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严歌苓:自由是心灵的,无人能给予,无人能夺走

 太阳初照 2014-06-19

严歌苓:自由是心灵的,无人能给予,无人能夺走

2011/12/05 00:00:00    来源:YNET.com 北青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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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携新作《陆犯焉识》做客“北京青年读书沙龙”

  大雪初晴的午后,严歌苓携带小说新作《陆犯焉识》,做客“北京青年读书沙龙”。

  此刻,根据她同名小说改编、张艺谋执导的电影《金陵十三钗》上映在即。不难看出,在严歌苓心里,相较已给她带来了新一轮声名的前者,刚与读者见面的《陆犯焉识》是一部更为重要的作品。“一个作家命定要写几本书,于我,《陆犯焉识》便是其中之一。不写,闭眼前是非常遗憾的。”

  写《陆犯焉识》之时,严歌苓常常“推己及他”——他,新作中主人公陆焉识的原型,祖父严恩春。“从祖父到父亲到我,都是这样。他有多脆弱,就有多刚强。有多么随和,内心就有多少孤傲。”在沙龙现场,严歌苓追思了从未曾谋面的祖父,追念了十月刚刚作别尘世的父亲、作家萧马,追索了“1/4个祖父”、“1/2个父亲”的严歌苓的由来。

  在对知识分子陆焉识的命运探寻里,严歌苓描摹着老一辈和新一辈身上的枷锁,铺陈着自我对“自由”的感悟:“自由是心灵的,无人能给予,无人能夺走。”

  ■祖父:成为心中的一个神秘符号

  “就是你了,你最像他了。”亲戚就这么对着严歌苓说严恩春。

  严恩春16岁大学毕业,20岁出国留学,25岁获得博士学位,40岁自杀。未曾谋面,却又因亲戚言谈的描述,和他产生了如此密切的联系。“你悟性高,读书用功,敏感,孤高,都像他。”祖父英俊的老照片,留下的书、瓷器、玉石等物件,让他变成了严歌苓心中一个神秘的符号。甚至当严歌苓夜里严重失眠,她被告知,严恩春也有着过人的精力,也是一个不可救药的失眠者。“我毕竟是‘1/4个他’啊。敏感、愤怒……跟身体本身,生理、心理的构造是有关的。”

  但严歌苓说,有一点自己和祖父不一样。“他如果像我这样,爱开玩笑,不至于40岁对世界失望成那样,去自杀。”严恩春是在1937年南京沦陷时自杀的。“回国后,面对贪污、腐败和当时国民党政府的无能,他报效祖国的一腔热血冷却了,理想破灭了。个人的大灾难和民族的大灾难,在第三代眼里,总有一种荒诞的东西。我在《陆犯焉识》里,就经常以孙女的角度,不断出来打趣。”严恩春生命中止后的段落,严歌苓小说中,续上的是祖父同时期的长辈的命运。“他早年境遇与祖父相似,办过学校,后来被流放西北。”

  严歌苓对祖父的了解是支离破碎的。点点滴滴,靠她的想象力和资料查阅黏合起来,“加上血肉,加上体温,使他各个角度看起来都是活的。” “我过去写,凭着激情、直觉。这一次,我看了好多书。我不光要懂得祖父,还要懂身边的人。譬如,他的朋友徐志摩。譬如同时期的鲁迅、胡适等参与的文化活动。我得了解他的社会圈子,关系怎么勾连,怎么破裂。”

  严歌苓说,之所以书名中用一个“犯”字,因为陆焉识一辈子都认为自己被禁锢着,一辈子都在挣脱这种桎梏。譬如爱情。“他的爱情,一生都是一场误会。今年夏天,姑妈跟我说,祖父当时差点留在美国了,在那里他已经有女朋友了。当时有个亲戚是掌管留学生事务的长官,不同意他留在美国。他被安排迎娶的妻子,是继母的侄女。”

  尽管妻子形象是美的,也是内秀的,陆焉识还是恨妻子。直到流放时,他才意识到,自己还是爱妻子的,只是拒绝承认而已。在经过了所有他认为的不自由之后,他才意识到,自由、不自由,是相对的,辩证的。最后的结局,是他回到了流放地,因为自由是心灵的,没有人可以夺走,没有人可以给予。

  ■父亲:一直是最挑剔的读者

  许多书,祖父传给了父亲,譬如《水浒》、《西厢记》以及一些外国名著,包括严恩春任第一任译者的《德伯家的苔丝》。

  父亲萧马的书房,成了严歌苓小时候的课堂。“爸爸说,爱看什么就看什么。以至于托尔斯泰《战争与和平》在我的版本里,只有‘和平’,没有‘战争’。当年,我尽看公爵小姐、伯爵夫妇怎么恋爱了。”

  三四岁就教她识字的父亲对严歌苓的影响,是潜移默化式的。严歌苓的作家父亲,小提琴拉得好,画画得也好。“军博里,现在还收藏着一幅他的大幅油画。”

  “血缘是奇妙的。有的时候你都没有办法选择。”严歌苓说,小时候虽然爱读书,但从没想过做作家。“妈妈是话剧演员。我呢,学歌快,跳舞和谐。12岁就进了部队当了舞蹈演员。谁都没有相信,歌苓长大了会当作家。哥哥说我,屁股都坐不住的。中越自卫反击战,军区缺记者,我好奇,去试试看,被派至野战医院,那里接待了千个从前线撤下来的战士。”

  八年军人生涯,第一次见到了流血。“一个人从健全到残疾,在刹那之间;一个生命有无,在刹那之间。”严歌苓开始写诗歌,写散文,写小说。

  当她把发表的小说处女作拿给父亲,父亲惊讶不已。文章见诸报端的狂喜,让严歌苓看到了生命的另一种可能。“做舞蹈演员,我各方面条件并不是那么好,我的身体比较硬。只是吃苦吃得比别人多。每天四点半起来练私功,也难达成跳独舞、做主角的理想。艺术嘛,你不期望登峰造极,就别弄了。所有力气花进去,你还达不到最好,你就撤。所以我急流勇退,做了创作室的创作员。事实也证明,我的脑子的确比四肢好使。”

  此后,严歌苓的写作生命里,父亲一直是最挑剔的读者。“他点中的,永远是我最心虚的。”

  ■“我”:更大程度上是一位小说家

  写《陆犯焉识》,严歌苓曾扬言,要让它具有巨大的“抗拍性”。“现在看来,又不大可能了。有很多人在跟我谈这个书的影视版权。也许,严歌苓已经惯性地被视作了一个影视的原料库。”

  上世纪90年代,导演李安是她著作影视改编权的第一个购买者。“李安来买《少女小渔》,三四个月后,李翰祥来买《女房东》,再后来朱延平来买《无非男女》。《少女小渔》和《无非男女》有故事,能发展出电影来,我能理解。但《女房东》怎么拍呢?那就是一个人的独角戏,就是一段男房客对女房东美妙的性幻想。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李安买了,大家都来了,形成一种惯性的购买。”

  《金陵十三钗》又被张艺谋搬上了银幕。严歌苓没看过最后的成品,只看过初剪的样片。“从整个规模上看,小说要宏大很多。拯救未成年人,这在世界范围内,都是义不容辞的。那些青楼女子,在拯救未成年人的过程中,完成了她们的自我救赎,也颠覆了‘商女不知亡国恨’的历史成见。”

  ■文/本报记者 朱玲

  ■摄影/本报记者 魏彤

  ■制图/王慧

  现场问答

  “写自传,得有足够的诚实”

  不时自发响起的掌声,答不完的提问,拍不完的合影,久久不愿散去的来者,这是属于严歌苓的“北京青年读书沙龙”现场。

  有一位62岁的收藏爱好者,甚至带来了严歌苓父亲萧马先生在上世纪八十年代的签名。

  这一切,严歌苓直言感激。

  ■关于爱情

  读者:您相信爱情吗?谈谈您的爱情观。

  严歌苓:人在每个阶段对爱情的理解都不一样,诉求也不一样。十四五岁,我对爱情的幻想,是“模仿”,看过那么多《战争与和平》之类。很多时候,一场激情,就是荷尔蒙的推动而已,你很快就会进入梦醒的感觉。心想,你怎么会爱他呢?那么多年过去,现在我对爱情的理解是,爱情,是双方价值观的十分吻合。你追求的不是惊涛骇浪,是陪伴,是双方对婚姻、对家庭的经营和维护。不是说你今天有了家庭,接下来就是怎么糟蹋它。不是说我今天有了婚姻,有了老公,就不再去经营。

  对我的老公,一直到现在,我还是很精心地待他。如果家里有一口牛奶,两杯咖啡,我就会把这一口牛奶毫不犹豫地给他用,我喝一杯清咖啡。先想到他——我一直这么经营着。

  ■关于诺奖传言

  读者:今年曾传言您获“诺奖”,您怎么看诺贝尔文学奖这回事儿?

  严歌苓:中国的作家,整体上似乎对诺奖有一种情结,这让我感觉不舒服。

  一个文学奖项,考虑的因素许多是超出文学之外的,包括种族、政治观点、去年选了亚洲人今年还要不要选亚洲人、女性男性的性别比等等。十年前,美国的《时代周刊》说,中国人对得诺奖,和进入世界足球前几名,有着一种绝望的想往,非常可怜。西方人这样看我们,我觉得很尴尬。你自己努力就行了,何苦一定要把自己对文学的评价标准,交给瑞典文学院的老院士们?诚然,我不会矫情到不要这个奖。你不给,我活得很好——只要我把小说好好写下去,不是按照诺贝尔奖的标准,而是自己认为好的文学的标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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