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教育要防止虚火太盛
许锡良
这两天有三个教育新闻很吸引人的眼球。
第一个新闻就是发生在昨天中午的昆明市北京路明通小学大规模踩踏伤亡事件，直接造成6名儿童死亡，30多人受伤，其中2名儿童重伤，12人送到医院治疗。第二个新闻是山东聊城茌平县贾寨镇中心小学举办的“托起明天的太阳”（感恩父母、感恩老师、改变自己）励志、感恩专题演讲。演讲中途，全校1000多名师生、家长在演讲者的引导下，抱头痛哭，几度情绪失控。有大量现场照片为证。演讲者似乎不是来讲座的，而是来施加魔法的。这种宏大场面情绪感染效应，我记得在上个世纪90年代特异功能流行的时候经常出现。第三个新闻就是东莞市委宣传部通报称，在东莞办得如火如荼的弘扬中国传统文化，为把妇女传统的“三从四德”发扬光大而召开的“女德班”，因其教学内容违背社会道德风尚，以及超出了经营范围，以及无证办学等原因，东莞蒙正国学馆“女德班”已经被依法勒令停办，东莞市委书记在第一时间里作出取缔的指示，原因是其违背了社主义核心价值观。开办这个“女德班”蒙正国学馆馆长曾经说，要做女强人，就得切除子宫与乳房，放弃女性所有特点。女学员要在开课前向国学馆长磕头跪拜，培训内容是要求女学员“打不还手，骂不还口，逆来顺受，绝不离婚”。除了培训成年女性，还培训中小学生。
以上三则新闻报道，确实是刺痛了人的眼，伤了人的心。根据我长期深入中小学一线教育的经验与体会，我深深感到，中国的基础教育，目前是乱象丛生，一些地方中小学复古拜鬼倾向明显。打着弘扬中国传统文化的幌子，借尸还魂，把历史已经证明的一些陈旧腐朽落后的思想与丑陋习俗重新搬回到了中小学课堂，毒害青少年儿童。不详细说内容怎样，仅那死记硬背的僵化的教学方法，就是对儿童心智的极大摧残。有的学校为了弘扬中国传统的孝道文化，办规模宏大的让学生替父母洗脚活动，还有像山东聊城茌平县贾寨镇中心小学举办的这种类似精神臆症的以煽情为目的的所谓感恩教育，他们借着爱的名义对学生进行道德绑架，煽动父母本已经固有的私心，强化父母把孩子作为自己私有财产化的观念，强化孩子无条件驯服父母师长的思想意识，让孩子从小缺乏起码的人与人的平等观念与真实的生命体验。中国传统的儒家孝文化那一套，从根子上就是不健康的颓废腐朽没落的文化，充满虚伪与狡诈，没有一点正常人的健康感情。动辄借感动与感恩为名，让学生处于一种不正常、不健康的情感体验中。久而久之，养成一种矫情、虚伪、脆弱的人格。而那些满脑子忠孝观念的成年人，自己在肉体与精神上跪拜惯了，再利用自己手中的职权，继续胁迫孩子陪跪陪拜，使中国传统的跪拜文化得以发扬光大，从肉体到精神上阉割与摧残儿童。终于发展成广东东莞那样的“女德班”。照此发展下去，说不准还会出现“太监班”，那时教育的内容也许就是“欲练神功，必先自宫”。
在当下社会环境与生活都发生了巨大变化的情况下，我们应该教育学生，学会平等待人，学会互相尊重，学会学习，独立思考，理性判断，懂得尊重他人的劳动与创造的意义。同时有现代社会人的公民意识与公民素质。一个人自食其力是光荣的，依赖他人，特别是依赖父母的荣耀是可耻的，要赢得他人的尊重，就必须学会自立。一个现代社会公民，要有独立担当意识与现代社会责任感。要知道，天上不会掉下馅饼，孝是家庭内的私事，不可能在公共领域担当什么“以孝治天下”的角色。用孝来掩盖家庭里最纯真的亲情关系，夹杂了太多的功利色彩。有的地方还用孝与不孝作为标准来录取重点大学，甚至成为公务员与地方官员等等，这些都是极其荒谬的。
我也发现，我们的中小学一线教育，都非常忙碌，教师学生也都非常辛苦，却常常在错误的教育理念之下，而忙碌之下所造成的只是教育的虚火太盛，真正落实到学生生命中的有益教育因素却不多。比如，基础教育中最重要的一个内容，就是对学生进行生命教育，让学生懂得生命可贵，体验生命的价值与意义，懂得珍爱生命，具有起码的安全意识与防护能力。这些都需要真实的体验与强化的训练才可能做到。可是，一些学校的安全教育与相应管理缺位，不是学生本位，而是长官意志本位，追求政治标准，习惯跟风而上。像云南昆明市北京路明通小学大规模踩踏伤亡事件，在日本韩国这些亚洲国家都是不太可能发生的，却一再在中国的中小学里发生。因为人家的生命教育与安全教育做得十分精细，十分到位。学校教育无小事，细节处显精神。让孩子学会日常生活礼貌，学会使用感谢用语，学会致歉，学会排队，遵守公共秩序，不乱丢垃圾，学会讲卫生，学会审美爱美，懂得不给他人添麻烦，不影响他人，不侵入与防碍到他人的自由等等，这些都是实实在在的，却是终身管用的。其实教育本就是教育孩子过好实实在在的，平淡无奇的日常生活，并不会有太多的奇迹与感动。那种动辄过于追求教育的神奇效应，只能够是虚火旺盛。我们的学校，应该教育孩子如何认识社会，如何待己及人，如何提升自己的生命与生活质量，这是我们要精心去研究与实施的内容，然而，我们许多学校没有这样做，而是将大把的时间精力，用在了煽情赚取大把学生、家长与教师的眼泪上了。
现代社会生活与古代传统农业社会有了极大的不同。传统农业社会，养老靠家庭，家庭承担第一经济功能，而现在，许多功能要让健全的社会制度来承担。现代社会，人与人的关系本身是就是一个密切联系，互惠互利的关系，家庭的亲情关系，更是因为有血缘关系作为基础，血天然浓于水，父母只要做一个合格的公民，就自然能够处理好子女的关系。作为父母，要学会平等待人，学会尊重他人，能够爱人如己，孩子自然懂得如何对待父母。社会人生都是复杂的，人不可能一辈子都处于感动之中，人更多的是要过一种和平、理性、真实的生活。感动其实常常是伴随着人间的苦难而来的。那些家境极其贫困却仍然坚持学习的儿童，那些衣不蔽体，食不裹腹的学生，那些终年见不到打工的父母的农村苦命孩子等等，他们的故事都是极感人，可是那只是社会的罪恶，是我们的政府没有做好，我们社会没有管理好才出现的不公平、不公正的社会罪恶，有什么好感动的呢？一个健康的正常的现代公民社会，常常没有，或者很少这样的感动事迹。人遇到不幸的事情有时是难免的，但是，越是这样越是要靠心中坚定的信仰去克服，我们学校要培养的是孩子拥有一个健康、丰富、强大的内心世界来面对复杂多样的现实世界，那种动辄让孩子们哭倒一大片，动辄让他们活在泪水的海洋里，使得他们本来已经脆弱的心灵显得更加敏感的做法，所造成的后果，那将会是一个充满神经臆症的可怕社会。
2014年9月27日星期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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