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享

不可检测的感情线:“霾”字为何令人反感?

 赵东华 2014-07-02

不可检测的感情线:“霾”字为何令人反感?

[摘要]说到‘水’,英国人管它叫‘窝头’(water),法国人管它叫‘滴漏’(deI’eau)……唉,只有咱中国人,不歪不斜,好好地管‘水’叫‘水’‘shǔi’。

转播到腾讯微博
不可检测的感情线:“霾”字为何令人反感?

霾(图片来源于网络)

汉字“霾”为会意兼形声字,在甲骨文里,此字是幅画:雨下,站着一只狸猫,以此会狸猫为风雨尘埃遮蔽之意

老大问:“撅两截过滤嘴塞鼻眼里,能预防‘雾霾’吗?”老大发问时,老二没言语,站他哥边上,满脸笑容,暗自呵呵……我家俩孩儿,双胞胎,现在念大三。我心想,跟我逗是吧?二话没说,转身掰出两截过滤嘴,递近老大眼前:“试试呗,你!”……我的手故意往他鼻子跟前送,送,快碰到他的鼻尖,他自己先笑了。“网友恶搞的段子你也当真?”转过身,我把那两截黄黄白白的烟屁扔进了字纸篓。

上面的小节目大概发生在今年2月底某个寻常周末,那一周,北京的雾霾天持续一个礼拜。查了查那段时间我在“饭否”上的“心情”,2014年2月26日那天,我随手抄下作家余华小说《第七天》的开篇段贴上网。现在想,《第七天》那个开篇段很贴合我当时烦躁郁闷心情:“浓雾弥漫之时,我走出了出租屋,在空虚混沌的城市里孑孓而行。我要去的地方名叫殡仪馆,这是它现在的名字,它过去的名字叫火葬场。我得到一个通知,让我早晨九点之前赶到殡仪馆,我的火化时间预约在九点半。”

在我的个人笔记里,汉字“霾”高频进入公众关注视野的时间应该是在2011年2月。笔记显示,2011年2月21日至2月27日那周,北京天气一天不如一天,越来越脏,越来越霾。如此种种,用比较专业的词语去描述,即其时空气质量从“轻度污染”到“中度污染”,再到“重度污染”,逐级上升。而所谓“专业描述”的细部差异是,2011年2月21日那天,礼拜一,北京气象部门颁布的当日“污染程度”数据是“重度污染”,美国驻华大使馆独立检测结果合成数据是,当天北京空气污染程度“超过了可检测的最差水平”……而大多数市民的表述则极度含混模糊:爆表了。

汉字“霾”为会意兼形声字,在甲骨文里,此字是幅画:雨下,站着一只狸猫,以此会狸猫为风雨尘埃遮蔽之意。解释“霾”的意思,《说文》说,“霾,风雨(吹落)土也,从雨,貍声。本义为阴霾,即空气中悬浮大量烟尘等微粒而形成的浑浊现象,使人看不清远方的景物,后逐渐引申出遮蔽、隐没、掩埋等意。微博里,电视人刘春先生说:“霾,一个无比灰暗的词汇,从谐音到字体,都很沉重……”刘春先生的这个个人感受的描述强调了“霾”在读音、字形上的负面感受。

“很久以前,因第一次跟外国人闲扯,那位老妇人瞬间感受到了语言的神奇——她发现,外国人说话很奇怪——明明说、‘五个’,可他们说出来的,却是‘三个’(cinq),而日本人也非常奇怪,他们居然管‘十’叫‘九’(ジユ一),管‘鞋’叫‘裤子’(クツ),更神异的是,说到‘水’,英国人管它叫‘窝头’(water),法国人管它叫‘滴漏’(deI’eau)……唉,只有咱中国人,不歪不斜,好好地管‘水’叫‘水’,对,对,‘水’就是‘shǔi’。”

上面这个段子来自语言学家赵元任先生的《语言问题》一书。提及这个“经典段子”,学者朱晓农认为,它简易明了地说清了两件事儿:一是表达同一概念,不同的语言可以有不同的语音;二是语言的物理形式是语音,而非文字——文字不过是语音的记录载体而已。而某个概念与语音形式之间的连缀,在语言学家看来,多半是随意甚而任意的“约定俗成”。“就像中国人听见‘水’字才想到水,而听见water只会想到‘窝头’一样……语言在最初形成的时候,是任意的,但到后来为所有使用这种语言的人接受的时候,它又是约定俗成的了。”

当然,也有例外形——谈到例外,最为经典的语音案例,是在很多语言里,“婴儿语言”习得过程中,不仅“妈妈”一词各种语言发音非常相近,而且,大部分婴儿学会的第一个发音词汇,是“妈妈”而非“爸爸”。解释这一现象,很多研究者会从“基本词汇”“发声特征”等不同角度考证。如持“语音特征”论的研究者会特别强调,婴儿出生时开口啼哭——即自然长音“a”,而吸吮母乳时由于口腔封闭,气流经由鼻腔冲出,发出“m”,这几乎是婴儿最早学会的两种发音方式。于是,“m-a”这一发音组合与“乳汁”、“食物”的暗线关联在一遍遍哺乳过程中被强化,最终形成与“食物提供者”——“母亲”的强关联。当然,其中也少不了母亲本人对这一发音定势的反馈与诱导。

沿着这个思路,我的假设是,其实这种“发音特性+哺乳关联+生存关联=最初呼叫”的语音选择模型,也可解释为什么很多词汇,仅从读音上我们就会有一种直觉上的欢喜或厌恶……简单说,它应该算是一种并无理据的情感直觉投射吧。这种投射,是一种旁推式的词汇领悟力,一种以情感印象为主导的即兴标签,它虽未必与现代汉语词典上的精准定义完全贴合,未必与高考语文试题的标准答案不差毫厘,却完全符合我们自身的情感体验。没错,它或许永远也不会被写进教科书,也确乎超越“可检测”范围,却真实存在……比如,我早就发现却无力论证的是,“霾”(mái)与“癌”(ái)居然同韵,可在对其知之甚少的当年,我已然对它反感——“霾”(mái)与“癌”(ái)之间神奇的连线是什么?我们为什么只要听见它的读音便已蹙眉而无助?

我家俩孩儿小时也随大流背过些千字文、百家姓、宋词唐诗之类的启蒙读本。有关这一软性盲从的“早教举措”,我至今还记得的,是那首早教标配《乐府诗集-长歌行》——那是因为,这首“长歌行”的后半段在我家一直有两个版本。次子版是原版:“百川东到海,何时复西归。少壮不努力,老大徒伤悲”;长子版是私自篡改版:“百川东到海,何时复西归。少壮不努力,老二徒伤悲”……那时他们还不到两岁,怎么仅凭读音即已知晓“徒伤悲”绝非好事儿?返回腾讯网首页>>

正文已结束,您可以按alt+4进行评论

    本站是提供个人知识管理的网络存储空间,所有内容均由用户发布,不代表本站观点。请注意甄别内容中的联系方式、诱导购买等信息,谨防诈骗。如发现有害或侵权内容,请点击一键举报。
    转藏 分享 献花(0

    0条评论

    发表

    请遵守用户 评论公约

    类似文章 更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