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虹影:诗人虹影的“巫”样人生

 墨雪夜疯狂 2014-04-06


 

虹影:诗人虹影的“巫”样人生 - 张丁歌 - 丁歌·三生计

 虹影和瑟珀在意大利

虹影:诗人虹影的“巫”样人生 - 张丁歌 - 丁歌·三生计

 年轻时的虹影

 

原地行走的人,朝天门 /渡口的对岸 石头房子 / 欲望的秘密,不停地称颂的 /一个名字,备受折磨 /夏季的一段水 /自由,幻想过现在 /写作,从你脚描述起 /包括你怀中金黄的虎 ,跟着你说 / 冬日就这么结束 (《写作》) 

这是虹影写于1996年的诗,我在2011年末第一次读到。她把一份打印出的旧诗稿,配着女儿水彩画贴上微博。 我看的感动,当即上前和了几句:结束的结束是开始 /《写作》分娩时,过去/是一份没有投递地址的礼物 / 半个世纪睡去  石头房子打开 / 女孩先于很多诗歌和秘密,游过异乡和荆棘/光天化日奉上笑声。用旧的日子们 / 不停称颂:西比尔/ 这名子丰腴,如花童。(《写来的日子》) 我这样写,相信虹影都懂。

西比尔(Sybil的中文谐音,意为:先知女巫)是虹影五岁女儿的名字,也是她的新书《小小姑娘》中插图作者和灵魂角色。我不敢说,多么了解全部的虹影,但这些年与她的文字和心性接触,能清晰体察到:五年前那个意外降临的生命,改变了她生命和文字的质感,也开启了她的命运的另一种可能。

《写作》这首诗其实有意思。1996年,正是虹影写出《饥饿的女儿》那年。这本书,让她真正走向世界文坛。这一年,也是她自认为“爬了16年山终爬上山顶”的一年。此后,她在生活和写作里继续探险,披荆斩棘,狂热吐纳。承受和赋予都被她兑现成文字,《K—英国情人》、《阿难》、《孔雀的叫喊》、《好儿女花》、《上海王》、《上海之死》、《小小姑娘》……一本本摞起的是她的国际名声,是她的文学信仰,是她的备受争议,她的苦难和福祉,也是她本身。

  虹影,野蛮生长,长成文学的情人,生活的主人。

   成为另一个虹影

   虹影家的客厅一角,摆有一张照片。不留意,便会错过一系列故事。画面中,意大利城堡,她穿着白色婚纱,不再年轻,却洁净玲珑,她脸上写着少女的羞涩,挽着英国爱人向誓言走去。身边一个两岁的花童,像极了幼年的她。那是女儿西比尔,她和爱人Adam Williams(英国作家兼银行家)提早完成的爱情作品。三年前,归国发展的虹影再婚。告别了上一段漫长的情感波折之后,她拥有了脚踏实地的新生活。女儿降临,人们说她修成正果。

  母亲,一直是虹影小说中反复剖析与书写的命题。从童年到今天,她所有的逃避、救赎、原谅、和蜕变,皆因对这一命题的解读和梳理。如今,现实角色的变换,母亲身份的代入,虹影真正双脚落地了。“我现在的写作都变得神气十足。”她接上了地气。

 很长一段时间,因为一系列关键词,太多人知道虹影。太多人又未必真正知道虹影。人们在她的饥饿里感慨,在她的苦难里惊讶,在她的天性里争议,在她的混不吝里吝着什么。“我不在乎。”虹影说,我只愿意用作品跟世界说话。虹影不知道算不算少数人。但我知道她的作品,却一直被不在少数的人反复阅读至今。

“性格决定命运。”在虹影身上,我尤其相信这句旧话的力量。若说命运有所垂青,那就是生活给她留下了伤疤,却没让她记取痛苦。虹影爱把自己比作“带伤疤的向日葵”,她选择笑着,跟这个伤害过她的世界谈谈。也许,是她的达观和韧性支撑她完成了自我救赎。她骨子里释放出的正能量,几乎让身边人汗颜。这么说吧,倘若我适逢情绪低迷,是根本不愿去见她的。尽管知道她会给你力量,让你大胆出门,倔强上路。但你总觉得,面对那样旺盛、坦荡的生命,你的脆弱,配不上跟她见。想来也有意思,在她身边的人,久而久之都像着了巫术般,各个日渐爽朗透通起。

“我这向日葵是真的死过的呀。”虹影大笑着自嘲。“自杀过一次就知道死是真的,回不来的。我曾被毁灭过,进入了死城,但后来又重生了,此后便再也不想。但像我四姐就是不断自杀,因为她每次都知道有人拦,她才这么做。我确实在黑暗的世界里看到了光,这是个奇迹。”虹影从小就目睹生死,破败的杂院里见惯人自杀,“男人暴死时大多背朝天,女人则脸朝天。我那时就想,连死亡的姿态也有性别区分的。相比男人,女人比较伟大,因为她敢面对上天。”这种想法,竟成了她日后历经波折的内心信仰,也沉淀成一份看待人世变故的开阔姿态。

  去年秋天,虹影生日,Adma刚好出差,一众女伴在家中为她庆生。她手麻脚利一桌美食,像用一天写就一部全新小说。每次这种私人聚会,大家总会从美食聊到文学,从文学聊到文学八卦。照例离不开虹影的创作和经历,记不得谁,从《好儿女花》突然谈到了她的前夫,那位才学横溢的评论家赵毅衡。大抵是看着眼前愈加明媚阳光的女主人,难以和书中早已熟悉的细节再次重叠。“就是想不通,都那样了,你为何不早些离开他?”“我太渴望一个家了。那时的底线是,只要这个家、这个父亲不破碎,其它什么都能接受。”“那人现在怎样?现在回头看,你恨吗?”“不能说恨,那个时候是痛,但已经过去了。你恨一个人就会永远记住他,我不想记住他。我写完书,也完成了一次自我救赎。任何一个的生命里都有一些渡你的人,你经历过的人都是。我现在倒是希望他也和我过得一样好。”在座女伴望着她的坦然,纷纷收声。

当时我脑子里其实划过一句诗,挪威诗人豪格的一句:被镰刀割掉/也不是伤害/草自己说的。但我至今都未跟她提起过。虹影是草,却属野草,野蛮生长,吹割不尽那种。

让我感慨的还有,虹影走过世界,至今仍保持着生活细节的敏感和高度好奇。这对作家来说是必须的,却是难得的。岁月对虹影有情,不知底细的人难猜她的年龄,但她确实已到宠辱不惊之岁。“可是我分明还是宠辱有惊呀,天性如此吧。”她大笑起来的眼神,时常写满少女的玲珑。我情愿相信这是岁月和经历赋予她的巫术——她借它们为自己变现激情,灌溉写作和生活。

 在西方生活,以华人作家的身份,得到认可,也体察局限。虹影一度庆幸自己像加入了世界文学狂欢节。她喜欢巴赫金的狂欢节理论,坚信文学艺术只是人摆脱庸常的方式,是世界这个大工厂的安全出口。“我们,全世界的作家,就是安全出口的看门人。我们思考,写作,常做些招人注意的动作。有人说你做秀,也有人在工厂里埋头一辈子,就是不看你的手势。总有一天,他们会从工作台上抬起头来。摆脱庸常,是多么美好的事! ”

如今,女儿成了她的巴赫金,成了她的宗教。也成了她写作中遇到的最诱人的手势。

新书《小小姑娘》曾被我称作她的一次“小写作”,现在我却想改掉这个说法。这些看似轻巧的书写中,分明有她重新拓建起的内心格局。她彻底接上地气,笔下天地豁然开阔起来。记得我们最后一次聊起这书,我说:写童年是要中年以后回头去写,可我觉得你现在还不够老——即便看着她的眼角纹,我也觉得“老”这个东西跟她的灵魂丝毫没关系。

 她说,是女儿生下了她。

   “初生让你一下觉得到了时候。这时的写作,成了对所有过往和未来的一个解释。”女儿来的正是时候,是她命运里的一个穴位,也是她下一个旅程的前奏。

    怒放过的虹影,正在收割另一个虹影。

虹影:令人不安的“巫女”

《小小姑娘》出版后,虹影在国内受邀几所大学演讲。第一站是北大,作为亲友团我当晚随行。她在国外风云数年,风浪际遇早已眼界大开。可在这个校园讲堂,我分明感到她有些“紧张”。自然不是怯场的紧张,是那种郑重和喜爱的紧张。她开口就坦然:这一直就是我梦寐以求的地方…… 想起她描述威尼斯,因为太爱那个城市,担心那个城市随时会发生某种危险,喜爱里便带着紧张。我始终相信,好的东西多少总会让人不安。好的人是,好的文字也是。

   虹影的文字让我不安。有时甚至难受,想一把推开,再也不要看到。可这种“再也不要”其实是更大的“要”。从《饥饿的女儿》到如今《小小姑娘》,虹影可能已经不是那个虹影,但她始终在传递不安,用文字和生命在点你的穴。

 在虹影家看过很多照片,它们看似随意地布局在客厅、书房、厨房、洗手间,儿时江边的黑白岁月、八十年代的文学追光、伦敦的布莱顿海边、意大利的山谷……镜头里的远景和近景的表情,拼合成一个作家粗略又生动的成长风貌。岁月的变化不足为奇,神情里,自幼至今始终带有一种不变的倔强,是有意思的,就像一枚看不见的胎记。最近的一张,虹影说喜欢。长发,齐头帘,闭目,头顶一只翠绿苹果。不消她解释,我的想象就被拉到13世纪的卢塞恩河边,那个热血的威廉·退尔因不惧权贵,冒生死之险一箭射中自己儿子头顶的苹果。“你自己就是那个自由之子吧?”“都被你看出来。我就是最爱这张。”

人群里,虹影的笑声永远是最无顾忌,最干净的。懂她的人又知道,就像威廉退尔,她有她的偏执和锋利。这听上去不像好词,但更不是坏词。我把它们比作:写作者的两副灵药。

 但“是药三分毒”。 似乎自古,长得美,写得壮,生来就会在文坛惹是生非似的。虹影一直就是个“惹是生非”的作家。我问过她,怎么看那些非议?其实问完就后悔了,她哪里还会在意这些。

总有人揣测她。越过那些作品,揣测她复杂的过去。她的写作,她的感情,她的男人,她被传为巫女一样的性格。好像,她真是那样从长江南岸岸底打捞出,便天生了一身巫术似的。一使巫术,男人们就来了,一使巫术,诗歌和一本本小说就来,一使巫术,意大利的罗马文学奖就来了。我看着眼前凝神远方的她,心想,若这样,我们都想尽办法做巫女。

 虹影是上世纪80年代闯出来的女作家,我认定她在文学上有非同一般的执念才有今天,如同精神求生。有人说她,早期文学上出人投地,除了文字想象力上的天赋,多倚靠圈中前辈提携,人美,提携自然加倍。可试想,那一代的青春岁月,有多少文学情结不是在前辈那系了又解?而川渝之地的文艺女青年又哪个有失美色,哪个不是“吾爱文学,吾更爱文学女青年”的首选?虹影写作上的顽念让她脱颖,没得才情和拼搏,其它软实力皆是虚妄。至今,当年川渝文学圈的元老们,回想起80年代,都还不忘那个叫“陈红英”的姑娘,一脸渴望,四处登门,求书求教,沉迷书写。帮“陈红英”改取笔名“虹影”的重庆老诗人杨山和梁上泉,记忆里的她“本来并不很了解文学,但读书简直到发狂的程度。我书架上的诗歌、小说,她全都借去过。她太爱写诗了,那时就已非常高产地写作。”

  有意思的是,即便看完《K-英国情人》,我依然存有当初读罢《饥饿的女儿》的感触:一个什么都失去的人,或压根什么都不曾拥有的人,反而更能大刀阔斧地赚取生活,极尽可能在写作里攫取自由。命运的不堪,反倒让人学会抗争。虹影八十年代早早出川,追着文学,混迹江湖,看不见前路,却也从不回头。她说是为理想,也为逃亡。那时,这样起步的人不少,但坚持下来,做出名声的,没有白白混过来的。如她骨架柔弱,却裹了一身硬韧骨血,音色婉转,却目光锐利,翻山涉水,却惯了朗声大笑。由此看,吃过的苦,那是底色,更是底气。

遇上苦,那是命。愿吃苦,是选择命。化解苦,是经营命。面对虹影,我总忍不住这样解读“苦”和“命”的关系。“你所有的机会从来都不是偶拾的,是用信念挣来的。”她安静地笑(她极少安静的笑),不置可否。“这种挣,开始为了生存,后来写作就是我的生存。生活跟爱情一样,不是征服了就完了,你要一直征服。” 

 写作时的虹影神秘,她在文字里构建匪夷所思的世界。作家虹影清醒,她在生活中知道什么是对错,什么是好坏,知道什么是要什么是不要,知道要付出什么要摒弃什么。用她自己的话说,“我是一个特别能抓住命运的人。你必须拼了命去做好每件事,没有你自己的拼命,什么人都不能帮你出头。”

有人远远闭上眼睛,说她机遇好,认为一切名声都是“赶上了”——包括爱情与物质,一再遇到渡她的人,苦难伴着更大的优渥。亲近的作家密友却公允慨叹:虹影,竟真靠写字,自立更生,过上了女作家们都羡慕资产阶级生活。

先付出后得到的人都知道,没有白白赶上的。我知道的是,早年在伦敦,她和前夫在摩顿的花园别墅,是她用卖了长篇《背叛之夏》的钱买的。如今,她嫁了个作家兼英国银行大班之子——人人猜测她将彻底无忧——可她和Adam的新居,是她用版税送给先生和女儿的意大利之外的另一个家。

   “虹影,莫非你真是个女巫。”我玩笑中带着难表的敬佩服。她一点不介意,转着眼睛当说笑也当褒奖。可我又一想,就算她是巫,也是超性别的巫。就像她的写作。

     想起她说早年酷爱《呼啸山庄》,却未见跟勃朗特攀缘,反说自己个性像极书中男主角,“嗯,有些复杂”。

      80年代走来的诗人虹影

      虹影送过我一本诗集,扉页上只写四个字:随便翻翻。其实她写诗不随便。此前多个场合,我曾耳闻亲见六十年代诗人们,谈过风月,骂过社会,开始就着啤酒大谈文学,怀旧黄金时代,抚今追昔,有人会追上一句:女诗人里还有虹影,她早期的诗歌不能忽视。

      我更想认识诗歌里的她。

     《伦敦,危险的幽会》,是她的第二本诗集。近百首诗,出版于1993年。读这些诗歌,盯视诗句间的秘密与力量,留意诗尾细致铿锵的阿拉伯数字年份(几乎都集中创作于上世纪80年代末90年代初),会本能的想象并向往那个澎湃时代。那个年代,虹影如当时所有激烈的文艺青年,他们最愿被记住的身份,是诗人。他们疯狂地阅读与写作,狂热地体验曾被搁凉的青春,他们在那时迟到般地瞬间成人。

 从饥饿里出逃,流浪中投奔诗歌,虹影当年曾反复思忖过“诗歌”与“痛苦”(也可以说,是命运与诗歌)。“中国女诗人自古以来,没有一个经过集中营的恐怖,铁窗枷锁的创痛,没有一个经历过死的诱捕和自杀的追击。没有象茨维塔耶娃、塞克斯顿和普拉斯那样让死神代笔做最后之诗,甚至没有象勃朗宁夫人或萨福那样在异性或同性致命的诱惑中找到诗的力量。受苦最多的中古女诗人是蔡文姬与李清照,但她们的颠沛流离也在整个民族的受难水平之下。”相比无痛的安全,那时她更理解并尊重痛苦的真实。“安全、本份、平和、贤良——这种安全地位既是非性的,也是非诗的,既与死的狰狞保持安全距离,也与生的真切绝缘。

也许经历过痛苦的人,反而可以控制痛苦。能吃下苦,才能收放自如地释放“无痛之苦”。虹影早期的诗歌、小说,如果还能因为“触到痛处”而让你不安,那么现在的写作,尤其是《小小姑娘》,触到的是反骨和痛苦撑起的爱,是“触到爱处”而让你不安。

这种开阔的格局,又与她的“巴赫金”不无关系。女儿天然继承了她的诗性,也“遗传”给她无限的温存。登门去她家,5岁的瑟珀会冲你冒出一句:你好久不来,我的头发都想你!

像所有分享过那个时代的人,虹影也会怀旧,会念及诗意的青春和不复返的美好。我曾直白问她:怀念丰盈的80年代吗?她更直白地说:我怀念那时人情如酒醇,现在人情如纸。我问:回不去,伤感吗?她说:有一点。可我现在有孩子,比什么都好。

 其实在虹影身边,从不觉“人情如纸”。她似乎在以80年代的姿态跟你相处,她像从那堆书架里走出来的“陈红英”,也可能她本来就是“虹影”。

  很少见虹影这样不吝赞美和帮助的人,也很少见她心急火燎要“成就”别人的人。她见不得人不成就自己。

好友戴萍,旅居香港多年的文化传媒人、作家,写就一部自传体小说《好吗兄弟》,早早拿来初稿给虹影交流。虹影读罢觉得好,但又觉可惜。——“难得的好题材,又因题材限制需要删改。”戴萍却步,虹影气在眼里:你想走写作这条路,以你的年龄,今年再不出版就完了,我求你快把这小说改出来!“最后的结果呢?”一次三人晚饭间,我转身问去戴萍。她瞪着大眼:一般人也就提点建议尽个情谊,说你改改吧,虹影是求着你,逼着你,甚至动手帮你改!我没见过这样掏心掏肺帮别人的作家。戴萍惊讶里回响着感动余音,对面的虹影则捋着头发,眼神安静地静出一份得意来。

 旅居美国的诗人马兰,虹影的十年诗友,也是盛极一时的文学网站橄榄树创始人。马兰为文才情了得,为人却向来低调,橄榄树近来复开张,有人感怀当年树下岁月,呼吁她亮笔出山,她却微博发言:有友怂恿俺写点早期中文网络野史,忐忑中。那些呼啸于ACT,诗网,散文网的各路人马,今安在? 虹影看到,一个箭步上去留言:你不写,是对自己不好!我们这些晚辈的“文艺青年”们,在她眼里,照样是:不抓紧趁着热血热情倾泻创造力,就是对自己的大不好。脑子里冒出好题材,她会现场导演般突然口述她的构思,觉得适合你风格的,直接就说,你来写这个,你一定能写好。

 这不是仪式,这是她的下意识。她热爱写作,她热爱热爱写作的身边人。

 去年底,在挪威举办的中国文学周上,她最后给自己总结:那么多加诸于我头上的称号,不管是好是坏,我想皆不准确。我若要为自己再加一个,准确一点的话,应该是:一个诗人,一个逃亡者,一个中国人。

一个月后,在北大那个令她不安的讲台上,诗人虹影重申了这句话。

 

( 2012年3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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附虹影旧诗作:

 伦敦

 我们分开 笑声分开我们

 在下午被水冲上泰晤士河岸, 比雾还经常 

 你记下我的名字, 在易碎的天空中 

 那是语法: 我们缺少结合的身体

 就是那个下午, 鸽子停止前进

 我变为过去。 简单的过去

 在打量我 

 把我们的精神啄到嘴里 

 简单的意义 就是你夹着一本书

 从博物馆出来却走投无路 

 简单的重复, 就是一抹黑的喷泉、 鸽子、 广场

 那总是我 ,下午:事到临头

 1992年12月23日 

回忆之灰 

 缓步而行的思想 比西海岸快八个小时

 此时这硬朗的心脏 走上走下

 楼台开着贞洁的花 

 这就是她 白天重复夜里的旅行

 而青铜刀跟了上来 

1991年8月8日 

医院

许多来信说

我的手术应加一勺苹果酱

从黑人公墓退出的脚

落在小小的床上

把我收留

1991年8月13日

因而故乡消失

儿子的回答是个圈套

妇人趴在那儿

弧线起伏,像冰川碾服的石头

那只是一只蝴蝶

用悲伤击退

走向她的每个人

榆树的城市被迫张开棕色的手指

1991年8月14日

异乡 

风暴中紧闭的门 

我的时刻

 两艘船泊在山下 冰雪在加厚

 五年的冰雪 

五年的镜子照着我 

这个饥饿的城扇形展开 

像半张雕花圆桌 每年这个傍晚 

月光总投在我的空座位上 

当全城乌鸦狂飞 

1991年2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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