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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子迟:清朝死刑场为何从西四移到菜市口?

 古城讼师 2014-08-31

北京的胡同、街道多,街口就多,名气最大的当数菜市口。菜市口的名气大,是因为那里曾是杀人的地方,是刑场、法场,清朝有不少名人都是被斩首在菜市口。戏文中所唱的“推出午门斩首”,其实是拉到菜市口“出红差”,砍头!明朝的刑场是在西四牌楼(当时叫西市),清政府则将其移到了这里,大概是看中了它的地盘开阔,适合人群围观;市民聚集,可以杀一儆百;离宫城远,不带血腥晦气。每到冬至前夕对判为秋后问斩的囚犯执行死刑,当然也有临时突然拉去处决的。

不过在菜市口杀人,并非始自清朝,早在蒙元时期,南宋丞相、著名民族英雄文天祥,也是在这里被鬼头刀砍下头颅来的,当时他还喊出了“人生自古谁无死,留取丹心照汗青”的时代最强音。文丞相死得英勇,大义凛然,血溅当地,围观者人山人海,异常热闹。咱们民族,还是习惯了当看客的人多。大家都喜欢看那极其残酷、痛苦的一幕,怀着极大兴趣喜气洋洋地欣赏着别人生命的终止。

元朝时首都北京还不叫北京,而叫大都。菜市口还不叫菜市口,而叫柴市口——卖柴的地方。而早在大辽、金国时,这里还是城外远郊的荒野地区。到明朝时,这里却已成了京城最大的蔬菜市场,沿街菜摊、菜店众多,四九城的许多百姓都来此买菜,并把菜市最集中的街口称为菜市街,清朝时改称菜市口,此名遂一直沿用下来。

等到成为法场后,犯人在天亮前被从大牢解出,戴上枷锁,推入囚车,押出宣武门(顺承门),过断头(魂)桥,经迷市,送往这里,就不可能再有生还的希望了。刑场监斩官的高座位,常设在明朝始建的西鹤年堂药店门口,位于菜市口丁字口的西北角。它乃搭一官棚,下放一长方桌子,上摆朱墨、锡砚和锡制笔架,笔架上搁放几支新笔。监斩官照例要在西鹤年堂坐一坐,稍事休息,再升座行刑。公案上的笔,却是有几个犯人便要预备几支。因为每杀一个人,刽子手提上头来,监斩官照例要用朱笔在犯人头上点一点,那支笔就会有人出许多钱买去。传说这种笔可以压邪驱魔。再说一个犯人用一支笔,亦为刽子手和差役们的生财之道。

当正式行刑时,囚犯被反手捆绑,脖子后插一块斩牌,由东往西排好;头戴红头巾、身穿红麻服的刽子手,也手执鬼头刀依次排列,“喀嚓”一声,将头砍下来后,挂在或插在街中央的木桩子上示众。(除了大柄的鬼头刀,还有用于“千刀万剐”的小柄凌迟分尸刀。)尔后尸体被人运走,血迹当即被黄土垫盖上,人们继续卖菜买菜,生意还格外火爆。唉,囚犯砍头也好,猪牛屠宰也好,不都是一个“杀”字吗?

清朝有个叫许承尧的,还写过一首《过菜市口》的诗:

薄暮过西市,踽踽涕泪归。市人竟言笑,谁知我心悲?

此地复何地?头颅古累累。碧血沁入土,腥气生伊蹶。

愁云泣不散,六严闻霜飞。疑有万怨魂,逐影争啸啼。

左侧横短垣,茅茨复离离。此为陈尸所,剥落墙无皮。

右侧坚长秆,其下红淋漓。微闻决囚日,两役舁囚驰。

高台夹衢道,刑官坐巍巍。囚至匐匍伏,瞑目左右欹。

不能指囚颈,一役持刀锋。中肩或中颅,刃下难邃知。

当囚受刃时,痛极无声噫。其旁有亲属,或是父母妻。

泣血不能代,大踊摧心脾。

西元1898年是农历戊戌年,大清光绪二十四年。此年6月,以两个广东人康有为、梁启超为首的改良主义知识分子们,说服了光绪皇帝,“汝等所欲变者,俱可随意奏来,我必依从。即我有过失,汝等当面责我,我必速改”,颁布“定国是诏”圣旨,意图发动资产阶级改革,其主要内容为学习西方,提倡科学文化,改革政治、教育制度,发展农、工、商业等。改革进行了总共区区103天,多少有些成效和起色。

可是,这场改革遭到了以慈禧太后、奕劻、荣禄等人为首的顽固守旧派的强烈反对,自始至终百般阻挠。此年9月,由于袁世凯告密,慈禧太后突然从颐和园赶回紫禁城,悍然发动宫廷政变,再次垂帘听政,将光绪囚禁至中南海瀛台;维新派两位领袖康有为梁启超因有人及时报信而迅速离京,分别逃往法国日本。变法遭到失败。

而维新派另一重要灵魂人物、湖北巡抚兼署湖广总督谭继洵之子、为光绪帝非常赏识和信赖的湖南浏阳人氏谭嗣同却不愿逃走,并慷慨激昂地表示“各国变法无不从流血而成,今日中国未闻有因变法而流血者,此国之所以不昌也。有之,请自嗣同始”;与康有为胞弟康广仁,康有为“文胆”、时任山东道监察御史的山西人杨深秀,由光绪亲赏四品卿衔、在军机章京上行走、参与新政的四川人杨锐与刘光第、福建人林旭,一道被捕,押赴菜市口法场杀害,英勇就义。

在“戊戌六君子”里,最年轻的林旭才24岁,康广仁、谭嗣同也才32岁与34岁;年纪最大的杨深秀50岁,杨锐、刘光第42岁与40岁,都还风华正茂,正当盛年。

当时倒恰好是秋季,秋后问斩的时候。蓝天白云,大雁掠过,秋高气爽,凉风飒飒,风景和气候倒是最好的。六个囚犯按东西方向一字排开,一个体格英武、形象甚佳、仿若玉树临风的青年男子正在大声说话,虽然有些微湖南口音,但京腔也还是比较标准,所以基本上能听懂;而另外五位,山西人杨深秀恐怕还好一点,其他几人都是南方人,就很难听得懂了。

这个男子正是谭嗣同,他虽原籍湖南,却是生于北京。有意思的是,他出生的地方,是在城南宣武门附近的孏眠胡同,他父亲谭继洵时任户部员外郎的邸第,离此菜市口法场不远;变法期间他为官时的住处,及被逮捕的地方,是在菜市口大街西北边的半截胡同浏阳会馆,离这里更加近,仅有一箭之隔,说不定法场中围观的人很多都认识他。正因为他是六人当中唯一生在北京、京腔最好的,所以六君子推举他出来代表大家发表演说吗?其实他的思想、文采、激情、口才也是六人当中最好的,他是他们的灵魂人物。

这六个死罪犯还真是都不怕死,一点也不像其他那些马上就要被砍头的人的一副沮丧、麻木、恐惧、瘫软的样子,相反,他们一个个站得笔直,顶天立地,目光坚定,神色不变,莫非这就是传说中的“视死如归”么?尤其这个谭嗣同,他面对逾万的观看者,意态从容,镇定自若,一会儿慷慨激昂、滔滔不绝地发表演说,一会儿又念了几句什么诗“望门投止思张俭,忍死须臾待杜根。我自横刀向天笑,去留肝胆两昆仑”,一会儿又向执刑官要来纸与笔,在上面龙飞凤舞地写下几行苍劲的大字“有心杀贼,无力回天,死得其所,快哉快哉”,端的是壮烈、辉煌、大气!

监斩官就是大名鼎鼎的当朝军机大臣刚毅。就在谭嗣同等人临刑之际,他又突然叫住刚毅,很轻蔑但亦很严肃地示意还有几句话要说。刚毅是慈禧的忠实爪牙,见此状连忙叫左右带走谭嗣同,示意快斩,对死囚不要理会,慌乱仓促之间竟把案台的朱笔都带落到了地上。谭嗣同向四周微笑了一下,跟着另几位,大步走向菜市口的中央。

六君子死得也都是浩然正气,血光映天

年仅24岁的杨锐,当头颅落地时还两目圆瞪,鲜血从脖颈中喷出,“血吼丈余”,后人评曰“冤愤之气,千秋尚凛然矣”。

刘光第遇难时,刽子手手起刀落,血流如涌,而无首之躯竟不倒,惊吓得整个菜市口万余众鸦雀无声,人人皆焚香求祥。

谭嗣同就更不用说了,行刑手一连三刀,锋利之极的鬼头刀,都没有将其头颅砍断,实在是铮铮铁骨啊!刚毅惊惶失措,命令将谭嗣同直接按倒在地,行刑手又连续剁了几刀,方才断气。直到下半夜,谭家老管家花了十多两银子,雇了几个苦力,从刑场上将其遗体抬回,放在浏阳会馆后院的老槐树下。大家在缝合其头颈的时候,发现其肩胛上也留下了深深的刀痕。

愚昧、麻木的看客和市民们,是什么都听不懂,也不管的。他们是来看热闹的,顺便有一种亲眼目睹别人被砍头的幸灾乐祸的心情。当年明末抗清民族英雄、一代名将豪杰袁崇焕被奸贼所诬陷,皇太极、多尔衮使用离间计,而志大才疏、自命不凡的崇祯皇帝信以为真,将他从关外要塞紧急召回京师,迅疾处决。在将其陵迟刀剐时,无知的围观的人们竟向他吐唾沫、扔垃圾、毒骂不止,还争抢他的肉下酒吃。他们以为,与朝廷作对,得罪皇帝,肯定不是好东西,肯定该杀。袁崇焕如此,这六君子亦如此(当然,他们得罪的不是皇帝,是西太后)

行刑之前,围观者东张西望,议论不休;临行刑时,他们目不转睛,鸦雀无声;当刽子手的鬼子刀落下,他们又吓得赶紧把双眼闭上,或把头扭转,站在最前排的则潮水般向后避开;等到头颅落地,血如井喷时,他们又认真观看起来,继而又大声喧哗了……

鲁迅小说《药》里是这么描述人们围观杀头的:“老栓也向那边看,却只见一堆人的后背;颈项都伸得很长,仿佛许多鸭,被无形的手捏住了的,向上提着。静了一会,似乎有点声音,便又动摇起来,轰的一声,都向后退;一直散到老栓立着的地方,几乎将他挤倒了。”

六君子死得也都是浩然正气,血光映天

年仅24岁的杨锐,当头颅落地时还两目圆瞪,鲜血从脖颈中喷出,“血吼丈余”,后人评曰“冤愤之气,千秋尚凛然矣”。

刘光第遇难时,刽子手手起刀落,血流如涌,而无首之躯竟不倒,惊吓得整个菜市口万余众鸦雀无声,人人皆焚香求祥。

谭嗣同就更不用说了,行刑手一连3刀,锋利之极的鬼头刀,都没有将其头颅砍断,实在是铮铮铁骨啊!刚毅惊惶失措,命令将谭嗣同直接按倒在地,行刑手又连续剁了几刀,方才断气。直到下半夜,谭家老管家花了十多两银子,雇了几个苦力,从刑场上将其遗体抬回,放在浏阳会馆后院的老槐树下。大家在缝合其头颈的时候,发现其肩胛上也留下了深深的刀痕。

愚昧、麻木的看客和市民们,是什么都听不懂,也不管的。他们是来看热闹的,顺便有一种亲眼目睹别人被砍头的幸灾乐祸的心情。当年明末抗清民族英雄、一代名将豪杰袁崇焕被奸贼所诬陷,皇太极、多尔衮使用离间计,而志大才疏、自命不凡的崇祯皇帝信以为真,将他从关外要塞紧急召回京师,迅疾处决。在将其陵迟刀剐时,无知的围观的人们竟向他吐唾沫、扔垃圾、毒骂不止,还争抢他的肉下酒吃。他们以为,与朝廷作对,得罪皇帝,肯定不是好东西,肯定该杀。袁崇焕如此,这六君子亦如此(当然,他们得罪的不是皇帝,是西太后)

行刑之前,围观者东张西望,议论不休;临行刑时,他们目不转睛,鸦雀无声;当刽子手的鬼子刀落下,他们又吓得赶紧把双眼闭上,或把头扭转,站在最前排的则潮水般向后避开;等到头颅落地,血如井喷时,他们又认真观看起来,继而又大声喧哗了……

鲁迅小说《药》里是这么描述人们围观杀头的:“老栓也向那边看,却只见一堆人的后背;颈项都伸得很长,仿佛许多鸭,被无形的手捏住了的,向上提着。静了一会,似乎有点声音,便又动摇起来,轰的一声,都向后退;一直散到老栓立着的地方,几乎将他挤倒了。”

[本文选自我的新长篇小说,名字尚未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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