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事浩茫连广宇

 

心事浩茫连广宇

—读范俊海的几首“旅游诗”

古代的诗人大概多是喜欢旅游的，留给了我们那么多脍炙人口的景物诗，如李白的《望庐山瀑布》、苏轼的《题西林壁》之类。如今，旅游业已经成为世界多国国民经济不可或缺的重要组成部分，而“旅游诗”也便成为诗人笔下的重要题材之一。在这里，我以为“景物诗”和“旅游诗”这二者是有区别的：描写景物，不一定非得是旅游所见；旅游诗固然离不开景物描写，但也可以抒发感慨，议论道理，阐释诗人对人生、对世界万物的理解……记游和写景，既密不可分，又各有侧重，是不应该等同的。

近来读到范峻海的一组旅游诗，使我对自己以上的看法，有了更为明晰的认识。

诗人范峻海在其诗作《春笋集》和《秋竹集》中，有大约200首左右记游写景的诗，其中大部分是描写景色特点为主，语言相对比较直白，能满足读者视觉上的需求，给人以精神上的愉悦；而最近写的这一组，除描写景物特点外，更多的是抒发诗人内心世界的感受，语言显得委婉含蓄，意境朦胧，旨意深邃，除了给予读者以视觉上的冲击外，更易引人联想，导人思考，发人深省，给人启迪，增加了诗歌的深度和广度，使作品有了更为丰富的内涵。诗人的创作正在进行新的探索，使作品登上了一个新台阶。

请比较：《秋竹集》中《长相思·西乡》：“稻池香，荷池香，沟里樱桃醉汉江。一行白鹭忙。     斑竹苍，汉竹苍，碧水蓝天恋鸳鸯。白云伴燕翔。”【作者自注：西乡，县名，在陕西省西南部，大巴山北麓，汉江支流牧马河流域，南邻四川省。作者曾在此从戎数载。】近作《重回西乡驻地》：“西乡一去两茫茫，雁阵秋风恋夕阳。撩起黄昏回首望，老来泪眼转苍凉。”【诗前自序：1978年7月，余由京调西乡，在此耕耘九载后解甲归邢。西乡是魂牵梦绕的第二故乡。今日途经西乡，隔窗遥望，乱绪飞雪；凝眸军营，恍见故居篱笆上的几藤黄花惆怅，屋檐下的几双燕子拭泪，故人招手……】前者作于1984年春，诗人36岁时，可谓风华正茂，器宇轩昂，故而画面清新明丽，色调鲜艳，香气醉人，鹭舞燕翔，生机盎然，反映了诗人积极向上、壮志凌云、昂扬奋发的精神状态。后者作于2012年秋天，作者年过花甲，可谓饱经沧桑，人生百味备尝。此诗的基本内容是思旧怀友，但也未尝不可看作是对青春岁月、军旅生涯的缅怀和祭奠，对生命短促、韶华难再的惋惜、无奈与感慨……。一切景语皆情语，仅一句“雁阵秋风恋夕阳”景语，也渗透着悲凉浓烈的恋旧情感。“黄昏”，一语双关。假若了解诗人毕生的经历，我想，对末一句“老来泪眼转苍凉”，当会有更深刻的理解。如果读者认为这是“四面湖山来眼底，万家忧乐在心头”的另一种表达方式，也未尝不可；而我却想到了这样的名句：“为什么我的眼里常含泪水？因为我对这土地爱得深沉……”（艾青《我爱这土地》）

再如咏九寨沟的诗，2003年6月写的是“玉树参天遮日月，古杉横卧生青苔。百余海子瑶池降，十七瀑群九天来。画山影出五彩湖，琼花仙草湖底开。水中百树化珊瑚，飞鸟衔云波中来……洒玉喷珠绘彩虹，飞落绿毯化水喧。一眼望穿千丈水，群鱼湖底舞翩翩……”（见《秋竹集·九寨沟之歌》）仿汉代赋体铺张扬厉的形式，运用比喻、夸饰、比拟、摹状诸多修辞手法，绘声绘色，情采纷呈，正面描绘九寨沟山水湖光之美，给读者的感觉器官以多方位的强烈刺激。2012年秋天，与友结伴重游九寨沟，写了十几首七绝，正面写景似乎成了铺垫，而以抒发诗人在这美妙环境中的主观感受为主了。如《九寨风光·卧龙海》：“五色奇葩镜底开，玉龙影动梦徘徊。瑶池仙女含羞色，偷剪湖光照月台。”《九寨五梦·化作》：“置身九寨梦徘徊，锦绣风光谁剪裁？望眼千川花似海，闲听鸟语卧苍苔。”《九寨晨起》：“鸟啼清晓上瑶台，一派生机争入怀。松海三叠听雨瀑，诗情千种寄青苔。”……充分发挥想象，运用多种修辞，将己身与自然美景融为一体，天人合一，以精神世界的高度愉悦来反衬客观环境的无比美妙，似乎比单纯正面描写景色特点，诗意又深化了一步。

又如近作《过三门峡》：“故地重逢泪满衫，车中凝望晓星残。苍山犹记当年事，挥手揖别雪满天。”“当年事”，什么事？作者没有明说，我们也不得而知。但是我看到题目及诗中的“故地”、“泪”、“残”等词语，油然想到了黄万里先生。1960年代前后，在三门峡建大坝，主政者为了政治的需要，不从实际出发，而迷信某国“专家”，一批“犬儒”、“乡愿”推波助澜，置黄万里等科学家铮铮直言于不顾，盲目建坝，数年后又不得不炸毁，给国家造成巨大损失。何时“挥手揖别”了“长官意志”、“人治”时代，黄万里们的悲剧就不会重演了。诗无定解。别人一定还会有其它的理解和联想。这便是一百个哈姆雷特现象。

再如《潼关感怀》：“又过潼关梦几重，夕阳如血映天红。泣说一段断肠史？汉月残墙瑟瑟风。”与潼关实体形象有关的词语仅仅存“残墙”一角，其余都是写环境、背景和个人感受。“泣说一段断肠史”，是关于个人经历的“一段”？凭吊古人的“一段”？还是关乎国家民族命运的“一段”？我从全诗情调及“夕阳如血”、“断肠”、“残墙”、“瑟瑟风”等词语中，联想起了元人张养浩的《山坡羊·潼关怀古》：“……伤心秦汉经行处，宫阙万间都做了土。兴，百姓苦；亡，百姓苦。”都是忧国忧民的匹夫责任心和同情百姓的悲悯情怀。

范峻海的这一组旅游诗近60首，大体类此，多以抒发诗人的内心感受为主。表达了他对华夏山川的讴歌，对亲情友谊的赞美，对祖国命运的关注，对生活的热爱，对往事的追怀和对人生的思考……品读之际，我想起了鲁迅的诗句“心事浩茫连广宇”，那是一种吞吐宇宙的博大胸怀，这也是有良知的知识分子的共同心声。

                                       【 2012-12-20于邢台学院】

 

心事浩茫连广宇

—读范俊海的几首“旅游诗”       赵芳远

 

2012年秋天，诗人范峻海与三五好友到四川旅游，一路写了60余首七绝。归来整理成《迢迢寻梦》组诗。不仅写旅途所闻所见，更多的是抒发感慨、议论道理、阐释诗人对人生、对世界万物的理解 ……体现了他创作的一种新的尝试和探索。

范峻海在《春笋集》和《秋竹集》中，有大约200首左右记游写景的诗，其中大部分是描写景色特点为主， 给人以精神上的愉悦；而最近写的这一组，除描写景物特点外，更多的是抒发诗人内心世界的感受，语言显得委婉含蓄，意境朦胧，旨意深邃，更易引人联想，导人思考，发人深省，给人启迪，使作品有了更为丰富的内涵， 使作品登上了一个新台阶。

请比较：《秋竹集》中《长相思·西乡》：“稻池香，荷池香，沟里樱桃醉汉江。一行白鹭忙。     斑竹苍，汉竹苍，碧水蓝天恋鸳鸯。白云伴燕翔。”【作者自注：西乡，县名，在陕西省西南部，大巴山北麓，汉江支流牧马河流域，南邻四川省。作者曾在此从戎数载。】近作《重回西乡驻地》：“西乡一去两茫茫，雁阵秋风恋夕阳。撩起黄昏回首望，老来泪眼转苍凉。”【诗前自序：1978年7月，余由京调西乡，在此耕耘九载后解甲归邢。西乡是魂牵梦绕的第二故乡。今日途经西乡，隔窗遥望，乱绪飞雪；凝眸军营，恍见故居篱笆上的几藤黄花惆怅，屋檐下的几双燕子拭泪，故人招手……】前者作于1984年春，诗人36岁时，可谓风华正茂，器宇轩昂，故而画面清新明丽，色调鲜艳，鹭舞燕翔，生机盎然，沁人心脾的稻香荷香，扑面而来……反映了诗人积极向上、壮志凌云、热爱祖国美好河山、昂扬奋发的精神状态。后者作于2012年秋天，作者年过花甲，可谓饱经沧桑，人生百味备尝。此诗的基本内容是思旧怀友，但也未尝不可看作是对青春岁月、军旅生涯的缅怀和祭奠，对生命短促、韶华难再的惋惜、无奈与感慨……。一切景语皆情语，仅一句“雁阵秋风恋夕阳”景语，也渗透着悲凉浓烈的恋旧情感。“黄昏”，一语双关。假若了解诗人毕生的经历，我想，对末一句“老来泪眼转苍凉”，当会有更深刻的理解。如果读者认为这是“四面湖山来眼底，万家忧乐在心头”的另一种表达方式，也未尝不可；而我却想到了这样的名句：“为什么我的眼里常含泪水？因为我对这土地爱得深沉……”（艾青《我爱这土地》）

再如咏九寨沟的诗，2003年6月写的是“玉树参天遮日月，古杉横卧生青苔。百余海子瑶池降，十七瀑群九天来。画山影出五彩湖，琼花仙草湖底开。水中百树化珊瑚，飞鸟衔云波中来……洒玉喷珠绘彩虹，飞落绿毯化水喧。一眼望穿千丈水，群鱼湖底舞翩翩……”（见《秋竹集·九寨沟之歌》）仿汉代赋体铺张扬厉的形式，运用比喻、夸饰、比拟、摹状诸多修辞手法，绘声绘色，情采纷呈，正面描绘九寨沟山水湖光之美，给读者的感觉器官以多方位的强烈刺激。2012年秋天，与友结伴重游九寨沟，写了十几首七绝，正面写景似乎成了铺垫，而以抒发诗人在这美妙环境中的主观感受为主了。如《九寨风光·卧龙海》：“五色奇葩镜底开，玉龙影动梦徘徊。瑶池仙女含羞色，偷剪湖光照月台。”《九寨五梦·化作》：“置身九寨梦徘徊，锦绣风光谁剪裁？望眼千川花似海，闲听鸟语卧苍苔。”《九寨晨起》：“鸟啼清晓上瑶台，一派生机争入怀。松海三叠听雨瀑，诗情千种寄青苔。”……充分发挥想象，运用多种修辞，将己身与自然美景融为一体，天人合一，以精神世界的高度愉悦来反衬客观环境的无比美妙，比单纯正面描写景色特点，诗所包含的意蕴又深化丰富了许多。

 又如《潼关感怀》：“又过潼关梦几重，夕阳如血映天红。泣说一段断肠史？汉月残墙瑟瑟风。”与潼关实体形象有关的词语仅仅存“残墙”一角，其余都是写环境、背景和个人感受。“断肠史”的具体内容，诗人没有明示，而我却想到了元人张养浩的《山坡羊·潼关怀古》：“……伤心秦汉经行处，宫阙万间都做了土。兴，百姓苦；亡，百姓苦。”都是忧国忧民的匹夫责任心和同情百姓的悲悯情怀的表露。

范峻海的这一组旅游诗 大体类此，多以抒发诗人的内心世界感受为主。表达了他对华夏山川的讴歌，对亲情友谊的赞美，对祖国命运的关注，对生活的热爱，对往事的追怀和对人生的思考…… 我以鲁迅的诗句“心事浩茫连广宇”概括其特点，以为这是关心国家命运有良知的知识分子的共同心声。

                                       【2012-12-20于邢台学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