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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云悠悠思悠悠

 杏坛归客 2014-07-12

  黄鹤楼

  崔 颢

  昔人已乘黄鹤去,此地空余黄鹤楼。(1)

  黄鹤一去不复返,白云千载空悠悠。(2)

  晴川历历汉阳树,芳草萋萋鹦鹉洲。(3)

  日暮乡关何处是,烟波江上使人愁。(4) 

【注释】

  (1)昔人:古人,从前的人。

  黄鹤楼:故址在今湖北省武汉市蛇山的黄鹤矶头。相传始建于三国吴黄武二年(公元223年),历代屡毁屡建。解放后建长江大桥时拆除。1985年在今址(蛇山西端高观山西坡)重建。《汉语大词典》解“黄鹤仙人”词条曰:传说仙人子安曾乘黄鹤经过黄鹤楼。一说,三国蜀费祎在黄鹤楼乘鹤登仙。

  (2)空:只;仅。徒然;白白地。岑寂;幽静。悠悠:辽阔无际;连绵不尽貌;众多貌。

  (3)晴川:晴天下的江面。历历:清晰貌。

  萋萋:草木茂盛貌。鹦鹉洲:据《汉语大词典》:在今湖北省武汉市西南长江中。相传东汉末江夏太守黄祖长子射在此大会宾客,有人献鹦鹉,祢衡作《鹦鹉赋》,故名。后祢衡为黄祖所杀,葬此。自汉以后,由于江水冲刷,屡被浸没,今鹦鹉洲已非宋以前故地。

  (4)乡关:故乡。

  烟波:烟雾苍茫的水面。

【今译】

  古人早已驾乘黄鹤升天去了,

  这里只剩一座空寂的黄鹤楼。

  黄鹤飞走了就没有再回来过,

  唯有白云世世代代荡荡悠悠。

  晴空下隔江汉阳城树木在望,

  还有那芳草很繁茂的鹦鹉洲。

  天色向晚我的故乡在哪里呀,

  身处这苍茫的水面顿生离愁。

【蓊斋语语】

  崔颢的这首《黄鹤楼》诗,论者或谓:“唐人七律,当以此诗为第一。”尤其是因为据说李白登黄鹤楼,留下了“眼前有景道不得,崔颢题诗在上头”的话,于是更为人称道了。

  照我想来,诗固然很好,但在唐人那么多七律诗中,一定要说哪首第一,哪首第二,等等,也只能视为有此一说罢了。评比诗歌文章之类,比不得跑百米有跑表拤着为据,不同的评论者有其不同的爱好和标准,换个人评,第一、第二,等等,位置就可能不一样了。要不,怎么说“文没第一,武无第二”呢?总而言之,《黄鹤楼》乃唐人七律中第一流作品也就是了。

  另有论者赞曰:“此诗妙处,就在写眼前景物,脱口而出,不拘平仄对偶,流转活泼,饶有古风。”

  所说“不拘平仄对偶”,是指《黄鹤楼》诗的前四句。然则,我想,既然是作律诗,那还是应该讲究平仄对偶。有时为了充分抒发感情或表达思想,自然可以冲破平仄对偶的束缚。这叫内容决定形式,形式服从内容。不言而喻,既是冲破,就终究不是律诗的常规作法,而是不得已而为之。

  所以,我说,我同意此诗妙处在于“写眼前景物,脱口而出”,“流转活泼,饶有古风”的说法,但不能把“不拘平仄对偶”,也放在优点之列一并推崇。如果能够做到,既有现在这样的思想内涵,又合于平仄对偶的要求,岂不更好?事物总是有两面性的。接受某一事物的优点,就不能不同时容忍它的缺陷,譬如,接受律诗形式之美的同时,不能不同时容忍它在有些时候和一定程度上束缚思想的缺陷。如果只是接受某一事物的优点,同时排除它的缺陷,那就不是一般的冲破,而是一种改造或简直就可以说是创新了。

  《黄鹤楼》诗确实很好,而前四句我以为尤好。“昔人已乘黄鹤去”,昔人到哪里去了?是隐于不知何处的深山,还是化为天上的星宿?“此地空余黄鹤楼”,黄鹤去后,楼里又发生过哪些人所不知的故事?“黄鹤一去不复返”,楼以“黄鹤”为名,也就是黄鹤的家园,黄鹤为什么一去不复返呢?“白云千载空悠悠”,悠悠千载的白云,是黄鹤的化身,还是仙人的化身?诗人的这些诗句,引人遐想,让人体味到一种辽远,一种幽邃,一种苍茫,一种沧桑,等等,油然而生敬畏的情愫,对于历史,对于自然。

  敬畏一词,就我的印象而言,近些年人们才说得多些。对于历史,前些年说得多些的是批判吸收。实际情况是批判多,吸收少。有些所谓批判,不过是硬扣帽子罢了。眼下,则有一班人在游戏历史。

  对于自然,前些年说得多些的是所谓“征服”。“天上没有玉皇,地下没有龙王。我就是玉皇,我就是龙王。喝令三山五岳开道,我来了!”而事实是受到了自然的惩罚。时下,有些人仍然有着强烈的对于自然的“征服”情结。过分敬畏固然是不可取的,因为有可能导致迷信。毫无敬畏之感,则狂妄自大,违背规律,胡作非为,危害更大。既能充分尊重,又不陷于迷信,也许才是对于敬畏的正确诠释。这是题外话,顺便说及。

  “晴川历历汉阳树,芳草萋萋鹦鹉洲。”诗人于怀古之后,笔触转向了目力所及的景物,最后落脚于怀乡:“日暮乡关何处是,烟波江上使人愁。”如此这般,全诗由天空到地表,由古代到眼下,由神话到现实,由远处到脚下,由思古到怀乡,纵横交错,收放自如,很耐咀嚼,余味无穷。

  凤凰台上凤凰游,

  凤去台空江自流。

  吴宫花草埋幽径,

  晋代衣冠成古丘。

  三山半落青天外,

  一水中分白鹭洲。

  总为浮云能蔽日,

  长安不见使人愁。

  这是李白的《登金陵凤凰台》诗。据说乃作者欲与崔颢争胜而作。两相对比看,此说有道理。那么,争得过还是没有争得过呢?不同的人意见截然相反。

  或曰:“全摹崔颢《黄鹤楼》,而终不及崔诗之超妙。”或曰:此说“失之片面”。李白的诗“很有自己的特点”。“感慨至为深沉”,“语言清丽明快”。“特别是中间二联,造句尤为精妙”。另外,“就诗篇的立意来看,崔诗不及李诗”。

  究竟哪一种意见对呢?如果读者有兴趣的话,不妨也来比较一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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