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国的战争：春秋时代——晋悼公的霸业(五)

8、战后的政局
   自周灵王10年，公元前562年秋，晋与中原诸侯会盟于萧鱼，到周灵王17年，公元前555年冬，晋、齐两国发生内斗之战止，为时共7年。在这7年中，中原全局形势略述如下：

   自萧鱼会盟之年起到晋悼公殁年止，即：周灵王10年至周灵王14年，公元前562年至前558年这5年间，是晋悼公霸业鼎盛时代。

   周灵王12年夏，晋卿荀荧士鲂相继去世。晋悼公于绵上选将，任命士匄领中军，士匄让荀偃，于是就任命荀偃领中军，士匄佐之。任命韩起领上军，韩起让赵武，于是就任命赵武领上军，韩起佐之。任命栾黶领下军，魏绛佐之。新军无帅，就以之属于下军。晋国将帅和睦，由其互让之事就可以看到了。史称晋国民大和，诸侯遂睦；晋国以平，数世赖之。

    该年秋，楚共王卒。吴乘丧伐楚，被楚军击败于庸浦(今安徽省贵池)。

    周灵王13年春，晋士匄与诸侯大夫会吴王诸樊(吴王寿梦之子，寿梦于灵王11年卒)于向(郑地，今河南省洧川县西南)以谋楚。

    该年夏4月，晋会合诸侯之军伐秦至泾水，以报复灵王10年秦伐晋栎之役。

    该年秋，楚公子贞(子囊)伐吴，吴兵不出；楚军还，吴军设伏于皋舟之隘(今安徽省合肥至六安县间此蓬山与龙凤山间的隘道)袭击楚军，楚军前后不能相救，大败。该年冬楚公子贞卒，公子午为令尹。

    在此以前，周灵王感于晋悼公霸主声威的强盛，想勾结齐国以自重，就用卿刘夏之谋于周灵王11年求婚于齐，齐灵公许之。周灵王13年秋，灵王派刘夏赐齐灵公命曰：“昔伯舅太公，右我先王，股肱周室，师保万民，世胙太师，以表东海。王室之不坏，紧伯舅是赖。今余命汝环(环灵公名)，率舅氏之典，纂(承)乃祖考，无忝乃旧。敬之哉，无废联命”！于是齐灵公就有背晋自为霸主之意，于是就种下了以后晋齐构隙与战争的造因。

    周灵王14年冬11月，晋悼公卒，时年仅29岁；他的儿子平公彪继位，尚在冲龄，这自然会对晋国的霸业与声望造成很大的影响。

    自周灵王14年冬晋悼公英年夭折，幼子继位以来，齐灵公因受周灵王特赐宠命的鼓励，又追念过去齐国太公、桓公的功业，于是就有了争为霸主与晋国分庭抗礼的意图。齐灵公的这种意念，在晋厉公时代晋国发生内乱，悼公以幼年嗣位时就已产生，所以当时齐国不参加周简王14年救宋之役。后来见晋国君臣上下一心以图霸业，才畏晋国之强，遂参加中原诸侯的会盟与征伐。今晋悼公已死，嗣言又属冲龄；而周王特赐宠命以刺激，遂再次生起争夺霸主之心。至于周灵王在晋悼公绩业辉煌之时，忽然对齐侯颁发该项锡命，是否是由于妒忌晋国的成就，王室感到威胁，所以作这种挑拨离间之举，虽不可知。然而其目的在于制衡诸强，以期王室在此夹缝中求得继续生存，则当为不可讳言之事。但这一行动，却使晋齐构隙，造成内斗之战，双方实力均因此消耗，中原对荆楚的战略形势又全部改变，使得自晋景公、悼公40余年来团结中原的努力完全失效，中原统一之望亦告断绝。由此形成诸强并峙，遂开启了以后数百年战国七雄互斗的局势。

9、评论
   栾书、中行偃废晋厉公迎立悼公一事，由其前后行事来看，实为不得已之举。悼公于幼年即位，其对晋国政治、军事的革新等诸项作为，头绪整然，这固然由于悼公英明有为，然助其成就者，当皆赖栾书、中行偃等诸臣辅弼之功。他们在悼公时代，虽有拥立之劳，而从无跋扈不臣之事。所以他们废厉公一事，不相当以寻常权臣篡弑视之。他们以社稷为重君为轻，而怀有伊尹放逐太甲于桐之意啊！

    晋悼公主政，首先整饬内政，爱民节用，匡乏振废；次在尊贤任能，使贤者在位能者在职；这都是立国的根本！悼公真可谓知当务之急者啊！而军政改革最重要的，则为平时六卿不直接指挥军队，另设军尉以事训练。如此则平时军队统御权属于国家元首，事权统一而无大权旁落之弊；而诸卿也不会因权力过重，引起君主猜疑之嫌。配合得宜，保全实多！这实际上就是现代军事统帅权的原则，而在2500年前的晋国就已付诸实施，真可谓军事大政的先觉者啊！这种措施，自为栾书、中行偃的见解，而且也是由自己率先奉行的。由此更可证明栾、荀诸人的忠于晋国了。

    晋悼公对于诸侯的领导技术，采取谦恭礼让态度，实属难得。其对于诸侯朝聘者，必与以答聘，言词温婉，谦恭得体，不以大国骄人。而对军队的行动，则禁止淫掠，优待俘虏。以上种种，都是其宅心仁厚，顾虑周密，深得安定人心之要旨啊！较之晋景公的强力制御优胜实多，所以其成就亦是不凡，这绝非侥幸！

    战争发展至晋悼公时代，已由齐桓公、晋文公的主国角力时代进展至集团势力角逐时代。这是时代上的一大飞越！晋国方面，极力注重于战略形势的部署，而尤其着重于地略形势的运用，给人以一个清晰战略计划的印象，与军事思想以重大进步。

    楚国方面，其失败是由于楚、秦联盟的不牢固，以致被晋国各个击破。而其领导者的思想还停留在主国角力时代，这点儿也不无影响。到晋悼公霸业时代，楚国虽对此已略有修正，但已落后一步，自有望尘莫及之势了。

    晋国联吴和戎的政略，富有高瞻远瞩的卓见！这是因为和戎可消除内顾之扰；而联吴则可形成对敌包围之势。

    晋国三分四军以疲劳楚军，实为一种有史以来新创的战术，而为前人所未曾尝试的，这就是所谓疲劳消耗战术是也！但疲劳敌人，必须首先要自己不疲劳。这种轮番作战制度，设想颇为周到，疲劳是对敌间接的伤害，其收效犹胜于战场上的直接杀伤。

    纵观晋悼公主政15年，其内政、外交与军事三方面，都有卓越不群的创见。尤其以其君臣上下，同心协力，努力以赴的精神，使其成就达于空前的高峰！若依此进行，则不难将楚国驱逐于大别山以南地区，回归其原为藩属之位而使中原彻底安定。可惜悼公天不假年，壮盛夭折；而周灵王又施挑拨离间之技于其间，由此晋、齐两国发生内斗，自毁长城，以致艰难百折之功毁于一旦。读史至此，怎不令人为之扼腕三叹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