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读平生未见书” □陈子善
11月23日晴。下午自深圳到香港新亚图书中心领取拍卖所得旧籍。其中《重哑绝句百首》一册，打开一看，不禁大喜，原来是作者蒋彝签名本，还是黄俊东先生旧藏。 《重哑绝句》线装36开本，非卖品。从《跋》落款“一九五五年圣诞节前五日，柳存仁敬跋”推测，当印于1956年初。作者毛笔题字书于题词页反面：“□□先生正之愚蒋彝”，惜上款已被贴没。书中第66首题下又有一行毛笔字：“此题与六十九对调”，也当作者亲笔。封面和题词页分别钤有“俊东藏书”朱文印；封二粘贴晴野作“克亮藏书”票，书票上又钤有“黄俊东”朱文和白文印，可见收藏者的喜爱。 蒋彝是20世纪上半叶以英文创作产生国际影响的三位中国作家之一。他1935年在伦敦自印《蒋仲雅诗》，《小引》中说：“此余旅英两年来所作绝句，不敢言诗，聊以志海外爪痕耳。”2000年夏访学英伦，在剑桥查见是书签名本，系作者题赠英国汉学家骆任廷（J.Lockhart）者。不想十三年后，竟得此书增订重印签名本，岂非书缘乎？ 虽说是增订，《重哑绝句》只比《蒋仲雅诗》新增最后一首《无题》： 中年披发走四方，卖画卖文图自给。 也是江州一司马，青衫不为女儿湿。 对《重哑绝句》的成书，是书《小引》有明确交代：“一九五三年游美，承莲生宛君伉俪招待殷挚，常与论诗。特抄出旧作，请莲兄选集绝句百首，皆为一九三三至一九三五两年中所作。仅最后一首，作于一九三八年。其余均未刊入。并烦柳存仁贾讷夫二兄在香港设法代印校对。”莲生即杨联陞，《重哑绝句》作序者。他对蒋彝的七绝评价甚高，称：“哑兄的诗文书画，妙处好像都在有意无意之间，即忙与不忙之间。但其中以诗为最能代表他忙里偷闲的闲情逸致，则无问题。”尽管是徜徉山水，随抒性情，蒋彝七绝中确实颇多破空奇想的清隽之句，如“夕阳红到海边去，如此青天大足奇”、“草上落花红一尺，春来无梦不江南”、“到此真疑天在下，珠灯倒挂万春星”等。当然，也不乏愤激之词：“中华史上无降字，只有将军号断头。”而诗集第一首《过太平洋》即不同凡响： 一片混茫接太虚，天风浩浩拂襟裾。 大洋舟里看初日，如读平生未见书。 《重哑绝句百首》封面书名签条为张充和先生所书，今年8月问世的广西师大社《古色今香》增订版失收。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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