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清华园日记》封面(资料图)

季羡林(资料图)
“不是你考,就是我考,考他娘的什么东西?”近日,已故国学大师季羡林的一段日记走红网络,网友纷纷称赞大师“真性情”。本段日记出自《清华园日记》一书,书中收录了季羡林1932年至1934年在清华大学读书时所写的日记。季羡林曾在本书的引言中介绍道:“我写日记,有感即发,文不加点,速度极快”,“心中毫无顾忌,真正是畅所欲言”。为了让读者看到他写文章之外真实的另一面,季羡林决定不做删减、不加修饰,将自己的日记原文出版。
季羡林也曾遭遇就业难 自嘲考入清华像“腚上长尾巴”
从季羡林在清华大学读书时期的日记中,不难看到大师年轻时极为率真的一面。大学时期的季羡林也会感叹毕业后就业难的困境,“以前我老觉到学生生活的高贵,尤其是入了清华,简直有腚上长尾巴的神气,绝不想到毕业后找职业的困难。”
当听说燕大学生因满嘴喊“help”无人去救,最终淹死在颐和园昆明湖中的事情后,季羡林在日记中既愤怒又叹息:“中国普通人哪懂英文,以为他们说着鬼子话玩,岂知就真的淹死了。燕大劣根性,叫你说英文。”
还是毛头小伙的季羡林天天盼望着自己的稿件能见报,他在日记中多次写到了自己这种迫切的心情,自嘲“每天带着一颗渴望的心,到阅报室去看自己的文章登出来没有,在一方面说,虽然也是乐趣,但是也真是一种负担呵”。在多次无功而返后,他也会着急:“我冒雨到图书馆去看报,我的稿子还没登出,妈的”。
季羡林《清华园日记》选摘:
一九三四年三月十三日
昨夜一夜大风,今天仍然没停,而且其势更猛。
北平真是个好地方,唯独这每年春天的大风实在令人讨厌。
没做什么有意义的事——妈的,这些混蛋教授,不但不知道自己泄气,还整天考,不是你考,就是我考,考他娘的什么东西?
一九三二年八月二十五日
以前我老觉到学生生活的高贵,尤其是入了清华,简直有腚上长尾巴的神气,绝不想到毕业后找职业的困难。今年暑假回家,仿佛触到一点现实似的。一方又受了大千老兄(美国留学生)找职业碰壁的刺戟(应为“激”字)——忽然醒过来了,这一醒不打紧,却出了一身冷汗。我对学生生活起了反感,因为学生(生活)在学校里求不到学问,出了校门碰壁。我看了这些摇头摆尾的先生我真觉得可怜呵!
一九三二年九月九日
早晨除了读了点法文以外,可以说什么也没干。我老早就想到阅报室里去,因为我老希望早些看到我的文章登出来。每天带着一颗渴望的心,到阅报室去看自己的文章登出来没有,在一方面说,虽然也是乐趣,但是也真是一种负担呵。
一九三二年九月十一日
今天晨间天空又下起雨来。
我冒雨到图书馆去看报,我的稿子还没登出,妈的。
又到邮政局去寄袜子(上元街),星期不寄。发致梅姐信。
翻江君书,翻到两本凫公的《人海微澜》,有吴宓序,作的还不坏。今天全部时间都消磨在读这本小说了。
过午,施、王、武三君来室闲扯,竹杠满天飞,终于谁也没敲着。一同访Winter(注:罗伯特·温德 Robert Winter 1886-1987 美国人。美国瓦巴世学院文学士,芝加哥大学文学硕士,曾任美国西北大学,芝加哥大学教授。1923年来华,任东南大学教授。1925年由吴宓荐任清华大学外文系教授。1952年改任北京大学西语系教授。时为清华大学外国语文系教授。),碰橡皮钉一枚。
今天早晨功课表出来了,我一共四十二学分。
今天买了本FaustFaust《浮士德》(歌德的悲剧),英译本,一元五。
一九三二年九月十九日
阴,一天只是濛濛地似断似续地落着雨。早晨只上了一班法文,大部分时间都用在读俄文上。俄文的确真难,兼之没有课本,陈作福字又写得倍儿不清楚,弄得头晕脑浑,仍弄不清楚。过午上俄文,大瞪其眼。
过午大部分时间仍在读俄文。
到图书馆新阅览室看了看,西洋文学系的assignmentassignment指定书目。倍儿虎。
我译的《Faust传说》,听说是今天给登出来,但是没有,真不痛快。抄文坛消息。
一九三二年九月二十四日星期六
早晨上了一班法文,到书库里去检阅了一次。四月以来,这还是第一次,排列的次序也变,手续复杂了,总觉得不方便,大概无论什么事情才开始都有的现象罢。
过午读Keller。
晚上开同乡会,新同乡与旧同乡数目相等,不算很少了。食品丰富。这种会本来没有什么意(漏:“义”字),太形式化了。
明天本打算进城,散会后同遂千到车铺去租车,却已经没了,Sorry。
今天听梁兴义(漏:“说”字),颐和园淹死了一个燕大学生,他俩本在昆明湖游泳,但是给水草拌住了脚,于是着了慌,满嘴里大喊“help!”。中国普通人哪懂英文,以为他们说着鬼子话玩,岂知就真的淹死了。燕大劣根性,叫你说英文。
(本文书摘出自《清华园日记》 作者:季羡林 出版社:江苏文艺出版社 出版时间:2013-6)