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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蒿素或将开启“现代中医药”之门

 竹叶连三世 2014-06-11


    青蒿素或将开启“现代中医药”之门

编者按: 
10月3日,诺贝尔委员会公布了2011年第一个诺贝尔奖——诺贝尔生理学或医学奖。 
由于9月刚刚获得有“诺贝尔奖风向标”之称的拉斯克医学奖,不少人对屠呦呦和她的青蒿素获得诺贝尔奖寄予了很高的期望。 
尽管未获诺奖,但青蒿素获颁国际医学大奖,仍然在中医药发展史上写下了重重的一笔。 
□本报记者  张赋兴 
   
争议背后的共同目标 
屠呦呦获拉斯克奖的消息传出后,社会上马上掀起了一场争论。青蒿素获成功能否体现中药的价值成为争论的焦点。 
   
方舟子撰文从青蒿在中药中的概念、关于疟疾治疗的历史等多个角度进行分析,意在说明青蒿素的成功与中药并无关联。 
   
黑龙江中医药大学教授常存库也在接受本报记者采访时表示,青蒿素的研究只是依据中医对青蒿的一种药效记载进行探索,没有触及传统中药学的核心学术内涵。因此,“青蒿素对推动中药学整体进步意义有限”。 
   
中国工程院院士、中国中医科学院首席研究员李连达则认为,从形式上看,青蒿素经过了纯化提取、人工合成,确实具有化学药的特点。但它来源于中药、发展于中药,更多的是体现了中药的现代化。 
   
“西药研发的特点是高通量筛选。每种西药都要从几十万个化合物中盲目筛选,碰到合适的就深入研究,像抓彩票一样。而中药不是盲目的,是根据古人和今人的经验,有目标地进行优选。来源不同是中药和西药的最大区别。”李连达告诉本报记者。 
   
这种观点与另一位中医药专家——中国科学院院士、中国中医科学院首席研究员陈可冀不谋而合:“青蒿素应该算是中药,而且应该称作现代中药。” 
   
“中药发展到今天,已经到了走向科学化、现代化的时候。运用现代科技手段分析中药中的有效成分,已成为中药研究的本职工作。”陈可冀在接受本报记者采访时指出,现代中药的一个课题就是要弄清中药在临床上的用处、能解决什么问题以及其物质基础是什么。 
   
其实,在李连达看来,关于青蒿素是不是中药的争论本身并无太大价值。“东西方医学的核心目标是一致的,那就是治病救人。大家更应该把注意力都集中到这个目标上来。”李连达强调。 
   
中药标准化之路漫长 
   
常存库指出,中医药争议的核心问题是中医药学虽有价值,但是没有取得科学形式,其理论说不清临床效果的道理。“就中药而言,只有药效记载可供实证研究,而其性味、归经、升降浮沉、功能等理论与药效都存在实质错位和逻辑不对应的问题,无法进行实证研究。” 
   
但青蒿素的案例似乎又为中医药的实证研究带来曙光。以现代医学为规范的科学化、标准化将成为中药未来发展的核心工作。同时,这将是一项浩大的工程。 
   
李连达介绍,中药原料药约有12800种,中成药约有1万种。“要实现中药药效的标准化,从生药、原料药、提取物、半成品,直到成品,每个环节、每个方面都要做,绝不是三五年就能完成的事情。” 
   
陈可冀指出,按照科学的要求,很多药都要作药物代谢研究。比如一种药吃下去,24小时排泄掉,就要每24小时补充一次;8小时排泄掉,就要每8小时补充一次。药物代谢涉及到药效、毒理等很多方面内容。 
   
同时,中药中最有特色、被广泛使用的复方,由于存在药物间的交互作用,在每一味药的标准化尚未完成的情况下,其标准化更是显得格外遥远。 
   
李连达建议,开始阶段,中药标准化应该首先筛选出一些新药,或者先重点做老药里面效果最好的一些药。“要有选择、有重点地推进中药现代化。” 
   
陈可冀还指出,中药标准化做到见效这一步,还没有走完。后续的耐药性研究也是现代中药研究的重要内容。 
   
屠呦呦在美国纽约领取拉斯克医学奖时表示,希望通过获奖引起大家关注,抓紧对青蒿素药物耐药性问题的研究。尽快找出防止青蒿素和其衍生物药物耐药性产生的办法。 
   
她指出,当初寻找青蒿素新药就是为了对付抗药性疟疾治疗。如果青蒿素类药物使用不当而滥用或作为不合理地预防性使用,很有可能会加快耐青蒿素药物疟疾的出现。现在非洲和亚洲一些国家将治疗性药物用作预防性药物使用,一旦耐青蒿素药物的疟疾出现并爆发的话,那人类又将面临着一场灾难。 
   
未来主基调是合作 
   
“研究中药复方,首先需要生药鉴定,要靠植物学家;分析里面的成分,要靠化学家;找出作用靶点,要靠药理学家;进行毒理研究,要靠毒理学家;临床效果验证,要靠临床医生。”陈可冀指出,多学科交叉合作已经成为现代中药研究的必然选择。 
   
李连达则对此给出了一个更形象的比喻:“就像一场战争,海陆空各个兵种,能上的都得上。” 
   
除学科交叉合作外,加强与西方国家的交流,积极学习西方先进技术手段,也是未来中医药发展的必经路径。 
   
“毛主席当年讲过,古为今用、洋为中用。必须把这两个结合起来,才能健康地推进中医药发展,挖掘出好的中医药成果。”李连达说。 
   
追根溯源,受文化影响,中医和西医历史上就有差异。西医从古罗马时代就开始重视实验、解剖和分析;中医则受儒释道文化影响,比较强调整体、重视综合。 
   
“有些人老是说中医不能学习西医,不然就被西化了。那我们为什么现在不穿长衫马褂了?实际上中医和西医各有优点、各有不足。临床治疗上我主张中西医结合,要优势互补、互相补充。”陈可冀一直在努力推进中西医的结合。 
   
屠呦呦也表示,中国有中医药研究的基础,但与国际合作研究,会补充我们的不足。通过建立一个合理的激励机制,推进中医药研究不断创新,去其糟粕、取其精华,中医可以做得更好。“我非常愿意呼吁中国与国际医学届合作开展中医药研究。” 
   
中医药科研体系需“量身定做” 
   
近些年来,中国整体科研环境导向偏向于写文章、出成果,中医药研究受到颇深的影响,李连达对此不以为然。 
   
“治病救人才是医学研究,特别是中药研究的终极目标,与这一目标有距离的研究工作,价值无法得到体现。”李连达指出,西药有一些纯机制和纯学科的研究,短期内与治病救人的目标比较远,可能要过十年、二十年才能发挥作用。与之相反,中药研究的主要方向应放在治病救人上。 
   
“中医药研究的评价体系应该根据中医药的特点量身定做。”李连达强调。 
   
他进一步指出,当前中医药科研管理的体制机制也存在缺陷。人才评价标准和获奖评奖的标准都有不足,一定程度上制约了我国中医药科研事业的发展,特别是不利于调动一线科技工作者的积极性和创新能力。 
   
一方面是应试科研流行,即极少数人出题目,全国一起做,体现了长官意志和极少数专家的想法,使更多科研人员的专长不容易发挥。 
   
另一方面,科技界出现了很多“工头式”的项目。一个“大家”垄断大量重大项目,占有几个亿的科研经费,然后再层层转包给其他单位,最终大家作出来的成果统统归其所有。 
   
常存库也认为,目前中医药的发展势头很大、花钱很多、交易盛行、成果极少,缺少科学精神、科学态度和科学方法。应进一步改革课题和成果评审制度,使课题和成果申报透明和公平。 
   
“中医药产业发展依赖中医药科研进步,而保证中医药科研进步,就必须有正确的政策,要保证经费及经费的有效使用,并对课题审批、成果鉴定等采取更为严格可行的措施。”常存库说。 
   
目前,我国对中医药支持的势头不减,一系列促进中医药发展的文件相继出台,科研经费也比过去提高了几十甚至上百倍。不过,面对浩大的中医药标准化工程,当前的投入力度仍显不足。 
   
同时,从政策层面支持中医药发展,医改也必须有更大的动作。 
   
“比如设置社区全科医生,中医药很有前途。”中国科学院院士、上海中医药大学校长陈凯先认为,社区居民常会有一些不严重的小病,中医全科医生则可以发挥“治未病”、疾病预防方面的作用。 
   
陈凯先说:“如果科研人员能拿出更多像青蒿素这样能够体现中医药价值的成果,中医药的影响力就会更大,支持中医药的人也会更多,最终才能取得中医药‘现代化’的成功。” 
从青霉素到青蒿素发现的启示   
   
□时占祥 
   
20世纪是人类社会记忆中最清晰的一个世纪,战争与疾病一直在困扰人类,仿佛一切都发生在昨天。战争和疾病的肆虐,客观上推进了现代医学科学的发展。回顾对生命科学的认知,我们已清楚,一直以来威胁人类生存的病源性疾病主要来自于细菌、原虫和病毒三大病源。 
   
20世纪初叶,英国科学家弗莱明偶然之中发现了青霉素,由此成就了以青霉素为代表的现代抗菌素学。青霉素的发现以及现代抗菌素学,奠定了人类治疗细菌病源疾病的基石。 
   
原虫致病的疟疾是现代三大病源性疾病(艾滋病,结核病和疟疾)之一。到了20世纪70年代,屠呦呦等中国科学家从传统中药宝库中获得灵感,发现了抗御疟疾的青蒿素及其衍生物,使人类社会,特别是贫困国家和地区的儿童得到了有效治疗和保护。疟疾虽然已不再是肆虐生命的主要元凶,但依然困扰全球千万人的健康问题,特别是与抗菌素耐药性一样,人类随时都会面临着抗药性疟原体的产生和突变,而使得我们抵御疟疾的有效防线再次被突破。 
   
青霉素和青蒿素的发现为我们带来启示:对人类赖以生存的自然界,以及对传统中医药学数千年积累的宝库需要重新认识。事实上,长期以来,包括青霉素和青蒿素在内的诸多源于自然界并具有药理活性的天然药(产)物,在帮助人类抵御疾病,使人类得以繁衍和生存方面发挥了重要的作用。与此同时,科学家们也从未停止用现代化科技手段,继续在天然药物及其衍生物基础上的创新研究。 
   
总之,摒弃一切历史性争议,以屠呦呦等为首的研究小组发现了青蒿素为基础的抗疟疾疗法,树立了我国在现代医药研究中利用传统中医药宝库发现新药物的典范,集天时、地利与人和,解决了人类面临的原虫性病源—疟疾的治疗问题。更为重要的是,青蒿素的发现过程揭示了新药的发现很可能始于偶然,而孕育于必然的规律。 
   
进一步探究从青蒿素的发现到验证其临床应用的转化研究规律,我们清晰地看到了一个普遍认同的哲理——医学研究的灵感源于临床医疗实践。试想,如果没有救治数千万患者的急需,没有疟疾造成非战争减员的紧迫感,发现青蒿素的历史将有可能被改写。这同时也给投入医学研究的后来人另一个重要启示:医学研究要耐得住寂寞和漫长的验证历程。能得到什么科研奇迹,能发表震惊中外的学术论文的只不过是凤毛麟角,只有朴实的理念——治病救人,从知其然到知其所以然的升华,才有可能修成正果。 
   
中国人拥有几千年传承至今的中医药宝库,回归与回顾先人无数临床循证实践,也许是发现新药的捷径。因为历史本身就蕴涵着去伪存真的记载。在近代西方医学发展史的开篇中,传统中医药学与实践早已成为西医学临床研究的典范。传统中医药学不仅对中国,而且对人类社会都有着不可估量的贡献和启示。青蒿素的发现再一次证明传统中医药科学可以与现代科技手段结合,并可能推动医学的发展。 
   
由于历史和现实的诸多因素,青蒿素的发现与应用尚未能够把中国医药创新研究带入到国际医学研究的规范化进程中去,使得后来40年的青蒿素和其衍生物药物的再研发没有振作起来。这也给我国科学界又一个重要的启示,医学研究的国际规范化势在必行。 
   
寻求国际规范化,并不妨碍传统中医药科学的创新发展,反而会给我们提供更多的国际话语权和合作机会。屠呦呦等发现的青蒿素抗疟药物获得了国际医学界的认可和尊重,不仅是对传统中医药学价值的承认,更寄托着世界对中国医学科学界的期望。人类还在饱受病毒性疾病的纠缠,中医药学宝库依然会给我们带来灵感。而从灵感到科学验证,还需要我们在应用新科技手段和规范临床医学研究的路上走得更远些。(作者系全球医生组织执行董事) 
针灸能否成为下一个辉煌?   
   
□本报记者  张赋兴 
   
“青蒿素的成功体现了中药宝库的价值,证明了中药的科学性,值得每一个中医药研究者骄傲。但这只是一个方面。中医药中还有更多的宝藏等待着人们的进一步发掘。” 
   
中国科学院院士、上海中医药大学校长陈凯先日前在接受本报记者采访时指出,中药复方的概念和中医“治未病”的理念未来将在世界医学界大放异彩。 
   
多靶点疗法将成主流 
   
“我们当前面临的疾病已经与过去有很大不同。” 
   
陈凯先介绍,人类历史上曾面临两次卫生革命,第一次是针对大规模传染病的流行。鼠疫、天花等烈性传染病都曾造成大量人口死亡,给人类留下惨痛的回忆。 
   
后来,随着人类文明的进步和医学的发展,许多烈性和重大传染病得到了有效遏制。“西医西药的崛起和发展对此作出了重大贡献。” 
   
现在,人类健康又面临复杂疾病的挑战。第二次卫生革命已箭在弦上。 
   
“现在棘手的是一些复杂疾病,如肿瘤、糖尿病等。这些疾病是复杂因素造成的,其特点是无法找到单一的致病原因或明确的病原体。一种药物、一个靶点、一种疾病的西方医学观念对此很难发挥作用。”陈凯先说。 
   
以肿瘤为例,西方医学寻找抗肿瘤的药物目前主要还是针对单一靶点,注重研究肿瘤细胞的基因特征。如果证实某种基因的缺乏或过量表达是导致肿瘤的原因,就开发药物予以调控。但这种研究往往在体外细胞层面效果不错,到了体内的复杂环境里面往往效果并不理想。目前西方许多医学界人士已开始追寻系统医学的模式。 
   
“中药的用药习惯是复方,这是中医治病的主要途径。”陈凯先指出,复方内含有多种成分,存在多种不同的作用机理,属于多靶点治疗的概念。注重宏观性、整体性正是中医药与当前西方医学最大的不同。 
   
源于天然的中药本身,有着多靶点的特性。屠呦呦在与拉斯克基金会青年科学家交流时,曾提及一个同样值得关注的课题,即青蒿素作为一个全新药物,从发现到临床应用,来之不易。研究表明它也是一个多靶点药物,因此,不应局限于抗疟应用,应该探索其更广泛的应用领域,充分发挥其临床价值。 
   
事实上,西方医学已显露出朝多靶点疗法方向发展的趋势,如对艾滋病患者,采用多种药物混合的鸡尾酒疗法即是很好的例子。而中医早就开始实践这一思想,有更为完整的理论指导。 
   
“复杂疾病的解决途径与中药的多靶点特性和中医整体诊治的思路不谋而合,所以中医药在突破当代医疗困境方面具有很大潜力。”陈凯先说。 
   
防病比治病更有价值 
   
除治疗上的困难外,复杂疾病给人类带来的挑战还体现在医学模式上。“西方医学目的,是要用高科技把疾病治好。现在看起来,这条路越走越窄。”陈凯先认为,高科技在面临复杂疾病时不仅收效不明显,还会造成经济上的沉重负担。如美国社会的医疗保健开支大概占GDP已达七分之一左右。 
   
陈凯先指出,其实,在复杂疾病的发生、发展过程中,人的生活方式和行为会起到重要作用。肿瘤、心脑血管等疾病的发病概率,通过引导人们改变自己的不良生活和行为,都会大大降低。 
   
“对我们来说,医学的核心价值已经到了从治愈疾病转向预防疾病、维护健康的时刻。这也将是21世纪世界医学理念的重大变化。”陈凯先介绍,“上工治未病”,中医理念中引导人们少生病甚至不生病的思路,契合了当代医学模式调整的方向,值得全世界借鉴。 
   
针灸能否成为下一个“青蒿素” 
   
青蒿素取得了成功,国人在自豪之余,也在期待着下一个有重大影响力的中国医学成果。陈凯先认为,针灸在世界上推广形势很好,在欧美很多国家已经被加入医疗保险,有着广阔的发展空间。 
   
他指出,仅以针刺麻醉为例,在一些疾病情况下针麻醉或者针刺麻醉与麻醉剂联合使用相对常规的麻醉手段有很多明显优势。 
   
首先,有些疾病不适合麻醉,但不麻醉又不能动手术,如脑部手术涉及到很多复杂神经,最好能在手术过程中让病人保持清醒状态。针刺麻醉可以发挥很大作用,为突破手术禁忌症和提高手术质量作出贡献。 
   
其次,传统药物麻醉有很多副作用,可能会影响病人的康复进程。接受针刺麻醉的病人恢复起来较快,对一些器官有保护作用,减少并发症。 
   
最后,针刺麻醉费用低廉,适合在一些经济不够发达的国家和地区推广。 
   
“对于扩大中国医学在世界上的影响力,针灸可能是下一阶段最值得期待的。”陈凯先认为,青蒿素只是开端,中医药未来还会有更多的好东西贡献给世界。
日期:2011年10月14日 - 来自[中医药行业]栏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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