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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学创作从什么地方出发，这似乎不是什么问题。几十年前，我们国家的文学界曾经就这个问题展开过很多现在看起来似乎意思不大的讨论。当时的国策因为到受制于解放祖国的战争需要，所以，在那个时代里提出的一些文学主张具有那个时代的特点这一点也不奇怪，可奇怪的却是，这些原则都丝毫不加任何改进地进入了和平时代，并且成为和平时代文学的标准和基本原理，这就难免不引起消化不良了。这其中就有关于创作应该从什么地方出发这个问题。翻看历史，这个答案是很容易获得的，那就是应该从生活出发。这个道理从表面上看似乎完全在理，创作不从生活出发，难道还能从别的什么地方出发吗？我注意到，与这个概念同时提出的还有一个前提，那就是我们的文艺是要为人民服务的。如果你不是去写那种只有人民才经验过的火热的生活，而是关在家里，闭门造车，那不仅直接违背了文艺的宗旨，而且还具有了唯心主义这样反动哲学上的意思。所以，提出文学创作要从也只能从生活出发这个问题就不是一个什么学术问题了，而是一个革命与否的大是大非的问题，不容含糊。 好在我们今天把这个老话题重新提出来的时候，我们距离那个僵化和形而上学的时代已经比较遥远了。也就是说，我们已经有了一个可以安下心来，比较自由的讨论问题的环境和条件了。这得感谢这个时代的进步。 我提出创作不能只从生活出发，我的意思很简单，因为如果我们要确认创作只能从生活出发是一个绝对真理的话，那就必须同时能确保另外一个前提，那就是你（作家）的生活必须是真正有意思的，精彩的和富有教育意义的。很简单，我们无法做到这一点。事实上，从中国很多作家的成长经历来看，他们的生活本身都是欠缺精彩的，就大多数的作家和作家生活当中的绝大部分来看，其实都是很一般很常见的生活，没有多少奇异之处。这其实也很正常，无论是中国作家还是外国作家，大多数人的生活就本质上来说都差不多，即使生活当中有一些稍显独特的故事和经历，也还属于正常范畴，没有哪个作家是纯粹生活在故事的核心之中，没有哪个作家他的生活体验就可以做到谁也没有见过。我们已经来到了一个开明和开放的时代，每个人的生活都在经验着被各种商业算计计划在内的编排当中，个性只能在一定意义上存在着，而心里的体验则更是有着趋同的色彩和特点。在这样一个大局下，我们已经失去了能确保作家作为人类当中的杰出分子能有着与众不同的生活体验这样一个前提，那么，一再规定我们的作家只能从生活出发去创作，这就成了一个问题。另外，提创作只能从生活出发，在很大程度上是把文学看做是一种滞后于生活的东西，不管你觉得这个生活是不是有意思，那也只有等到生活发生过之后你才能去表现，否则你就是先验论者，你就是凭空捏造，那个帽子可就大了。 我发现，这当中牵涉到一个文学究竟是什么，人类为什么需要文学，有了文学能给人类带来些什么这些最为基本的问题上我们都出现了严重的逻辑失误。 我不想去就文学是什么这样无边无沿的问题下定义，我只想就在今天乃至于未来的时代我们的文学具有什么样的作用来说点看法。 为了能更清楚地说清楚我的想法，我们不妨举一些简单明白的例子。前几年曾经引起世界文化市场轰动的美国电影《阿凡达》，这个电影的创作过程说明的就是，创作不一定非要“从生活出发”。阿凡达的故事当中当然我们可以说，也还带有着人类生活以及情感活动的逻辑，可是，从根本上来说，这个电影的创作首先就是以脱离现实脱离和实在的人类故事甚至活动场景作前提的。类似的电影我们还可以举出很多。轰动好莱坞的电影当中，《指环王》、《变形金刚》以及更早制作的《终结者》都是这样的电影。美国作为全世界第一个进入和平娱乐时代的国家，他们的文化制作观念常常起到引领时代价值观念的作用，而这些观念的发生并付诸实践，均来自美国社会生生不息的火热文化市场。在美国，北美地区影片上市一周票房是作为一项非常强硬的指标压在包括电影投资人制片人以及各种型号的电影明星身上的。而对这些重要指标能起到决定性作用的就是市场。市场的另外一个叫法就是观众。一定的票房代表着观众对艺术家以及艺术投资者智慧和能力的认可度，因此，是否能激发电影观众的兴趣和热情成为一项衡量艺术家的硬指标。 从美国电影市场的这些活动轨迹当中，我们可以感受到很多新的东西。关于创作是不是一定要坚持从生活出发这个问题同样也很清楚摆在了我们面前。的确，美国电影业走过很长一段写实的道路，一切故事均是来自美国乃至全世界各地的各种故事，现在这些电影我们还可以通过HBO、 Max Cinemax 、STAR MVIRS这样一些常年播出电影的电影电视频道可以看到，可是，我们必须看到，随着社会的不断发展，美国文化消费者心态已经出现了历史性的转折，他们对包括电影、小说以及一切艺术的审视需求正在发生着深刻的革命，一场Developing Stoy（跟踪报道）式的对生活的反应节奏已经形成，这些文化消费的心理基本方式就是不希望电影或者包括小说在内的艺术再去做“反应生活”的老套艺术道路，而是希望艺术能为人们提供某种在现实生活当中看不到经验不到的事情，所以这也就形成了好莱坞艺术始终喜欢抓住那些很玄乎的故事去写，什么“蜘蛛人”、“玩具总动员”或者“异形”。这些艺术的基本特点就是都不是去反映生活的，作家的创作也不是从生活出发的，确切地说，应该说是从市场和需求出发的，当然，我也是反对夸大所谓的市场的威力的。在艺术的领域里，我们还是比较赞赏既坚持艺术本身的道路，同时也能做到相时而动，跟得上甚至能够引领社会受众心理变化的。这应该看做是在新的时代当中一切艺术家所要明白的一个基本的道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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