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故乡那些消失的物件

 红瓦屋图书馆 2013-11-14
故乡那些消失的物件
  • 2013年11月14日  来源:齐鲁晚报
  • 【PDF版】
【齐鲁寻踪】
□马景瑞
  随着时代的发展和科学的进步,自上世纪八十年代以来,机械化逐步代替了手工作业,故乡有些物件,比如,石磙、石碾、石磨、耧、耢、锄、耙等等,因为英雄无用武之地,现在已消失得无影无踪了。我生在农村,长在农村,这些消失的物件,曾经融入我的生活和生命,有时候我会情不自禁地怀念它们。
石磙
  石磙又名碌碡,老家人则称磙砣子,是一个两头带有凹槽的圆柱形巨石,安装上木框架,可以用来打轧小麦、谷子、黄豆等,有时也用来平整场地。
  收割了小麦,运到场院里摊晒,等晒干晒透,便开始打场。人站在麦场上,一手牵着长长的牛缰绳,一手高高扬着牛鞭子,催赶着老牛拉着石磙一圈圈转悠,滚动。戴着草帽,站在毒太阳下,热得脸上淌汗,可想到即将轧下的麦粒收进自家的粮囤,心里恣不啦的,一点也不觉得苦和累。打轧时间长了,牛免不了拉粪、尿尿。打场人都有经验,一见牛撅尾巴,赶忙拿来粪筐接着。牛尿尿就没办法了,只能眼巴巴地看着牛尿渗进麦子里。
  打完麦,过完秋,卸下木框架的磙砣子静静地躺在场院里。夏天晚上,大人在场院里乘凉拉呱,光屁股的小孩子在太阳晒得热乎乎的磙砣子上爬上跳下,玩得“不亦乐乎”。到了冬天,没什么活干,也没什么娱乐活动,一大帮青年人便到场院里掀磙子练劲。掀起,推倒,再掀起,再推倒,比赛谁掀动的次数多。当年我和几个小伙伴经常参与其中,为他们喊号叫好,也盼着自己快快长大。
  磙砣子结实,坚固,耐久,不怕风吹日晒雨打冰冻。不少人家悄悄领着孩子拜石磙为干娘,希望得到它的保佑,以免夭折。我小时候也曾拜石磙为干娘,逢年过节还去烧香磕头。我对石磙还是蛮有感情的。
石碾
  石碾由碾砣(两头带有凹槽的圆柱形巨石)、碾架(固定在碾砣上的木框架)和碾盘(承受碾砣子的石头底盘)构成。石碾有放在人家碾屋里的,也有安置在当街露天空地上的。
  石碾主要功用是碾米,即把谷粒脱皮。许多人喜欢喝又黏又香又甜的小米稀饭,可并不一定都知道小米“粒粒皆辛苦”。且不说耕种管理的繁难,单说谷子成熟后,收割,运到场院里,削下谷穗,晒干,用石磙轧下谷粒,有时间再用石碾精心地脱皮去糠,才能下锅煮饭,这一道道工序,何等艰辛!
  小时候,我经常帮母亲推碾子轧玉米糁子。秋收活儿忙活儿累,收下玉米,来不及推磨,端着半簸箕玉米粒便到碾子上轧一轧熬粥喝。过年之前,家家要轧黍子面蒸年糕,石碾天天闲不住。用石碾轧的玉米糁子、黍子面,熬粥蒸年糕,别有风味,特别好喝、好吃。现在没有了石碾,难以享受到那种口福了。
  农闲时节,当街露天石碾旁边,人气很旺,成年男人常常聚在这里谈天说地,讲古论今。遇有孤寡老人来轧点吃头,都帮忙推碾子,彰显出农村人的淳朴善良。
石磨
  早年间,我家院子里曾有一间磨房,一盘石磨。街坊四邻都来我家磨小麦和各种杂粮。俗话说:“碾子磨,石打实(石)。”母亲对前来磨面的,总是实心实意地照应,用笤帚送笤帚,要坐头拿凳子,有时还主动端来开水给客人喝,从不嫌麻烦。
  石磨的构造十分精巧,两片同样大小的圆形磨扇摞在一起,相对的一面镌刻着斜状的磨沟,凸凹相衔,紧紧扣在一起,像人咬紧的牙关。上扇是活动的,有两个对称的圆孔,称为磨眼,一边还固定着磨杠。下扇固定在圆形的大磨盘上。磨盘下面是用砖或土坯砌成的底座。史书记载,石磨为春秋时代的公输般所创,初名硙,到了汉代始称磨。石磨使用了几千年,算是一件古物了。
  磨面是细作活,是妇女拿手的活。把要磨的粮食倒在磨扇上,随着牛拉磨杠牵动磨扇转动,一粒粒粮食争先恐后地挤进磨眼,被轧磨破碎后,齐刷刷地漏在磨盘上。收起,罗下面粉,再把碎颗粒重新倒在磨扇上,一遍遍地轧磨,循环往复,直到全部磨成细面为止。当年日子艰难,磨小麦,头三遍磨出的白面各自放着,逢年过节或贵客临门才派上用场。三遍以后磨出的叫黑面,半月二十天蒸一回黑面馍馍,改善生活。
  磨一次面,往往要一大晌的工夫。有时候,磨房里很静,只有磨扇转动的窸窣声,罗面的刷刷声,赶牛的吆喝声。有时候,来了两三个串门的妇女跟磨面的女人说话,叽叽嘎嘎好不热闹。俗话说:“三个女人一台戏。”她们连说带笑,什么私房话都敢说。有个中年妇女,男人闯了几年关东刚刚回来,只听她说:“男人真是个好么(方言,么即东西)!”另一个女人笑她:“你才知道啊!”她们的谈话被我这个少不更事的顽童不经意间听到了,一直记在心里,至今犹觉如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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