华音:让我们继续上一个问题的思路。由于在您报考硕士研究生时,笔者还处于高中学习阶段,因此并不能直接、客观的体会、了解到那时候音乐院校民族器乐演奏专业本科毕业生的发展方向、趋势、及现状,对此,请您对上述这几方面,就自己的所观、所感,为我们简单的谈一谈吧!与本科生相比,研究生教育则更注重培养学生研究问题与分析问题的能力,特别是对该学科科研教学的能力,那么在您的研究生学习阶段中,这一点又是如何体现的呢?在结束了硕士研究生的学业后,无论从您的人生阅历的积累、对古琴艺术的理解程度、还是演奏技艺技巧等诸多方面来看,您认为自己均获得了怎样的提升呢?提升的幅度又有多大呢?作为您的专业课导师,著名古琴演奏家、教育家李祥霆先生在平时的教学中,都曾对您传授着怎样的思想、理念呢?这样的思想与理念,对您今后在古琴艺术上的发展,或起到、发挥着怎样的作用呢?您认为李祥霆先生,对当代古琴艺术的发展,所做出的哪些卓越的贡献呢?从您的艺术简历中,笔者了解到,在您本科及研究生的学习阶段,还曾接受过赵家珍、吴文光、龚一等多位著名古琴演奏家、教育家的指导,以此,我们很想知道,师从于多位古琴艺术家,掌握了各家之所长后,是否在其一定程度上,也逐渐衍生出了自己的演奏风格呢?笔者认为,在您的古琴艺术思想中,时刻体现着艺无止境的道理,假设中央音乐学院在未来的一段时间后,开设古琴演奏专业博士学位,您还会考取吗?![]() 巫娜: 说实话,在我研究生的学习阶段中,“研究”的成分所占的比重真是太少了,这也是令我非常遗憾的一点。李祥霆先生对于我学习古琴,起着重要的作用,记得他从英国回来后,在“欧美同学会”上做了一次即兴演奏,带给了我非常大的启发,让我看到,原来古琴演奏还可以有这样的一个方向。后来,我读李祥霆先生的研究生,也是非常希望跟先生学习古琴的即兴演奏,也曾写过一篇关于李祥霆先生即兴演奏的论文。其实古琴的即兴演奏,是一个非常值得研究的方面,用李祥霆先生自己的话说:“古琴即兴演奏的过程就是一个思维自由流动的过程”。我认为这句话,将古琴的即兴演奏解释的恰到好处,对于即兴演奏来说,那一瞬间结束之后,就是不可复制的。李先生在教学过程中对我传授的一些思想或理念,包括他教会我“落指干净、利索、有力度”对于我在古琴思考以及技法的提升上都有很大帮助,另外,他在治学上严谨的态度也令我获益匪浅。 赵家珍老师是我的启蒙老师,她是从我学习弹奏第一个指法,教导我直到大学毕业学琴经历中最为重要的老师,在技巧上、音乐表现上以及古琴的认知上,她都给了我很大的帮助,如果没有赵家珍老师的辛勤培育,我不会有今天。 吴文光老师,是我一直以来非常欣赏和敬佩的一位古琴大家,他演奏中那种个性的张扬,以及他学识的广博,都是非常吸引我的。有很长一段时间,赵家珍老师让我每周都去拜访吴文光老师。我学习了《胡笳十八拍》、《大胡笳》、《小胡笳》等琴曲以后,常常就弹给吴文光老师听,他都会耐心地给我指导。文光老师不光在音乐方面给予我帮助,在文史、哲学,乃至艺术生活习惯方面也给了我很大的影响。 龚一老师是看着我从小长大的,他有时候会来北京,赵老师就带着我去拜访他,弹弹琴给他听,他会给我一些指点。他们每一位老师都曾给过我悉心的指导,从他们身上学到的知识与技法和精神已在我的心中印刻。 我认为“艺无止境”不仅仅是体现在学位上的,更重要的是自己不断地突破与提升,如果日后有关于古琴理论方面的博士课程,我可能会去选择性地听一些课,但就我目前的心境来讲,学位对我来讲已经不重要了。 华音:提到古琴,也许对于很多普通大众群体而言,都会认为它是一门高雅、深邃的古典艺术,但笔者以为,这门艺术却又是普通人都可以欣赏、都可以理解、甚至都能听得懂的,且作为一名习琴者,您赞同笔者的话吗?您觉得为什么古琴会给大众留下、造成一种高深莫测的印象、感觉呢?古琴并不是一件普普通通的民族乐器,而在您看来,它更代表着,或更象征着什么呢?近几年, 您活跃在国内外不同场合的舞台之上,以跨界的形式,积极地与新音乐、爵士乐、摇滚乐及多种艺术元素进行合作,以此,是否我们可以认为,您在用自己的艺术理念,来淡化、消除古琴给人所留下这种高深莫测的“形象”呢?以新颖的跨界演出形式,及众多场次的演出效果来看,您认为古琴艺术是否既能成为文人雅士修身养性之器,又能领先于流行,融合于发展潮流,为更多的普通大众群体而青睐呢?我们很想知道,您的哪一次跨界演出,可以说最为成功呢?本次跨界的成功,您认为是否也将是未来古琴在发展中的一种潮流所在?就古琴艺术在今天的发展而言,您觉得它还处于探索、尝试的阶段,还是已经寻找到了发展的方向所在呢? 巫娜:古琴对于大众群体而言,其不是一件可以普及的乐器。因为古琴不像二胡、古筝,琵琶等乐器,那么容易在演奏的第一时间便打动人心。然而,目前社会上也有一些古琴爱好者,他们没有接受过专业的音乐、器乐学习,却莫名的对古琴产生感情,对古琴的感悟也较为独到,这是可喜的。 古琴较之于其他乐器而言,往往给大众群体留有“高深莫测”的印象,主要是由于其他种类的民族器乐的乐曲,除很少一部分是古已有之的,剩下很大一部分都是建国后,大概六七十年代或七八十年代创作的,甚至于有一些是八九十年代创作的,只有古琴的琴曲全部都是来自于古代,古典的审美与现代、近代的审美肯定是有很大出入的,我们作为现代人只能尽量地去附和于古人的审美,尽量去融入、去理解他们,但是我们毕竟没有生活在那个时代,因此在理解与接受上是会有很大局限的。 我在近几年以跨界的形式,与新音乐、爵士乐、摇滚乐等多种艺术元素进行合作,纯粹是出于个人喜好。在外界看来,似乎我这么做了,会在某一方面使古琴更接近老百姓的生活,但是如果我当初没有学习古琴,而是选择学习其他乐器,我依然会进行这种探索与尝试。事实上我并没有用古琴去弹奏爵士乐,古琴只是作为爵士乐音乐类型或者乐队里面的一种特殊的音色存在,时间久了我也懂得了一些爵士乐的规律,摇滚乐也是如此。古琴非常具有内在的气势,它的气势是藏而不露的,因此其可以与不同风格的音乐很好地融合,这并不能说是在用古琴去演奏摇滚,只能说古琴在这类音乐中是一个独特的闪光点。至于“新音乐”的说法,我本人更愿意把它称为“实验音乐”,实验的概念就是代表一种方向,不仅仅是用来尝试,同样也是可以很好地进行发展的。 古琴绝对是文人雅士的修身养性之器,但是它在“领先于流行,融合于发展潮流,为更多的普通大众群体而青睐”这一方面,是绝对不可能做到的,在我看来,这两个观点本身是一个很奇怪的悖论。我与古琴互相“陪伴”了这么多年,我深知古琴是如何起到修身养性的作用,可以说,古琴是我的“伙伴”,但是它绝对做不到领先于流行,融合于发展潮流,为更多普通大众群体而青睐,因为这件乐器本身的局限性确实很大,因此它根本不可能被普及,甚至被众人青睐。 我在2010年做过一个项目“古琴剧场——巫娜的选本”,每个月一场演出,每一场演出都是跨界的不同的独特的,一共做了十场演出。在这十场演出中,我认为每一场都是唯一而不可复制的。演出中有与多媒体的合作;与电子音乐的合作;与现代舞的合作,还有与西方乐器的合作,甚至于跟书法、茶道、绘画的合作,我把这些不同的形式全部都搬到了舞台上,与古琴共处同一个空间。在我看来,这些新的尝试,在未来是可以成为古琴发展中的一种思考的。首先,因为这些新的尝试得到了听众的认可与好评,而且有人真的可以用心领会到其中的韵味与内涵。其次,它已经脱离了一个“纯音乐”的形式,曾经有一为音乐评论人评价说:“巫娜不仅仅应该被定义为是一位古琴演奏者,更应该是一位艺术家”,其实这也正是我所追求的。因此,从艺术的概念来讲,这种新颖的融合方式,一定是一个必然的趋势,它会促使古琴在此萌发新的生命活力。对于我自身来讲,通过这样的尝试,促进了我在弹奏传统的音乐时,更深切的体会到了它那种无限的自由与广阔。我也很希望将它通过教育的方式传播出去,让更多的演奏者与欣赏者意识到,古琴并不只是一种高深莫测的传统乐器,原来它是那么贴近于每个人的内心,因为每一个人在那样新颖的演出中,都会在反省自己的内心观照自我,这就是艺术的魅力。 对于我做的事情,我觉得是探索尝试,但是对于古琴这件乐器来说,其实它早就拥有了自身的一个发展方向,它不需要找,它的发展方向一直都在那儿,并且这个发展方向是谁都动摇不了的。 统筹/编辑:李直 采访时间:2012年2月7日 采访地点:中央民族歌舞团 |
|
来自: 老樟xy67896789 > 《巫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