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韩邦庆造“覅”字

 苏迷 2014-04-20
韩邦庆造“覅”字
  ■王梦沂

  在苏州话中,有个“覅”字蛮有意思,“覅”就是“不要”之意。譬如:“阿要我带倷一段?”“谢谢倷,覅哉。”这个字是清末作家韩邦庆创造的,他写的长篇方言小说《海上花列传》,几乎全用了吴方言,包括许多苏州土话。对于此书,当年有人认为,吴语中有音无字之字甚多,下笔时殊费研考,不如改易通俗白话为佳。但韩邦庆说:“曹雪芹撰《石头记》皆操京语,我书安见不可以操吴语?”而对于吴语中有音无字者,韩邦庆提出可以生造,“虽出自臆造,然当日仓颉造字,度亦以意为之。文人游戏三昧,更何况自我作古,得以生面别开?”此语足见韩邦庆在艺术上的大胆创新。
  譬如这个“覅”字,早先是没有的,在苏州人的口中,却是一常用字,属于有音无字状态。此字要在行文中体现,往往就只能用“不要”代替,但苏州话里的“不”,读作“勿”(发音介于普通话中“佛”与“浮”之间),行文如写成“勿要”,官话就有点读不连牵,苏州闲话读来又有些牵强。故韩邦庆造了这个“覅”字。他在《海上花列传·例言》中写的:“惟有有音而无字者,如说勿要二字,苏人每急呼之,并为一音,若仍作勿要两字,便不合当时神理;又无他字可以替代,故将勿要两字并为一格。阅者须知覅字本无此字,乃二字作一音读也”。韩邦庆使用的是替代合音法,他把“不要”中的“不”改成了“勿”,成为了“勿要”,根据古文从右到左的习惯,两字快速合读,成了“覅”字。《海上花》里这样描写:“大家七嘴八舌劝解之际,被卫霞仙一声喝住道:‘覅响,瞎说个多花啥!’”。小说中的卫霞仙,是一位鲜明个性的苏州妓女,语速极快。
  可惜的是,韩邦庆没同时发明“朆”字(“勿曾”、“没有”之意),《海上花》:卫霞仙正色向姚奶奶朗朗说道“……倪堂子里倒勿曾到耐府浪来请客人,耐倒先到倪堂子里来寻耐家主公,阿要笑话?……故歇覅说二少爷勿曾来,就来仔,耐阿敢骂俚一声,打俚一记?”估计在清末,苏州人的语速还没现在这么快,所以“朆”字仍文诌诌地读成“勿曾”。但作为快人快语的卫霞仙,文诌诌地来一个“勿曾”,却有点不符她的个性。这且不去管它。倒是聪明的后人,根据韩邦庆的造字原理,组合出了“朆”字(读音“分”),比如苏州人问:饭阿吃过了?可以说“还朆吃了”,或干脆说“朆”。其实在苏州人口中,还有其它合音字,如那个“嘦”(音叫)字,就是“只要”的合音,如:“我嘦得吃两块老卜干好哉。”还有这个“肮”(读音)字,是“阿曾”二字的合音,这是一疑问副词,用来询问某事是否发生.,如:“倷肮(阿曾)看过《来自星星的你》?”可惜现在有音无字,“肮”字在此只是代用一下。
  苏州话的博大精深,合音字中可见一斑。而合音字能够长久存在,说明它在语言交流中有着重要作用,而且效果是其它书面语难以达到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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