寿司之神：职人精神 文/酶蛋白 一个只能容纳十位客人用餐的寿司店，三万日元一位起步的价格，却需要提前一个月预定。究竟什么样的人能造就这样的米其林三星餐馆？《寿司之神》带你走进小野二郎的职人人生。 今年4月23日，奥巴马出访日本，日本首相安倍晋三邀请奥巴马在银座四丁目的一家寿司店用餐。89岁的店主人亲自出马为几位客人捏寿司——他就是纪录片[寿司之神]的主角，数寄屋桥次郎寿司店店主：小野二郎。 小野9岁被迫离开家人，从此一个人自力更生，为了生计，他卖力地钻研怎样制作更加好吃的寿司，“点子多到半夜会惊醒”。他经营的寿司店永远需要提前一个月预约，并被米其林指南评为三星级餐厅。爱吃寿司的导演品尝了二郎制作的寿司后深为折服，不远万里屁颠颠扛着设备从美国来日本拍摄了超过200小时的素材，最后剪辑成了这部81分钟的[寿司之神]。 二郎的寿司个个美轮美奂，新鲜的海洋渔获与饭团被亲密得捏合在一起，在酱油的陪伴下散发出圣洁的美味光芒。然而美则美矣，一部81分钟的纪录片如果满满都是亮晶晶的寿司也未免单调乏味。与表面讲述美食，本质却宣扬爱国主义情感的[舌尖上的中国]一样，[寿司之神]想要讲述的，是日本人那种几十年如一日磨练技艺的职人精神。 “我感觉很紧张。”许多人在小野的餐厅吃寿司会有这样的感觉。小野二郎为了留住寿司的极致美味，要求客人在寿司捏好后立即吃下去。捏起饭团、加上海鲜、手指恰到好处的捏压、刷上酱油。伴随节奏感极强的捏寿司声，一只活色生香的寿司放在你面前的盘子里。二郎会擦擦手，然后两只胳膊支着操作台，用一种君王的姿态睥睨着你，看你将寿司吞入口中，露出一个[中华小当家]里吃到美食时仿佛被闪电击中的表情。 “我做梦都在捏寿司。”小野二郎这样说起自己对职业的热爱。 这样的职人精神并不是从一开始就伴随着小野二郎，他最初的动力来自于生活的压迫。小学一年级就被告知从此无家可归只能靠自己的小野，为了生计努力学徒，不停地磨练制作寿司的技术并最终走向巅峰。这样的经历让二郎的家庭亲情观念很淡漠，导演拍摄小野和儿子去扫墓的片段时，他只在父母的目前草草祷告，就笑着说：“我不知道我为何要来，他们都没有好好照顾我。”这个有些损害小野形象的小片段导演完全可以“这轱辘掐了别播”，但导演保留了下来，我想，这也是职人精神的一种写照：小野在寿司制作上的造诣，并不因他常人难以理解的对家人的隔膜而有丝毫影响，所谓“德艺双馨”不过是哄人的屁话。生活压力铸就的寿司之神对当下许多父母嗤之以鼻：“很多人会对孩子说，不行就回来吧。做家长的会说这种混账话，孩子就会一事无成。” 职人精神描述起来很容易，无非是每天重复一件同样的事情使得技艺日臻完美。但要如何用电影语言去展现看不见摸不着的形而上呢？ 这位年轻的导演据说拍片时才刚刚毕业，靠着老爸在日本的人脉才得到小野的首肯拍这部纪录片。然而，他在影片中的镜头技巧运用可谓出神入化，值得许多只会正反镜头双打、生生把电影拍成电视剧的中国导演学习。 首先是声音的运用，影片应该是采用的同期收声，但几乎所有的食物制作的声音都经过了加工。你能清晰地听到锋利的菜刀划过鱼肉、切割鱼骨，最终撞击砧板的声音变化，好像美味的食材在向你低吟浅唱。在采访二郎的长子，寿司店的继承人祯一时，小野祯一正在烘烤海苔片，他一边将海苔片在烤架上轻轻地拍击，一边娓娓道来他对于制作寿司的体验：“在这一行里，只要你够认真，手艺就能熟练。”背景声里，海苔片和烤架接触、摩擦的声音一声一声，仿佛从远古传来，撞击耳膜、三日不绝，似乎永远不会停止。收入甚高的寿司店继承人还在耐心地烘烤着寿司的辅佐材料，我想，这便是“认真”二字的最佳注解吧。 影片的镜头变化也非常能调动观众的情感。整部片子风格鲜明地分为两个部分：一部分是纪录的视角，展现寿司之神的生活种种；一种是电影的视角，画面极尽瑰丽之能事，美得好像寿司上的酱油会从屏幕上滴下来。同时，导演大量使用移轴和变焦技巧，强制转移观众的注意力，将自己的意图呈现得一清二楚。电影的结尾处，小野二郎和小野祯一父子二人在镜头前心无旁骛地捏着寿司，焦点对准父亲二郎。忽然，一直作为评述者出现的美食家给大家讲了这么一件事情：米其林指南在做年度审查时，二郎根本没有给他们捏寿司，完全是祯一给他们制作的寿司——而数寄屋桥次郎寿司店依然被评为三星级。镜头切回父子二人制作寿司的画面，焦点移动到祯一身上，二郎虚化，隐在后景里。一个剪辑、一次变焦，清晰明了地点出了寿司之神后继有人，职人精神不断传承的弦外之音，配合抑扬顿挫的配乐，简直看得我热泪盈眶。 导演的视野非常宽阔，他还将镜头对准了二郎寿司的几位供应商。他们为二郎提供最好的渔获，最好的稻米。祯一说到：“我们是寿司的专家，而他们分别是各自领域内的专家。”导演花了不少笔墨展现供应商们挑选新鲜海鲜，以期令二郎满意的画面。望着这些人仔细地检查肉质、熟练的捏住野生虾、或是如无其事地将章鱼放进保鲜袋里。你会被他们那种全身心投入职业的热情和毅力所感动，职人精神不光存在于小野二郎身上，要有无数个在各自领域坚持不懈的职人，才能造就一只小小的、美味的寿司呢。 一段悠扬的小提琴协奏曲，小野二郎优雅地捏着寿司，镜头速度在快慢之间切换，就像武功盖世的高手在练习一套绝妙的武功。画外音是小野热情的声音：“即使到我这年纪，工作了数十年，我依然不认为自己已臻至善。但我每天仍感到欣喜，我就是爱捏寿司，我想，这就是职人精神。” |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