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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国当代知识分子的“江湖”在哪? (ZT)

 西园倦客 2014-09-1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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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知从什么时候起,反正是近年,对知识分子的攻击成为潮流。凡文章风行于世,并指摘时世者,多被戴上帽子,贴上标签,冠以“公知”之名,并欲污之而后快。究其原因,苏辙说:“唯名太高耳。”今人说:“唯不合作也。”

    其他的知识分子呢?埋首深斋,著书立说者,稀。俯身钻营,晋身立阶者,多。李世民说“天下英雄,尽入彀中”,世易时移,英雄二字,贻笑大方罢了。

    每个人都有一个庙堂梦,然而知识人的江湖在哪里?狼奔豕突,奔走权门者,眼里已没有江湖二字,心中更不知归宿何处,所以只见行状猥琐,不见举止从容,既没有现代知识分子的独立,也不见古代读书人的风骨。古代知识分子,有仲尼、庄周护体,身在庙堂则忧其民,处江湖之远则忧其君,终有两种去处,可独善其身,可安顿灵魂,进退有据,行藏在我;而今之知识分子,已无“护体神功”,心中唯有营营,达时不免趾高气扬,穷时则如丧家之犬,凄惶不可终日。通俗点讲,知识分子找不到自己的“家”了。

    谢青桐的《江湖有酒,庙堂有梦》,解决的正是知识分子的“家”的问题。庙堂与江湖,是中国古代知识分子的两个“家”,谢青桐的初衷,也许是描绘古代知识分子徘徊于庙堂与江湖的两难,揭示中国知识分子的“在路上”的难题。而对照当下,在笔者看来,他笔下的江湖,那个可漏船载酒,泛舟其上的江湖,庇护着古代知识分子的安身立命之地,对当代知识分子更有现实关照,更具批判精神,更有启示录价值。

    谢青桐的知识分子样本,时间上从屈原始,至曹雪芹终(他略过了两大门派宗师孔子与庄子,他们分别指向庙堂与江湖,成为后世知识分子寻路的两座灯塔)。开篇从嵇康、阮籍而起,重点描摹了唐朝、宋朝读书人,明朝只徐渭、侯方域,而到清朝,则只有曹雪芹一人了。

    春秋战国时期,知识分子的风采颇值得浓墨重彩,汉朝开国,黄老当道,武帝之后,儒学大兴,正式奠定了古代知识分子唱儒、道二人转的基调。汉末的诸葛孔明,亦成为退则潜居名山、进则鞠躬庙堂的知识分子典范,他开创了从江湖到庙堂的经典路径。魏晋南北朝,政治动荡,礼崩乐坏,佛学作为一种新事物,正式进入知识分子的价值体系,与中国儒道传统融合,造就了第一次的“江湖盛世”。嵇康的铁匠铺、阮籍的老牛车、刘伶的大酒缸,无不是知识分子的江湖,供七位读书人嗑药裸奔的一片竹林,也首次成为知识分子的千年以来的精神图腾。

    唐朝的胸襟博大与宗教开放,宋朝的文治之道与儒家精神,尤其科举制度的确立,使这两个朝代成为中国知识分子的黄金时代。那时的读书人当然渴望庙堂,这是他们不变的主旋律,但在庙堂之外,也展现了空前广阔的江湖,并隐隐与庙堂分庭抗礼。深山名川、庙宇道观、青楼酒肆、店铺驿站、闺阁宫闱、长城边塞,都成了“同志们的宿营地”。“根据地”的发达,也保证了读书人相对的精神独立。由此李白才能喊出“天子呼来不上船”,柳永才敢写出“才子佳人,自是白衣卿相”,这既是扮酷,也是底气。也因为这种独立,宋朝士大夫才有跟皇帝共治天下的胆子。与诸葛孔明相反,苏东坡的儒道释三体合一,从庙堂走向江湖的路径,达到了庙堂江湖对应关系的巅峰,成为古代知识分子的完美样板。

    历史顺流而下,崖山之后,再无中国,到了明清两朝,儒教成了宗教裁判所,读书人不出仕即杀,起用即沦为奴才,庙堂只有独裁者,江湖再无庇身地。读书人已经不能叫知识分子了。这也是谢青桐挑挑拣拣,在明朝只找出一个徐文长、半个侯方域的缘故。而曹雪芹的入选,也许只图他“落得个白茫茫大地真干净”的偈语吧。

    知识分子的千年命运,文人江湖的盛衰凋零,映照出中国古代文明的变迁与衰亡,也述说了作为古代知识分子价值观的儒道释的源流与断流。江湖没有了,儒家的风骨没有了,道家的隐逸没有了,佛家的出世也没有了。知识分子所赖以存身的古代文明消逝不见,本应依仗的自由、法治现代文明又土壤贫瘠,当代知识分子普遍营养不良也是可以想见的事(潘采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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