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麦扬:博雅君子张荫洲

 诗人麦扬 2014-01-07

我来到学校工会工作的时候,恰巧荫洲先生退休了,无缘从其学艺,但时常听人说起他的时候,知道他博学多才,尤其精心傅会于书画艺术研究与创作,造诣颇深。但以画而论,国画西画皆善,素描墨彩,写意写实,挥毫泼墨,无所不工。若论书法上的功夫,正是其日日用心所在,遍临名帖,潜心揣摩,博采众长,独创一家,真草篆隶无不精通,遂得中国书法真传,笔走龙蛇,独造佳境。

说来我们毕竟是有缘的。我到工会工作不久,荫洲先生在王学仲艺术馆举办书画艺术展,我得以助其布展,专心赏鉴其数十年积存的百余幅书画艺术佳作,一室粲然,五彩纷呈,大饱眼福。

数日前,退休工会干部在学校招待所聚餐,人来人往,颇觉杂乱,入得宴席,我只是与荫洲先生打了一个招呼,便低头吃了起来,未及交谈。次日,荫洲先生来到我的办公室,赠我新近在香港出版的《中国当代艺仙》,其中刊载了他的十幅书法作品,木刻、竹刻、陶刻、瓷刻,绚然醒目,蔚为大观。另有两副篆字和一幅真书,气象氤氲,耀人眼目。荫洲先生尤其钟情于现代刻字艺术,得古代汉简真髓,取其书艺神采,戛戛独造,自成风格。

在一幅竹刻作品上雕刻了“寿而弥健书益神”一句诗,笔法苍劲,端庄雅致,细观气韵,岂不正是荫洲先生的精神写照?

荫洲先生年逾古稀,虽然体弱多病,但神完气足,精神矍铄,正是一位游于艺者。陶冶性灵自从容,醉心于书画艺术营造的深邃意境之中,日月倥偬,自得其乐,乐以忘忧,岂知老之将至!

谈及往事,往事如烟,蹉跎岁月,那堪回首!

他在工会工作期间,负责宣传工作,正好发挥了他的艺术特长,编印工会小报,筹备成立学校书画研究会,每年筹办一次教职工书画艺术专题展览,干得有声有色,成绩斐然。

君子坦荡荡,小人长戚戚。他专心做着自己手头的工作,加班加点,保质保量完成工作任务,有人却看着他不顺眼了。在年终聘岗的时候,他被下了岗。自此,不戚戚于贫贱,不戚戚于得失,他在一年多的时间里潜心书画艺术,虽是困于时,却得以心灵自由,时间充裕,从吾所好,大有长进,书画造诣从此达到了一个全新的艺术境界。

他曾自费去大西北采风,无奈途中生病,半途而返,但走出校园,却得以开阔眼界,开阔心胸,于艺有益。

诗人例作水曹郎。文人多蹇。自古至今,有几个从事艺术的人在官场上得意的?你的心思全部放在了工作和艺术创作上,他人却阿谀奉承讨得领导的喜欢,有权有势的人专意玩弄权术玩人,顺我者昌逆我者亡。不会拍马屁,哪能讨得领导赏识和重用,冷落寂寞早在预料之中,下岗没有遇上诬陷栽赃,还算你侥幸。工会干部嘛,算不上什么官儿,顶多算是一名小吏,办事员。好在好事者后来滚蛋了,他才得以官复原职,不计前嫌,无怨无悔,踏实工作,继续从事他的工会宣传工作,一直干到退休。

他说,“反右”时期,那时年轻气盛,仗义执言,替两位右派教师讲了几句公道话,差点儿惹祸上身。从此,卷舌不言,谨言慎行,并且烧毁了自己积存多年的书画作品、书籍、信件,仅仅留存了几本苏联小说,才得以平安度过了“文革”的动荡岁月。言谈至此,荫洲先生犹唏嘘感叹,忧怀难释。

在那唏嘘的感叹声中,我似乎隐约地看到了岁月在他心灵深处留下的伤痕。

天行健,君子以自强不息。退休之后,荫洲先生耐于时光寂寞,甘于砚田墨海耕耘,自娱亦娱人,此亦为养生之道也。书画虽小道,殊不知得其妙处者,亦有大道存焉。

荫洲先生曾应约为我书写一幅篆字,上书司马相如语:“鹪明已翔乎寥廓,而罗者犹觅于薮泽。”我将它悬挂在办公室的墙壁上,顿令蓬荜生辉。工作之余,伫立在条幅前,细细观赏,玩味词语间的深长意味。不料新近评为教授的一位领导干部,忽然走进了我的办公室,看到墙上的字符,歪着头看不出名堂来,就对我囔囔起来:“你这是写的什么玩意儿?”此人不通,我只好笑而不答。

我将自己的一本诗集赠送荫洲先生,他是认真读过的。不久,他回赠我一幅字,上面书写着苏东坡的海外诗,说明他深知我心底的意味,可谓心有灵犀,息息相通。

 

                       2014年元旦次日写于爱晚湖畔问津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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