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馒头混堂

 风雅苏州 2014-02-06
 
 
  又一年银杏黄,北风渐烈,街头一个个温泉会馆、洗浴中心开始闹猛起来。皮包水来水包皮,上午一壶茶,下午一池汤,这是老苏州心中最最适意的生活。只不过,细碎的光阴在氤氲中渐渐远去,如今只有那些泡了几十年热吹铺烫的老人家,才记得起"馒头混堂"里的名堂。

  都说苏州人会生活,其实老苏州的讲究,远不是现在开辆好车住个高层那么简单,那是一种浸润在细节里的生活情趣。吃面要吃“头汤面”,重青、宽汤,孵混堂却要孵熟水,一大早的生水,伤身呢,不经意间,处处是门道

  混堂、混堂,一池水洗尽混沌人世。布衣公卿、君子小人,在腾腾雾气中,人人赤身相见,再没有了楚楚衣冠下的所谓等级之分。

  老人家说,除了伏暑天,混堂起码有十个月旺季。隆冬,进大门跨二门,揭起门帘,炉火熊熊,茶水飘香;盛夏,一块块棉布像扯大旗般吊在房间上空,用绳子串联着,由学徒拉风箱那样牵动绳头,于是各屋轻风徐来。

  混堂伙计人头跑得熟,老赵要尝生煎馒头,小李爱吃蟹壳王,从不会记错。快过年了,盖碗茶里放两枚青橄榄,这叫元宝茶,甘酸微涩,一仰头,饮下尘世里的万般滋味。

  所谓馒头混堂,是指苏州以前的混堂顶以砖盘砌,螺旋向上,圆圆的穹顶就像一只只大馒头,不知这种形制最初的创意是不是来自伊斯兰教或是元朝的蒙古,知情人说这样老旧的馒头混堂现在只剩下唯一一家了,在西中市,老苏州们都知道。

  也许是敬畏,或是不解,一个神秘的传说开始在扦脚、搓背、喝茶、讲张中愈传愈盛。说是每个混堂里都归一个混堂公公掌管,冥冥中操控着毫无防备的人们。常有人不知何故滑下池去,挣扎起身时发现小腿依稀有个脚印。

  每每彻底更换混堂里的池水时,在池底能捞起各种奇怪的东西,一截断指、一把长发,或是一个脚趾,某人的衣服还会无缘无故消失,在一个全封闭的“大馒头”里,混堂公公是个人人闻之色变的邪神。

  这样的传说甚至得到了官方的默认。因为怕混堂公公太过伤及民生,清朝很长一段时间里,苏州只允许建造九个混堂,这就是著名的“七塔八幢九馒头”。直到同治年间,一个勇猛的陈知县出现了。

  今天看来,在这样一个闷热的馒头混堂里,等于一只只馒头在一起蒸桑拿,心脏病、高血压患者突发昏厥,甚至猝死,都不是什么奇怪的事。至于断指,大约是麻风病人来泡澡,自个儿掉了都不知道。混堂里人来人往,长辫子水里一泡,每人掉几根头发就够凑成一把了。只是西风还未东渐,“赛先生”还没影儿,老百姓当然要往神鬼方面联想了。

  陈知县的确是个奇人,他十分明白解铃还需系铃的道理,既因迷信而生,就用迷信来了。选定一个吉日,陈知县下令全城澡堂只烧水不卖座,而他自己则官服齐整,正襟危坐,每到一处澡堂,都要杀鸡投池,然后一板一眼高声朗读《祭混堂公公文》,最后吩咐衙役把每个馒头屋顶都凿开一个大天窗。

  一套程序做完,全城都知道混堂公公被陈老爷给送走了。实则,混堂开了窗透气通风,一抬头就能望见天,大馒头再也没了往日那份诡异,混堂公公自然销声匿迹,不再出来作恶了。古人的惶惶然成了我们今日的笑谈。

  混堂,是苏南浙北对公共性浴池或浴室的俗称,沐浴时众人合用一池,池水一天里不更换,所以较为混浊,称之“浑堂”,也叫“混堂”。还有种说法,明朝苏州的浴室结构,前面是池,后面是烧水的锅炉,中间有砖墙隔开,池底管道与锅炉相通,热水和池里的冷水不断交流混合,逐渐增温,成为浴汤,就叫“混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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