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俗话说：“为了打鬼，借助钟馗。”钟馗是中国民间俗神信仰中最为人熟悉的角色，贴于门户是镇鬼克邪的门神，悬在中堂是禳灾祛魅的灵符，出现于傩仪中是统鬼斩妖的猛将，并由此派生出形形色色的钟馗戏、钟馗图。在民间，人们总喜欢在房门上方挂、贴钟馗画像，世人认为含有趋吉避凶之意，故多喜之，逢年过节经常购买，挂于家中。在中国老百姓心目中，钟馗是一位驱妖降魔、铁面无私又心地善良的大神，很受老百姓的拥戴。对普通百姓来说，钟馗打鬼之类的故事几乎人人熟知，家喻户晓，钟馗信仰在民间的影响可以说既深且广。读罢文物出版社推出的精品图书图说中国文化系列《钟馗》，方才从真正意义上认识到钟馗形象的深邃文化内涵，领悟到千百年来民间钟馗信仰长久不衰的奥秘。 钟馗打鬼、捉鬼，且又置身于众鬼中间，役使小鬼为他抬轿举伞，随他出游、嫁妹，使得钟馗故事多了几分趣味，在民间广为流传。唐代以前，钟馗这个形象流传并不很广泛，但自从人们传说唐明皇梦见钟馗捉鬼一事后，钟馗捉鬼的传说开始普遍流行开来。著名文化学者殷伟的新作图说中国文化系列之一的《钟馗》，从钟馗渊源、钟馗百态、钟馗绘画、钟馗戏曲、钟馗诗文、钟馗名画、午日钟馗、钟馗风俗等角度，比较全面地阐述了钟馗这个独特的形象是如何产生的，民间钟馗信仰是如何形成的，以及钟馗文化和钟馗风俗的起源、流传、发展、演变过程，以深入浅出的表述，为读者描绘了钟馗形象，全书资料丰富，文字生动，画面精彩，可读性强，堪称是雅俗共赏的钟馗文化大全。 图说中国文化系列《钟馗》一大特色就是：“图说”。现在的图书市场上一些图书多冠以图说，但实际上只是在书中配上一些图，而这些图大多与文字毫不相干，只图形式上的美观，失去了图说的意义。独具匠心的殷伟先生根据《钟馗》一书的内容亲自选配了600余幅精美的钟馗图片，这些图片不仅囊括了唐五代以后的历代名家的钟馗画作、民间钟馗年画和各种钟馗工艺品图片等等，而且与文字内容相对应，文字图片，互为补充，真正是图文并茂，相得益彰，是完全意义上的图说。例如在《明清钟馗笑话》一节中说，明人赵南星《笑赞》载有一则《也来送死》笑话说，钟馗最喜欢吃鬼。妹妹为了祝贺他生日，叫一个大鬼挑去几样礼品。礼品单上写着：“老酒一樽，小鬼两个，送给哥哥做个剁。哥哥若嫌礼物少，连挑担的是三个。”钟馗果然令仆人把三鬼一起送进厨房烹调。两个坐在担子上的小鬼对挑担的大鬼说：“我们是被捉来当礼品的，死了无话可说。可你明明知道钟馗是要吃鬼的，何苦也来送死呢？”殷伟先生精心挑选了近现代画家徐操1947年初春作《送礼图》，这幅画作几乎就是演绎这则笑话，款识：“酒二坛，鬼五俎，送与阿髯迎端午。髯兮若嫌礼物轻，留下擔夫一锅煮。丁亥初春，霜冷庵龛主徐操燕孙甫作于燕都大庆寿寺北之十二丁香馆。”徐操所画的锺馗为可亲可爱的善像，人物刻画细腻而神情顾盼，衣纹线条变化多端，整个画面布色、渲染和谐统一。无论是创意构图，诗文均可称得上是其同类题材作品中极佳的构制，可列为上品。类似这样的“图说”在书中随处可见，加之文物出版社以精品彩色印刷推出，因此也就形成了图说中国文化系列《钟馗》的鲜明特色，也可堪称是钟馗绘画大全，确实令人爱不释手。 令人感兴趣的是，书中不乏新颖独到之处。钟馗是捉鬼的神祇，家喻户晓，民俗中钟馗是打鬼并驱除邪祟的英雄，钟馗身上担负着捉鬼锄邪的重任，是大小鬼魅的克星，但是世事往往不那么简单，钟馗也并不见得就是鬼见鬼怕，《红楼梦》第四十回“史太君两宴大观园 金鸳鸯三宣牙牌令”中老太太领着几个夫人在打牙牌，凤姐让鸳鸯行令，鸳鸯说：“凑成便是个蓬头鬼。”贾母说：“这鬼抱住钟馗腿。”民间有钟馗能收伏鬼的传说，这里说钟馗反被鬼抱住了大腿，所以老太太的话引得大家发笑。《刘心武揭秘〈红楼梦〉》中“日月双悬之谜”一讲偏要解释出这牌令背后隐喻的意思。刘心武解释“这鬼抱住钟馗的腿”为隐喻乾隆登基了，“曹家的情况得到大大的缓解”，“熬过了那个最困难的严冬”，“然前景还不清楚”，“贾家的局面是既碰到了困难，又有保护，但这个保护又不一定能够进行到底。”刘心武还说“这是非常高妙的一种艺术构思”，他把贾母的这句令词说是巧妙地“写出了一个微妙的形势”：“鬼是不是立即被打掉了，这鬼又没有被立即打掉，鬼又抱住了钟馗的腿。就是说当时贾家的局面是既碰到了困难，有人保护，但是这个保护又不一定能够进行到底，究竟是钟馗把鬼打了，还是鬼抱住钟馗腿，把钟馗拖了一个马趴，还说不清楚呢。”对于刘心武出于曲意附会的这种政治化的解释，殷伟先生不以为然，他认为这既与小说的具体情景不合；也与传统的钟馗的故事不相合。本来是贾府太太、小姐们斗牌取乐，但在刘心武看来却成了在议论政治形势。殷伟先生认为，按照小说描写的但是环境，贾母口中“头上青天”、“六桥梅花”、“一轮红日”全是自赞又兼赞鸳鸯之词，这几句话把鸳鸯才情灵秀写活了，最妙是鸳鸯道：“凑成便是‘蓬头鬼’。”这是鸳鸯的自喻也是自嘲。贾母道：“这鬼抱住钟馗腿。”结束一句，就无须强作解人了，意趣人皆可知，意思是这鬼抱住了钟馗的粗腿，有了靠山，化凶为吉了。古代俗语里早有“抱粗腿”之说。曹雪芹就是要通过老太太的嘴来表明贾府的心态：只要抱紧贾府这条“大腿”，就不会有危险。殷伟先生的这种分析比起刘新武的政治化的图解更加符合曹雪芹的原意。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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