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4-02-04 大案 会战漳州（二）
2014年1月16日凌晨，厦门机场，与迟夙生、李金星两律师会合。想起当年小河法庭的悲壮往事，发一条微博略云：凌晨和迟大姐、李头领偶遇厦门机场，我们三人在小河法庭分别被抬出法庭、架出法庭、撵出法庭，明天就要上漳州中院的法庭了，我们好怕怕。迟律师解释说，这次偶遇是有预谋滴。世间偶遇万千，或悲或喜，或善或恶，或深或浅，或浓或淡。当然比起官家车站、地铁、街头偶遇与记者壮举，那是何等微不足道、平淡无奇。 连夜赶往漳州。一夜无眠，一夜无话。翌日律师团成员陆续来到。下午赶到漳州看守所见各自的当事人，他们原来多数羁押在漳浦县，为方便开庭，也都汇羁于此。这里的看守所有一个好的作法是公休日也可以会见；一条不好的规矩是每次都得留律师证复印件和委托书。 晚上众律师开会，研究明天就要开始的庭审。程序严格按罗博特规则，一人主持，一人记时，确定议题，轮流发言，三分为限，人人平等。内容就要保密了，死磕派的独门秘诀还是不能外泄的。 1月17日上午，众律师提前赶到位于漳州中院二楼的科技法庭。这是一座设置比较规范的法庭，虽然不大，倒也庄重。旁边两个法庭腾了出来，进行视频直播。每个律师都有桌椅，也有电源插座可以使用，这是庭前会议上特别提出过的。 我们以前曾因辩护席位的问题死磕过，这不是死磕派爱较真，试想连一张起码的辩护席都不给你，还能奢求听取你的辩护意见吗？五位出庭检察员端坐一厢，旁听席早已满座。 审判长敲槌开张。叫冤鸣屈、哭天喊地的阵阵悲声中，众上诉人被押进法庭，有伏地叩首的、有捶胸仰天的、有低声抽泣的。一时法庭混乱，审判长法槌一敲，抛出两字：休庭。既不说休庭多长时间，也不提下次开庭的时间。 一刻钟后，重回法庭，众上诉人再进法庭时，情绪平复下来。李金星律师首先发言，向法庭提出去除上诉人械具、脱掉囚衣的建议。法庭采纳了李头领的建议。众上诉人齐刷刷地、毫不迟延地脱下囚衣马甲。有人狠狠将地那黄马甲扔得远远的，似乎也就将自己冤屈也扔掉一般。 法庭开始核对上诉人身份，由于有的上诉人不会说普通话，审判长只好用闽南语与他对话，外地律师一头雾水，提出要求翻译一下。审判长颇有耐心，自己询问后再做解释。李头领认为审判长这样做有失中立，为审判长本人考虑，也得请专门翻译人员。审判长宣布再次休庭。其实就翻译问题在庭前会议上，律师们就提出了建议，当时法庭答复个别听不懂的解释一下就行。结果出乎我们意料的是，这位只能讲闽南话里土话的上诉人，不要说外地人，就是本地人也听得不明就里。 不长时间法庭找来了一位当地的女律师做闽南语翻译，继续开庭。众律师对翻译人员的资质、有无利害关系等问题发表了看法，据说惹得这位女同行很不高兴（大概第三天起再没有来）。我就审判长宣布休庭的规范性提出意见，合议庭成员承认确有瑕疵，以后会注意的。果然以后休庭时，审判长总是很准确地告知下次开庭的时间。 此案中有位一审被判处参加黑社会性质组织、寻衅滋事两罪，不认罪、但未上诉的被告人（因刑满在外）。事先律师申请出庭并由法庭传唤未到庭，法庭貌似要缺席开庭。而根据最高法院关于刑诉法解释第323条规定，既被申请出庭且法院认为有必要到庭的未上诉人是必须到庭的。各辩护人提出程序违法，法庭又休庭了。未几，这名被告人立马来到了法庭上，法庭训诫几句。上午庭审结束。 今日前来漳州中院围观者众多，漳州龙海被刑讯致残的的陈惠良拄拐杖携全家来到现场，山东龙口为母亲申冤的李宁、湖南双峰为父亲奔波的刘藜、福清坐冤狱12年的吴昌龙等都前来围观、旁听。也有许多不认识的人赶来旁听。 下午的庭审主要围绕回避展开。上诉人郑龙江等人对出庭检察员提出回避的申请，认为他们不能依法履行职责，对上诉人提出要求调查遭受公安侦查人员严重刑讯逼供的请求不予理睬。迟夙生律师也对检察员提出回避，认为五名检察员中有人违犯了最高检察院《诉讼规则》476条的规定，没有履行出庭检察员必须完成的工作。我的搭档冯敏律师向审判长提出，据参加一审旁听群众反映，审判长曾旁听过本案一审庭审，要求审判长明释，是否属实。如果属实，则审判长符合刑诉法第28条第四规定的情形，应当回避。李金星律师申请全体合议庭成员回避，说他曾于2013年8月份向法庭递交了当事人郑龙茂被刑讯逼供身受伤，要求法庭调查并对郑取保治疗，而合议庭成员自始至终未予答复。周立新律师也申请合议庭成员回避，理由是他曾向法庭提出取保候审申请书，但合议庭未在法定时间内答复，由此对法官的中立审理表示质疑。 徐昕律师说，从审判长回答冯敏律师的语境里推断审判人员参与了本案一审的旁听。首先对二审法官旁听一审的敬业行为表示敬佩，接着表达了他的震惊：旁听了一审的二审法官可能会先入为主，与案件请示制度类似，导致二审的独立审判形同虚设，实际上剥夺了当事人的上诉权，剥夺了当事人对法院裁决程序救济的机会。辩护人有充分的理由对此表示疑问，我相信被告人及家属也十分担心，按照目前上下级法院的现实关系，上级法院法官下去不仅旁听，而且很可能受到接待，与下级法院的审判法官和领导一起吃饭，交流案情，从而使二审终审形同虚设。这种情况涉及上下级法院、法官的职能错位。他希望为了程序正义，建议审判长自行回避。也提出了回避的申请。 休庭30分钟后，审判长宣布对检察员和合议庭成员的回避申请分别由院长、检察长决定驳回。迟夙生、李金星、周立新等律师表示当场提出对驳回决定申请复议，并分别发表了自己的复议理由。 等辩护律师讲完申请理由，未等检察员高高举起的手放下、要求发言的口张开，审判长宣布休庭的法槌已经敲响。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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