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享

拳术大师,太极一人——记陈式太极拳第九代传人陈发科

 eat飞 2014-05-14

民国时期的武术诗人杨季子曾有诗云:“谁料像北陈家拳,却赖冀南杨家传。”

 

明末清初,陈家沟陈氏九世祖陈王廷创编太极拳之后,陈家视为“独得之秘”,只在族内世代沿袭,外人难窥门墙。清道光年间,河北永年人杨露禅来到陈家沟,陈氏十四世陈长兴打破门规.收他为徒。杨露禅历时18 载,拳乃练成,出师后到北京教拳,广收徒众,徒又传徒,太极拳如藤蔓得雨,向四面八方蔓延开来,逐渐衍变为杨、武、吴、孙四大流派,享誉海内外。而作为源流的陈式太极拳,依然蛰伏在陈家沟的沟沟壑壑之间,“养在深闺人未识”。

 

1928 年,陈家沟陈氏十七世陈发科腰别早烟袋,走进了北京城(时称北平)。

一时间,京都武术界风卷云涌.众多武术名家纷纷来找陈发科较技。陈发科来者不拒,使出家传太极功夫,出手不见手,跌打掷放,只在一抖之际,威力惊人,对手无不铎羽而归。杨季子欣然赋诗云:“都门太极旧尊杨,迟缓柔和擅胜场。不意陈君标异帜.缠丝劲势特刚强。”

 

陈发科在北京授拳凡屯十年,武德高尚,有口皆碑。北京武术界尊他为“拳术大师”,并赠送银礴一座,上镌“太极一人”。陈发科授徒甚众,著名弟子许禹生、李剑华、顾留馨、洪均生、冯志强、沈家祯、田秀臣、雷慕尼、李经梧、肖庆林等和子照旭、照奎,女豫侠,均为中华武术界巨攀。

 

陈发科(1887 1957年),字福生,陈家沟陈式太极拳第九代传人,他秉承祖业,自幼习武,太极功夫出神人化,为近代陈式太极拳代表人物。

 

百炼成金刚

 

陈发科出生于太极世家,曾祖父陈长兴、祖父陈耕耘、父亲陈延熙,皆为名噪一时的太极宗师。他5岁就开始练拳了,可是一直练到14岁,也没有练出什么名堂,却是为何?

 

原来陈发科是陈延熙的老生儿子,上面有两个哥哥,不幸催难瘟疫,早年夭折。人老惜子。只这一棵独苗,父母不免溺爱,含在嘴里,捧在手上,生怕有个闪失,除了严禁他上树掏鸟、下河摸鱼而外,其余不大管束。小孩子家不崔事,见老人娇惯,也就率性而为,拳想练就练,不想练就不练。尤其吃饭挑食,合口味都是他的,没别人的份儿,不合口味便不动筷子。做母亲的就变着法子做儿子喜欢吃的饭菜。他吃起来没个节制,每每吃得肚腹撑胀,以致消化不良,生起病来。医生说:“饮食自信,肠胃乃伤。”于是“保和丸”论斤吃,' .保和汤”成碗喝,奈何治了便好,好了又犯,久而久之,竟成了顽症。小发科面黄肌瘦,有气无力,一副病饮惬的样子,那拳越发兰天打鱼两天晒网,练得少了。不要说陈延熙为此常常唉声叹气.就是街坊邻居也因此摇头不止。

 

一天傍晚,小发科出去玩儿,路过一个饭场,听见人们正在议论他。这个说:“陈长兴这一支人,辈辈出好手,延熙以下,怕是续不上了。”那个说:“可不是嘛。你看他那个儿子,14 岁了,瘩病鬼也似的,啥时候能练出功夫来?" 有人就晃头:“唉,娇子如杀子呀!陈发科算是没指望了… … ”

 

小发科躲在暗处,听得清清楚楚,惊得浑身冒汗,羞得恨不得有个地缝钻下去… …

 

从此,小发科像变了一个人,每天练拳30 遍,渐次增长到60 遍,最多时,一天练拳100 遍。初时,母亲又是高兴又是担忧― 高兴儿子到底明白过来了,这么练下去,不愁练不出功夫来;担优儿子身子骨原本就弱,这么没明没夜地盘架,旧病没除,再添新病咋办?后来见儿子胖了、壮了,身上的病病痛痛没了,脸上的气色越来越好,人也生龙活虎一般,便只剩下高兴了。

 

父亲陈延熙随时辅导儿子,指点至关服要的精妙之处,陈发科武功大进,到20 岁时,已在村中出乎其类、拔乎其萃。这时候,他又成了村中青少年学习的楷模,家长教育自己的孩子,出口就是:“你咋不好好练拳哩?你看人家陈发科!"

 

至今,陈家沟还流传着许多关于陈发科的故事。说他去附近村庄看戏,将石破当板凳,用手翻扑滚过去,又翻扑滚回来。说村中人家盖房上大梁,几个小伙子抬一头,他独自扛一头,那一头吭吭味味抬不动,他这一头早放上了位置。说有一年夏天,他光着膀子、穿着大裤视在街上走,有一个小青年和他开玩笑,悄悄溜到他的背后,用手扯他的大裤权,他不动声色,抓住小青年的手夹进了屁股沟,继续往前走。小青年拽不出手,只得跟着走。他还故意问:“你这孩子,老跟着我干嘛?”小青年疼得哎哟哟叫唤.连声喊:“发科叔、发科叔。”“还调皮不?" “不敢了,再也不敢了。”他内劲一松,小青年方抽出了手… …

 

雨佛寺惩匪

 

1926 年前后,军阀混战,社会不宁。温县匪患四起,百姓苦不堪言。陈发科应县政府之邀,带领侄儿陈照工及村中青年陈德玉等出任县国术馆教习,突击捉拿持枪祸害百姓的土匪,保境安民。

 

且说温县西北与沁阳县交界一带,横行着一股土匪,有二十多号人。土匪头子名叫马虎头,因行二,人称“马二爷”。此人生得膀阔腰圆,武功高强,十数人难近其身,加上有一支盒子枪,十分猖撅.杀人越货,无恶不作。附近村庄小儿啼哭,大人吓唬,一声:“马二爷来了!”哭声立止。一次.陈发科带人抓了他手下兰个匪徒,关进监狱。马二爷大怒,对手下人说:' ,这陈发科竟然欺负到我的头上来了,不给他一点颜色瞧瞧,他不知道我马二爷三只眼!”于是一夜之间,绑架了陈发科的三个好友,并且放出风来:“三个换三个,不然撕肉票!" 陈发科早就想铲除这股土匪了,于是将计就计,也放出口风:“放人不难,先谈条件," “谈就谈,谁怕谁不成?”马二爷派人送信约陈发科在雨佛寺说话。他狂傲地对手下人说:“他陈发科武功了得,我马二爷也不好惹!”他拍拍腰里的盒子枪,“这玩意儿是烧火棍吗?"

 

陈发科得信,便与陈照丕商量:“土匪只准我带一个人,我看还是咱爷儿俩去。”陈照巫晃晃拳头,说:“谅他也动不了咱爷儿俩一根汗毛!”叔侄俩按照约定时间,直奔雨佛寺。

 

雨佛寺在县城西北,因年久失修,早已破败,却是这帮土匪的巢穴之一。寺不大,只一座大殿,两座配殿。陈发科叔侄到时,寺外并无动静,进寺只见三步一岗,五步一哨,匪徒们手持长枪短棍,如临大敌。大殿门口,两个凶悍的土匪各握一把明晃晃的钢刀,分立两旁。叔侄俩正要拾级而上,里面传出话来:“随从止步。陈发科进来。”此举早在陈发科意料之中,他对陈照巫耳语道:“我一动手,你即收拾外面这些家伙。”陈照圣点头会意。陈发科跨步人殿。大殿内,神塑早己倾纪,台基上放了一张八仙桌,马二爷坐在八仙桌旁的柳圈椅上,盒子枪就在桌边,随手可及。陈发科的兰个好友被捆绑在两旁的立柱上。“英雄.英雄,赤手空拳,竟敢闯我马二爷这阎罗殿。”一见陈发科进来,马二爷拍手笑道。陈发科并不理睬他,掏出竹烟管,装上烟,又摸出火柴,点着,美滋滋吸了一口,边吸边走,边笑眯眯地对三个好友点头致意,走向马二爷对面的柳圈椅。马二爷目不转睛地看着陈发科。陈发科似坐未坐之际,突然“叭”地将火柴盒摔在桌子上.' ‘轰”一声,日起一团火光(那时火柴质量差,不但衣服、砖面上可以擦燃,整盒火柴一经强烈震动,也会自燃),就在马二爷一愣神的当儿,陈发科两膀抖动,猛力一推,八仙桌将马二爷连人带椅撞飞出去!但听“咔嚓!" “啪广“嗯!"二响,柳圈椅背靠折断,盒子枪滑落,马二爷重重摔在方砖地上。这马二爷果然有些道行,一个鲤鱼打挺,扑上来就要抓枪。陈发科岂能容他得逞?迎上去就是一记侧肩靠,这一靠用足了十成力量,直打得马二爷凭空飞起一丈多远,“嗯”一声撞到大殿山墙上,跌下来大叫一声,“哇”地吐出几口鲜血,白眼一翻,再也动弹不得。一一这一切,只发生在三两秒钟内,等把门的两个土匪反应过来冲进大殿,陈发科已经提枪在手,吓得二人慌忙将刀扔在一边,跪地求饶。

 

殿外,陈照丕夺过一根短棍,舞得呼呼生风,早打翻了五六个。陈发科见状,朝天放了一枪,喝道:“住手!”众匪徒知道大势已去,纷纷交械投降:陈发科救了三个好友,和陈照丕押着匪徒,返回县城.

 

勇挫“阎王爷”

 

 1929 年,陈发科身穿粗布衣,腰别早烟袋,走进了北平城。

 

陈发科是应北平著名国药店同仁堂东家乐佑申、乐笃同兄弟之请前来教拳的。

 

同仁堂生意虽然红火,但常受一些武林败类的欺诈。一年前,同仁堂曾聘陈照王以教拳为名,坐镇同仁堂。因陈式太极拳初次亮相北平,某些武术流派不服,陈照巫应约在宣武门立擂,连打十一七天,无人能敌,名震京华。南京市长魏道明慕名力邀陈照工去南京教拳,而同仁堂挽留不放。为了两全齐美.陈照王便推荐叔父陈发科来北平。陈照巫说:“俺三叔的本事比我高明多了,还是我的老师呢。”


在陈照巫离去、陈发科还没到期间,同仁堂附近一家武馆几番派人到同仁堂骚扰,打伤伙计,砸毁店铺,强行索要贵重药品,众人敢怒不敢言。这家武馆的掌馆拳师名叫阎雷,自称“阎王爷”,常说自己出道以来,没有遇到过一个对手;常叹武道衰微,天下无英雄。据说他也着实十分了得:展开双臂.可以挂六百斤东西。因此,人称‘,六百斤”。他盘踞武馆多年,是北京一霸。

 

陈照丕在写给陈发科的信上,专门提到这个“六百斤”,说:“此人霸道手辣,武功不弱。愚侄曾观他操演,自信胜他虽无十分把握,当不至落败。叔父大人修为高出愚侄十倍.‘六百斤’若犯同仁堂,叔父大人擒他,如探囊取物耳!"

 

陈发科到北京的第共天,“六百斤”的一个徒弟又来同仁堂催索人参、虎骨酒。管账的王先生忙满面堆笑,说:“小兄弟,东西一时凑集不齐,还请再宽限几日。”那徒弟道:“交货只在今日。不交,你自去给俺师父说去。”王先生陪笑道:“我正有事要给阎师父说哩。”拉了陈发科,请那徒弟行先,随他往武馆而来。那徒弟一边走一边冷笑,说:“见俺师父哩!骨头痒了不是?"

 

 

进了武馆大门,迎面大厅上方挂着一块横匾,上刻屯个斗大金字“演武厅”。大厅中,一伙人正舞弄拳脚。一个黑壮汉,膀宽胸厚,双手叉腰,站在一旁观看。他身穿黑丝绸裤褂.手戴黑牛皮护腕,腰勒黑牛皮紧带,脚蹬黑马靴,看上去像一头黑熊,一王先生回头递一个眼色,陈发科会意,知道这就是那个目高于顶、藐视天下武林的”阎王爷”“六百斤”了。

 

 

“六百斤”明明看见工先生来了,却转身坐到身后太师椅上,跷起二郎腿,端过桌上的紫砂小茶壶,呷一口,悠哉悠哉地品顺

 


“师父,同仁堂王先生来了。”那徒弟上前案报。

 


“六百斤”斜王先生一眼,粗着嗓门道:“我要的东西呢?"

 


“请阎师父恕罪。要的太多,小店一时准备不及。”

 


“什么?" “六百斤”眼一瞪二你再说一遍,"

 


王先生不慌不忙.依前言又说一遍。“啪!" , ”六百斤”将茶壶摔在地上,腾腾两步上来,抓住王先生的双肩,恨声道:“活不耐烦了你!”疼得王先生的额头上顿时冒出汗珠。

 


“住手!”陈发科喝道。声音不高,却震得“六百斤”和他的徒弟们一个愣怔。陈发科说:“北平城是个讲理的地方,不是仗势欺人的地方!"

 


这时,“六百斤”似乎明白了。他“嘿嗯”冷笑两声,放开王先生,看定陈发科,怪声怪气道:“哟嗬,我说姓王的今个儿咋有了胆子了,原来是请来帮手了。”他拨开王先生,上一眼下一眼将陈发科浑身瞅了个遇:面前这个中年人,粗布衣裳粗布鞋,光头,腰里别根竹烟管,咋看也是个乡巴佬。扭头干笑儿声,问王先生:“这是你从哪儿请来的高手啊?"

 


“六百斤”的徒弟们听见师父冷嘲热讽的口气,全都随声附和:“是啊,这是从哪里请来的高手啊?"

 


“只怕是打坷垃的高手吧。”

 


“不不,是戳牛屁股眼的高手!"

 


陈发科不动声色,态度不卑不亢。王先生有些胃火,沉下脸道:“这是我们店里新来的一个伙计,高手说不上,练过几年拳脚,想约个日子,向阎师父讨教几招,不知阎师父… … ”下面的话他没说,可分明是:“你敢不敢应战?"

 

“六百斤”终究是个久在江湖道上走的角色,一听要与他较量,立马知道眼前这个乡巴佬绝非等闲之辈。他眼珠子转了几转,向陈发科拱手道:“敢问高姓大名,仙乡何处?" ”陈发科也施礼道:“在下河南陈家沟陈发科。”一听“陈家沟”三字,“六百斤”心下一紧,接着又是一问:“可认识陈照丕?”陈发科道:“家侄村野之人.阎师父倒知道他的名字。”“六百斤”不由“啊”了一声,说:“原来是一家子。”陈发科是何等人物?早看出“六百斤”有了忌惮,便欲化于戈为玉帛,因款款说道:“久闻阎师父武功盖世,陈某很想与阎师父交个朋友。你我同为习武之人,当武德为先,慈善为本,贵馆所要同仁堂那些药物,阎师父,我看就免了罢… … ”

 

陈发科一番话,可谓柔中寓刚,绵里藏针。其中美意,“六百斤”自是听得出来,他若能就坡下驴,百事皆休。奈何他原是骄横惯了的,陈发科的规劝,他看作是对他的奚落,这口气便咽不下!况且,众徒弟面前当缩头乌龟,不敢应战,这面子又如何能放得下?传出去.他又如何在北平城里混人!关键是,他自恃武功了得,认为陈发科再厉害,又能厉害到哪里去?他碰到的硬手多了,哪个不是立着进来,爬着出去?因此,不待陈发科说完,六百斤”仰天哈哈大笑,突然,眉毛一扬,狠声道:“三天后,就在此地,阎某领教!"

 

王先生又追加一句:“好。君子一言,驷马难追!"

 

三天工夫,说过去就过去了。

 

比武这天,武馆里人如潮涌,大厅内两旁的座位上早己挤满了人。许多饱受“六百斤”欺诈的商铺关门歇业,前来为陈发科助威。

 

陈发科和工先生到时,“六百斤”的大徒弟正在演练长枪,一杆枪舞得眼花缭乱,扑面生寒。“六百斤”向人们吹嘘道:“俺这阎家枪舞起来,密不透风,针扎不进,水泼不人!”话音未落,陈发科微微一笑,顺手摘下王先生头上的礼帽,只一掷,札招不偏不倚,恰恰扣在他那大徒弟刮得光光的头顶上。惹得众人轰堂大笑。王先生趁机给大家介绍:“诸位,这位是河南怀庆府温县陈家沟的陈发科,太极拳是他家的祖传。初到北平,三天前与阎师父约定,今日在此切磋武艺,请诸位指教。”

 

“六百斤”气得脸上一阵红一阵白.跳到场子中央,立个门户,向陈发科叫道:“来来来!”陈发科迈步人场,向观众施礼后,随便摆个姿势,说:“请发招吧。”“六百斤”内劲暗运,周身关节“咯巴”作响,眼眯凶光,恨不得一口吞了陈发科!但他并没有轻易出手,只是来回移动脚步变换角度,窥伺时机。陈发科全神贯注,以静应动。突然间,“六百斤”一拳击向陈发科面门,这一着却是虚的,另一拳黑虎掏心,直奔胸腹而来!“彼不动,我不动;彼微动,我骤动”。陈发科一见对方出手,身形早动,略略移步,已让过来势,顺势一带,一掌早拍在“六百斤”的脊背上!“六百斤”势在前倾,加上陈发科这一掌之力,哪里还能立得住脚?踉跄前仆,摔了个嘴啃泥。

 

“六百斤”自出道以来,未曾折过羽翅,今日众目睽睽之下,一招落败,这人丢得大了!爬起身来,脸成猪肝色,眼红如恶狼,大吼一声,又扑了上来!拳脚齐上,招招狠毒!这正犯了武家大忌:心急则意乱;意乱则气浮;气浮则下盘不固;下盘不固则拳脚无济实用。高手相搏,尤其如此。陈发科已知他的分量,走一个“化”字诀,于掌风拳影中,进退自如.并不还手。“六百斤”兀自忙乱半天.累得吁吁直喘,连陈发科的一根汗毛也没碰着,气极!上面双掌贯耳,下面一脚撩阴,欲叫陈发科血溅当场!陈发科轻“咦”一声,心道:“本想让你知趣,自己收手。看来不给你一个小惩戒,你不会善罢甘休!”说时迟,那时快,陈发科一个侧身引进,”六百斤”拳脚走空,待他发觉不妙,急后退找身体平衡时,早已晚了,陈发科右膝顶在他的小腹上,他那黑熊一样的身躯,“嗯”一声,仰面砸在地上,挣扎几下没能爬起来,捂着肚子呻吟。能如此,还是陈发科发力之际,心念一动,膝下留情,不然,他这个假阎王早就见真阎王了。大厅里欢声雷动。


“六百斤”输了个底儿朝天,没有面目再待在武馆,当夜收拾细软,卷了行李.灰溜溜走了。

 

独闯“鸿门宴”

 

且说北京城里有一个姓袁的大户,家里养了一群保镖,这些保镖的头目,姓胡,名望来,武功自是上乘,在北京城有一些名头。真真是俗话说的:“王八看绿豆― 对眼。”这胡望来与“六百斤”臭味相投,两人是拜把子兄弟。听说“六百斤”被乡巴佬陈发科打败,大有狐悲之念,蓄志要替“六百斤”找回面子。但他与“六百斤”较技常处下风,自知不是陈发科的对手,便心生一计,叫人送个帖子给陈发科,说什么“生不用封万户侯,但愿一识陈发科”。约定时间,请陈发科到袁府赴宴。却暗中埋伏手下镖师,妄图以突然袭击的方法,挫败陈发科。

 

同仁堂管账的王先生.清楚胡望来与“六百斤”的关系,劝陈发科不要去,说姓胡的设的是“鸿门宴”。陈发科笑道:“有酒喝有肉吃,岂能不去?”遂如约前往。套用一句老话便是“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

 

陈发科来到袁府,但见共间门楼巍峨,门前一对石狮子,威武高大.雄踞两旁。正自踌躇。门内闪出一人上来问讯,便将陈发科引人,又折走有百数步,到达一所院落,那人只说:“胡师父早在里边等候。”便自去了。陈发科见院门洞开,并无一人,略一凝神,大踏步走了过去。才才迈过门槛,蓦然一边闪出两个镖师,四拳齐发,击将过来,陈发科早内气贯注全身,眼观六路.耳听八方,见状轻收虚步,同时左右臂肘一动,两个镖师便趴下一对。进了二门,门后又闪出两个镖师,一边一个,上抓陈发科的双肩,下绊陈发科的双腿,陈发科看也不看,两膀往下一沉,两掌一齐抖出,两个镖师早躺在地下,捂着肚子哼哼连声。

 

“啊呀呀,陈兄果然好功夫,小弟好生佩服。”胡望来笑吟吟迎出来,先抱拳施礼,又伸出手来,与陈发科相握,突然手上加力,欲用顺手牵羊势将陈发科扳倒。不料陈发科手柔若无骨。仅一滑.便解脱出来。胡望来脸上一红,邀请陈发科进屋叙谈。

 

酒菜早已摆好二胡望来提壶倒酒,说 “陈兄怀此高深莫测之功,恐怕当世难有人匹。”说着举杯与陈发科碰酒.内力却暗暗贯于酒杯之上。又不料两杯相触,自己的酒杯竟裂为数块,脸上不禁又是一红。两番暗中发难,两番颜面扫地,胡望来仍不死心。

 

陈发科胡乱喝了几杯酒,动了几筷菜蔬,便起身告辞。胡望来随后相送,说:“酒淡席薄.不成敬意,还望陈兄海涵。”话到身到,突然抓住陈发科的手臂关一竹,就是一个擒拿。陈发科手臂旋动,一翻一裹一送.说了声“请留步”, 胡望来应声被扔出一丈多远,撞倒了椅子,碰翻了桌子,桌上菜盘酒具稀呷哗啦碎了一地:陈发科头也不回,大步走出袁家大院。

 

教拳北平城

 

陈发科轻而易举击败“六百斤”和胡望来的消息不胫而走。陈式太极拳再次在北平城出了名,陈发科站稳了脚跟。许多人慕名前来拜师学艺。在同仁堂东家乐氏兄弟的帮助下,陈发科在中州会馆附近租了一所院落,开始设帐授徒。乐佑中还特意送给陈发科一管精致的铜制水烟袋,说:“用这玩艺儿不上火。”

 

每当陈发科教拳时,总有许多人围观。一天清展,陈发科来到教拳场地,见徒弟们有的在行云走架,有的在练习推手,有的操练器械,便在场子里走了一圈,纠正了几个徒弟的动作,反复讲解示范后,便坐在旁边的椅子上,捧起水烟袋吸起来。这时候,和往常一样,前来观看练拳的人越来越多,渐渐将场子围得水泄不通。

 

突然,从人群外挤进一个人来,众人一看,不由大吃一惊。只见这个人身量高大,又黑又壮,更为稀奇的是,他身上穿了一件铁坎肩,脚上蹬了一双铁鞋,往场子中间一站,犹如盗立了一座铁塔,此人看了看正在练功的青年们,嘿嘿嘿发出一连串的冷笑,说:“你们这些人.真是撅屁股看天——有眼无珠!要学武,北平城名师多得很,拜谁为师不行?偏偏要找这个中看不中用的师父教!你看你们那架势,软绵绵像老婆纺花,慢悠悠像水里摸鱼,算什么狗屁功夫?也不知道你们师父的武艺,是跟师父学的,还是跟师娘学的?不知道天高地厚!竟敢在北平城亮牌子收徒弟!"

 

他膘了嗦坐在椅子上的陈发科,又说:“看来你就是这些人的师父了?有胆量,过来领教领教,不行,赶快小和尚卷铺盖——及早离寺!不要在这里丢人现眼,耽误人家子弟!"

 

原来,一些武林人士认为各流派武术在北平城已经枝叶繁茂,再来个陈式太极开花结果,会抢了他们的饭碗.想趁陈发科立足未稳,将他撵出北平。于是,便推举这个拳师,来踢陈发科的摊子。

 

陈发科知道来者不善,善者不来,一场争斗在所难免。他不慌不忙吹出烟灰,捂灭火香,端着水烟袋站起身来,说道:“你说领教,不知道怎么个领教法?"

 

众人见这拳师比陈发科整整高出一头,两人对面一站,一个像铁打的金刚,一个像文弱的书生,不由都为陈发科捏一把汗。徒弟们忙围过来,护住师父。陈发科摆摆手,令徒弟们退下,打出一个场子来。

 

这拳师见陈发科从容不迫的样子,好像根本没有将他放在眼里,心中大怒,劈面一掌打来,口中叫道:“就是这样领教!”陈发科一手端着水烟袋,身形略动,随即膀聚千斤力,照那拳师打去,只听“啪”的一声,这个足有200 多斤的拳师竟像一截木头.直被撂到对面一丈多高榆头的房子上,又骨碌碌地滚了下来。― 要说这拳师还真有些功夫,借着手捺房搪之力,在空中一个鹤子大翻身,稳稳地站在了地上.羞得满面通红。

 

陈发科的拳艺已达收放自如、出神入化之境,刚才那一记迎门靠,力量虽大,对手却内外无伤。这拳师定了定神,大叫一声:“好厉害!”又冲了上来。陈发科仍然手端水烟袋,仍用老办法,将他打趴在地下。这次他不起来了,趴在地上磕头,非拜陈发科为师不可,说:“师父今个儿不收我,我就跪在这儿不起来。”见陈发科迟迟不开口,又说:“师父放心,今后在北平,若有人敢来找麻烦,师父动动嘴,我去收拾他!"

 

陈发科见他性情憨直,忙把水烟袋交给徒弟,双手将他搀扶起来。后来,经过了解,知道他为人忠厚,方收他做了徒弟。

 

陈发科在北平声名大展之后,不少武林人士慕名前来拜访陈发科,结果是因拜访而比试,因比试而折服,因折服而拜在他的门下。如许禹生、李剑华、刘慕三、洪均生等,最后都成了陈发科的学生。

 

武德高尚人称颂

 

陈发科武功绝伦,但他非常谦逊,谈起武艺,他总是说:“我不中(不行的意思)。”与人比试,从不伤害对方。他的高尚武德,在当时北京武术界有口皆碑。

 

有一年,许禹生主持北平的武术比赛;拟请陈发科当裁判长。陈发科说:“我只懂陈式太极,裁判错了反为不好。”推辞不做。又请当顾问,方允。当时的比赛不分体重级别,抽签抽到谁,谁就是对手。议论比赛时间时,大家同意每对打15 分钟。陈发科提出:“太长了。每小时才赛4 8 人,那么多人多少天才能赛完?再说打笨架巧分钟也分出胜负来了。这还是武术比赛吗?”大家见他说的有理.便问他认为多长时间为宜?他说:“3 分钟如何?" ,李剑华说:" 3 分钟够吗?”.他说:“这是迁就一般水平,若依我说,则口里说一、二、三,甚至只说‘一’,便胜负立判,那才叫武术呢。”李剑华笑道:“有那么快吗?"陈发科笑道:“不信,咱们试试?”于是让李剑华进招。李是东北大学的武术教师,身材高大,体重在200 斤以上,一掌直奔陈发科前胸,陈发科右手接招的同时,向右略一旋身,右肘只一抖,将李打起,一米多高、三米多远,撞墙上,将墙上挂的玻璃镜框震碎而落。李剑华起来笑道:“信了信了.把我的魂都吓飞了。”陈发科笑问:“你哪里疼了?"李摸摸身上,说:“哪儿也不疼。”众人无不惊服,赞为绝技。

 

比赛期间,有人介绍全因摔跤第一名手沈三与陈发科认识。二人互道仰慕后,沈三直爽地说:“我们学摔跤的对太极拳没有认识,总以为套路只是活动身体,而不是武术,如果比赛会上,练太极的抽签恰好和摔跤成对,该怎么办?" 陈发科笑笑说:“那也不能抽了不算。比如打仗.岂可挑选对手?不过,我却不一定能应付。”沈三说:”咱们研究研究。”陈发科说:“我虽然不会摔跤,但也喜欢摔跤比赛。”说着伸出双臂让沈兰抓住,并说,“我见过摔跤是这样抓的。”当时很多人在场,都暗想:能看两位名家交手,今天有眼福。岂料没有三秒钟,却结束了。沈三撤开手,两人相视哈哈大笑。

 

两天后的晚上,陈发科正在中州会馆教拳,沈三提着礼品来了,陈发科忙迎上前去。坐定后,沈三说:" ‘多谢那天陈老师让我。”陈发科笑道:“哪里哪里,彼此彼此。”学生们听不明白.因为那天他们并没见两位老师较技。沈三看他们的神色,便说:“你们老师没给你们说吗?”大家说;“没说。什么事呀?”沈三遂竖起大拇指说:“你们老师是这个!不但功夫好,品德更好!你们认为那天我们没比试吗?行家一出手,便知有没有。陈老师让我抓住他的两条胳膊,我想借劲借不上,想抬腿抬不起来,我就知道陈老师的功夫比我高多了。他要摔我,一摔一准,可陈老师当众给我留了面子,背后又不宣扬,真够朋友!"

 

沈三走后,有一个学生说:既然如此.老师怎么不摔他一下?”陈发科沉下脸道:摔他一下!为什么要摔他?”平时陈发科与学生说话和颜悦色,现在学生一见老师生气,低下头不吭声。老师抓住不放,又厉声问:“你说,你说在大庭广众之中,愿不愿意让人摔一跤?”学生呐呐:“不愿意。”“啊,你也不愿意!自己不愿意的事,怎么能对人施呢?连想都不应该想!”陈发科缓和一下气氛,又谆谆教导学生们道:一个人成名不易,应当处处保护人家的名誉。”每遇人前来切磋技艺,陈发科从不推辞,但总是预先声明:“你有什么绝技尽管使出来,我若不胜.甚至受伤,不但不怪你,还要拜你为师。至于我,保证点到为止.绝不伤你一根毫毛。”他经常教育弟子:“和人推手,发劲要加在胳膊上,不可直接发在身上,免伤内脏;也不能撒手,以防对方跌倒碰伤。”平时徒弟们问哪种拳好,似有贬低其他拳种之意。他总是说:都好。不好早淘汰了。”

 

陈发科是享誉全国的太极拳一代宗师,声名远播世界,日本武术界尊崇他为“拳圣”。

 

1957 年,一代太极宗师陈发科病逝于北京。

    本站是提供个人知识管理的网络存储空间,所有内容均由用户发布,不代表本站观点。请注意甄别内容中的联系方式、诱导购买等信息,谨防诈骗。如发现有害或侵权内容,请点击一键举报。
    转藏 分享 献花(0

    0条评论

    发表

    请遵守用户 评论公约

    类似文章 更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