解放日报记者 龚丹韵
上海马路的路名是怎么形成的?薛理勇分为了以下几种一一讲述。
《图画日报》中描绘的阁老坊
随着城市发展,这些分散的牌楼,成为城市交通的拦路虎,被一一拆除,只有路名还留在那里。 比如王家码头。王家码头路附近原有一条小路叫 “荷花池弄”,昔日荷花十里,观者如云,是上海城厢一大景观。荷花池是当时浙宁会馆花园内的池塘。 1853年,太平天国向苏南浙北推进,切断了部分运河航运。红顶商人胡雪岩受邀来上海创设了 “浙江海运局”,出面重新改组原旅沪宁波海运同乡组织成了 “浙宁会馆”,承办漕运,一时风头无量,荷花飘香闻名上海。 然而太平天国被镇压后,漕运局势平稳,改归轮船招商局承办,浙宁会馆就此衰落,荷花池也被填平。咸丰五年,王氏兄弟成为浙江海运局的负责人,在此地兴建住宅,声势浩大,于是住宅边的路被叫作 “王家嘴角”,通往黄浦江的路被叫作 “王家码头街”。其实北面的盐码头街,多少也与王氏家族有关。道光年间,上海的盐业基本结束,食盐改由浙江供应。王氏后人王维圻由于督办漕运有功,光绪五年还兼办浙盐运输,于是他选择了离家不远的黄浦江,作为浙盐入口,从此这个码头被叫作 “盐码头”,通往码头的路就叫 “盐码头街”了。 王家码头路 如今,王氏旧宅早已不留痕迹,唯有 “王家码头路”,还能让人想起宁波王氏曾经的显赫。 1846年,租界建立了一个叫“道路码头委员会”的机构,负责规划租界内的马路。因规划在先,租界的道路与上海老城厢相比,显得井然有序,犹如棋盘。于是,上海人把租界的道路统称为 “棋盘街”。若干年后,棋盘街的每一条马路都有了自己的路名, “棋盘街”或 “老棋盘街”就特指今天的河南中路。 租界筑的第一条马路就是今天的南京东路。以后,租界先后在这条路的南面筑了平行马路,上海人就把第一条马路叫作 “大(沪音du)马路”,大马路向南的马路依次被叫作二 (沪音ni)马路、三马路、四马路、五马路,即今天的九江路、汉口路、福州路、广东路。这些旧名至今仍有人在使用。 当时规定,这里南北方向路名是中国省份名,东西方向路名是中国城市名。不过外国人熟知的中国城市,一般都是开放的口岸,所以汉口、九江之类的名字,成为首选。 《图画日报》中描绘的马路上电车往来之快捷 此外还确定了美租界道路的命名原则,使用上海周边城镇名命名,如青浦路、昆山路、乍浦路、吴淞路、南浔路等,就是当时命名的。 以中国行政地名作为城市道路名称是上海的首创,这一方法逐渐影响到全国的大城市。 法租界则是另外一种取名方法。 早期,法租界的路名随意性很强,还带有中国地名色彩,如永安街、兴圣街 (永胜路)、吉祥街(江西南路)、紫来街 (紫金路)、典当街 (金门路)、火轮磨坊街(盛泽路)、东自来火街 (永寿路)、西自来火街 (广西南路)、老北门大街 (河南南路)、郑家木桥街(福建南路)、公馆马路 (金陵东路)等。 1900年,法租界扩张成功,立即对新界规划建设。仅两三年中,这里就新筑了20余条马路。为新马路取名也成为棘手的事。法租界不愿学公共租界以中国行政地名作为道路名,便以中国的山名作为该地区南北向道路名,以中国河流名作为东西向道路名。 然而不久,他们就感到自己所了解的中国山川太少,可以用作路名的更少,山川名往往只有一字之差,容易混淆,取名者也 “山穷水尽”。 1906年,法租界公董局否定了这一办法,改用对法租界作出贡献的外侨名字,如法国驻华公使、驻沪领事、公董局总董、法国名人作为路名。直到租界结束后,法租界的路名才改回了中国行政地名或山川名。 解放后,这些带有殖民色彩的路名被一一抹去。一批有纪念意义的路名出现在中心城区里,比如瑞金路、淮海路,等等。 洋泾浜
久而久之,人们便把洋泾浜比作租界。这里既不同于西方文化,又区别于中国传统文化。后来词义不断扩大,上海人把一切不伦不类的事讲作 “洋泾浜”,如 “侬只洋泾浜”。 1914年,河道淤塞、水浜发臭,加上上海交通发展的需要,英法租界联合出资填平洋泾浜,使其成为通衢大道。工程足足进行了两年。可完工后,新问题又出现了,道路如何取名?英国的取名方式,法国人不高兴,法国人的方式,英国人也反对,最终双方妥协,取了一个大家都能接受的AvenueEd-wardVII。 西门街头景象 上海市档案馆提供 EdwardVII是英国国王爱德华七世,通情达理又不拘小节,访问法国时,本来在任何场合都应该使用英语,但他在巴黎的一次国宴直接用法语致辞,成为很难得的法国人喜欢的英国国王。 这条路的中文译名是 “爱多亚路”, 1943年被改为 “大上海路”,1945年又被改为 “中正东路”,直到上海解放后才正式更名为 “延安东路”。熟悉上海老道路的老驾驶员们一定知道,外滩的东西向马路一般到西藏路为止,如汉口路、福州路,唯独这条延安东路,直通成都路口,这就是填洋泾浜筑马路留下的印记。很多人搞错的是,今天西藏路以西的延安东路和中路,原来是 “长浜”,并非都是洋泾浜。 这条路、这个名字,已经超出了路名的范围,成为一种文化特指,也是上海人记忆中从浜到路的城市变迁缩影。 刚铺成柏油路的西藏路,右侧即跑马厅
太平天国势如破竹后,英美法租界联合组织了一支准军事化的商人武装——上海万国商团。为了阻止清军越过租界打城内的义军,租界就把西边的小河拓宽挖深,挖出来的河泥堆成了一道护体,被叫作 “护界河”。战争打响后,一个英国士兵在 “护界河”边上摔了一跤,溅了一脚的泥水,英国记者在叙述时把这次战争讲成“泥脚之战” (Muddy Feet),可排字工怎么也搞不清 “泥脚”什么意思,自作聪明改成 “泥城之战”(Muddy Flat),于是这条河被叫做“泥城河”了。 为了跑马,租界先后在泥城河上修建了三座木桥,知名度很高。 1912年,公共租界填泥城河筑路,它与附近的西藏路合并为一条马路。 不过更多上海人,可能知道西藏中路的旧名是 “虞洽卿路”。虞洽卿是浙江宁波人, 15岁时就来上海创业。 1930年他出任工部局的华董, 1936年,他的七十寿辰暨旅沪五十五年纪念活动举办,宁波同乡会在西藏路480号宁波同乡会大楼为他庆祝。工部局为了表彰他的贡献,决定将租界最繁华的道路西藏路重新命名为 “虞洽卿路”。宁波同乡会附近的西藏路南京路口搭起了竹子、鲜花做的牌楼。 1943年,这条路被更名为西藏中路。不过虞洽卿是 “海上闻人”,旅沪宁波人的杰出代表,所以 “虞洽卿路”虽仅存7年,许多老人仍喜欢称西藏中路为 “虞洽卿路”。 除标注外以上图片均摘自薛理勇《街道背后——海上地名寻踪》
(来源:解放周一 作者:龚丹韵)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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