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井巷9号内的一个石库门大宅内，原先是五六十位打工者拼住的地方，现在已是发绣项目的研究院级高级工艺师周莹华的工作室。很难想象，距离苏州最闹猛的观前街仅数十米远的地方，竟然是如此安静，甚至连一根绣针掉在地上，都让人听得非常清楚。
在周莹华的工作室里，看她做发绣、听她说发绣，是一件非常享受的事。不过，发源于苏州的古老发绣艺术，目前仅有她一人传承。曾有很多地方，拿出非常优厚的条件，想要来“挖”她，但都被她婉拒了。“发绣是苏州的，我也是苏州的。苏州人的宝贝，可以拿出来分享，但不能挪过去。为了发绣，我必须坚守下去，而且只能是在苏州这块土地上。”
A
再现发绣的
就是苏州人
发绣，苏绣中的一个分支。它以发代线，利用其本身黑、白、灰、黄、棕等自然色体的色泽和细、柔、光、滑的特性，运用滚针、缠针、接针、切针等不同针法刺绣作品，图像生动，文雅，针迹细密，对比鲜明，形成一种独特的风格，立体感特别强。与丝绣相比，它耐磨耐蚀，永不褪色，富有弹性，还利于收藏。
古时候，曾有曹操“割发代首”的传说。在民间，也有女子向情人表示爱情坚贞不渝时，以“青丝一缕”相赠。周莹华说，发绣真正发展与壮大，应该是在唐代。清朝时，人们的头发要编扎起来，取材不易，所以到了康熙以后，发绣就逐渐消亡了。清朝灭亡后，北洋政府官员清点宫廷收藏的绣品时，发现有158幅之多，但发绣却一幅都没有。据悉，现存的几幅古代发绣作品，都在中外博物馆收藏。
1954年，周莹华的父亲高伯瑜参与组建了苏州刺绣研究所。1959年，高伯瑜与同事们一起挖掘出了发绣这一已失传的工艺，并创作出建国以来第一幅发绣 《屈原像》。但由于材料与技术等原因，并没有形成规模化生产。1972年，下放到苏北的高伯瑜应邀筹办了东台工艺厂，于是就把发绣技艺传到了东台。此时，苏州发绣反倒是没人做了。
上个世纪八十年代以后，苏州的一些行业兴起了外发加工，其中就有苏绣。从小就跟着父亲做苏绣、看发绣的周莹华也做起了外发加工苏绣的活，手艺越来越好，名声也越来越响。2000年的一天，曾担任过苏州刺绣研究所针法研究室主任的苏绣大师李娥英找到周莹华，“你这么好的手艺，应该把你爸当年挖掘出来的发绣重新弄出来。”一时间，周莹华心动了。
B
女承父业让发绣更灿烂
2012年3月，上海举办了一场高规格的绣苑精品展，汇集了绒绣、顾绣、发绣、麦秸绣四种优秀传统文化精品。真是不怕不识货，就怕货比货，活动举办方事先把各地送来的精品进行了比较，结果周莹华的发绣大放异彩。最终，她的发绣作品所用的场地占了整个展览用地的六成，发布会几乎成了她的个人专场会。
最近几年，她的作品在苏州重新焕发了青春，并在全国展览中屡获大奖。说起她的代表作，不能不提到2009年完成的发绣《姑苏繁华图》，它长达13.5米。不过，这事还得从2006年说起。当年10月6日至11月5日，苏州博物馆新馆与辽宁省博物馆联合举办了“写姑苏繁华展盛世滋生——《姑苏繁华图》 特展”。短短的一个月时间，有近10万人争睹《姑苏繁华图》真迹。这其中，就有周莹华的身影。她不仅是看真迹，还找来印刷品细细研究。最终，她带着10位绣工历时3年才完成了这幅巨作。另外，如《清明上河图》、《韩熙载夜宴图》、《百骏图》、《八十七神仙卷》 等都是发绣长卷，这些作品的艺术水平得到了业内的普遍认可。因为有了周莹华，苏州又多了一张“新名片”。
在周莹华看来，她的发绣技艺也是一步步走过来的。而每一次的成功，都对她是一种莫大的激励。早在2005年，她所绣制的发绣作品《维摩演教图》，就被苏州市工艺美术博物馆收藏； 随后，《宋人山水》也被国际奥委会名誉主席萨马兰奇所收藏，2010年-2011年又应邀在台湾高雄、彰化、台北、台南举办了“千缕丝情——周莹华发绣艺术交流巡展”。
C
学发绣看你是否有灵气
为了推广发绣，周莹华曾在苏州的一条知名商业街上开过绣品店。一段时间下来，她感觉自己有一种莫名的浮燥，不知道去哪里寻找创作的灵感。无数个夜晚，她独自沉思，最终感觉自己不是一个做生意的料子，只有让自己先“静”下来。于是，她关了店铺，又租下了紧靠观前街的这座大宅院，闹中取静，创作的灵感也随之打开。因此，她也想告诫准备加入这行的人，“如果你是一个浮燥的人，请你离开。”
如今，已有五人跟着周莹华学发绣，都是经过精心挑选的，而且有灵气。通俗地说，想学发绣的话，就是要对艺术作品有一定的鉴赏力，能看得懂，知道它好在哪里、不足在哪里。同时，用针法要灵巧。以前也有人跟着她学了一阵子，最终还是不行，只能是放弃。“跟我学的人中间，已经有一两个人针法差不多了，但跟我相比，差距在鉴赏力上。没有这个东西，就没法打开创作的源泉，也就无法创作出有份量的东西。”
此时，坐在记者对面的周莹华更像是一位武林宗师，正急切地想把自己的深厚功力传承给最得意的弟子。
周莹华说，如果以为发绣仅仅是绣得好就行，那就大错特错了。手工绣发其实只是第一步，接下来，还得经过装裱、整压等多个环节，一环扣一环。不管哪一环做坏了，整幅作品都要报废。
既然是发绣，头发自然是必须要有的。那么，又该用什么样的头发呢？周莹华说，发绣的选材极其讲究，“因为老年人的头发太脆，还没上绣针就会断，而男子头发则太粗，柔韧性不好，长度也达不到要求。”因此，不仅要精选少女的头发，而且要没有经过染发、烫发、焗油等有损发质的头发，长度则需要在30-40厘米。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