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郎永淳专访下集:我愿做那撬动中国公益的阿基米德|郎永淳|新闻联播

 木子824 2014-03-10

我不敢说我是一个革新者或者说我是一个改革者,我更愿意说我是一个在新闻改革的大潮当中收益的人!让我有机会来到了一个又一个的新的平台上,比方说1995年当时中央电视台要开发午间节目,希望找到一个说新闻的人,对于我来讲我是一个出生牛犊不谓虎,无知者无谓的这样的一个角色。我实际上在接受考试的所有的当中,我的资历应该说最浅的。我有没有把它当回事。

凤凰公益:当时真的不紧张吗?

郎永淳:当时真的一点都不紧张,为什么不紧张呢?因为我不知道我要面对镜头,我甚至不知道我怎么样面对镜头,我只知道我的考官给了我一沓稿件,这搭稿件他说我没有任何编排,这些稿件你自己选,选出来大概你在我面前你说五分钟就可以了,先说什么后说什么,说哪些全部由你自己来决定。所以就是把自己的一些想法通过自己的理解,通过自己的言语表达,给他传递出去。所以他们当时就觉得我们本来是要找一个不要有太多的这种传统色彩的人,然后又希望他能够有一些编辑的功力,所以恰恰好好,我那个时候的表现符合了他们的要求,但我对于直播的这个流程根本就不了解。

你只有不停地去社会采访,去向社会学习,去向你的同事学习,去向书本学习,然后再回到台前来,你才能够富有诗书,你才能够胸有成竹,如果不是这样的话你就相当于是一个帅哥或者是一个花瓶。那你生命力,你新闻的理想谈何实现呢?

包括到了1995年的10月份我记得当时做的一组系列报道是第一次我出差,到河南去采访。当时那一组系列叫做《貌丑能否上大学》。这个系列报道当时受到了中央领导的高度重视,马上孩子的命运就发生了一个逆转,一开始是他的一本的志愿,他的成绩很好但是因为脸丑,最后当时第一批就没被录取,然后二本的时候又没有被录取,到了重庆充录的时候同样说有一个专科学校收他,但是这个孩子说我坚决不去,我就要实现我的梦想,还挺执著,最后中央领导关注这个事情之后让他能够进入到了兰州大学,后来也考了研。当然从这个事件上我觉得我做了一个新闻记者该做的事把这个事情报道出来并且推动它得以解决我也感受到你作为一个媒体人,并且作为这个强大的媒体平台的工作者它的影响力。

反过来也是一个启示,这个启示就在于你怎么样慎重和用好你手中的报道权。你怎么样去更谨慎地更客观的,更平衡地去用好这个权利,避免出现误导,误用。我觉得这些都是从1995年到2014年的今天,一直在我们脑海里面给我最大的一个启示,给我最大的一个要求,人我有一个清晰的判断力,让我怎么样去做好更详实的调查,让我能够在一条比较正确的道路上去行进。当然我不能够提供更丰富的信息,不能够提供更加平衡的观点的话,我这个报道就不能推给社会。

凤凰公益:那个孩子还有联系吗?

郎永淳:现在没有联系了,后来请他到北京来也是想把他给手术做了,当然也有一些爱心人士希望能够帮助到他,但是因为手术难度非常大,后来就放弃了。放弃了之后,再过了一些年就是相当于他的父亲告诉我说,他保研了,再后来就没有了联系。

凤凰公益:对于那个20多岁的郎永淳,他是否自豪于通过自己报道的一些事实,能够对现实和他人的生活有所改变?

郎永淳:我当时觉得很有成就感。在这些成就感之前也有非常强烈的挫折感。为什么呢?当时这组报道采访回来之后,还经过了我们节目组的一番沉淀,不是说你回来了之后就匆匆忙忙地给它编出来马上就播出,我反复在推敲,大概有了接近一个礼拜的时间,我的制片人和我一起在那儿熬夜,把这组片子给它编出来让他绝对经得起历史的考验,我不能把我个人的情绪也不能把我采访的这个个人的情绪,就是这个杨宏伟他个人的情绪给他放进去,我希望能够平衡到各个方面。

凤凰公益:回望二十年前那个初入新闻行当的你,现在的你有哪些不同?

郎永淳:当年很冲动的,你就会马上起而行之去做一件事情,现在可能在做各种判断之前,我会广泛地去征求更多人的意见,来让我的报道,包括我说出来的每一句话要更负责任,所以会做更多的案头的准备。而那个时候当接到一个所谓的举报的这个电话或者是举报的一封信的时候我就一腔热血马上买了一张火车票哪怕当时,当时去的时候是没有买到火车票,当时我的一个同事跟那个列车长认识,他就给我写了一张条,我就买了一张站台票,然后就上了那个火车找到那个列车长,列车长就给我补的一张票,就是那么一个状况。

那个其实买火车票当天想买怎么都买不到。就是那么很冲动的就去了。但是实际上它不是一个突发事件,你可能更全面地先去考量一下,  当然这个事后可能有很多的总结的地方,现在比如说你遇到了一个大的突发事件,那我一定也会抢在第一迅速一,一定要迅速抢那个第一点,但是如果它不是时效性特别强的,比如说我回到我的这个工作环境当中,我的制片人要求说我们在等一等,再审一审,再思考思考,再权衡权衡,再把它做的更立体,更符合我们追求目标的方向,我们再把它拿出来。

凤凰公益:但很多人觉得,站在你这样的身份上,很难有空间去按自己的想法医治社会,你对此如何评价?你似乎寄托了一些最初的情怀和理想在新媒体上?

郎永淳:《新闻联播》不是我个人的《新闻联播》,所以你在这个平台上不可能实现你个人的理想。在那个平台上你就是要为国家、政府去做好你的传声筒,这是它的最基本的定位。当然在新的时代,会有新的改革,这种新的改革会让你的语态发生些许的变化,会让我们的报道的形式更接地气,但是实际上它还是中国最重要的党和国家的宣传平台,它需要非常迅速非常快捷非常准确地把党和政府的声音传递出去,比方说昨天中纪委的全会的公报你就不可能说,但凡出一个字的差错,你传递的就是错误的声音,传递的就是错误的中央的声音这不是我个人的,那你在这个平台上你必须要做好你的角色的定位,所以对不对准不准,美不美,这三点基本的要求是对这个平台上每一个新闻播音员最基本的要求。

当然我们未来前进的道路,实际上已经受到新媒体的挑战,新媒体会更快更打破这种所谓传播的壁垒,因为电视你如果不到现场你拍不到这个画面,但是你如果在这个房间有一个人他有这个意识用手机拍下一段视频,马上通过现在的新技术通过一系列的社交平台微博也罢,微信也罢,可以迅速地分享出来,迅速地传播开来,在我们面前这样的例子可以说是比比皆是。比方说当年在微博中典型的“江西宜黄拆迁案”,钟家姐妹在南昌机场被人堵在洗手间里面,但实际上当事官员都不知道他们的所作所为,在全国乃至全世界范围之内,同步被大众知晓,这就是现在一个传播的环境。

凤凰公益:您刚才提到生命脆弱,其实选择起来更残酷,公益行业常有一个焦虑,究竟是先救急的,还是先救重的,还是救影响大的,你的选择是?

郎永淳:我会选择效果最好的那个。

凤凰公益:为什么?

郎永淳:因为我们接收到这个爱心基金毕竟数量非常有限,比如说我们有看到这个人非常重了,经过了一系列的治疗,甚至经过一系列的后期的培训,一年没有任何的改观,现在他再一次提出申请希望再给他一笔至今继续帮助,但是同样另外一个孩子比他稍稍轻一些,但是寒区一身的专业的评估如果我投下去同样一笔钱,他在三个月之后就会有很大的改观在他的面前世界马上豁然开朗我自然而然可能更加倾向于先救这个迅速会看到结果的,也让更多的人能够体会到我们这个基金它的实施,是有效果的,也会募集到更多的资金然后帮助更多的人。我觉得目前最大的公益应该是一个真正的理念的公益。

凤凰公益:什么理念?

郎永淳:这个理念就是,我们要知道最基本坚守的底线是什么?我们最基本要遵守的规则是什么?当所有人都觉得自己有特权,都可以去破坏规则,那这个社会是没有底线的。我们做一系列的公益活动,希望从思想和意识上,让大家逐步拾回自己曾经在来到这个世界时最善良的一面。我觉得“爱的分贝”项目也罢,推动“小字典”行动也罢,“顺风车”的活动也罢,都是希望能够让大家重新捡回自己心底的善,那个善就是一个理念,一个信念。

凤凰公益:在你心目中,理想社会的画面是什么样的?

郎永淳:这个书里面其实说的非常好了,天下大同。当然在天下大同这个前提条件下你如果没有规则,没有大家对于这个世界未来的远景一个认知的话怎么能够天下大同。包括费孝通先生曾经讲到的他的那个16个字,所谓美美与共。如果我们相互之间不能够知道什么是善什么是恶什么是美什么是丑,不知道怎么样分享这个美,怎么可能去最终达到天下大同呢?但是我们如果能够从我们自己来做起,知道什么样是美,什么样是丑,什么样是真,什么样是假,什么样是最终的相互分享才能带来的温暖,我们才能够让这个社会,才能够让我们身边的人感受到美,感受到善,感受到一系列我们的愿景。

    凤凰公益:很多公益人以善念出发,但因为一些过程的瑕疵,被人质疑。而有些出发点并非无私,但做出来的事情,在大众看来是奉献。对于善因种恶果,恶因致善果的现象如何评价?

郎永淳:我无法评论其他人所做的思想活动,但我做慈善活动只希望个人得到内心世界里面的那份善,而不是希望得到的是,现实经济世界当中,那所谓的成果。当然我不排除有一些人在做善事的时候,会带来一定的经济效应,乃至实实在在的钱财,当然也不排除有一些人在以善的目的出发,最后执行过程中,因为一点所谓的瑕疵带来质疑,所以我每做一个公益活动给自己定的目标,都不会特别的高,我也会严格地审视我们执行的全过程,希望把这个好事一定办好。

希望99%的掌声最好,哪怕有1%的瑕疵,我的心灵世界里也会觉得非常的不安,因为我还没有做到极至。因为你是一个理想主义者,所以会追求完美。但这个世界上没有完美,你还有1%不完美的时候,你就还有下一步的动力。这个下一步的动力就是促成我们继续追求,不停地在和自己做斗争,和自己赛跑,和整个团队携手并进。我觉得你没法去评判别人,影响别的公益组织怎么做你只能去严格约束好自己怎么做。

我在很小很小的时候是和母亲在知青点上长大,从刚出生到6岁上小学前,大部分时间和母亲在一起,因为那个时候父亲是在另外一个乡镇当中学老师,见面的机会很少。那个童年时光受母亲的影响最大。上小学之后,一年级到三年级是在外公外婆身边长大。我的外公是一个谨小慎微,特别严肃的一个人,所以他给我传递的是那种很传统的教育观念,等级很森严。甚至包括我们过年的时候,还有男尊女卑的现实状况出现。我外婆,妈妈,阿姨,她们在厨房里面忙叨一整天给我们做年夜饭,但是她们是上不了桌的,这就是那个时候的传统。

凤凰公益:你如今有许多公益角色,顺风车的联合发起人、爱的分贝理事等,你在公益项目的支持选择上,有什么标准?

郎永淳:我对公益项目选择的标准:遵从我自己的内心,遵从我的判断,我认为它可以让我心里面得到一份沉静,他可以让我心里面得到一份温暖,我就会选择它。尤其是如果我们用小小的力量去撬动一个大大地球的话,如果我能是那个阿基米德,我希望做那样一个撬动公益的阿基米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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