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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4-01-15 22:54:38 归档在 我的博文 | 浏览 5325 次 | 评论 0 条
江南旧闻录之种蚕豆
蚕豆是故乡旧物，至今仍家家户户都有种植。 在我们的成长过程中，蚕豆在我们的生活中留下了极其深刻的记忆。 每年蚕豆成熟的时候，上学路上，我们都是“顺手牵豆”，一路行走，一路采摘一路剥壳，到学校蒸熟了当下饭菜。无论谁家哪村的，都会惨遭我们的“毒手”。 不过，在故乡偷摘他人家蚕豆通常不会被视作偷窃，“蚕豆结结，不采不结”，便是对小孩采摘蚕豆的最好说辞。 不过，关于乡下对偷摘蚕豆态度最好的描述，是迅哥儿《社戏》中的桥段，来自生活，绝对经典。 偷摘蚕豆不会被视作偷，被人发现了，顶多数落两句，但偷蚕豆种却是大大不一样了。 故乡霜降前后，是种蚕豆的季节。 人民公社时期，蚕豆作为故乡主要的农作物，也曾经小片种过。收过稻子以后，就直接在稻田里点种。一区几亩地里，种的都是蚕豆。 所谓点种，就是拿种化肥用的尖木棍，在地上戳一个洞，放上一两粒蚕豆种，撒上草灰，盖上土即了事。 除了良田里小规模种过蚕豆，故乡的蚕豆还有种在麦垄里，属于与麦子间种，当然更多是种在田间地头，利用田埂之类，充分利用空间。 豆种种下后，便不理不睬了，就等着它们发芽，钻出地面，直到布谷鸟叫，开花结实。 当年蚕豆长出，收了集体分给村里人家，蚕豆棵可以还田，铡碎后拌在河泥中，发酵成有机肥料；或者，垫羊圈，任羊撕扯；或者，干脆晒干了，可以当柴烧。豆荚也可以肥田，也可以当柴烧，还可以喂羊。当然，蚕豆的根茎长有瘤子，也是肥田的好东西。 不过，分田之后，农民舍不得在良田里种蚕豆了，蚕豆生长的主阵地，主要是在麦田的田埂上，或者马路边水沟边篱笆边，利用一切可以利用的空间，最奢侈的，也不过就是在自留地里种一块，充分显示了农民的精明和算计。 最初种蚕豆的时候，蚕豆种还算比较金贵，蚕豆播种又需要深植，所以种蚕豆的时候很精心，洞要戳的深，蚕豆要一粒粒计算好放。 后来条件渐好，种蚕豆便不再这么讲究了。通常先把田埂上的杂草铲掉，然后用铁锨一路戳过去，在田埂两边各戳出一路狭窄的空间来，是谓“松土”；然后端着装满稻草灰的“垫出”（簸箕），一路在狭窄的空间撒一遍，是为施肥，过去常说稻草灰富含钾肥，蚕豆还是需要施肥的；接着，弯腰把准备好的豆种一粒粒顺着狭窄的空间放进去，不再讲究点种时一个窟窿一个窟窿地戳出来放进去，简单了许多，当然，花的蚕豆种自然也比过去多了些；最后或用铁锨拨拉或用脚踢塌，松动的土把撒了蚕豆种的空隙覆盖掉，让土壤温暖地卫护着地下的蚕豆种，以迎接寒冬到来。 蚕豆种下之后，其实不需管理，既不用打药，也不用施肥。不过，蚕豆种下后，却有“天敌”，那就是偷蚕豆的人，尤其是小孩。 无论是生产队时代，还是分田之后，大人一般不会去土里拨拉蚕豆种偷回家，这事费事收获不大，道德上的风险却太大。但是，小孩无事，也不以为是偷，经常成为蚕豆种的杀手。 故乡吃蚕豆，有一种吃饭，把蚕豆浸泡发芽，称为“回芽蚕豆”，煮蒸或烧咸粥，都是极棒的味道，人人喜欢。 蚕豆种播种之后，过了一段时间，它在地底下也发芽了！小孩此时最愿意拿根棍子去掘田埂上的“回芽蚕豆”！ 蚕豆种种下后很好找，一般有灰烬印迹的地方，一定有蚕豆种，小孩挖出发芽的蚕豆来，高高兴兴地带回家，想美美吃一顿，不过，一定会遭到大人的责骂，因为，这是种子啊，把种子都挖出来了，这要绝收的啊，被人知道，是要骂死的。 但小孩少不更事，挖出来了，也不敢送回去埋下，活不了了，扔了也可惜，大人只好一边教训孩子，一边偷偷地把那些蚕豆种煮熟给孩子吃了，不敢吭声。 当然，小孩偷掘蚕豆种，一般也不会把一处的蚕豆种全掘出来，那容易被发现，所以也是这里找一些那里找一些，偷完后还会把地复原。 蚕豆种被偷走后，主家也不知道，即便蚕豆钻出地面，长得稀稀拉拉，大多也不会去想这个地方曾遭小孩偷过，而是骂卖蚕豆种的种子不好，好多没长出来，其实是错怪了卖种子的。 偷蚕豆种的事，也是一代代见样学样的，稍微大一点后，懂事了，便不再去做这等坏事了。 故乡的小孩，如今恐怕不会再有人像我们那个时候去偷蚕豆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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