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悫悫小书斋 于2005-12-1 22:51:00 《洁白的雪花儿》
二嫂（大伯父的儿媳）嫁到我们家，披一身雪花儿，通红通红的红盖头缀满六角晶莹，反差好大好大。 嫂子嫂子，我给您唱个歌：“墙头上一棵谷，刮风四下里扑，早晨起来拜天地，夜里听见小娃儿哭”。那年我四岁，是小姐姐事先教会我的，我也不明白新嫂子为什么红了脸。 我母亲说，别看二嫂出生在小户人家，她行为事情像个大家闺秀，每天早晨到我伯母和我母亲床前请安，扫地叠被。对我们这一辈小姑小叔也特好，总把我当大人看，给我做绣花鞋，二十多口人的大家庭，都和和美美，温馨极了。 第二年，又是飞舞的雪花儿，给我们家送来一个小天使，我当姑姑了。又过了两个年，第二个小小天使也是乘着雪花儿来的。我们感谢雪花儿。 小小天使一岁的时候，在县城药材公司当干部的23岁的二哥忽然患了肝病，很短时间就抛下了二嫂和两个天使撒手人寰。我记得特别清楚，父亲雇了一辆牛车，把二哥从大医院里拉回来，那天早晨满天飘着鹅毛大雪茫茫一片，父亲的胡须都结了冰，袜子和鞋子都冻在了一起。我们家里像塌了天。伯父伯母卧床起不来，二嫂哭的天昏地暗，我父亲和母亲强打精神送往迎来。那年是1957年。我很死了雪花，恨不能放火把它烧光。 转眼过春节，大年除夕，伯父伯母躺在床上一头一个，整个家庭没有了以往过年的生气。唯有二嫂，表现的高高兴兴的，帮我母亲摆供品，下饺子，喊我们小叔小姑端菜摆碟子摆碗。邻居听见二嫂的声音，夸奖媳妇懂事。可是夜里她上厕所，让我跟她做伴，她蹲在那里老长时间，我觉得她是哭了。 第二年夏天，伯父伯母让二嫂搬到南院去住。我家南院靠街，且墙比较矮（我长大后才理解了伯父母的良苦用心，因为二嫂和二哥同岁，年轻啊）。但是二嫂不这样，她不会招男人，她决定改嫁。正好她的姨表嫂因患肺结核病去世，她便嫁给了她的姨表兄。临走她给我母亲说，如果这两个孩子有一个是儿子，她也不会改嫁。她计划留下大女儿，带走小女儿。伯父舍不得，一个也没让她带走。 二嫂走了，很长时间我心里空荡荡的，还经常朝南方向望，盼望着哪一天她忽然回来。她曾经回来过，遗憾的是我上学住校，没有见到她。 后来长辈们相继去世，我就把家里的两位嫂嫂（伯父的大儿媳和我亲嫂嫂）当作老人对待，每当给她们俩买衣服的时候，我就自觉不自觉的想起二嫂，计划哪一天去看看她。算来，她今年70周岁了。 几年前，侄子辈里把二哥的坟从地头（我们这里的风俗，年轻人去世后不能葬在祖坟里，都是掩埋在地头上）移到自家林地里。侄子侄女们不知谁想出来的馊主意，说等到二嫂去世火化的时候装一半骨灰回来和二哥葬在一起。听到他们这个打算，我心里像打翻了五味瓶，说不出来什么滋味。 活着的二嫂经历失夫之痛痛不欲生，死后还要让她承受分身之苦苦不堪言？难倒真的应了奈河的故事，一辈子嫁两个丈夫的女人，要在奈河桥上被阎王老爷用锯锯开，给两个丈夫一人一半？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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