识了城里的父亲。
父亲是泸州医学院毕业,在防疫所就职。当年到农村做防疫工作时,遇到了母亲。那时识字的女孩子极少,母亲的美丽和知书达理打动了父亲,父亲做了上门女婿。至此,家中有了男人。我想那时婆是多么欣慰啊,因为每讲到此时,婆脸上满是笑容。
父亲不会农活,且因工作需要,常住城里,一个月回来几天罢了。母亲和婆从不埋怨,想着父亲有知识有文化,也不让父亲做粗活。后来母亲生了一个女儿,4个儿子,都是婆一手带大的。两个女人,5个孩子,可想而知生活是怎样的艰苦。
我记得,全家在最艰难的日子就是农业社的时候。我们兄弟姊妹5人都在读书,这是婆坚持的,她说她可以算一个劳力。这是我们五兄弟姊妹最感激婆的地方。因为贫穷,那时有很多孩子没有上学,在家帮大人挣工分。
说起来心酸,每到分粮时,婆和母亲背着背篼领粮,因工分不够,队里不给我们分粮食。不分粮食就意味着全家就得饿肚子,为了这,婆和母亲没少流泪。她们不得不没日没夜,风里雨里,拼命干活。婆为了多挣工分,晚上不睡觉去看水,看水就是不要水淹了队里的田,也不让田地干涸。有次一场大雨,差点让婆丧命。那天倾盆大雨,水要放闸,要不然会淹了田地。小脚的婆,放了闸后,泥路在雨水的洗刷下格外的滑,婆掉到深沟里,摔晕了过去。也不知过了多久,她才被人发现,救了回来。
就是那样,我们还是经常吃不饱肚子。婆和母亲看我们饿得可怜,偶尔趁着天黑,去偷生产队未成熟的玉米棒子和红薯,偷偷地煮熟,半夜里叫醒我们起来吃。

婆的晚年
有儿孙孝敬很满足

分田到户后,婆的年事已高,很少下地干活,但负责全家生活的任务落在她的身上,她当起了我们的炊事员。每天放学后,我都能吃到放在土灶上的,婆留给我们的猪油渣;每周五,我们还能吃到婆早已煮熟的鸡蛋,每人一个。那是家里那只老母鸡下的,婆从来舍不得吃。
哥哥姐姐们稍大后,常帮母亲在外做点事,家里我是婆的小帮手。我们四川老家山大,但山大缺柴烧,我就负责婆做饭的柴火。每天我和小伙伴们一起,手里拿着一根铁钎,背着背篼到山上捡柴,铁钎串着点火用的梧桐叶、笋壳叶之类,背篼里捡满大树的枯枝或捣毁的喜鹊窝。婆总是笑着表扬:“这建娃子能干!”我心里乐滋滋的。
婆的晚年很满足,他有5个懂事的孙子孙女,孝顺的儿子(女婿),能干的女儿。在她牙齿掉光的时候,孙子们总是用铁槌把花生捣碎,把苹果切成薄片喂给她老人家;冬天,总是几个孙子抢着给她暖脚。
再后来我渐渐长大,初中毕业几年后,想到广州闯一闯。临走那天婆早早起了床,依依不舍,她摸着我的头,流着泪说:“建娃子,你走后,婆不习惯,下次回来不知道婆还在不在……”最后真的是这样,别离后就真的没能见婆最后一面。母亲为了不影响我的工作,等婆安葬了一个星期后,才告诉我这个噩耗。为了这件事我没有少埋怨她。在异乡听到婆已走,我当时就蹲在地上号啕大哭………
后来回家听母亲说,婆走时很安详,就像睡着了一样,面带微笑,但最挂念的是我。我们遵嘱她老人家的遗愿,把她葬在我们屋后的小山岗上。婆说那里地势高、干燥,能看见我们几兄弟新建的几栋楼房,死后可以给我们照看家。
现在每年春节回家,年三十中午开饭前,我都会来到婆的坟前,对婆说:“婆,这是你最喜欢吃的香肠、豆干,还有你最喜欢喝的葡萄酒”,再磕上几个响头。
我被李建的孝心深深感动,问他有没有外婆的相片?他越显伤感,说,“这也是我又一个遗憾,婆一辈子从没照过相……”

    本站是提供个人知识管理的网络存储空间,所有内容均由用户发布,不代表本站观点。请注意甄别内容中的联系方式、诱导购买等信息,谨防诈骗。如发现有害或侵权内容,请点击一键举报。
    转藏 分享 献花(0

    0条评论

    发表

    请遵守用户 评论公约

    类似文章 更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