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昆曲音乐结构分析提纲(一)

 昆曲及文史小站 2014-06-25
昆曲音乐结构分析提纲(一)

前前言

这里所定义的『昆曲』,指的是昆曲的南曲,而不含昆曲里的北曲。因为,昆曲的北曲,虽源于元代的元曲,其初为燕乐二十八调,每一曲牌皆固定唱腔,而系宋词依腔填词之续,惟明初以来,工尺七调大行,元代的北曲,至明代于昆山腔兴起以前,己经因宫调自由上下而不复燕乐二十八调之初(详见明代托名祝允明的《猥谈》:『一时高下随工任意移易』),但仍是快口唱过,依腔填词,一定不易,一如嘉靖年间黄佐《乐典》所言。

而至南曲的海盐腔盛时,北曲更因世好南曲新腔而呈现不振,到了南曲的昆山腔勃兴,则不但北曲大多数曲牌废唱,且连唱腔亦皆完全自由配字,连各曲牌的腔亦常产生了变腔,不再各曲牌皆定腔,其中之格范虽犹可于《九宫大成南北词宫谱》寻绎一些,但亦未尽得索解,一如沈宠绥《度曲须知》指出,明末的北曲是找不到唱腔与用字的阴阳四声间的关系,皆更为依变腔而自由填入想填的词。

这种演变,乃因昆曲以南曲为主,北曲的自由演变,复加昆化如沈宠绥等所指出,则唱腔中更添加不少柔靡的音符,于是昆曲里的北曲乃与昆曲重心的南曲之格律全然相异,不在本文的讨论之列。其详请另参笔者的《集粹曲谱》《天禄阁曲谱》及《天禄阁曲谈》等著作。

前言

昆曲音乐的音乐结构,指的是昆曲(如前所说明,于本文中仅指昆曲里的重心的南曲)的每一曲牌唱腔音乐的结构。

而谈到此,则最重要的观念必须先说明,即,南曲里的昆曲,源于像是张鳯翼、魏良辅、梁辰鱼等人把当时的南曲的海盐腔加以『新声』化,而南曲如同北曲,而更如同宋词,如同更早期的乐府词,或更早的诗经,都是一如中国传统的以乐与词是两分的传承,即,乐工传承。因为,音乐在中国传统中,是掌于乐工之手。写诗、词、曲的文人,通常都不能自己把词作配上唱腔,则常结合的样式,即,先由乐工写就了曲子,再由一位稍通乐的文人,用自己的想法,用一个字去配一个现成的音符,从诗经、宋词到南曲,都是同一方式(没有于此包括乐府诗及曲子词,因没有直接证据),而元曲则因明人黄佐有提到直到明初的元曲仍是『快口唱过』(而明末沈宠绥言『凡种种牌名,皆从未有曲文之先,预定工尺之谱』、『皆有音无文,立为谱式』、『每一牌名,制曲不知凡几,而曲文虽有不一,手中弹法,自来无两。』)故亦元曲亦一字配一音。昆曲也是一字配一头腔,即指,同一昆曲曲牌或不只一种板式,于快板时的一字配一音,到了慢板时,则必须于一字一音后,再填充音符,以补足增加的时值,不致使乐曲拖长而呆滞,这些于慢板时各头腔后添加的音,可命之为『装饰行进腔』或『转音』。

但从依腔填词此一词曲成乐方式,唱腔原则上都是固定的,我们从今存南宋词人姜白石的歌曲集里,其同词牌两阕词,基本上唱腔固定,及南宋末张炎的《词源》指出宋词每一词牌都有『一定不易之谱』,即亦有明文知之。而元曲也是『依腔填词,一定不易,以便快口唱过』(明代黄佐《乐典》),皆知元代元曲的每一曲牌的唱腔是固定的一首歌曲的旋律一般,亦如宋词。而又由明末沈宠绥指出,当日戏场的昆曲戏工的唱昆曲的,昆曲是『一曲牌,只一唱法,初无别样腔情』,即,昆曲每一曲牌的唱腔也是固定的,故昆曲也是原有固定的唱腔存在。

但是,昆曲独异于前代的依腔填词的词、乐结合法,乃是只有到了昆曲,于是进化到了必须将其唱腔,和用字的阴阳四声(平上去入)结合起来,而且渐渐细致到阴阳七声(阴平、阳平、阴入、阳入、阴去、阳去、上声),其一字对一音之初的那个头腔,即所配的字对应的第一个音,必须配合阴阳七声而调整其音高,如为慢板,则原先的那个在头腔后的装饰行进腔,也需配合修改以呈级进。此是其前的南曲,不管是宋元南戏,或明代昆曲之前的海盐腔,都皆为固定唱腔,不随用字而改变唱腔,即,其前的所有依腔填词的韵文,含早期的诗经,到了宋词、元曲、南曲,皆不依用字的阴阳四声或平仄不同而改变唱腔,这是因为,唱腔是由乐工早就写就了的。

只有到了昆曲,则首先有字声变,则唱腔会改变的曲腔关系产生,此即吴梅所指出的『声既不同,工尺自异』。但昆曲这种改变,是在昆曲的各曲牌的固有定腔(本腔)上进行『微调』的工作,并不是什么『依字声行腔』;而且,每个字的阴阳七声的不同,造成每个字的唱腔的头腔必须调整,亦造成部份连接的装饰行进腔随之调整,以密切连结,所以一定不会产生有什么不变的『主腔』,此所以,世之所谓有『主腔』或『依字声行腔』,都是虽有心求知,但惜未通曲理者的臆想而己。

一旦吾人知道,昆曲的每一曲牌,有其固定了的原本固有的定腔(本腔),于是,吾人就知道,昆曲的音乐结构,必不能从分析昆曲每一曲牌的『构成腔调的音素。。。字音的构成、声调之配搭、韵脚的布置、句长、音节形式、复词结构、词句结构、意象情趣的感染力等八项』(曾永义:《论述京剧流派艺术的建构》,2008)去着手,那些如有可用性,也是只能行之于南北朝齐、梁以来的非依腔填词,而纯为了吟诵之用的诗去试论一下或始有成立之可能性,亦不能用于依腔填词的『声诗』(即入乐的诗,指曲子词)。

因为,宋词、南北曲,含昆曲之本腔,皆每一词、曲牌为固定唱腔,而腔调所以与戏曲无关,以民歌《茉莉花》为例,先有了《茉莉花》唱腔,于是北方人用北方话唱,也是唱《茉莉花》的旋律,而苏州人用苏州话唱,不也相同唱一样的旋律,不会因为苏州话的阴阳八声与北方普通话只有平上去三声,就会因而唱出了不同的腔调出来,仍是相同一样的工尺。所以依腔填词的词曲,都是无所谓因腔调影响唱腔,也就是说,乐工先写就唱腔,而后文人填词的诗、词、曲,一概都是相同的腔调,不会有什么『腔调有别,乃因方言语言旋律各有特质』(同上引)。因为乐属乐工阶层,乐与词分家,词属文人的古中国的史况,故长年以来戏曲界有所谓腔调之说,流洐不熄,实甚有害于词曲之乐学的昌明。(未完待续)(刘有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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