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名老中医李可——临床经验集3

 一株小苗 2014-02-19

十二、痛经痼疾
马金枝,女,25岁,婚后5年不孕。室女时即患痛经,经医多人,服药数百剂不效。其症,经前3日,少腹开始坠胀绞痛,日甚一日,辗转床笫,冷汗淋漓,肢厥如冰,头痛而呕涎沫,如害一场大病,至第4日经行始减。经量少,色黑多块。面色乌暗,眼圈、山根、环唇色黑。诊脉沉紧搏指,舌左边尖布满瘀斑。证属寒凝胞宫,寒主收引,不通则痛。且病程已达10年以上,久治不愈,深入血络,已成痼疾。拟当归四逆加吴茱萸生姜汤合少腹逐瘀汤合方化裁,开冰解凝,逐瘀通经:
当归45克,炙草、赤芍各30克,肉桂、细辛、吴茱萸(洗)各15克,通草、川芎、没药、炮姜各10克,桃仁20克(研),红花、土元、炒小茴各10克,失笑散20克(包),柴胡15克,丹参30克,炮甲珠6克(研粉热黄酒冲服),鲜生姜10大片,大枣12枚。
上药,经前服3剂,出现月经前兆即连服3剂,连服2个月。
1980年1月3日二诊。两个月共服上药12剂,当月月经畅行,下黑块屑甚多,痛减其半。次月经前痛止,经临胀痛轻微,已能耐受。刻诊,面部红润光泽,山根、环唇之黑色均退净。唯牙龈棱起处仍见淡黑;腰困如折,不耐坐立,脉中取和缓,舌上瘀斑少有淡痕。原方桃仁减为10克,加肾四味120克,每月经见连服3~5剂,经净停药,连服2个月。
次年春,路遇其婆母,知上药又服10剂后已全好,现已怀孕。
十三、急性盆腔炎寒症
耿淑珍,女,33岁,草桥村农妇。1983年8月27日初诊。少腹两侧痛,拒按,黄带如注,秽臭。妇检子宫前位,化验:白细胞19500,中性80。诊为慢性盆腔炎急性感染,转中医诊治。
诊见脉迟细,58次/分,舌淡胖水滑。胃中酸腐作呕,腰困膝冷,神疲欲睡,面色嫩红如妆。妇科虽诊为急性盆腔感染,而患者症情有异,不仅中上气化无权,且见浮阳飞越之戴阳危象。若妄用清热利湿之剂,难免顷刻生变。
予少腹逐瘀汤合四逆汤,加党参、云苓、泽泻、鸡冠花各30克,附子15克,易官桂为油桂3克(研粉冲服),引浮游之火归原,3剂。
9月14日二诊,上药服3剂,面赤如妆得退,腹痛止,带减,纳食已馨,两目有神,语声朗朗,诊脉滑数,94次/分。正气来复,加清热解毒药性和平之公英60克清化之。
11月14日,患者带幼子来门诊治腹泻,询其旧病,自服二诊方后已愈,农事繁忙季节亦能胜任家事劳作。
按:对炎症的治疗,当因人而异。不可把“炎”字理解为火上加火,不可一见血象高便恣用苦寒攻泻。由于体质禀赋的差异,血象虽高,证属虚寒者并不少见。此例农妇,8口人,6个孩子,劳力少,生活困难,由劳倦内伤而致病,正气先虚,故多寒化、虚化。《金鉴》外科云:“膏粱之变营卫过,藜藿之体气血穷。”古代中医已认识到疾病的个体特异性。豪门权贵、富商大贾与穷苦人民,患同样的病,而病机转归便截然不同。前者恣食膏粱厚味,肥羊美酒,无病进补,必然营卫壅塞,病多化热化毒,凡患痈疽,宜攻宜泻;后者食难求饱,衣难蔽体,吞糠咽菜,劳倦内伤,正气先虚,易于内陷,凡患痈疽,便当补托,起码要慎用攻伐,以保护脾胃为第一要义。即使当攻,也要中病则止,勿伤正气。
中医之“证”,乃疾病主要矛盾的集中点,包括了“人体形气盛衰”因素在内。对“证”下药,“证”解则病除,一切便迎刃而解。从中西医结合的现状来看,某些地方仍是西医诊断,中医用药。对现代医学确诊的病,中医只要按图索骥,对号入座,便万事大吉,故常常导致失败。搞中西结合,绝不能“吃现成饭”。对西医确诊的病,中医仍需独立思考,深入剖析疑难,追根寻底,这样才能体现中医特色,恰合“人”情、病机,提高疗效。
十四、乳腺囊性增生症
妇科转来患者耿玉兰,18岁,右乳下方于3月前发现有一包块,约杏子大,逐渐长至鸡蛋大,表面光滑,边界清楚,可活动,无粘连。妇科诊为乳腺增生,请中医治疗。
1984年1月9日初诊:见症如上,患者个性愚拙,不苟言笑,爱生闷气。3个月前正值经行暴受气恼,遂致经断。不久即觉左乳窜痛、憋胀,胁肋不舒,痰多,渐渐长块。曾服逍遥丸6合无效。脉沉滑有力,苔白腻。证属气滞血瘀,痰气交阻。予疏肝化瘀,软坚散结:
漂海藻、生甘草各15克,柴胡、白芥子各10克(炒研),夏枯草、牡蛎粉、炒王不留行、丹参、木鳖子各30克,桃仁、红花、泽兰叶、六路通各10克,全虫12只、蜈蚣2条研末冲服,鲜生姜5片,枣6枚,7剂。
1月21日二诊,上方服后乳部有虫行感,服至第4剂时经通,下黑血块甚多。经期又服3剂,经净块消。
按:上方为余60年代中期自创攻癌夺命汤之减味方,可治一切气滞、血瘀、痰凝所致之全身各部肿物,包括颈淋巴结核、甲状腺囊腺瘤、乳腺增生、包块型腹膜炎、风湿性结节、脂肪瘤(痰核)。若属阴寒凝聚者,加肉桂、细辛;坚积难消者加生水蛭3克、炮甲珠6克研末冲服。多数7剂即消,痼疾20剂可愈。方中海藻、甘草等分,相反相激,以全虫、蜈蚣、水蛭、炮甲珠入络搜剔,直达病所。夏枯草、牡蛎粉、王不留行散结软坚,白芥子去皮里膜外之痰,木鳖子甘温微苦有小毒,为消肿散结祛毒要药,通治一切痈肿、疮毒、瘰疬、痔疮。余用此药40余年,未见有中毒者。以柴胡引入肝经,疏解气郁,诸活血药化瘀消积。诸药相合,气通、血活、痰消,其症自愈。
十五、产后便燥肛裂出血
燕志华,女,32岁。产后3个月,便燥如羊粪球,每便肛裂出血如注。延至气祛神倦,面色萎黄,舌淡唇白,脉细寸微,一派脾不统血征象,血色素8克。用治肠风便毒之剂,反致自汗心悸昏眩。本属产后血虚失于濡润,今误药损伤脾阳,当用黄土汤温之。前人经验,重用白术120克反有滋液润便之效,亦脾主散精之义。
红参(另炖)、炙草各10克,生地30克,白术120克,阿胶25克(化入),附子10克,黄芩炭10克,灶心土120克,三剂而愈。
十六、乳衄二则
(一)
刘秀芝,女,34岁,蔬菜公司家属。1983年12月21日初诊:双乳房憋胀窜痛半年多,渐见乳头内陷,乳房萎缩。挤压乳房有粘稠之黄臭液及鲜血溢出。近来乳衄频发,变为有恶臭味之黑血,每次可淹湿一条毛巾。兼见胁肋胀痛,带多黄臭。曾去省医院检查,不能确诊,建议手术切除双乳,免除后患。患者回县邀余商治。询知病由长期气恼所致,诊脉弦。七情内伤,肝失疏泄,五志过极化火、化毒。拟疏肝解郁,通络化瘀,解毒化湿为治:
柴胡15克,归、芍、茯苓、白术各30克,丹皮15克,栀子10克,酒炒龙胆草10克,生苡仁30克,苍术、黄柏、川牛膝、桔络、炮甲珠、六路通、甘草各1O克,漏芦12克,公英90克,连翘、王不留行各30克,贯众炭5克、三七10克研末冲服,车前子10克(包)。
鲜生姜1O片、枣10枚,10剂。
1984年2月14日,其夫来诊小儿多尿症。据云,上药服7剂后出血止,带亦减。10剂服完诸症悉除,且内陷、萎缩之双乳亦渐形丰满,1986年夏生一子。
(二)
刘凤云,女,44岁,水头市民。1983年6月22日初诊:乳衄2月余,由生闷气渐致两肋窜痛,右乳结核如胡桃大,乳头溢出鲜血。每逢经期,必头眩泛呕,血黑多块。
常觉有一股热流从右胁下章门穴向乳房涌来,立即灼痛如针刺状,随即有鲜血溢出,轰热自汗,左侧亦有同感。
每月经行2次,经量少则乳头出血必多。舌红无苔口苦,脉沉弦而数。
脉证合参,必是七情内伤,肝气久郁化火。肝之经络布胁肋,乳头属肝,乳房属胃。肝气横逆必先犯胃。今见一旦动气,病必发作,明是木强侮土。疏泄太过,则肝不藏血;脾胃过弱,则不能统血。此即出血之由。治法拟养肺胃之阴,清金制木而解胃之围,兼柔肝之体而敛其用。
醋柴胡1O克,当归、白芍、生地、石斛、沙参、枸杞子、山萸肉、乌梅各30克,麦冬15克,川楝子1O克,三仙炭各12克,丹皮、黑栀子、炙草各10克,3剂。
7月2日二诊:药后块消血止,但增少腹胀如孕状,视之,少腹鼓凸。神倦、腰困膝冷,舌暗红无苔,脉沉,右寸极弱。一诊见患者口苦舌红,遂用大剂养胃汤之甘寒,丹栀之苦寒,致损中下之阳,中气随之下陷,故有此变,医之罪也!情志之火,非同实火,宜疏、宜降(气降火即降)不宜清。且前贤曹炳章氏谓“舌红非常并非火。”“非常”二字,当细细咀嚼。凡见舌色鲜红或嫩红,皆因气血虚寒,阳浮于上,类同“面赤如妆”之假热,误用清热泻火则危。
临证极需留意。遂改投大剂补中益气汤升提下陷,加肾四味温养肾命:
生芪60克,当归、白术各20克,红参(另炖)、灵脂、炙草、三仙炭、柴胡、升麻、桔梗各1O克,陈皮3克,肾四味120克,鲜生姜10片,枣10枚,胡桃4枚(打)。
9月30日遇患者于街头,得知二诊方患者连服9剂,已痊愈3月,且腰困、经乱亦愈。
12月13日三诊:上症已愈半载,近来生气,经前又见两乳轰热,齿衄、鼻衄、晕眩、足膝冰冷,脉沉细而不渴,舌嫩红无苔。虽见倒经血逆上行,究其因则系肾阴虚极,龙火不藏。予引火归原法:
九地90克,盐巴戟肉、二冬各30克,云苓15克,五味子6克,油桂2克(米丸吞服),5剂后诸症皆愈。
十七、鸡爪风症
宋巧荣,女,26岁,物资公司干部,1983年5月7日初诊:产后9个月,春末,忽觉四肢麻木,气怯神倦,腰困如折,劳累或气候突变则加重。近1个月来,麻木一旦发作,手脚便频频抽搐如鸡爪状。内科诊为缺钙性抽搐,补钙亦不能控制。视其面色萎黄欠华,脉细舌淡。断为产后血虚,肝失所养,故挛急,遂予加味芪桂五物汤益气养血,补肾益精,柔肝缓急:
生芪45克,当归30克,白芍90克,桂枝、红参(另炖)、肾四味各10克,黑木耳30克,炙草10克,鲜生姜10片,枣10枚,胡桃肉20克,7剂。
5月15日二诊:药后精神健旺,面色红润,气怯腰困麻木均愈,而遇冷仍有抽搐。详询病史,知患者产后未及满月,淘菜洗衣不避冷水,致寒湿深入血分,正虚不能鼓邪外达。寒主收引,故经脉挛缩。且同气相引,内寒久伏,复感外寒,两寒相迫,症状加剧。前方虽曾治愈多例鸡爪风,但本例主证有变,故仅有小效。上药为补益气血,滋养肝肾之剂,无直接驱寒效用。服后仅体质改善,病根未拔,故遇寒便发。且本例之寒,非表寒可比,乃深伏厥、少二经之伏寒,非大辛大热温通十二经之猛将不能胜任。乃选《金匮》乌头汤变方加滋养肝肾及虫类熄风之品进治:
生芪90克,当归、白芍各45克,川乌30克,炙草60克,麻黄、桂枝、细辛各15克,肾四味、防风、黑小豆各30克,全蝎12只、蜈蚣4条研末冲服,蜂蜜150克,鲜生姜10大片,枣1O枚,核桃(打)4枚。
加冷水2500毫升,文火煮取600毫升,日分3次服,3剂。
5月26日三诊:川乌有剧毒,灵石境内曾发生服用川乌9克,3例中毒,2例经余参与抢救脱险,1例死亡。皆因配伍不当,煎煮不遵法度所致。为免病家提心吊胆,余亲临病家,为之示范煎药,待病人服后安然入睡,平安无事,方才离去。上方服后诸症均愈,患者恐日后复发,又照方连服6剂。计9日内服川乌270克之多,其症得以根治,追访1O年未犯。
十八、治崩漏一得
(一)青霉素过敏后血崩
水峪农妇张翠英,48岁,1984年11月16日初诊:3日前青霉素过敏休克,急以毫针刺鼻尖素髂穴,行雀啄术;内关提插捻转约20秒,患者苏醒脱险。(此法救治过敏休克20余例,最多1分钟脱险)然暴受惊恐,气短身软不能起床。前日适值经期,遂致暴崩不止,经妇科抢救,仍淋漓不断,邀余会诊。见患者面色苍白,气喘自汗,食少头晕,心动神摇。血色鲜红无块屑,脉沉细弱,舌淡红。此由惊则气乱,恐则气下,脾胃气虚下陷不能摄血,陷者举之:
生芪60克,当归20克,煅龙牡、朱茯神各30克,山萸肉60克,姜炭、三仙炭、红参(另炖)、灵脂、炙草各10克,柴胡、升麻各6克,鲜姜5片,枣6枚,3剂。
11月9日二诊:血止,脉起,食纳好,隐隐头痛不休,此由血脱气陷,血不上荣,予补中益气汤3剂而愈。
(二)暴崩欲脱
豪子头村老七之妻,46岁,1983年6月13日,因暴崩邀诊。至其家,见患者倚被侧卧,面色惨白,喘汗心悸,四肢不温,口不能言。诊脉右空大,左沉弦,舌淡。暴崩之后,气随血脱,阴损及阳,急固之,予破格救心汤平剂:
山萸肉120克,红参30克(捣末同煎),煅龙牡、活磁石、附子各30克,姜炭30克,炙草60克,急煎频灌,约1小时许脱险。询之,知患者去年遭伤子之痛,当时适值经期,悲伤忧思,致食少经乱,淋漓不断达1O个月之久。妇科诊为更年期功能性出血。悲切伤肺,忧思伤脾,脾肺既伤,中气萧索,不主统摄。日久失治,损及八脉。且五脏之伤,穷必及肾。肾失封藏,故近日崩漏大下,腰困不能转侧。年近五旬,天癸将竭。治崩之法,傅氏女科有安老汤一方,峻补中气,滋培肝肾,当属对证。唯于八脉损伤,气虚下陷欲脱,不甚合拍。拟参照《医学衷中参西录》固冲止崩汤意,合方化裁进治:
生芪、九地、红参、当归、山萸肉、煅龙牡各30克,乌贼骨24克,茜草炭1O克,柴胡、升麻、炙草各10克,三七6克、五倍子1.5克研末冲服,阿胶15克(化入),盐补骨脂30克,胡桃4枚,3剂。
6月21日,老七来告,血全止,精神食纳均佳,腰困大见好转。拟补气血,固肾气,统冲任以善后:
生芪30克,当归15克,肾四味、山萸肉、三仙炭各10克,姜炭5克,红参10克(另炖),阿胶15克(烊化),炙草10克,乌贼骨15克,茜草6克,龟鹿胶各10克(化入)。
上方连服5剂,康复如初,追访7年,健康无恙。
(三)暴崩脱症
铁厂家属王季娥42岁,1973年9月10日中午突然暴崩濒危,出血一大便盆,气息奄奄,四肢厥冷,六脉俱无。
厂医注射止血强心针剂无效,现仍出血不止,被褥狼藉。
本拟送医院抢救,少动则出血更甚。因拟一方,从血脱亡阳立法,以破格救心汤合当归补血汤为治:
山萸肉120克,附子1oo克,姜炭50克,炙草60克,煅龙牡、红参各30克(捣末同煎),生芪60克,当归30克,本人头发制炭6克(冲),2时50分边煎边灌边以大艾柱灸神阙。3时30分血止,厥回脉渐出,黄昏时开口说话,夜1时索食藕粉、蛋糕,脱险。后以大剂补血汤加红参、山萸肉、龙眼肉、肾四味、龟鹿二胶连服7剂始能起床,以红参、灵脂、三七、琥珀、紫河车、乌贼骨、茜草炭、肾四味,制粉服40日始康复,现仍健在,已70岁。
(四)蛮补致崩
水泥厂女工马艳芳30岁,1984年1月12日初诊,素有“功血”宿疾,赴外地求医,连服芪归、阿胶、生龙牡大剂1O余剂。至期不行,腹痛如绞,次日暴崩,一天下血一痰盂。3日后,变为淋漓不断又7日,血色素6克,面色萎黄无华,自汗而喘,心悸,夜不能寐,脉反洪数,124次/分。
血脱脉宜细弱,大则病进,恐有气随血脱之变,急固之:
山萸肉100克,生芪30克,当归15克,红参1O克,五灵脂5克(研末吞服),白芍15克,沉香、四炭(姜炭、三仙炭)、炙草各10克,麦冬(小米拌炒)、五味子各10克,生龙牡粉、活磁石各30克,3剂。
1月19日二诊:血止,汗敛喘定。唯觉腰困如折,原方制小其剂,加肾四味各15克,胡桃4枚,以固封藏之本。
3剂后诸症悉除。以善后方加价格较廉之鹿茸底座一具,制粉服月余,得以根治。
按:见血止血为血证大忌,也是医者易犯的通病。治血如治水,一味堵涩,愈补愈瘀,必致冲决堤坝。见效于一时,遗害于无穷。补中兼疏导,引血归经则愈。血证的关键在脾胃,脾主中气,气为血帅,统血而主升;胃为水谷之海,统冲任而主降,为人身气机升降的枢纽。脾升胃降,血循常道。若胃失和降,则诸经皆不得降,气逆而为火,火性炎上,血热妄行,血从上溢则病吐衄。证见面赤气粗,口苦苔黄,脉象数实。此时急以旋覆花代赭石汤加炙枇杷叶30克,降肺胃之气。气有余便是火,气降则火降,血自归经。不可一味苦寒清火,应以顾护胃气为要。
脾气不升,则血失所统而下出,而病崩漏便血。证见少气懒言,面色萎黄,甚则苍白欠华,脉多细弱,寸部尤弱。急以补中益气汤重用参芪,陷者举之,峻补其气,加四炭温经止血,红参、灵脂等量研粉吞服益气止血化瘀;用补气升提,下虚者须防“提脱”,加肾四味、生龙牡固肾气。脾气渐旺,自能统血。四炭为治脾不统血要药,平淡中寓神奇之效,百试不爽,颇堪倚重。若兼见出血量多不止,汗多而喘,则是肝气已伤,疏泄太过,不能藏血,急加山萸肉60克以上,敛肝救脱。
血证初期,多见肝不藏血,血热妄行。证见血上溢或下出,势急量多,面赤气粗,暴躁易怒,头晕胁痛,口苦脉弦数。以丹栀逍遥散舒肝之郁,炙杷叶30克清金制木;生地、阿胶,滋水涵木,凉血养血、止血柔肝,赭石降气抑火平木。见肝之病,当先实脾,栀子炒炭减其苦寒之性,又能入血泻火而止血。煨姜易姜炭3克以护胃气,加三七粉6克吞服,止血化瘀而不留瘀,最是血证妙药。若见喘汗,则已虚化,速加山萸肉敛之,以复肝藏血之能。血止,养血柔肝,滋水涵木以治本。七味都气丸,以山萸肉为君,加枸杞子并三七粉蜜丸服。肝脏体阴而用阳,又为“生命之萌芽”(张锡纯),木能克土,若过用苦寒攻伐,损此萌芽,则虚化为脾不统血,病变又深一层矣!善于理肝,则可截断血证传变,实是重要一环。血证在肝、脾二经处置失当,进一步恶化则损及于肾,变为肾不封藏,生命之本动摇。约可分为三型:一为火不归原,上热熏蒸,势急如焚,面赤如醉,白睛溢血,鼻衄,舌衄,吐血,口舌生疮,目赤如鸠,比之实火尤为暴急。以腰困如折,双膝独冷,尿多不渴为辨。乃肾阴亏极,逼龙雷之火上奔无制,以大剂引火汤——九地90克,盐巴戟肉、天麦冬各30克,云苓15克,五味子6克,加油桂3克去粗皮研粉,小米蒸烂为小丸,药前囫囵吞下,以引无根之火归肾则愈。万不可误作实火而投苦寒、甘寒,否则亡阳厥脱,变生顷刻,误诊误治极多,临证宜慎!二为肾不封藏轻症,仅见腰困微喘,自汗尿多不渴,出血如注,急以大剂补血汤加红参助元气,重用山萸肉90克以上,敛肝固肾救脱,加肾四味鼓舞肾气,生龙牡粉固摄肾气,姜炭温脾止血,阿胶30克、三七粉小量3克,挽血脱之危,可愈。重症,上型兼见,四末不温或四肢厥冷,神疲欲寐,大汗暴喘,气息微弱,脉沉迟微细,或反见数极无伦,七急八败,一分钟超过120次以上,为气随血脱,阴损及阳,阳微欲绝,生命垂危。急投拙拟破格救心汤,以保十全。妇科血证,兼顾八脉,以血肉有情之品河车、鹿茸、龟鹿二胶辈填补肾督,滋养冲任。
各型均给予善后方服1~2个月,多数可以巩固疗效,终身不犯。 

 外科急腹症医案十则
一、阑尾脓肿合并肠梗阻
任兰汝,女,48岁。1964年8月14日病危,其子何新民从何家焉村下山邀诊。乃一路急行,午前抵村。人室诊视,见患者取右侧位卧于炕上,痛苦呻吟,频频呕吐秽臭粘涎并夹有粪便,豆粒大之汗珠从头部淋漓滴下。右腿弯曲不敢稍伸,阑尾部有包块隆起约馒头大,外观红肿,痛不可近。扪之灼热,有波浪感。腹胀如瓮,阵阵绞痛,已3日不便,亦不能矢气,小便赤热刺痛。高热寒战,叩齿咯咯有声。腋下体温39.5℃。口气秽臭,舌黑起刺、干涩。仅从外观,已可断为肠痈脓成,热毒壅闭三焦、阳明腑实之关格大症。乃建议即刻护送县医院手术治疗,但患者畏惧开刀,宁死不去。全家又苦苦哀求,设法抢救。余家在1939年日寇扫荡时,曾在该村避难。又知患者素体康健,病虽5日,未见虚象。但症已危急,往返需2小时始可取药。乃从电话口授一方,嘱大队保健站火速派人送药上山: 
1、生白萝卜2.5公斤,元明粉120克,上药加水5000毫升,置饭锅内同煎,分3次入萝卜,待煮熟一批,捞出再换一批,得汁浓缩至500毫升,备用;
2.二花240克,连翘、生苡仁、赤芍、桃仁泥、厚朴、生槟榔、芙蓉叶、芦根各30克,冬瓜仁60克,生大黄45克(酒浸一刻取汁入药),丹皮、枳实各15克,皂刺、炮甲珠、白芷、甘草各10克,广木香、沉香各3克磨汁对入(此为拙拟攻毒承气汤加味)。
加水过药2寸,加白酒100毫升,浸泡40分钟,加速药物分解,然后以武火急煎10分钟,取汁混匀得1000毫升,与方一混合,每隔2小时服300毫升,连续服用,以通为度。
3.先予舌下金津、玉液、尺泽(双)、委中(双)刺泄黑血;阑尾、足三里、内关提插捻转泻法,强刺留针。待药取回,呕吐已止,绞痛减轻。下午6时,顺利服下300毫升。
2小时后腹中绞痛,上下翻滚,腹中阵阵雷鸣,频频打嗝矢气。幸得三焦气机升降已复,乃一鼓作气,再进500毫升,患者欲便,取针后仍未便下,但痛胀已大为松缓。于夜11时又进300毫升,至夜半2时,便下黑如污泥,极臭,夹有硬结成条、块状粪便及脓血状物一大便盆。随即索食细面条1碗(已2日未进食),安然人睡。余在病家守护一夜,次晨诊之,阑尾部之包块已消,仍有压痛。舌上黑苔退净,六脉和缓从容,体温370(2。予《辨证奇闻》清肠饮,倍苡仁加芙蓉叶、甲珠、皂刺以清余邪:
二花90克,当归50克,地榆、麦冬、元参、生苡仁、芙蓉叶各30克,黄芩、甲珠、皂刺、甘草各10克,3剂而愈。
阑尾炎因失治而成脓肿,甚至合并肠梗阻,在穷乡僻壤、缺医少药地区,并非偶见。此例病经5日,用青霉素未能控制,症情危急。若阑尾穿孔,易合并腹膜炎或脓毒败血症,其肠梗阻亦颇严重。现代医学认为,二者若见其一,已非保守疗法适应症。但余一生治愈此等急险重症却不计其数,且全部成功,无一例失败。擅治急症,是中医学的特色之一。而且见效快,费用少。如此大症,前后不出10小时,费用不过数元。本例所用方剂:一、即《医学衷中参西录》硝菔通结汤,其软坚润下通便之功甚为卓著,且无伤正之弊,虚人、老人之肠梗阻用之最宜。二、即《金匮》大黄牡丹皮汤加味而成之攻毒承气汤,方中破格重用疮毒圣药金银花,善治一切大小痈疽、肿毒恶疮,消肿排脓止痛之芙蓉叶,更加苡仁、冬瓜仁,透脓散(甲珠皂刺),清热解毒排脓。并以广木香、沉香磨汁对入,行气消胀、利水消肿之槟榔,配硝菔汤以破滞气,腑实一解,毒随便泄,沉疴立愈。若与大柴胡汤合方,重用柴胡125克,加金铃子散(冲服),可于40分钟之内,阻断病势,使急性胰腺炎痛止、肿消,血象基本复常,有效挽救患者生命。
二、老年性高位肠梗阻
王万林,男,65岁,外科住院病人。急诊人院5日,病程半月。起病即见腹痛呕吐,半月无大便,无矢气。腹胀如鼓,时时绞痛,满床翻滚。外科诊为老年性肠梗阻。经胃肠减压,灌肠无效,准备手术。考虑患者高年体弱,脱水严重,心脏功能不好,恐难支持,特邀中医协治。
诊见患者面容憔悴,眼眶塌陷,极度消瘦,腹胀如鼓,已半月粒米未进。舌苔黄厚腻,脉滑无力。高年,关格大症,邪实正虚,不堪峻攻。拟硝菔汤合扶正破滞之品。
一、生白萝卜5公斤,芒硝240克;
二、红参(另炖)、赭石粉、厚朴、槟榔各30克,旋覆花15克(包),枳壳10克(炒),木香、沉香各3克(磨汁对入)。
各依法煎煮,两汁混匀,2小时服1次,每次200毫升,连续服用,便通停药。
次日诊之,知昨晚8时服药1次,一刻钟后,先觉脐周绞痛,随即有气上下翻滚,腹中鸣响如雷,满室皆闻其声。
约40分钟后开始频频打嗝,矢气不停。三焦气机升降已复,腹胀大减。又接服药汁200毫升,1小时后腹中大痛一阵,随即便下团块状结粪夹极臭之糊状大便甚多,痊愈出院。此例从服药到便通仅2小时10分,服约全剂的1/2弱。
三、化脓性阑尾炎合并重症腹膜炎
水峪兽医站杨友三之子杨建强,14岁。1984年9月16日半夜2时急诊人院。确诊“急性化脓性阑尾炎合并弥漫性腹膜炎”,白细胞15900、中性90,经输人大剂量青霉素不能控制。高热39.5℃,持续不退,神识昏糊。已定手术,家长不同意。17日请中医协治。见证如上,恐有热毒攻心犯脑之虞。予增损攻毒承气汤釜底抽薪,清热解毒排脓:
二花120克,桃仁、丹皮、紫草各15克,生石膏30克,冬瓜仁60克,生大黄(后下)、甲珠、皂刺、甘草各10克,蚤休15克,生苡仁45克,芒硝24克(冲),三七粉10克(冲)。
上方2剂,日夜连服,2小时1次,得畅泻去芒硝。
9月18日二诊:热退,阑尾压痛及满腹剧痛已退八九。改投《辨证奇闻》清肠饮2小时1次。
9月19日三诊:肿痛全消,已能起床。昨方再进一剂。
9月20日痊愈出院,带清肠饮2剂以清余毒。
四、老年高位肠梗阻合并疝嵌顿
公安局李继光之叔,65岁,城关院住院病人,1983年11月3日会诊。病程8日,入院2日。透视平齐剑突一线有液平面;查右侧睾丸肿痛,嵌顿(3日),频频呕吐,二便闭结,亦无矢气。经胃肠减压、灌肠无效,拟手术,家属要求服中药试治。患者高年,关格大症10日不解,体质尚可:
1.生白萝卜2.5公斤,芒硝120克;
2.赭石粉50克,旋覆花15克(包),生半夏、厚朴各30克,枳实、木香、沉香、甘草各10克,鲜生姜30克,姜汁1盅(对入),红参15克(另煎对入);
3.生山楂30克(煎汤),红糖15克,白酒点燃1分钟后捂灭,真广木香研粉3克,煎妥,混匀备用。
上药,方1、方2依法煎煮,混匀,得汁800毫升,首服300毫升,隔2小时服200毫升。待呕止、便通,再服方3方1次,以愈疝嵌顿。
11月4日二诊:服第1次后呕止,服第2次后腹中雷鸣阵阵,频转矢气,加3方顿服1次,约1刻钟后便通。今晨透视液平面消失,疝嵌顿在加服方3后20分钟亦愈,出院。
11月7日李继光黎明来家急邀出诊。据诉:出院当天,半路觉冷,开始呃逆频作,至今已达28小时不止。刻诊患者面色青惨,神疲不支,脉迟细,60次/分,舌胖而润,四末不温。觉有冷气从脐下频频上攻,声低息短。久病见呃逆者危,此老绝非风冷小恙。一生牧羊,内伤积损可知。初诊失察,六五高龄,因关格危证竞在一日之间服芒硝120克,脾肾元阳大伤,冲脉不能下守。恐有亡阳厥脱之变,急急温肾镇冲救逆固脱:
附子30克,油桂6克(冲服),沉香、砂仁各10克,红参15克(另炖),山药30克,云苓15克,紫石英30克,泽泻、怀牛膝、公丁香各10克,柿蒂30克,姜汁1盅(对),山萸肉60克。
急煎频饮,当日连进2剂。
余守护病榻,以大艾柱灸神阙半小时,服药1次后呃止,四肢回温,知饥索食,脱险。生萝卜制芒硝,本无伤正之弊,况有红参扶正,不当有变。农民生活艰难,觉药物弃之可惜,竟在便通之后,又多服2次,险遭不测!亦余医嘱不周之过。
五、急性子宫内膜炎
郭玉梅,女,31岁,煤矿工人家属。1967年10月9日急诊。患者于经净次日去公共澡堂洗澡,当晚即感少腹胀痛如针刺,黄带秽臭、灼热,腰痛,夜半时开始寒战高热如疟,体温39.5℃,自服镇痛片、四环素6片后得汗,入睡。今晨起床后头痛呕吐,体温回升至39.7℃。矿医院注射青霉素80万单位10支,安乃近2支,又得缓解。12时起头痛如破,喷射状呕吐,高热达40℃。黄臭带增多,夹有血水,少腹绞痛不可近,神识昏迷,牙关紧闭,时时抽搐。脉滑数搏指,苔黄厚腻,口中恶臭。矿医院诊为急性子宫内膜炎,盆腔脓肿,已发展为脓毒败血症。症情险重,建议迅速送县医院抢救,患者之夫刘守珍坚持中药治疗。乃先以三棱针重刺十宣出血,双尺泽抽取黑血10毫升,针泻素髂、合谷,患者全身透汗,苏醒,呕吐亦止。遂书简要方案:症由经后洗澡,秽浊不洁之物侵入前阴,湿热化毒,结于胞宫血室,热极动风,上犯神明。拟攻毒承气汤扫荡热毒,以刹病势而挽危急:
二花240克,芙蓉叶、连翘、生大黄、柴胡、生苡仁各30克,苍术、黄柏、蚤休、丹皮、紫草、桃仁各15克,冬瓜仁60克,漏芦12克,炮甲珠、甘草、车前子各10克(包),川楝子30克,醋元胡6克(研粉冲服),芒硝30克(另包),白酒100克,冷水浸泡1小时,急火煎沸1O分钟,得汁3000毫升,每服300毫升,2~3小时1次,每次冲化芒硝10克,冲服元胡粉1.5克,得泻2次,去芒硝不用。一鼓作气,不分昼夜,按时连服,以阻断病势。
患者于晚7时服药1次,8时许畅泻恶臭便1次,腹痛止。9时继服1次,11时体温降至38.5℃,黄带变稀。
夜半2时,体温37℃,患者人睡。余守护观察一夜,至次日天亮,共服药6次,约1剂的2/3弱,诸症已愈八九,嘱余药弃去不用,改投清肠饮3剂。余于9时离双泉峪返回保健站,患者已能出门送行。患者自开始服药,至基本痊愈历时12小时,药费不足10元。余在农村条件下,经治多例危重急腹症,取得成功经验之后,将上方定型,定名为“攻毒承气汤”。历30年,资料散失不全,难作精确统计。除上述病症外,施用于急性胰腺炎、重症肺脓疡、可疑肝痈、外科创伤毒血症,均治愈。由于本方是从农村配药困难角度出发,从1剂药在20小时内解决一个大症设计,故用量过大。90%以上病人,不待一剂药服完已基本痊愈。
六、肠梗阻术后粘连性不全梗阻
李增仁,男,37岁,坛镇孙家沟农民,外科住院病人。
1984年1月14日,外科邀余协治。病历记载,患者于2年前做肠梗阻手术。今年冬至节后,又发生粘连性不全梗阻,已住院20日,呕吐频作,腹痛不休,大便似通不通,已25日不能进食。身瘦形脱,疲软不能坐立,动则气喘。脉大按之而散,舌红中根燥干。此由中气虚失于运旋,胃液涸不主和降。予益气降逆,增液行气:
生芪90克,红参20克(另炖),生地30克,元参60克,麦冬90克,厚朴30克,沉香、木香各5克(磨汁对入),赭石粉50克,莱菔子30克(生炒各半),姜汁10毫升对入,2剂。
当日服药后,腹中响动如雷,呕止。中午开始进食,下午2时便通,腹痛止。次日又服1剂,一切复常,唯觉气短身软。已办出院手续,特来中医科向余告别。予补中益气汤加麦冬30克,五味子10克,3剂善后。
按:治一切痞塞不通之症,重在治“气”。百病皆生于气,三焦气化升降之枢纽在脾胃。故治气之要,不过升脾降胃而已。脾宜升则健,胃宜降则和。若因六淫外邪或饮食内伤致脾气下陷,胃气上逆,则病阻隔不通。甚则气机逆乱,有升无降,上不得人,下不得出,而病关格。此即肠梗阻之成因。治关格大症,用扫荡攻坚之剂,必以气药为帅。如大承气汤(大黄四两,厚朴半斤,枳实五枚,芒硝三合)四味药,破滞气药占1/2,厚朴为大黄之两倍,张氏硝菔通结汤两味药,芒硝4两,生白萝卜5斤。白萝卜为蔬菜,四季皆有,价廉易得。性温,生升熟降,一物而兼升降气机之能,又为食疔上品。生食下咽,立即噫气打嗝,升气宽胸,上焦先通;熟食则转矢气,肠鸣漉漉,下气极速,通利二便,中下二焦可通。芒硝与萝卜同煮,软坚润下,以萝卜浓汁善下气者推荡之,肠蠕动加速,开结最速而不伤正,故治重症、虚症肠梗阻最理想。
手术后发生肠粘连或不全梗阻,或尿闭,更是气虚为病。气虚失运则窒塞不通,当塞因塞用,重用参芪大补元气。佐小量木香,沉香磨汁对入,助大气流转。莱菔子即白萝卜成熟种子,与萝卜同性,破气消痰“有推墙倒壁之功”,以大剂参芪为帅而统之,发挥其善通之特长,制其开破之弊,不使为害。再加赭石、厚朴之降胃逆,液枯者合大剂增液汤增水行舟,使三焦气化迅速复常,冲决窒塞,诸症立愈。用治术后各类脏器粘连为患,对症加减,效果极好。气虚者多觉胀闷,气虚下陷症,胀闷更甚。不可疏散,更不可开破,迳峻补其气,气足,则运旋升降复常,胀闷自消。
七、胆石症胆绞痛
公安局干部景宏元,45岁,1985年8月17日夜邀诊。
患者剧烈右胁痛3日,县医院B超确诊为胆结石,胆囊内有大小不等之结石6个,大者如玉米粒,小者如红豆。已定手术,本人要求先服中药试治。刻诊患者痛发正剧,便结腹胀,尿频急痛。先以针刺清泻胆经郁火,予阳陵泉透阴陵泉,行泻法,约1O分钟剧痛缓解。
患者嗜酒,喜食肥甘,脉滑数搏指,苔黄厚,证属湿热积久化火,胆石阻滞胆道,予清热利胆排石:
柴胡25克,白芍45克,赤芍30克,枳实、郁金、滑石、海金沙、大黄各30克,黄连、栀子、木香各10克,桃仁泥、甘草各15克,川牛膝30克,乳香3克,鸡内金10克、醋元胡5克研粉冲服,芒硝15克(分冲),大叶金钱草120克。
煎取600毫升,早晚分服,3剂。
8月21日二诊:上方服后每日泻下胶粘、灼热大便2~3次,痛止。去芒硝,大黄减为1O克,继服3剂。
8月25日三诊:共服药6剂,B超复查,结石化为泥沙状。食纳精神已如常人。嘱每日服鸡内金粉21克,以金钱草60克煎汤分3次送服,10剂痊愈。追访至1997年,一切如常。
按:急性胆囊炎及胆石症胆绞痛发作,疼痛剧烈,阳陵泉为胆经下合穴,止痛效果极好。或以复方冬眠灵1支,穴位注射,效果亦好。余以上法针药并施,经治数十例急性胆囊炎,均一次治愈,无复发。胆石症有的可以彻底排除,有的仍有结石,或溶解为泥沙后再缓为排除。但经治后临床症状消失,全部免除了手术。
八、胆道蛔虫症
闫引弟,女,45岁,水头村二队社员。1977年4月9日余在城关卫生院任职时,急诊人院。右上腹绞痛1周,县医院内科怀疑胆结石,建议转省级医院手术。诊见患者面色灰暗,冷汗淋漓,呕吐不止,右胁剧痛7日,1日发作4~5次。发作时满床翻滚,呻吟不绝,间歇时亦隐痛不休。四肢厥逆,脉伏,舌苔黑腻。两颊有白团斑;双巩膜下端可见兰色条状纹,尾端如火柴头;下唇内侧白疹满布。上三点为虫症特征,按寒热错杂型蛔厥症论治:
附子15克,吴茱萸、川连、干姜、枳实、细辛、川椒、生大黄、木香各1O克,乌梅、赭石粉、苦楝根皮、党参、炙草各30克,芒硝15克(分冲),姜汁30毫升,蜂蜜120克。
上药煎浓汁600毫升,入蜜煎三沸,对入姜汁,分2次服,3小时1次,于服药后半小时服芒硝。
上药服1次后,腹痛呕吐均止,7日来第一次安然入睡。半夜醒来服第2次药,兼冲服芒硝。10日黎明5时吐出蛔虫、泻下蛔虫6条,1O日下午出院,带原方3剂,去硝黄、赭石,加使君子仁20克,二煎混匀,每晨空腹先嚼食使君子仁,喝蜜水1杯,顿服汤液。每日均有蛔虫排出,其症遂愈。
古人谓,蛔虫“得酸则伏,得苦则安”。余治胆道蛔虫必加蜜及姜汁,取其“得甘则喜,得辛则散”。乌梅有明显之缓解痉挛作用。如牙关紧闭者,以乌梅擦之立解。更据现代药理研究,乌梅能使胆囊阵阵收缩,促进胆汁分泌,可将钻人胆道之虫体退出。
九、急性胆道蛔虫症并发急性胰腺炎
水头刘守财妻46岁,1983年12月2日急诊入院,经内、外科紧急处理,不能控制,请中医会诊。
患者于昨日早饭后右上腹绞痛,频频呕吐,下午4时,吐出蛔虫1条,剧痛部位扩展至右上腹,疼痛剧烈,一度休克,注射杜冷丁1支未效。今日持续性、阵发性绞痛加剧,满腹拒按,手不可近,反跳痛,寒热如疟,体温39℃,经查血象白细胞18500/毫升,中性90%,初步诊断:急性胆道蛔虫症合并急性胰腺炎。已给予大剂量青霉素静滴,亢热不退,剧痛呕吐不止。当时,本院未能作血清淀粉酶测定,但已见急性胰腺炎之三大主症,病势险重,如果转院,则势必延误病机,决定中西医结合进行抢救。
询知患者嗜食肥甘酒酪,内蕴湿热,诊脉沉弦数实,苔黄厚燥,口苦、口臭。近日食滞,7日不便,复加蛔虫内扰,窜人胆道,胰腺发炎。邪热壅阻脾胃肝胆,已成热实结胸、阳明腑实重症,拟方如下:
1.舌下金津、玉液穴剌泻黑血,双尺泽穴抽取黑血2毫升,左足三里,右阳陵泉透阴陵泉,提插捻转泻法,留针半小时。
以上法疏泻胆胃瘀热而止痛,针后呕吐止,剧痛缓解。
2.拟攻毒承气汤合大柴胡汤、大黄牡丹皮汤、乌梅丸化裁,清热解毒,通腑泻热,扫荡血毒:
柴胡125克,黄芩45克,生半夏60克,杭白芍45克,枳实、丹皮、大黄(酒浸后下)、生大白、甘草各30克,桃仁泥15克,冬瓜仁60克,乌梅30克,川椒、黄连各1O克,细辛15克,二花90克,连翘45克,芙蓉叶30克,芒硝40克(分冲),鲜生姜75克(切),大枣12枚。
加水2000毫升,浸泡1小时,急火煮沸10分钟,取汁600毫升,化入芒硝,加人蜂蜜60克,姜汁10毫升,3次分服,3小时1次,日夜连服2剂,以阻断病势。
12月3日二诊:昨从11时40分开始服药,至12时半,腹中雷鸣,频转矢气,呕止,痛去十之七八,仍无便意。
令所余2次药汁一并服下,至下午2时40分,畅泻黑如污泥,极臭、极热,夹有如羊粪球大便1大盆及蛔虫3条,痛全止,热退净。嘱其第2剂药去芒硝,于夜12时前分3次服完。至夜1O时又畅泻2次,泻下蛔虫1团,安睡一夜。
今日化验血象已无异常,热退痛止,全腹柔软,患者要求出院。脉仍滑数,予上方1/4量2剂,以清余邪。
按:现代医学所称胆道系统疾病(胆蛔症、急性胆囊炎、胆石症)及胰腺急性炎变,所出现的症状,如胸胁剧痛,手不可近,呕吐不止,寒战高热等,与《金匮》蛔厥、《伤寒》“热实结胸”“结胸发黄”、大陷胸汤证、大柴胡汤证之论述,基本合拍。故以大柴胡汤为核心组方,正是最佳方案。经治急性胰腺炎6例,急性胆囊炎、胆石症、胆绞痛(加大叶金钱草120克,内金、郁金各30克)70余例均愈。
本例合并胆道蛔虫症,故加乌梅、川椒、黄连、细辛、蜂蜜为引,半小时后以芒硝20克泻之,1剂即解。
针剌与放血,在止痛、止呕、退高热方面起到了顿杀病势的效果,为辨证用药扫清了障碍。
凡用经方治大症,一要辨证得当,见机即投,不可犹豫。二要掌握好经方的基础有效剂量,一次用足,大剂频投,日夜连服,方能阻断病势,解救危亡。余意以原方折半计量为准,此点已为80年代后考古发现之汉代度量衡制所证实。即汉代一两,合现代15.625克,上海柯雪帆教授已有专著,并经临床验证,真实可信。以此量治重危急症,可收到一剂知、二剂已,攻无不克之奇效。低于此量则无效,或缓不济急,贻误病机,误人性命!回顾中医史上,自明代医界流行“古之一两,即今之一钱”之说,数百年来,已成定律。习用轻剂,固然可以四平八稳,但却阉割了仲景学术一大特色。沿袭至今,遂使中医优势变为劣势,丢掉了急症阵地。只有革除这一陋习,走出误区,急起直追,努力发掘经方的奥秘宝藏,立足实践,培养造就一批有胆有识,能治大病,能独当一面的青年中医队伍,才是当前复兴中医的当务之急。
十、胃结石症
灵石石膏矿工人孙宝祥,48岁。1997年,中秋节前上山打猎,无所获。又饥又渴,见黑枣成熟,遂饱食一顿,约1公斤多,又饮山泉冷水。归家疲累已极,倒头便睡。半夜被脘痛憋胀而醒,其痛如绞,从此日甚一日。渐渐食入即吐,胀痛难忍。病延两月,由一彪形大汉,竟至两颊凹陷,骨瘦如柴,体重锐减1O公斤多,卧床不起半月。县医院x光透视,见胃内有多个大小不等之充盈缺损,边沿清楚。结合临床诊为“胃黑枣结石”,拟手术摘出。家属不同意,邀余诊视。11月20日,诊脉沉滑有力,舌苔黄燥。
按诊胃部有小儿拳头大、桃子大之圆形包块滚动。患者素来壮健如牛,因病致虚,大实有赢状。当消积攻坚,兼顾正虚。选保和丸消食化积,莱菔子一药“有推墙倒壁之功”,鸡内金善消食化石为主药,二药利气止痛,消胀宽中而不伤正,莱菔子与红参、灵脂同用,相制相畏,扶正攻积,相得益彰,遂拟一方:
莱菔子60克(生炒各半),鸡内金30克,连翘30克,枳实、大黄(酒浸后下)、焦三仙各15克,生半夏、云苓各30克,红参(另炖)、灵脂、陈皮、木香(后下)、炙草各10克,鲜生姜10片。
上药连服3剂,每日泻下1~3次成团、成块、粘涎包裹之大便,3日后痊愈。

危重痢疾六则
一、“辟秽解毒汤”治疫毒痢
县药材公司田汝增之长孙,3岁。1975年8月8日16时突然昏厥,高热达40℃,腹痛哭闹,泻下秽臭脓血,手足抽搐,已昏迷2小时。先以三棱针重刺十宣、十二井出血,患儿全身透汗,随即苏醒。验舌黄腻,紫纹直透命关,口中臭气熏人。当时正值中毒性痢疾流行,即疏拙拟“辟秽解毒汤”:
二花60克,白头翁30克,香薷、藿香、佩兰、川连、肉桂、牛子(炒捣)、甘草各10克,白芍30克,炒扁豆12克,菖蒲12克,酒大黄15克,1剂。加冷水750毫升,浸泡1小时,急火煮沸1O分钟,滤汁,多次小量频服,中病则止,不必尽剂。晚20时服药1次,约10分钟,汗出,热退,神清,随泻下秽臭便2次。于当晚零时许约服1剂的2/3,痢止病愈,余药弃去不用。
县鞋帽厂女工赵瑞华,同年9月20日16时发病人城关医院,邀余会诊。患者高热41℃昏迷,呕吐腹痛。白血球19500中性90,面赤如醉,谵语躁动,口气秽臭,脉滑实,舌苔黄燥起芒刺。诊为中毒性痢疾。经三棱针点刺十宣出血,毫针重刺鼻尖素髂穴,患者大汗苏醒,询之,腹痛后重,欲便不能。再以消毒针管从双尺泽穴抽取黑血4毫升,腹痛呕吐亦止。乃疏大剂“辟秽解毒汤”2剂,二花加至90克,酒大黄重用30克。嘱其家属连夜煎服2剂,2小时1次。至21时半,服约1剂半,得畅泻,病愈出院。
拙按:疫毒痢为痢疾重症,多由湿热秽浊之气所致。
1975年秋,灵石城关地区曾有暴发流引,偏僻山村有不及救治而死亡者。余当年自创“辟秽解毒汤”,经城关公社推广运用,经治皆愈,无一例死亡。本方重用大队芳香化湿辟秽之品,透邪于外;重用二花、大黄、白头翁、黄连扫荡于内。且运用一鼓作气,大剂频投,日夜连服之法,使盘踞三焦之病毒,荡涤尽净,多可救人于顷刻。此后多年,凡遇此症,即投此方,疗效可靠。轻症1剂可愈,重症2剂必愈,极少有用3剂者。且费用低廉,患者均可承受,似较现代医学方法为优。其中,针刺放血疗法,其解毒退热醒神之效,不可轻视。
二、补法治痢疾脱症
灵石粮站退休女工温志坚,50岁。1975年8月7日发病,起病即噤口,饥不能食,渴不能饮,水米不人,频频呕逆。痢下赤白相杂,腹痛后重,日夜不休,约10分钟1次,喘汗如油,脱肛不收,面赤如妆,心悸躁扰不宁,热势方张(39.5℃),声低神萎,舌胖齿痕,中有黄腻苔,脉大如波涛汹涌,重按则似有似无。询知患者已病休10年,素有晨泻之疾,时时昏眩倾倒,稍触风寒即感冒缠绵病榻,显系脾肾元气大亏,暴感时邪作痢,起病正气先溃,已见脱象。古人谓“痢疾脉大身热者死”,盖即邪毒盘踞,精血下夺,正气不能内守而外越,油尽焰高,倏忽将灭,确是危候。亟亟固脱为要:
生山药120克,归、芍各30克,山萸肉90克,生山楂30克,红参(另炖)、石莲子、黄连、肉桂、炙草各10克,生龙牡粉30克,三七粉6克(冲),红白糖各30克(冲人),姜汁1小盅(对入),2剂。服法:第1剂二煎混匀,浓缩至300毫升,小量多次频服,至呕止时,1小时50毫升,连续服用。第2剂二煎混匀,分3次服,2小时1次。未服药前先点刺舌下金津、玉液,双尺泽放血,以泄其毒,呕势已平,服药安然入胃,至夜半子时,脉敛,痢止,安然入睡,次晨全好。
拙按:此病例发生于当年灵石疫痢流行高峰期,凡病皆然,殊少不同,“辟秽解毒汤”投治辄效。但本例病情蹊跷,从体质秉赋,察知同中有异。气化之理,总是以人为本,以病为标。正胜则邪从热化、实化,即为疫痢,但攻其邪,正气自复。正虚则邪从寒化、虚化,正气无力与外邪抗争,初病即正气先溃,生命垂危。乃断然打破古人“痢无补法”之禁律,破格用补且用大补。不仅用山药、红参(与石莲子为'开噤散’)之甘平益气滋液,且用山萸肉、龙牡之酸涩固脱。去邪仅黄连、三七、山楂(加红白糖为民间治痢效方),犹恐黄连苦寒伤胃,更辅以肉桂。余守护病榻,观察机变,幸得投剂无误,得挽危亡。所拟方即张锡纯氏“来复汤”(山萸肉60克,生龙牡粉各30克,白芍18克,党参12克,炙草6克)加味,并以红参易党参,山萸肉加至90克。此方扶危救脱之功甚著,原方论云:“寒温外感,虚汗淋漓,势危欲脱,或喘逆……诸证若见一端,即宜急服。”张氏盛赞“萸肉救脱之功,较参术芪更胜。凡人身之阴阳气血将散者,皆能敛之。故救脱之药当推萸肉为第一。”暴痢致脱危证,临床并不少见,余以此法治愈者,不可胜记。
三、血痢重症
灵石煤矿牛岐山之侄,17岁,1983年7月患血痢,日夜达百余次,几乎不能离厕所。因来不及换洗,即垫数层卫生纸于裤内,一日夜用至四五包。病经3日,声低息短,自汗而喘。时在盛夏,身披夹衣仍时时冷战;体温不高却面赤如醉;神情萎顿,脉反浮洪。追询病史,知患者自15岁热病后,常有遗精之患,显系下元久亏,暴感时邪,正气内溃不支,精血下夺,阴损及阳,有厥脱之险。所幸胃气不败,食纳如常。乃以来复汤合参附龙牡救逆汤合方化裁回阳救阴并重:
山萸肉120克,附子15克,生山药120克,生龙牡各30克(捣),红参(另炖)、炙草各15克,归、芍各30克,生山楂、白糖各30克(对入),三七粉10克,鸦胆子仁60粒(元肉包吞),嘱其一日夜连进2大剂。次日其母来告,痢不减,汗稍敛,气喘稍好。再予原方2剂,仍日夜不分次数频进。第3日其母又来门诊,痢减为2小时许1次,血大减,已能起床,已不甚畏寒,阳气来复佳兆。守方再给3剂,日服1剂,1周后病愈复学。
拙按:“痢无补法”之说,缚人手脚,贻害非浅。清代医学家喻嘉言独斥其非,强调“凡治痢不审病情虚实,徒执常法,医之罪也!”“七实三虚,攻邪为先;七虚三实,扶正为本;十分实邪,即为壮火食气,无正可扶,急去其邪,以留其正;十分虚邪,即为奄奄一息,无实可攻,急补其正,听邪自去。故医而不知变通,最为误事!”喻氏精辟的论述,示人以法度,堪为后学准绳。
四、休息痢
例一:水利局干部师能辉,男,33岁,患休息痢16年。
每年夏秋必发,服中药百剂不效,1977年6月26日病发3日来诊。见患者寒热如疟,叩齿有声,头痛如破,目赤眵多,大渴引饮,脓血相杂,里急后重,日30余次。脉紧舌黄,口气秽臭,虽久病无虚象。考休息痢必有伏邪作祟,查其历年用方,多系以“久病必虚”的先人之见立法遣方,以致关门留寇,遏邪外透之机,致成痼疾。乃当机立断,投以大剂辟秽解毒汤加生石膏30克,因势利导,引邪外透,一日夜连进2剂。次日来诊,药后得润汗,伏邪透达于外,寒热头痛已罢,全身舒适,痢减强半,血止。后借重蒲辅周老休息痢验方(生山药,归,芍,薤白头,六一散,大白,炒莱菔子,枳壳,广木香磨汁对入),加木贼10克(为灵石名医郑叔康先生经验,云:木贼可深入肠皱折中,搜剔病毒,治痢血、便血、痔漏下血均有确效)增损调理20日痊愈,至今22年未发。
例二:李葆庭,男,51岁,石膏矿医生,1978年7月23日来诊。诉患休息痢10年,每年夏秋必发。面色萎黄,神态疲惫,动则喘汗,日进食不足6两,大便日3~5次,脓多血少,后重脱肛,腰膝冷痛,腹胀心悸,气喘浮肿(省二院确诊为肺心病),阳痿,瑟缩畏寒。追询病史,知其今年初病时,曾服白头翁汤加大黄、黄连,恨病服药,一方到底连进10剂。后即出现正虚不支,邪恋不退,胃气大伤,延久损及下焦元阳,生命根基动摇,致危象毕露,固本为要:
生芪、当归、附子各30克,生山药120克,三畏汤(红参、灵脂、油桂、赤石脂、公丁香、玉金)、肾四味各15克,黄连、肉桂、广木香各10克(磨汁对入),三七粉、内金粉各6克(冲),炙草15克,葛根30克。
上方加冷水1500毫升,文火煮取500毫升,2次分服。
至8月10日,上方守服7剂,诸症均愈。拟培补脾肾善后:
黄毛茸50克,全胎盘120克,冬虫草30克,高丽参、三七、琥珀各50克,炒二芽、黄色鸡内金各30克,蛤蚧尾
5对,共研细粉,日服2次,每次3克,热黄酒送下。
自服上方,其病得以根除,追访1O年未发。且食纳大增,日可进食斤半,体重增加,神采焕发,其多年之阳痿亦愈。病前虽年仅五旬,而满头白发,毛悴色焦,满脸皱纹,腰弯如虾,俨然一老人矣。病愈之后,白发渐黑,皱纹消失,健步如飞,前后判若两人。
按:善后方为笔者自创“培元固本散”,有补肾健脾,强脑,益智,活血化瘀,推陈致新,改善体质,延缓衰老,却病延年之效。用治百余例冠心病、肺心病、哮喘皆治愈。(三畏汤与肾四味见产后阴黄重症按)
五、重症痢疾疑癌变
1978年冬治平遥县王金海,男,23岁,患痢经年不愈。
其病始于平遥洪水成灾之际,时患者参与救灾抢险警戒,在水中浸泡26昼夜。洪水退后,劳倦内伤,复加寒湿郁久化热成痢。住院3月,日见加重。后转至270医院查出直肠息肉,手术切除坚硬、灰黑色之赘生物4枚,活检不能排除癌变。接受化疗2个疗程,服抗癌中药百余剂,病情迅速恶化,呕逆不能进食,痢下日夜无度,体重锐减10公斤,形容枯瘦,眼眶塌陷。旋又赴省一、二、三院及西安陆军医院再查,发现直肠部又有多个大小不等之赘生物长出,因重度贫血(血色素6克)无法再行手术,嘱其返家调养。刻诊患者卧床不起,两目无神,时时思睡,喘汗不止,躁扰不宁,心动震衣,宗气外泄,人极瘦弱而双颧艳若桃花,膝冷如冰,口舌糜烂。脉见浮洪,重按则如游丝。病情危重,奄奄一息,又见真阳浮越,恐有阴阳离决之变,亟亟回阳救脱为要: 
红参(另炖)、附子、生龙牡粉、炙草各30克,山萸肉120克,赤石脂30克,真油桂1.5克(冲)。
因有假热在上,恐格拒不受。仿古人热药冷服,偷渡上焦之法,嘱家属文火煎取浓汁600毫升,冷透,分3次服,2小时1次。服1剂,险象尽退,安然入睡。
次日诊之,汗敛喘定。唯痢下无度,所下多脓血及腐臭黑水、脂膜之类,因1O多分钟即痢下1次,乃垫多层卫生纸于身下,日用纸6包许。且因化疗损伤过甚,胃气逆乱,升降乖常,频频呕逆。以三棱针刺舌下金津、玉液,挤出黑血后呕减。为拟一方,师法张锡纯氏燮理汤意变通:
1.生山药120克,红参、赤石脂、生山楂肉、三七各30克,共研细粉,开水冲,人红白糖1匙,每次1O克,缓缓服下,日进药5~6次;
2.山萸肉100克,西洋参10克,煎汤代茶饮之;
3.鸦胆子仁60粒,每日以白糖水分3次送服。
12月12日三诊:4日内服尽散剂1料,下痢减为每日10次左右,腹痛后重大减,知饥索食。至此,脉大之象始敛,变为微细,尚属有神。胃气渐复,向愈佳兆。乃再疏原方1料与服。
12月16日四诊:已能起床,1日夜痢下2~3次,不再腹痛后重。食纳如常,令其停药将养。每日蒸食鲜山药半斤,与30克山楂粉和匀加红白糖适量佐餐,半月后痢止,体重恢复到病前水平,气血渐旺,面色红润,基本康复。
不料又生突变,自1979年2月起,每隔月余即暴痢1次,稍加调治即愈,但其周期性发作不能根治,用蒲老休息痢验方亦无效。苦苦思索,不得其要。灯下夜读,于《医门法律·痢疾门》见喻氏对外感夹湿型痢疾,用“逆流挽舟法”屡起大症,大受启迪。因思寒湿外袭,乃此症之来路,患者屡屡诉说肩背沉困,便是太阳表气闭阻之明证。初治失表,过用攻下,致邪深陷入里,遂成痼疾。喻氏云:“邪从里陷,仍当使邪由里而出表。”“以故,下痢必从汗解,先解其外,后安其内。”“外邪但从里去,不死不休(!)故虽百日之远,仍用逆挽之法,引邪出之于外,死证可活,危证可安。经治千人,成效历历可记。”患者证情与喻氏所论相合。其周期性发病,便是新感引动伏邪,正虚无力鼓邪外达。若再攻下,便是“外邪但从里去,不死不休!”病机既明,自当因势利导,用逆挽之法,引深陷入里之邪从表透出。唯其久痢阴分已伤,加生山药100克,煎汤代水煮药,热服取微汗:
红参(另炖)、羌活、独活、前胡、柴胡、川芎、枳壳、桔梗、炙草各10克,云苓15克(此即逆挽主方活人败毒散),薄荷5克后下,鲜生姜3片,2剂。
上方服后,周身得微汗,其多年之偏头不汗亦愈,每饭时头面肩背亦得微汗,伏邪尽透,痢止。其肩背如压一石磨之沉困感从此消失,经年久痢竞获治愈。赴山医二院复查,全消化道造影,直肠镜检,息肉亦已消失。追访10年未发。
拙按:败毒散又名人参败毒散,原出宋代《和剂局方》,当时伤寒家朱肱收入《南阳活人书》内,成为一首著名的益气解表方剂,至清代喻嘉言氏著《医门法律》又转引入暑、热、湿三气门,成为中国医学史上第一首以解表法治痢之方。在痢疾的治疗上另出枢机,独辟蹊径。并创立“逆流挽舟法”,借重方中人参之大力,扶正益气,治疗外感夹湿型痢疾以及过用苦寒攻下,致表邪内陷而成的误治坏病,皆有卓效。兹举2例:其一,灵石武警中队家属赵霞,39岁,1983年5月2日经水适来,患外感,恶寒发热无汗,头重如裹如蒙,周身骨节酸痛,胸闷干哕。本属表寒夹湿,医者不察,以为夏病多热,又加省内正有出血热流行,未予疏解,迳投清热解毒套方(二花、连翘、板蓝根、生地、元参……)2剂,致生变证:服头煎后经断,服二煎后腹痛如绞,次日变痢,白冻夹少许血液,日下4~5行,里急后重,寒热如疟,脉沉紧而舌有白苔。断为风寒夹湿,经水适来,误服寒凉阴柔之剂,致邪入血室,外感之邪由表深陷入里变痢,法当引邪外透出表,予人参败毒散加黑芥穗透发入血之邪。服药1剂,得微汗,里邪出表,经通,痢止。其二,吴秀琴,女,41岁,政府干部。患痢12日不愈,曾输液4日,服白头翁汤3剂、洁古芍药汤5剂不效。反增呕逆噤口,脘痛呕酸。脉沉紧,苔白厚腻。追询病史,知患者半月前曾患重感冒,恶寒无汗,周身关节、肌肉酸疼,呕逆头眩,明是寒湿外袭,湿浊中阻,而医者误作伏暑,投银翘汤大剂,俟后变痢,又迭进清热解毒治痢套方,终致卧床不起。此症标本俱寒,误投寒凉,损伤正气,致外邪深陷入里,败症已成。姑用逆挽法扶正托透,投人参败毒散,更加附子、干姜振衰颓之肾阳,日夜连服2剂,3小时1次。服第1次,头部见微汗,服第2次遍身见润汗。深陷入里之邪,得以外透,其症遂愈。次日到病家探访,唯觉殆惰思睡而已,调理而安。

泌尿系统疾患七则
一、直肠癌术后尿闭
1982年3月17日,山医二院外科病房。张坊林母,67岁。直肠癌术后尿闭15天,导尿失败。面色泛白,气怯神倦,少腹胀急,尿道如刀割样痛,创口愈合迟缓,纳呆食少。脉细弱,苔白滑。证属高年重病耗伤,肺气虚不能通调水道,当先扶正。予补中益气汤,用生芪60克,加白蔹10克,益气化腐生肌,加速创口愈合。药后神旺思食,有尿意,烦渴,多饮不解。水蓄下焦,膀胱气化不行。予五苓散合验方新编通淋散,加交泰丸蒸动膀胱气化,止痉散麝香通下窍:
桂枝、白术各10克,茯苓30克,猪苓、泽泻各15克,“川牛膝30克,乳香3克”(通淋散),川连、肉桂各10克(交泰丸),全虫12只、蜈蚣1条、麝香0.2克(研未,热黄酒送下)。 
进头煎后以艾条温灸气海、关元半小时,已有尿意,续进二煎,又温灸40分,4小时许尿通而愈。
二、老人癃闭重症
张耀忠,男,60岁,城关市民。1983年11月10日饮酒大醉,当晚尿急淋痛,茎中如刀割,次晨滴沥不通,请商业医院插导尿管1次。12日病重,用金属导尿管失败,无奈行膀胱造瘘术。诊为老年肥大性前列腺炎急性感染,连续用抗菌药治疗9日不效,邀余诊治。
诊见患者年虽花甲,体健逾于常人。脉沉滑数,苔黄厚腻。上则口舌生疮,J掀赤肿痛,呕逆不能进食;下则前后不通,二便俱闭,邪热充斥三焦。人实,脉实,症实,宜乎速战速决,迳予通下。
1.莱菔子30克(生炒各半),栀子、芩、连、竹叶、肉桂、大黄、芒硝(冲)、甘草各10克,连翘、滑石、川牛膝各30克,乳香3克,薄荷5克,水煎服;
2.大黄15克,海金沙、琥珀、泽泻各10克,大蜈蚣10条,共研细粉,分作3包,每包以蛋清2枚调糊,热黄酒1两冲服,3小时1次,量病情斟酌进退。
11月23日二诊,汤剂未配齐,于21日8时半服末药1包,9时20分小便得通。家人虑大黄量重,当日仅服1次,不久又滴沥不通。今晨8时,服药末1包,9时15分尿下血条、肉屑状尿300多毫升,患者喜不自胜,如死刑犯忽逢大赦。视其舌上黄腻苔未退,中焦湿热仍重,嘱将汤剂及药末1包于6小时连续服完。
11月25日随访,通而不畅。此由犹豫掣肘贻误病机。若能一鼓作气,重剂频投,直捣病巢,则疾已愈。可见危急重症,不仅医者要有胆有识,还需病家深信不疑,二者缺一不可。时青年中医秀山在侧,询及此例既断为湿热充斥,三焦闭塞,上下不通,何以汤剂要加肉桂,散要用黄酒?虫类药又起何作用?所问确已抓住要害。盖癃闭一证,病在三焦气化。肺居上焦,为五脏之“盖”,为水之上源。肺气宣降,则水道通调,下输膀胱而出。若因寒热外邪犯此“娇脏”,则肺气失其宣降之常,水道不通,下窍膀胱即闭。此类证候,当以麻、杏、紫苑、桔梗辈开宣肺气,得汗则上焦之闭开,肺气下行,水道通调,下窍亦通而病愈。试观瓷茶壶盖,旁皆有一小孔。若灌满水而堵住此孔,则水不能倒出。开此孔,揭此盖,则水流如注。此与中医宣上窍以通下闭同理。古人以形象的比喻,名之日“提壶揭盖”。中医医理,多从事理、哲理中悟出。其中奥妙,绝非化验、透视所能测知,此即上焦气化之理。脾胃居于中焦,为升降枢机。胃气不降,诸经之气皆不得降;脾气不升,诸经之气皆不得升。若因劳倦伤脾,寒凉败胃,使中焦升降出人之机能乖乱,则清阳之气不能敷布,后天之精微无所归藏,饮食水谷精微不能摄入,废浊之物不能排出,则诸证丛生,甚则大小便亦不能排出,正如《内经》所述:“中气不足,溲便为之变。”此即中焦气化之要。肾居下焦,为先天之本,为气化之根。内寄命门之火,主温煦万物,此火~衰,膀胱寒水便成冰结,欲出而不能矣。故治三焦气化乖常诸疾,必以肉桂辛热善动之品,直人命门而补其火,火旺则阴凝解而气化得以蒸腾。黄酒之意亦同。至于虫类药则入络搜剔,善通诸窍。
12月13日,诸症均愈,恢复到病前饮多则尿多,一有尿意便要马上上厕所,迟慢则尿裤。畏寒,食纳不如病前。脉细弱,舌上腻苔仍未化净。毕竟花甲老人,根本已虚。重病耗伤,复加苦寒伤阳,故有此变,吾之罪也。脾胃气虚,下焦阳虚。气为水母,水之不蓄,乃因气之不固;而升降之根本在肾,升少降多,责之无火,是宜两补脾肾之阳。
生芪、山萸肉、生山药、附子、肾四味、焦术各30克,桑螵蛸、益智仁、油桂、炮姜、红参(另炖)各10克,核桃肉30克。
5剂后,追访7年无恙。
三、急性肾盂肾炎
耿宝爱,女,29岁,南王中村农妇。1983年9月2日,内科诊为急性肾盂肾炎。当日化验:血:白细胞14450,中性80。尿:蛋白++++,白血球++++,红细胞2~3。
已定收入住院部治疗,因无人陪侍,要求服中药。
询知病经3日,初起恶寒发热,今恶寒已罢,高热39.5℃。有汗,干呕。3~5分钟即小便1次,尿道灼痛如刀割。气怯神疲,腰部双肾俞穴处困痛如折。面色苍黄不泽,脉沉细数,舌胖少苔。证由素体阴虚,外感寒邪失表,入里化热,三焦气化不行,湿热蕴蓄下焦。
酒生地、山药、云苓、山萸肉各30克,丹皮、泽泻、猪苓各15克,滑石30克,阿胶(化)20克,桔梗、杏仁、知母、黄柏(姜汁炒)各1O克,川牛膝30克,乳香3克,甘草梢5克,“琥珀5克、三七3克(研冲)”,2剂
2小时半服1次,昼夜连服2剂,方以知柏地黄汤合猪苓汤滋阴清利湿热,桔梗、杏仁宣肺开提上焦,川牛膝、乳香直通膀胱窍道,三七琥珀化瘀通淋。其发热为阴不胜阳,虽见白细胞偏高,亦不予清热解毒,且重用萸肉、山药固护元气。因见舌胖,生地用酒浸,黄柏姜汁炒,以护胃气。
9月3日二诊,昨夜20时服完2剂,至零时热退,小便通利,安睡一夜。今晨呕止,进食如常。脉细数,舌淡红有薄白苔,当日化验:血:白细胞9000,中性70。尿:蛋白(一),白血球++++,原方去杏、桔,2剂。
9月5日,当日化验:血:白细胞7300,中性80。尿:蛋白(一),白细胞+。已无自觉不适,食纳增,精神健旺,尿清长。原方去通淋散、知柏,续服2剂。
9月9日,当日化验,血、尿均阴转,脉细数,阴虚未复,原方3剂善后。
四、慢性肾盂肾炎急性感染
亚琴,女,40岁,县剧团演员。1981年6月7日,因连续熬夜排练、演出,于黎明时突然少腹绞痛,小便滴沥难通,每隔1~2分钟,即要小便1次,灼痛如刀割。发热烦渴,肉眼血尿,大便3日未行,脐腹疼痛拒按,里急欲便不能,辗转颠倒,痛苦莫可名状。脉沉数实,舌红苔黄而干。诉三四年来,每逢过劳即发,一发则十天半月不愈。当日化验:白细胞19500,蛋白++++。内科诊为“慢性肾盂肾炎合并泌尿系急性感染”,已服呋喃坦丁、注射青霉素无效。证虽久延,但见前后不通,仍属湿热蕴蓄下焦之实证。而劳伤之体,例同无粮之师,利在速战,邪去则正安,姑息适足以养奸:
大黄15克,海金砂、泽泻、血琥珀各9克,大蜈蚣6条,全虫12只,共为细粉,蛋清6枚调糊,分3次热黄酒冲服,3小时1次。
上药于下午1时备妥,服1/3,1刻钟后尿出带有血条之小便约200毫升,至4时服药2次,泻下恶臭便半痰盂,热退痛止。时患者已疲惫不堪,呼呼人睡,嘱剩药弃去不用。
次日诊之,觉尿道仍感灼热,气短不思饮食,四肢乏力,烦渴喜饮,脉沉数,舌红少苔。气阴已伤,拟猪苓汤滋阴通淋,加白参益气,沙参、乌梅酸甘化阴:
阿胶20克(化入),茯苓30克,猪苓、泽泻各12克,滑石30克,白人参20克(另炖),沙参、乌梅各30克,甘草梢6克,3剂后其病遂愈,追访7年未发。
五、劳淋
乔香梅,26岁,南关矿家属,1977年8月5日初诊。3年前患急性尿路感染,初病服呋喃但丁,输红霉素可解,复发再用则无效。曾去西安、太原求治于中医,服药200剂以上,皆初服见效,继服则反增重。患者存方厚厚一叠。检视,以八正、导赤居多,甚则连翘败毒、凉膈增液复方。愈服,症愈缠绵,正气日见疲惫。近半年来,月事衍期,食少化艰,腹胀泛酸,面色萎黄欠华,身瘦寒热交作,脉反浮细无力。纵观见证,已属久损不复之劳淋。苦寒攻下过剂,大损中阳。脾胃乃后天之本,为人身气化升降之中枢。胃阳一伤,三焦气化便尔乖乱。致湿热蕴聚下焦,无由化解。近日复感风寒,全身起鸡皮疙瘩,畏寒,尿道灼痛,而胃中酸腐,自当宣肺散寒以行上焦气化,加肉桂温化中下以救误,以猪苓汤养阴利尿,通淋散引诸药直达膀胱窍道:
麻黄10克,杏仁12克,桔梗1O克,阿胶20克(化入),滑石18克,茯苓30克,猪苓、泽泻各10克,肉桂10克,川牛膝30克,乳香3克,甘草梢3克,3剂。
8月8日二诊,上药服2剂,痛减,仍感灼热,3剂后诸症均退。因过服苦寒致伤中下之阳,为拟济生肾气丸1料,嘱禁绝房事3个月,慎饮食,勿过劳。若因感冒引发,则服上方,若因虚火引动则服猪苓汤,毕竟青年,内伤渐复而愈,隔年生一子。
六、麻黄汤类方治急性肾炎
1982年11月14日,治甘肃合水县农行王××,女,34岁。患急性肾小球性肾炎,住石油医院3个月,服中药70余剂,前后经治7个月,中西药物罔效。脑血流图示初期脑动脉硬化。其症面肿,如葫芦状,乃过用激素所致。面颊着枕之一侧,晨起肿甚,目不能睁,按之成一凹坑。尿少,头眩,面赤如醉,肢麻,似有抽搐感。脚膝无力,不肿。
畏恶风寒,口苦烦渴。舌红苔黄,血压正常,脉浮滑而数。
病虽缠绵7个月之久,风水表症仍在,郁久化热,肝阳化风上扰。拟麻黄连翘赤小豆汤合镇肝熄风汤加止痉散:
麻黄、杏仁各10克,连翘、赤小豆各30克,甘草10克,赭石末、怀牛膝各30克,白芍、生龙牡、龟板、元参、天冬各15克,嫩青蒿10克,“全虫3克,蜈蚣2条”(研末冲服)上药服3剂,得汗,面肿消去七八,面赤退,肢麻亦减。
唯觉服后有几分钟之心悸烦躁感,且连续三晚失眠。仍予原方加蝉衣15克,2剂。服后肿退净,心悸烦躁未出现。表症既解,侧重养阴平肝,疏镇肝熄风汤止痉散加桃仁、红花各1O克,又服6剂,蛋白尿消失而愈。
按:急性肾炎头面肿者当发汗,头面不肿,初治失表者,麻黄为必用药。水肿治在三焦,麻黄辛温发汗,开宣肺卫,得汗则风寒去,水道通,小便利,浮肿退。余经治急性肾炎数百例,风寒表实者,迳投麻黄汤;体虚者用麻桂各半汤小发其汗,兼见里热者用麻黄连翘赤小豆汤加生石膏,三五日即愈,很少有超过1周者,费用在三五元之间。唯麻黄一物需先煎去沫,否则令人烦躁片刻。据现代药理研究,所含麻黄碱有升高血压及引起心动过速之弊。余曾治一肺实喑哑患者,于麻杏石甘汤内加入轻灵透窍之蝉衣15克,汗出声亦出,未见烦躁、心悸等副作用。因此,每用麻黄剂,兼见面肿或脉弦滑大之患者,必加蝉衣,均无此弊。机理何在,不得而知。
七、尿毒症初探
1.慢性肾炎尿毒症
杨长庚,61岁,1995年去大同看望儿子,旅途感寒。
到大同后次晨,突然浮肿尿少,寒热如疟而人××医院,诊为慢性肾炎急性感染,住院50日,病情恶化,由儿子送回家乡,准备后事,其女邀余诊视。9月17日初诊:××医院出院诊断:慢性肾炎尿毒症。尿蛋白++,二氧化氮结合力35容积%,尿素氮50毫克%。建议去省作透析疗法。诊见患者葫芦脸型,头痛呕吐厌食,大便色黑,小便如浓茶,量少。全身肿胀,腰痛如折,口臭,有烂苹果味。
舌苔黑腻,脉沉细涩。证属肾炎久延,邪实正虚。水湿浊秽入血化毒,三焦逆乱,胃气败坏,’肾阳衰微。拟温阳益肾,荡涤湿浊为治:
附子30克,大黄15克,细辛10克,红参(另炖)、灵脂各15克,生半夏、茯苓各30克,猪苓、泽泻、焦三仙各15克,炙草10克,肾四味60克,芒硝15克(分冲),鲜生姜30克,姜汁10毫升(对入),大枣1O枚,3剂。
9月21日二诊:上方服后呕止,食纳增,小便渐多,色转淡。原方去生半夏,鲜生姜减为10片,加生芪45克,续服3剂。
9月25日三诊:其女来告,黑便变为黄软便,尿多色清,下肢肿胀已退其半,食纳大增。农村条件无法化验,药既中病,邪去正安有望。原方大黄、芒硝减为10克,生芪加至60克,10剂。
10月7日四诊:患者坐车进城,肿全消,食纳逾常。
到城关院化验血、尿均无异常发现。邪退正虚,气短懒言,腰仍微困。予培元固本散一料善后(全河车1具,黄毛茸50克,三七100克,高丽参、琥珀各50克,制粉,每次3克,2次/日,热黄酒送下),追访5年一切如常。
2.尿毒症频危
×县县委书记之子,29岁。1987年秋患尿毒症,住市中心医院接受透析疗法已2个月,病情恶化,专程来灵石邀余诊视。见患者面色灰暗,呕吐涎沫不止,口臭,有烂苹果味,牙龈出血,大便黑糊状,小便如浓茶,腹胀,四肢厥冷,神迷嗜睡。脉弦细而劲,苔黑润。昨日化验,尿:蛋白+++,白血球5~1O,红血球满视野。血:尿素氮60毫克%,二氧化氮结合力40容积%。此属肾炎久延,聚水成毒,深入血分,浊邪弥漫三焦,胃气败坏,肾阳垂绝之关格大症。勉拟温阳益肾,荡涤湿浊,醒脾救肾:
附子100克,肾四味80克,红参20克(另炖),灵脂10克,酒大黄30克,细辛15克,芒硝20克(冲),油桂10克,焦三仙各15克,云苓30克,生半夏30克,猪苓、泽泻、吴茱萸各15克,炙草10克,麝香1克(冲),鲜生姜30克,姜汁10毫升(对入),大枣12枚。
加冷水1500毫升,文火煮取400毫升,对入参汁、姜汁,冲化芒硝,3次分服,3小时1次,每次另服麝香1/3克,1剂。
当晚余留住办事处,以观机变。次晨,其弟面有喜色,同赴医院。见患者已坐于床上,语声清朗,告知昨日服药后,共泻下秽臭便3次,顿觉头脑清醒,全身舒适,呕吐已止。半夜觉饿,喝牛奶1杯,蛋糕1块,挂面汤1碗。
药既中病,嘱其再服3剂,余遂返县。事隔半月,患者之弟再次邀诊,说病人已陷人昏睡状态,不知还有救否?询其致变之由,其弟云:药房拒绝配药,找一位老大夫,抄处方,大吃一惊,说如此重病,岂敢再泻。另拟一方,3日后病情急转直下,已发病危通知。余遂婉辞。
尿毒症之症结在毒入血分,邪实正虚。以加味大黄附子汤温阳泻浊,邪去则正安,乃唯一救治良法。泻法既已得效,何以不问青红皂白改投补法?药贵对症,邪毒嚣张,大黄即是仙丹,人参反为鸩毒。可叹!上法救治尿毒症,仅此2例,一成一败,不过是一个思路,一种苗头,不足为法,尚望广大青年中医再实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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