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逍遥为谁游?

 潤筆 2014-09-13

逍遥为谁游?

解读《逍遥游》是件异常困难的事情。

 

依个人早前囫囵吞枣的阅读浅见,品读这篇老庄的优美散文,无非是用两种思路,一是,用古词断意、诂考古章的办法将该文用今天的语境解读出来,二是站在当时人文环境和作者的心境上用一番入“禅境”的思路来端想,很喜欢“端想”这个词,很有意味的,也是出自典籍,古人的思想境界必是立足在这个“端”上才可能谈得上什么境界。就如对这个《逍遥游》的解析,我们近代文学史充满“哲学”意味的解构,从王夫之,到王国维,再到辜鸿鸣得出的结论恐怕大都站在基本唯物的客观客体论上,虽是无以绝伦地把握着老庄的脉搏,从这个逍遥之游,进而进入庄周梦蝶的最空灵美学体验,请注意,“空灵的美学体验”。王夫之和辜是典型的第一种,而王国维介乎两者之间。但我需要把“哲学”二字打上“可气”的引号,是因为在讨论这篇奇妙的散文时,我必须先立足一些最客观的东西,即哲学、思想、内涵等这些东西是十九世纪初之后从西方引进的,当我看到这篇文字的每一个古语的时候,若想真正体会到老庄那奇特的思想境界,需要先把这些翻译的概念全部“扔掉”,用一些古代的语境思维来好好感悟甚至驰骋,这一点很难,所以,我在开文就引入了“禅”的这个概念,此处,我也不会论及禅的太多深入话题。禅的概念要虽晚于庄子的时代,但它必竟是佛道互解交融的产物,因此,“以禅论庄”最恰到不过,更何况庄子在思想宗脉上同老子一脉相连,是为老庄。

即便如此,写出来的文字我仍会用今天的白话语境,为了交流沟通上的便利。由上文引出一个观点,即品读这篇文章的任何解疑倘若背离了美学思路,并且不用我们中国传统古典美学的意境来分析的话,片面地用什么哲学,甚至人生哲学来涵盖此文的真实内涵,我总觉得挖掘出来的东西无非还是中国文化处在被“利用”难堪境地,对于我们古人伟大的思想境界的认知仍然不明所以。此点还有一个命门需要我们注意:老庄的思想层面最深的东西,拿西人的思想概念讲,就是唯心的,用黑格尔与菲尔巴哈的理论深入来看,主客体的关系鲜明确凿。因此,我们一厢情愿地站在个体,即算有整体立场的分析,诸如人生理解、社会环境、客观存在等等因素上的思考和追问无异于缘木求鱼,我们的这番一厢情愿恰恰是站在唯物立场和角度上的,来认知这样极为唯心的东西,至今始终并没有找到一个古人思维形态和当代语境的平衡契合点,并有效继承和弘扬,就是最清楚的经验判断。

 

与其,寻求最好的人生生命疑问解读在《逍遥游》里费神寻找,不如到黑格尔和老费那里去寻得更为细致和具有可操作性的真谛,在庄子这里我们所能得到的只有诚如黑格尔说的——美学体验,或言美感体验。。。。。。

 

    我被一种热浪所推浮着,心灵开始膨胀般地雀跃开来,若小鸟般在我的每一根静脉里游走。坐在这样一个黑夜中,我的思想如一朵鲜花盛开,并由那些璀璨细密的花粉照亮了我思路中的每一个过程,途经甚至落笔。我发觉灵魂开始“上升”,升到可能不来用眼睛“审视”,耳边依稀听得见夏日白昼“吱。。。。。。吱。。。。。。”作响的禅鸣。随后,我找不到自己,是坐着,到底是在站着?如一粒细细的灰尘落在“自己”的脚下。

 

    如题,浅略陈述一下对于《逍遥游》的真实感读,兼论“庄周梦蝶”的无穷妙味。

 

    庄生身处的世界,其实是较为简单的,名利而言,虽无非也是权利和实力的争斗,但人们的贪婪和欲望的水准并没有达到今天的程度,世界很小,因而,还有“南冥者,天池也”,人们还清晰看得见,认得准正义,还有古之气存在,此气就是我们常言的“浩然之气”,所以,此文的主题即文眼,才有:“若夫乘天地之正,而御六气之辩,以游无穷者,彼且恶乎待哉!故曰:至人无己,神人无功,圣人无名”伟大名句产生。此一句是承上启下的精典之句,以上部分是庄子那颗无尘的心灵开始“雀跃”之后,得到了“六气之辨”后心理感觉反映的真实解说,这一辨认决不是我们对于这“六气”所谓的现今解数,而是古人在那个绝佳的环境里心灵和身行的体验,这不是宗教的,也不是什么佛教、迷信的什么气功什么,那是一种清静社会氛围与自然界所赋予人们的那番真实身体感触,自我的最纯粹认知。于是,庄子先生的心灵可以放飞,在意识境界换作“大鲲”时开始,进入:

 

“且夫水之积也不厚,则其负大舟也无力。覆杯水于坳堂之上,则芥为之舟。置杯焉则胶,水浅而舟大也。风之积也不厚,则其负大翼也无力。”

 

完全是心理状态和体感的真实描写,如此写法早在我们中国古典文学艺术上就已经有了对于心理体觉、体感和心灵的最深认识,个人看法要早西方文学写作关于心理描写刻画的理论,早了近一千年。我们谁能够将自己的心理活动和悲喜感受不通过比喻语言来描述出来呢?,没办法,任何一个人之心理活动只能通过如下一些比喻、比拟,形容表现出来,充满诗兴的形容,朦胧的诗意之美。

 

    “怒而飞,其翼若垂天之云” ,形容。

“夫列子御风而行,泠然善也,旬有五日而后反。彼于致福者,未数数然也。”还是比喻形容。

 

用对于看待世界眼界的高低远近,宽窄动静来阐述出这颗充满心灵空间的状态到底何状?这颗心灵是“野马也,尘埃也,生物之以息相吹也”。灵动,好个绝妙的体验,给我们带来了古人富有和喜爱思想境界者那真实的心灵世界,将思想比喻野马,停留在这样的基点上驰骋应该可以了吧?这在我们今人看来,也是多么的不可多得,不,在这位先生的笔下,野马只同灰尘等同,典型的非唯物基调,再高一层次的思想什么样呢?万物哪是在我的思想境界中啊,只是“以息相吹也”,觉哉,好一个真正的“大狂人”

 

今再看这篇绝伦的古典美学作品,我终于发觉我们常问那个“我是什么”的问题是何种的愚蠢,在我们中国古人那里已经得到了最美的人生解说:我是一个拥有最伟大志向的大鲲,我是一个拥有最美好情感的蝴蝶,我是一粒无可感觉的沙粒。所有这些疑问只建立在美学体验上,只建立在人生美感的体察和心灵灵动上,与哲学无关,甚至与这个世界无关,它只于一个“我”有关,只于生命本身相关。因为,需要飞翔,飞翔需要“六气之辨”,低俗的思想,甚至哲学解说全部是浩然之气的折损。

 

于是,至人、神人、还有圣人们全部踩在“人”的脚下,无己、无功、无名。最符合人性的人确立出来,在智慧中,修身成人,运用思想智慧的高超意识达到心灵的与万物的所有“沟通”达到最为协调的平衡,享受到了生命的唯美,这就是庄子此文的最深刻要意,而这样的要意也是他的思想在最深处领略体会后,圆满地比喻给我们。

 

“以五百岁为春,五百岁为秋;上古有大椿者,以八千岁为春,八千岁为秋”能够体验到如此美好的人生感触,虽死犹生。庄子之神游,游的就是这个境界,这个境界的生命开始富有老子贯通的“天人合一”的最伟大境界,而特别需要来感叹的是,我们妄想用简单的思想、哲学来演绎认知它,最终与世俗挂钩,终不得要领,为何?因为它是心灵内部互动的,体觉得,经验感官的,一个人生生命的全方位体验,只是体验,诚如西方的上古文化的宗教体验。

 

很多时候,我不太愿意来讲体验,因为它是有悖于存在的,我们总也很难超脱于一个时代和特定环境,我既不可能全部唯物,也不可能完全的唯心,我不可能因为自身的不良体验而抹煞正义和公平,也不可因为看不见了正义而轻易排斥良心和善良的存在。

 

而无论如何,思想需要放飞出去,心灵的空间需要博大。与此,我也不愿意一味地来多谈庄子的这番大鲲般可敬,羡慕的自由,因为,那自由是庄子的天赐思想意识领悟出来的,是他修身得到的心灵自由,并非他人施舍的,他只是个“至人”,却无功,无名,都到了这个地步,什么东西和环境又能够给他如此的自由呢?我只想来明确的是应该给自由理念一个公正的,大方的位置。

 

    从此文中,我们可以知晓,古人虽然没有“自由”的理念,但已经知道心灵的飞翔,藐视万物的飞翔,自由又算得了什么呢?因此,在“禅”中可以来猜测一下,也就犯不上带个自由主义的偏激帽子,我们古代文化那里早就有关于人之自由的心理特性及心态的经典论述,也犯不着在从别人那里拿来,我们所关注的应该只是个挖掘,用修养和思想来挖掘,用自身的智慧完善来行使教育。成人,如大鲲一番,必会知道什么是真正的自由。。。。。。

 

    老庄先生好美啊!在如此的心灵、生命的绝妙体验中,终也没有忘掉修身达人的本质和使命,将如此之感触对于社会现实进而论述,对惠子再行侃侃道来。后人对于《逍遥游》论人段的后半部分,即“尧让天下于许由,曰:“日月出矣,而爝火不息。。。。。。”仍然是站在功利主义者的立场上来解述,什么避世啦,无为啦等等,其实大错特错,结尾处的与惠子那番有关大树的论述似乎成为“把柄”,其实不然,从通篇的立意来分析,这里的“树”仍是比喻象征,象征名利,深入来看是指向当时的权利场:

“子独不见狸狌乎?卑身而伏,以候敖者;东西跳梁,不避高下;中于机辟,死于罔罟。”

 

   形象地比喻出权利和势利角逐的后果,以及一个已经成大鲲和修身成人的真正归宿。

 

  “大本臃肿而不中绳墨” 本不是天地造化的环境,你不“彷徨乎无为其侧,逍遥乎寝卧其下”安逸天年,修身养性,过个真自由的日子,即使清贫。你还能做什么?还想要什么?

    此论,正应了后来孔子发问的这句“不知生,焉知死”真正内涵,人,需要死的其所。

 

    整篇的《逍遥游》就是如此,有力有节,有章有韵,有物有情,极富有美感地将一个人的思想心理体验和心境从属自然环境的认识高超地讲给我们,在于人生之美的,心灵畅想、奔腾的对于生命真切感知的最深刻层面和解析上,我们说庄子是在真的避世吗?那要看这是否是一个“五百岁为春,五百岁为秋”的世界?如果不是,避与不避都无可指摘,他真实的心理萌动是乐观的,充满浪漫人生的乐观主义色彩,“众人匹之,不亦悲乎!”而他却“以游无穷者,彼且恶乎待哉!”在满世界“转悠”,他避个什么世?无非在入世、论世,高超的世间人生生活也。

 

    在如此至人的眼下,我,是如此的渺小,可能像“朝菌”,“游”谈不上,岂还有“逍遥”的道理,他是真正的神游,清醒地,在生命认知的高度上始终紧紧抓住灵魂的思想,自主的,没有迷失和彷徨。因此,他也就有可能“换物”,主体与客体毫无故障、毫无拘束地转变,即意识的游离,心由万物了,也就必然的梦到蝴蝶,清醒之时仍然记忆犹新,很自然地就发出“蝴蝶是我”的感慨,这个“换物”,物我两境的跨越畅游,仍然是逍遥的延伸,只不过其中更加鲜明地显现出庄子对于自然的真正热爱,爱之深切,以至可以物我不分,进而得出他对于人生生死的真正豁达的深刻结论,如此玄妙的理解和禅中真味,还是要用庄子那真实的心灵感官存来端想,好好地端想,先端正出一个人的品行来思想,成熟之后。

 

    成熟之后,我猛然发现,庄老先生的“梦蝶”对于我而言,太“残酷”了,他到底是在为谁而梦游?同老子一样,他依然用道家独特的思维方式给我开了一个巨大的玩笑,比之老聘偷偷西行更甚,这个玩笑可能伴随着我的一生生命,他绝非在做什么梦,在他看来,人生本就不是梦,因为,老庄正活生生地享受所有“生物”的生命。而这里却用中国古典文学的奇妙比喻,暗喻,反讽,夸张的手法将我能够用眼睛真实看见的“蝴蝶”拍了个粉碎。智慧对于愚昧常开的那种“绝代玩笑”。

 

    因而,我的梦,我的梦游啊,只能经常梦见我自己,以及另外的人。。。。。。

醒来还是个我自己。

   

庄生“误我”!!!

  “逍遥”个屁!!!

 

 

 

 

润笔

 

2005  5  1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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