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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是2001年的清明节，路上行人欲断魂的日子，你的爸妈也断了魂。 十五岁的你骑着雅马哈，得意洋洋的行进在乡间公路，路上有一段铺满了煤渣，煤渣路上面趴着小狗儿。面对你的突然出现，小狗惊慌了，它乖乖地躲车。你也很人道，善意地躲它。很遗憾，你们俩几个“回合”，都是朝着同一个方向。小狗躲过了一劫，你却连人带车摔下了路沟，暂时告别了亲人同学，暂时告别了这个你还未曾解读的世界，昏迷了十四天。 当你在亲人的期盼中醒来，你的思维退回到两三岁的状态，而后进行了两三年的治疗康复。康复的结果是爸妈最不愿意看到的而又是最庆幸的，你像中风患者留下的后遗症，虽然能走路，但半边身体不能活动自如，还有那不流畅的语言，落下了终身残疾。 2003年你考进了我们学校，成为了一名医学生，我们成了师生、朋友。 你在同学们和老师的眼中，永远充满了自信，乐观。你操着不流畅的语言参加朗诵比赛，你参加作文竞赛，都能获奖。你“跑”在篮球场上，让好胳膊好腿的同学折服。你被评为优秀团员，成为校园里同学们身边的榜样。 一直到两个月前，我眼中的阳阳永远是面带微笑，一点儿也没看出你的沮丧。你曾经给我说过：“我……这一……辈子，只要……爸……爸妈……妈……快……乐，我……就……快……乐。” 两个月前的那个课外活动时间，我正在心理咨询室值班，你推开了我的门。你说，临床老师讲课讲到了半身不遂，讲到了残疾人的评估，说自己就是残疾人。你问我关于申办残疾人证的问题。因为我也不知道其中的程序，承诺你我给你找人咨询一下。 从那以后的一个多星期，你每天都到我办公室里来，就在我们聊天的过程中，我发现了你的乐观自信的背后深深隐藏着的忧伤和对未来的忧心忡忡。你说当听到医生无情的宣布后，你曾经想到死，就是因为感恩爸妈和关心你的亲人才没有付诸行动。我们又成了更亲近的朋友。我这里的书首先给你看，这里的糖首先给你吃。 星期六，我陪你乘出租车到残联指定的医院去作身体残疾级别鉴定，你和我争着付钱，我怎能让你付钱呢？我首先说服了司机，司机向着我而没有向着你。 鉴定专家和蔼可亲，很有人情味，他抓住你的手请你使劲儿握，你的左手一使劲儿，专家哎哟一声，你天真地笑了。你的右手使不上劲儿。专家看你的腿，你在房间里走了一个来回。专家又仔细看过了你当年地病例，又翻出评残的标准规定，便一边填表一边说：“评个三级吧（在三级和二级之间），因为你年轻，还需要找工作。” 材料齐全，一个步骤一个步骤走完，一切顺利，最后等候各有关负责人签字，拿残疾证。 今天，你敲我家的门，我很意外也狠高兴地迎接你。可是你并不进来，而是转身下楼。我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一会儿，你又回来，提来一箱你们家乡的土特产，说是爸妈请长途汽车的司机捎来的，并转告了爸妈千恩万谢的话。 你说：“老师您都五十多岁了，陪我去医院我很过意不去，只有这样，我心里才平衡。” 我说：“你心理平衡了，我可是心理不平衡了，你这一箱礼物，把我们的师生情意割断了。” 我没有办法违背你的意志，我知道你的生日是农历十月十七，我承诺等你生日的时候给你买蛋糕。你急了，声音高八度：“老……师，你……要是……给我买……蛋……糕，我……元旦……再给你……带礼……物来。” 阳阳啊阳阳，你真叫我无可奈何啊。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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