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古代文人与茶

 huaerzhengkai 2014-01-11

     自古以来,文人喜欢茶。因为茶能提神益思,激发文人的激情和灵感。茶是文人生活中一件韵事,一大乐趣,一种高雅的活动。品茗为文人的生活增添了无限情趣,增进了心性修养,历代文人墨客知茶、爱茶、嗜茶,借茶写人、叙物、抒情,有不少传世之作便是在这悠悠茶香中酝酿出来的。所以说:“茶,香叶,嫩芽,慕诗客,爱僧家……”(唐元稹《咏茶》)。一个“慕”字道不尽茶与文人的那种难分难解的情缘。 “弹琴阅古画,煮茗仍有期”。饮茶,本是平常事,让文人变得幽雅、文致、充满了诗情画意。他们不仅留下许许多多茶方面的经典名篇,而且流传着不少与茶有关的佳话。

以茶会友

历史上,以茶相交的挚友莫过于茶圣陆羽和诗僧皎然这两位大师级的人物。唐肃宗至德二年(公元757年)前后,陆羽辗转来到湖州吴兴,住在妙喜寺,与寺内皎然结识,并成为莫逆之交。

皎然与陆羽的交情,可从皎然留下的寻访陆羽的茶诗中看出。《往丹阳寻陆处士不遇》:“远客殊未归,我来几惆怅。叩关一日不见人,绕屋寒花笑相向。寒花寂寂偏荒阡,柳色萧萧愁暮蝉。行人无数不相识,独立云阳古驿边。凤翅山中思本寺,鱼竿村口忘归船。归船不见见寒烟,离心远水共悠然。他日相期那可定,闲僧着处即经年!”陆羽隐逸生活悠然自适,行踪飘忽,使得皎然造访时常向隅,诗中传达出皎然因访陆羽不遇的惆怅心情,以情融景,更增添心中那股怅惘之情。《赋得夜雨滴空阶送陆羽归龙山》:“闲阶雨夜滴,偏入别情中。断续清猿应,淋漓侯馆空。气令烦虑散,时与早秋同。归客龙山道,东来杂好风。”在送陆羽回龙山的诗中,语虽含蓄,却情深义重。《访陆处士羽》:“太湖东西路,吴主古山前,所思不可见,归鸿自翩翩。何山赏春茗,何处弄春泉。莫是沧浪子,悠悠一钓船。”“赏春茗”、“弄春泉”、“悠悠一钓船”寥寥数语,将陆羽隐逸时的生活情调鲜明勾勒出来。从皎然与陆羽交往期间所写下的许多诗句中,可以了解到这两位“缁素忘年之交”的深厚情谊。

还有一对老茶友我们不能不提,他们就是大宋时期政坛、文坛的“双子座”王安石和苏东坡。人生宦海沉浮,二人在改革中虽政见不一,但这并不妨碍他们成为至交。

苏东坡被贬为黄州团练副使时,王安石也已到暮年,身体不好,体内痰火郁结。太医给王安石开了一个方子,用阳羡(今江苏宜兴)的茶,以长江瞿塘峡中段的水来煎烹,才能消除痰火。

王安石心想,苏东坡是蜀地人,有机会去长江三峡,于是便托付于他:“倘尊眷往来之便,将瞿塘中峡水,携一瓮寄于老夫,则老夫衰老之年,皆子瞻所延也。”意思是说,不管是你还是你的家人过往瞿塘峡时,请在中游打一瓮水捎来。我能不能延年益寿,就拜托你了。

苏东坡收到老朋友的嘱托不敢怠慢,专程去长江三峡打水,亲自送至王安石府上。

王安石即命人将瓮抬进书房,亲以衣袖拂拭,纸封打开。又命僮儿茶灶中煨火,用银铫汲水烹之。先取白定碗一只,投阳羡茶一撮于内。候汤如蟹眼,急取起倾入,其茶色半晌方见。王安石问:“此水何处取来?”东坡答:“巫峡。”王安石道:“是中峡了。”东坡回:“正是。”王安石笑道:“又来欺老夫了!此乃下峡之水,如何假名中峡?”东坡大惊,只得据实以告。原来东坡因鉴赏秀丽的三峡风光,船至下峡时,才记起所托之事。当时水流湍急,回溯为难,只得汲一瓮下峡水充之。东坡说:“三峡相边,水一般样,老太师何以辨之?”王安石道:“读书人不可轻举妄动,须是细心察理。这瞿塘水性,出于《水经补注》。上峡水性太急,下峡太缓,惟中峡缓急相半。太基官知老夫中脘变症,故用中峡水引经。此水烹阳羡茶,上峡味浓,下峡味淡,中峡浓淡之间。今茶色半晌方见,故知是下峡。”东坡大惊离席谢罪。

苏东坡一生坎坷,却嗜茶如命。“戏作小诗君莫笑,从来佳茗似佳人”。由此可见诗人对茶是多么地情有独钟。 

以茶代酒

酒在一定程度上可以激发灵感,但是,一般人很难喝到“恰到好处”。真正能“斗酒诗百篇”的除了李白,恐怕没有第二人了。茶则不然,一杯清茗不但可以唤醒“灵感”,更能捋顺文思。正可谓:“酒壮英雄胆,茶助文人思。”

以茶当酒是古代文人的一个发明。“寒夜客来茶当酒,竹炉汤沸火初红。寻常一样窗前月,才有梅花便不同。”宋朝诗人杜小山,在一个寒冬之夜,明月照窗,他与朋友相对而坐以茶代酒,品茗赏梅,欢叙旧情,趣意盎然跃入字里行间。以茶待客,乃古代人情交际的盛礼节。它为友人带来一种清幽隽永的意境。古代文人以茶代酒成为一种风尚,一杯清茗表达深情厚谊。 “高灯喜雨坐僧楼,共话茶杯意更幽”(王沂诗)。宾主之间,喝着聊着,是那样地惬意,那样地酣畅淋漓。

如果说,酒可以浇愁,那么,茶也可以解忧。“空堂坐相忆,酌茗聊代醉。”被李白戏称“风流天下闻”的孟浩然,因为仕途失意,自洛阳东游吴越之时,途经新昌,在他的《清明即事》留下了这样的诗句。诗人以茶代酒,落寞的心境不言自明。

以茶寄情

茶与酒一样,是人与人之间传递情感的纽带。文人之性情、亲情、柔情和茶情,皆在茶中得到展示。

人都知道李白善饮,自称臣是酒中仙,其实,李白也非常喜欢喝茶。在他的诗歌中虽然有关茶的诗并不多见,但有一篇则是中国茶诗中的经典之作。有一年,他游历金陵时,偶然遇上了自己的族侄。此人已是玉泉寺中孚禅师,他既通佛理又喜欢饮茶,常年在乳窟中采茶后制成仙人掌茶,以茶供佛,并招待四方宾客。中孚禅师游金陵栖霞寺时,叔侄相见自然格外地亲切。他送给李白上好的仙人掌茶,李白早就听说玉泉山仙人掌茶是天下佳茗,笑纳后信笔以诗《答族侄僧中孚赠玉泉仙人掌茶并序》答谢。诗中写道:“余闻荆州玉泉寺近清溪山,山洞往往有乳窟。窟中多玉泉交流,其中有白蝙蝠,大如鸦。按仙经蝙蝠一名仙鼠。千岁以后,体白如雪,栖则倒悬。盖饮乳水而生长也。其水边处处有茗草罗生,枝叶如碧玉。惟玉泉真公常采而饮之。年八十余岁,颜色如桃李。而此茗清香滑熟,异与他者。所以能还童振枯,扶人寿也。余游金陵,见宗侄僧中孚,示余茶数十片。拳然重叠,其状如手,号为仙人掌茶。盖新出乎玉泉之山,旷古示觌,因持之见遗,兼赠诗,要余答之,遂有此作。之高僧大隐,知仙人掌茶发乎中孚禅子有青莲居士李白也。尝闻玉泉山,山洞多乳窟。仙鼠如白鸦,倒悬清溪月。月日茗生此石中,玉泉流不息。根柯洒芳津, 采服润滑肌。丛老卷绿叶,枝枝相接连。曝成仙人掌,以拍红崖夜。举世未见之,此名定谁传。宗英乃禅伯,投赠有佳篇。清镜烛无盐,顾惭西子妍。朝坐有余兴,长吟播诸天。”在唐代众多诗歌中,这是一首早期的咏茶名作,为源远流长的中国茶文化留下了一段极其宝贵的资料。字里行间流露出对仙人掌茶的喜爱,还有对侄儿的感激之情。

以茶斗智

斗茶是宋时兴起的文人茶事PT。司马光与苏东坡斗茶斗智有过一个有趣故事。

相传有一天,司马光约了十余人,同聚一堂斗茶取乐。大家带上收藏的最好茶叶、最珍贵的茶具等赴会,先看茶样,再闻茶香,后尝茶味。按照当时社会的风尚,认为茶类中白茶品质最佳,司马光、苏东坡的茶都是白茶,评比结果名列前茅,但苏东坡带来泡茶的是上雪水,水质好,茶味纯,因此苏东坡的白茶占了上风。苏东坡心中高兴,不免流露出得意之状。司马光心中不服,便想出个难题压压苏东坡的气焰,于是笑问东坡:“茶欲白,墨欲墨;茶欲重,墨欲轻;茶欲新,墨欲陈。君何以同爱两物?”众人听了拍手叫绝,认为这题出得好,这下可把苏东坡难住了。谁知苏东坡微笑着,在室内踱了几步,稍加思索后,从容不迫地欣然反问:“奇茶妙墨俱香,公以为然否?”众皆信服。妙哉奇才!茶墨有缘,兼而爱之,茶益人思,墨兴茶风,相得益彰,一语道破,真是妙人妙言。自此,茶墨结缘,传为美谈。

唐朝文人喜欢参加茶宴,这也是一次难得的聚会时间。一生嗜茶如命的白居易,在苏州做官时,一天夜里,听说哥们贾常州和崔湖州两位刺史在顾渚山的境会亭摆设茶宴,但是,自己因坠马受伤不能前往,无奈之际,只能在诗中想象一下那热闹的景象。诗中描述道:“遥闻境会茶山夜,珠翠歌钟俱绕身,盘下中分两州界,灯前合作一家春。”可以想象他当时的那种心情,如身临其境。白居易善于记录文人的茶事活动。“细啜襟灵爽,微吟齿颊香,归来更清绝,竹影踏斜阳。”生动地描写了品茶时那些情景。

以茶明志

中国文人历来奉行“穷则独善其身,达则兼济天下”,由于理想与现实相去甚远,故而从“学而优则仕”的参政之路转向“退而求其次”的归隐生活,坐而论道谈说玄理。茶的清心、淡泊恰恰符合文人的这种心态,文人对茶的追求,不单单在于茶的本身,而是追求一种纯净深远,空灵的意境。作为最有文化和艺术品味的群体,文人品茶最有特色,常将自己置于自然界的山水之中,品茶作诗,必讲究泡饮技艺。明《徐文长秘集》中描绘了一幅幅美妙的品茗图景:“精舍、云林、竹灶,幽人雅士,寒宵兀坐,松月下,花鸟间,清流白云,绿藓苍苔,素于汲泉,红妆扫雪,船头吹火,竹里飘烟。”这种品茗环境给人带来的悠闲安逸不是用语言得以形容的,千百年来文人墨客孜孜以求这种陶渊明式“悠然见南山”的佳境。

明万历十九年的秋天,南京太常寺博士、礼部主事汤显祖,因不满当时官僚腐败愤而上《论辅臣科臣疏》,弹劾大学士申时行并抨击朝政,触怒了皇帝被贬为徐闻典史,后至浙江遂昌任知县面对人生失意,仕途坎坷,他却没有因此而沉沦。时常还邀上三五知己饶有兴趣地上山亲自煮茶。他的《竹屿烹茶》一诗:“君子山前放午衙,湿烟青竹弄云霞,烧将玉井峰前水,来试桃溪雨后茶。”就是他当时的真实写照。

“不羡荆卿夸酒人,饮中何物比茶清。”汤显祖爱茶,还能寄志于茶,每当他看到那茶在杯中沉沉浮浮,沉积在心中的郁结也随着一片片嫩叶,在水中舒展开来,经历太多从生磨砺的他,对于生与死自然有着不同寻常的感悟。仿佛那杯中沉浮的茶一般,同样经历着一番生与死的涅槃。似乎看透了这人世间冷暖凄苦,而显得有些超脱。于是,个中悟出茶于水中由生入死,由死而生的哲理。萌发了他“牡丹亭”的构想。这与他的“牡丹亭上三生路,一往情深逾死生”是心曲相通的。仙令遗惠爱,玉茗散清香,竹影青灯之下,当年陪伴汤显祖定《牡丹亭》的,或许只有这一杯杯香茗。“风谣近胜,琴歌余暇,戏叟游童,时来笑语。”是茶,让这个县太爷活得好洒脱呵!同样,是茶,成就了一部传世之作《牡丹亭》。

以茶砺节

茶乃大自然的精灵,其质朴无华自然天成,文人寄情山水间,不思利禄,不问功名,“平生于物原无取,消受山中一杯茶”。 山水、自然、清茗,是造物主赐给中国古代贬官和失意文人的一剂治心良药。茶可以使人清醒,排遣孤闷,令人心胸开阔。文人大多仕途失意,归隐自然,文友相叙吟诗联句,与佳茗相伴。

北宋大文豪陆游是众多文人中最懂茶的一位茶人。他出生于茶乡,后又步入仕途,入闽为茶官,职务是提举福建常平茶事,署司在建州,即今福建建瓯市。晚年的时候,他又归隐回茶乡。蜀州做官、写诗,也在蜀州传授茶道,一个十足的中国茶文化的传播者。可以说,陆游的一生与茶的缘分实在是不浅,与茶一直怀有深情。他一生写咏茶的诗达三百首,为历代诗人之冠。 他毕生仕途坎坷,壮志难酬,爱情波折,晚年生活困顿,他就用以茶悟道和以茶修身养性来化解心中的块垒。《夜汲井水煮茶》诗中生动地描述了陆游在茶中悟道的情景:“病起罢观书,袖手清夜永。……山童亦睡熟,汲水自煎茗。锵然辘轳声,百尺鸣古井。肺腑凛清寒,毛骨亦苏醒。……”清夜的锵然辘轳声和茶水的涤荡,使他患病的心与毛骨一齐苏醒,成了一个脱胎换骨的新人。他在62岁时写过一首《临安春雨初霁》,其中有“矮纸斜行闲作草,晴窗细乳戏分茶”一联,表明放翁早已看透了宦海沉浮,觉得还是潇洒自如地练习草书,悠然自得地玩分茶品茶更快活。茶使他开朗乐观,随缘自适,淡化功名,安贫乐道,如“玩易焚香消永日,听琴煮茗送残春”;“客至旋开新茗,僧归未拾残棋”;“眼明身健何妨老,饭白茶甘不觉贫”。

宋孝宗乾道八年(即公元1171年),因南宋朝廷乐于偏安一隅而不思进取,将主战派将领王炎从南郑前线调回临安。陆游感到恢复无望,怀着抑郁的心情从南郑回到成都。翌年,调任蜀州(今四川崇州)通判,这一年他已四十九岁。此时的陆游官场失意,偶尔借酒消愁,但更感愁上加愁。在《对酒叹》一诗中,陆游写道:“镜虽明,不能使丑者酒虽美,不能使悲者乐。男子之生,桑孤蓬矢射四方。古人所怀何磊落。”在这里,诗人一方面表露对朝廷的不满,但似乎又在人生仕途上迷茫了。然而,是茶让落寞的陆游有了精神寄托。茶香氤氲中,他诗情勃发,裁几缕茶香,凝成诗的韵味,妙趣横生。“我是江南桑苎翁,汲泉闲品故园茶”,这“故园茶”就是当时的绍兴日铸茶,他认为“囊中日铸传天下,不是名泉不合尝”。茶圣陆羽曾隐居东苕溪著《茶经》,自称桑苎翁,于是陆游也以“桑苎翁”自诩。他甚至把自己看成是陆羽的转生,有诗为证:“水品茶经常在手,前身疑是竟陵翁” ,这“竞陵翁”指的就是陆游的圣偶像——陆羽。在他心中,一杯茶,温馨、香润、玉齿留芳。

江南第一风流才子”唐伯虎,是一位热衷于茶事的画家。他曾画过大型《茗事图卷》、《品茶图》已见者有二幅、《琴士图》赋琴品茗图等多幅咏茶绘画。这些画卷,笔法苍劲,格调超逸,汇山水林泉、人物茗事于一卷,极富品茗情趣和幽雅意境,均属逸品。这位桃花庵主,经常在桃花庵圃舍同诗人画家品茗清谈,赋诗作画。这首《画中茶诗》就是唐寅在他绘制的《品茶图》上亲笔题诗。这幅画约作于明正德六至七年15111512,当时的一些诗人画家都曾于画上题字赋诗,凭添雅致。“买得青山只种茶,峰前峰后摘春芽。烹煎已得前人法,蟹眼松风娱自嘉。”这就是一个赋性风流倜傥,才高艺博的唐伯虎。

品茶一直被文人当成一种高雅的艺术享受,既讲究泡饮技艺,更注重情趣,追求天然野趣,茶带给文人的是净化,是纯洁,心灵的纯净与山水融为一体,天人合一,找回最自然的真我。诗人常常用结缘茶,小居茶山,种茶、采茶、煮茶、品茶、吟诗,使诗与茶同土而栽,同根而生,茶得山川之胜而显风流,山川得茶之养更显人文神韵,诗魂与茶魂融而为一,如入忘我清境,内心的超脱与恬淡融入杯杯清茗。酒醉了,“天子呼来不上船”,茶醉了,“一语道破红尘事,一杯清茗傲王候。”那是一种气节,一种豪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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