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宽容

 红瓦屋图书馆 2014-07-09
宽容
2014年07月09日  来源:齐鲁晚报
   □王佐良
  前几天读了房龙的《宽容》,我感慨万千。人类历史上如此漫长的岁月里,千千万万的人竟然生活在如此精神压抑、禁锢和残忍的迫害之下,令我震惊。房龙不愧为一个正直的历史学家,他把被岁月尘封的很多真相揭露出来,让现代的人们了解真实的历史。
  人们常常以为,宗教是人的精神寄托,宗教是慈善、宽容、友爱的代名词。可是,看了《宽容》,才知道事实原来如此。我不知道人类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用宗教的教条和戒律约束人的行为的,那些制定戒律的人以及实施这些戒律的人,他们出于什么样的想法来这样做?而这样做的结果是什么,他们有没有设想过?史书上对此没有相应的记载。但是,一个社会因此而进步,还是倒退,或者停滞不前,却与这些戒律的制定和实施有密切的关系。古埃及,这个曾经实施严酷的戒律的国家,在几千年里一直停滞不前,就是证明。它的人民为此忍受的苦难,史书上的记载寥寥无几,但是从宏观上,这个文明古国的历史,已经一目了然。
  还有欧洲。我总是在思考,中世纪在基督教教会近乎疯狂和残忍的压迫下,欧洲如何能在近代以来这么短的时间内,发展成为发达和富裕的地区?因为,基督教会(包括天主教、东正教以及从中分裂出来的形形色色的教派)对人的压制已经到了让人无法想象的地步!在中世纪,大多数欧洲人不能阅读用拉丁文写的《圣经》,只能听神父或牧师布道,他们在自己的“信仰”方面是愚昧无知的。那么,能阅读拉丁文的文人又如何呢?小心,他会因为抄错一个标点而丢掉性命!谁要是在抄写《启示录》时,把一个句号错写成逗号,那么,他的脑袋就会被砍下来……两个旅行的青年仅仅因为身上带着一本《哲学词典》,竟被“宽容”地砍掉脑袋!更不用说对所谓的“异教徒”、对所谓的“女巫”的迫害了,那些让人匪夷所思的酷刑,只有最最凶残和恶毒的魔鬼才能想得出来。今天风光旖旎、游人如织的日内瓦,在加尔文教派统治时期,是一座虐杀“异端”分子的鬼城。即使在大西洋彼岸的美洲,那一片新生的土地,因为移民各不相容的信仰和教派背景,“宽容”也曾经是一种难以企及的奢望。  
  我这才明白,为什么笛卡尔不在自己的祖国写作,要跑到荷兰去,并且不停地从一个村庄转移到另一个村庄,迁移不定。当时的荷兰还算是一个“思想上”比较“宽容”的国家,即使这样,他写的东西,哪怕几页纸,也要给当地的宗教团体那些文化水平不高的人过目审查。我也才明白,为什么斯宾诺莎会被革出教门,靠磨镜片为生,在贫病交迫中死去。
  马丁·路德的贡献不可磨灭,因为他用德语翻译了《圣经》,使普通的德国人可以阅读它,可以自己判断上帝是怎么一回事,知道耶稣到底说了些什么……至此,他们才开始成为“人”,而在此之前,无论他们是贫穷还是富有、高贵还是低贱,他们在精神上完全被人奴役!然而宗教改革并没有消灭酷刑和迫害以及对不同教派教徒的屠杀,如果说天主教对清教徒的迫害令人战栗,那么,读一读清教徒的教规,也同样令人胆战心惊……直到法国大革命倡导自由、平等、博爱,直到拿破仑横扫欧洲,加速了欧洲封建政治的瓦解和政教分离。
  历史终于进入了现代,社会“宽容”到房龙可以写出这本名为《宽容》的书,并且被翻译成多种文字,让世界上很多人阅读了。现在看来,儒家的“己所不欲,勿施于人”,当是大智慧下的大宽容。两千多年前孔子以“忠恕”作为自己安身立命之道,应该是在深入透彻地考察和分析社会的本质之后作出的极有远见的判断。
  (本文作者为山东师范大学教授、翻译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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