漫话诗词 王金章

漫话诗词

王金章

诗词是中文化宝库中熠熠生辉的瑰宝，博大精深，我仅就所知，不揣浅陋随意谈谈，故名漫话。

诗词中的“律”、“绝”的要求是很严格的，如果不按这些要求写，就不要轻易说自己的作品是“律”、“绝”……

近体律诗有四个基本要求

1、每首限定八句，五律共四十字，七律共五十六字；

2、押平声韵；

3、每句的平仄都有规定；

4、每首必须有对仗，对仗的位置也有规定。

还有一种超过八句的律诗，称为长律。长律两句一韵。

长律一般是五言的，往往在题目上标明韵数，如杜甫《风疾舟中伏枕书怀三十六韵》，就是三百六十字；白居易《代书诗一百韵寄微之》，就是一千字。

长律除了尾联（或除了首尾两联）以外，必须一律用对仗，所以又叫排律。

绝句比律诗的字数少一半。五言绝句只有二十字，七言绝句只有二十八字。

绝句又以分为古绝、律绝两类。（本文不涉及古体诗）。

为叙述方便，不论五言、七言的律诗、长律，还是绝句等诗以及词，本文统统简称为诗。

有不少作者标示自己的作品为“律”、“绝”，但是没有符合“律”、“绝”对平仄、对仗、韵律等等的要求，只能算作是八句、四句的“五言”、“七言”诗，不能称为“律”、“绝”，尹老说得对。

 

四雅之首

诗书画印是中华文化中的四雅（也有称琴棋书画为四绝的，另当别论）。

诗，位列四雅之首，这里的“诗”包括“词”（本文仅涉及格律诗与词）。

诗乃韵文，要求其中某些句尾必须押韵。

现代汉字分四声：阴平、阳平、上（度赏音）声、去声。前两个是平声，后两个是仄声。

有不少汉字古代读音，与现代汉语读音不同。今人读古诗，难免产生误会、误读。

举个例子：

 

唐.李益  江南曲·嫁得瞿塘贾

嫁得瞿塘贾，朝朝误妾期。 早知潮有信，嫁与弄潮儿。

 

最后一个“儿”字，若按现代汉语读er(阳平)，不押韵。误读会导致误会作者。

但“儿”古韵读ni（尼），就押韵了。

古汉字还有入声字，属仄声字。入声字 的特点是短促喷口。

例如：

 

毛泽东《蝶恋花》中名句：忽报人间曾伏虎，泪飞顿作倾盆雨。

最后一个“雨”字，若按现代汉语读yu(上声)，不押韵。

“雨”字，此处读入声ru（类似短促的“儒”字音），听起来就押韵了。

 

在现代汉语中，古入声字有的划入平声（阴平、阳平），有的划入仄声（上声和去声），难以判断，必须查专业工具书。

由于汉字的与时俱进，今日之人不可能墨守成规，刻意泥古，在诗作中押古韵《十三辙》。

笔者以为，有关押韵的事宜，比如古入声字，可参考权威工具书《诗韵新编》，即可迎刃而解。本文不再赘述。

 

作诗不易

由于诗的声韵、平仄、对仗都有要求；词有“词牌”，“词牌”要求更为严格，很难把握。

每个“词牌”硬性规定了一共有几句，每句有几个字，甚至规定了每个位置字的平仄、那个字必须押韵、何处必须对仗……

这个霸蛮的规定，可能是源于发表最早、最著名的那首“首发词”的权威性。后人约定俗成，必须按照“首发词”的样板——“词牌”的要求去填词，验明正身，才是填该词牌正宗的词。

据资料介绍，一般认为最早填词的人是李白，换言之，李白是词作的开山祖师。他写的那首《菩萨蛮》“平林漠漠烟如织”，是词坛“首发词”。

不过,尚存在着很大争议。有学者考证说张志和的《渔歌子》才是词坛最早的“首发词”，换言之，词坛的开山祖师不是李白而是张志和。

词的开山祖师究竟是谁人，学术界没有定论，我等之辈更不必不介入。还是回归诗词漫话。

后人按照某个词牌填词，往往注明自己的作品是调寄某既定“词牌”，若是如此，那作者就只能依照“词牌”的既定规矩——词规，老老实实填写。否则，会被词人讥笑为不懂词规。

填词，凑字数很容易；但作品中所有的字，都要符合“词牌”严格的要求，却很有难度。

就拿字数最少的《十六字令》说吧，《十六字令》词牌对十六个字的要求如下：

 

平（韵）。

中仄平平仄仄平（韵）。

平平仄，

中仄仄平平（韵）。

 

十六个字的规定，貌似容易，实不简单。

说一段毛泽东（以下简称老人家）有关《十六字令》的轶闻。

老人家的诗可谓气势磅礴，前无古人。

但他也曾被词坛名宿讥为不懂词规。估计这位敢于冒犯天威的老者，言必有据，但详细的内情我无从得知。我只是好奇地把老人家的《十六字令》对照了一下词规，果然有所发现。

毛泽东的《十六字令》三首中第一首：

快马加鞭未下鞍。

惊回首，

离天三尺三。

最后一句“离天三尺三”中两个“三”字，均为平，最后三字成了“平仄平”，而词牌规定是“仄平平（韵）”，显然不合词规。

当年的老词人，肯定是研究了老人家的全部诗词，发现的不合词规绝不仅仅一两处，便直言毛泽东不懂词规。

斯时冒犯天威那还了得？！陈毅元帅得知后，拍案而起曰：要保卫毛主席。就会见了这位老词人，声称学习讨教。自命清高的老词人，见到威风凛凛的元帅屈尊求教，真是受宠若惊，便兴高采烈地出示了自己的词作……陈毅元帅不动声色的欣赏，终于找到这位老词人作品中不符合词规的瑕疵，并当面指出，让这自命不凡、刚愎自用的老词人汗流浃背……

我列举以上轶闻，是想说明词规是多么严酷，作诗不易。

霸蛮的规定，自然会束缚人的思想，刁难人的创作，成了桎梏和枷锁——这是本人的看法。

没想到老人家竟然也有此等感慨。请看老人家的两封信（来源：毛泽东纪念馆）

1、毛泽东致臧克家（一九五七年一月十二日）

……

这些东西，我历来不愿意正式发表，因为是旧体，怕谬种流传，贻误青年……

……诗当然应以新诗为主，旧诗可以写一些，但是不宜在青年中提倡，因为这种题材束缚思想，又不易学。这些话仅供你们参考。同志的敬礼！

毛泽东

2、毛泽东致陈毅(一九六五年七月二十一日)

陈毅同志：

你叫我改诗，我不能改。因我对五言律，从来没有学习过，也没有发表过一首五言律。你的大作，大气磅礴。只是在字面上（形式上）感觉于律诗稍有未合。因律诗要讲究平仄，不讲平仄，即非律诗。我看你于此道，同我一样，还未入门。我偶尔写过几首七律，没有一首是我自己满意的……

 

好诗需改

好诗并非天才诗人一蹴而就，而是诗人反复思忖，多次修改出来的。

唐代诗人卢延让曾感慨写诗之苦而作《苦吟》中就感慨：吟安一个字，捻断数茎须。

清代诗人袁枚在《落筆》一诗中写道：愛好由來著筆難，一詩千改始心安。

大诗人杜甫在《江上值水如海势聊短述》一诗中写道： 为人性僻耽佳句，语不惊人死不休。

古今诗人力求完美、不厌反复修改诗作的趣闻很多，例如：

1、王安石一字十多改

王安石有一首七言绝句写道：京口瓜州一水间，钟山只隔数重山。春风又绿江南岸，明月何时照我还。

苏州的一位文人家中收藏着原诗的底稿，起初写为“又到江南岸”，划圈删掉“到”字，在诗文旁批注“到不好”，改写为“过”，又圈掉而改作“入”，随后又改作“满”。总共照这样修改前后选用了十多个字，最终才确定为“绿”字。

2、岛反复“推“  ”敲“

一天，贾岛在京城长安，骑着毛驴在街上行走，随口吟成一首诗，其中两句是：“鸟宿池中树，僧推月下门。”

贾岛觉得诗中的“推”字，用得不够恰当，想把“推”字改为“敲”字，但不知哪个字好。于是，一面思考，一面用手反复做着推门和敲门两种动作。街上行人看到贾岛这种神情，感到十分惊讶。

韩愈看到，十分生气地对贾岛说：“你骑驴子怎么低着头，比比划划成何体统？”

贾岛一惊，慌忙下驴，向韩愈赔礼，并将自己刚才驴上所得诗句，因斟酌“推”“敲”二字，不及回避的情形讲了一遍。 

韩愈听后，转怒为喜，深思片刻后便说：“敲字好！在沉静得没有一点声息的月夜，敲门声别有意境。” 

贾岛连连拜谢，把诗句定为“僧敲月下门”。

3、改一字切题意 

唐代齐己的和尚，喜欢与诗人郑谷吟咏。一次，他写了一首题为《早梅》的诗，其中有：“前村深雪里，昨夜数枝开”。

他拿着这首诗请教郑谷。郑谷看后，认为因为既然已经是数枝了，就不算是“早”了，不如改为“一枝”，更能切“早梅”的之题。

4、改一字符实际

古人有《咏落花》云：“无言独自下空山。”

邱浩庭说：“空山是写落叶后的山，即秋天的山或冬天的山。而春天花落了，还有绿叶，怎么能说是空山呢？”应把“空”改为“春”。 “无言独自下春山。”这一样一改，更加符合客观实际。

5、改一字合心情 

一九四二年六月二十六日，郭沫若的历史剧《屈原》在重庆北碚演出，被邀前往观看。郭沫若兴致勃勃地抱着自家插花用的大瓷瓶，送给演出作道具，途中遇雨。到了剧社，他诗兴大发：

不辞千里抱瓶来，此日沉阴竟未开。

敢是热情惊大士？梅霖怒洒北碚苔。

诗歌写成后，著名演员张瑞芳说，“怒”字太凶了，郭老欣然表示要另换一个字。把“怒”改成“遍”，又改为“透”，皆觉不妥，最后定为“惠”字。 “怒”字，寓意雨势凶猛，与诗人的心情不协调，而“惠”字则表示把观音大士感动了，她洒下甘霖，契合诗人观看自己剧本演出时那种愉快的心情。

6、老人家对他人提出改动其诗的建议从谏如流。

例如：老人家的诗《长征》中原为：

红军不怕远征难，万水千山只等闲。

五岭逶迤腾细浪，乌蒙磅礴走泥丸。

金沙浪拍悬崖暖，大渡桥横铁索寒……（斜体字为建议改动的字）

东北师大历史系教授罗元贞，写封信给毛主席提出：二、三两联紧贴，都出现 浪 字，不妥，建议将三联的浪 字，改为水字。

“铁索寒”对“悬 崖暖”对仗不工整，建议将“悬 崖暖”改为“云崖暖”……老人家欣然采纳了。

改后即为：

红军不怕远征难，万水千山只等闲。

五岭逶迤腾细浪，乌蒙磅礴走泥丸。

金沙水拍云崖暖，大渡桥横铁索寒……

 

再如：1957年，毛泽东邀请诗人臧克家谈诗。

臧克家提到毛泽东的词《沁园春·雪》，问道：“‘原驰腊象’的‘腊’怎么讲？”老人家和蔼地反问道：“你看应该怎样讲？”臧克家说：“如果把‘腊’改成‘蜡’，比较好讲，而且‘原驰蜡象’也与上句的‘山舞银蛇’正好对应，而原来作腊月的‘腊’就有点费解！”老人家点点头说，“好，你就替我改过来。” 

老人家1959年6月25日回到阔别32年的湖南韶山，写了一首律诗《到韶山》，当时老人家向梅白征求意见。

梅白对老人家说：“第一句的‘别梦依稀哭逝川’改半个字──将‘哭’改为‘咒’，‘别梦依稀咒逝川’更好。”老人家欣然接受，并笑着对梅白说：“你是我的半字师！”原诗“哭”字过于消沉，流露出一种愁苦无奈的伤感情绪，改成“咒”字，表达对故乡黑暗统治的憎恶之情，显得格调高昂。

……

看来，老人家作为诗人倒是从谏如流的。

 

我与诗词

词在古代原是填在已经有的曲中唱的，或者是先有词后谱曲也是用来唱的。这样看来，词乃歌词也。

当下许多脍炙人口的歌，感人肺腑的歌词几乎都是非词牌的“长短句”。

现代人何必非要附庸风雅去填词，自陷古人的“格律”桎梏、“词牌”枷锁而作茧自缚哪？

不如抛开词牌，痛痛快快地写“长短句”，如何？无牌之词则人人可为，有什么不好哪？

我喜欢诗。也不揣浅陋喜欢写诗，但我有自知之明，不敢轻易妄称拙作为律、绝；即使所做“七言”、“五言”貌似格律诗，也绝不敢自称律、绝。

我也写词，但绝大多不是按固有“词牌”填写的，而是即兴而得的“长短句”，可称为无牌之词。

我作诗很随意，记事、抒情、写景、咏物……有感而发，顺其自然，自然而然，怡然自乐。

我写过不少诗，发表的不多，且将旧作两首同《枫叶》之友交流，权作漫话诗词的结语，恭请方家斧正。

春游趵突泉

林立苍松翠柏，

连苑楼阁亭台。

拂面清风舞相伴，

入耳鸣泉送爽来。

夹岸绿柳，

恰似扬钩垂钓；

盈池锦鳞，

宛如夺艳花开。

突涌时流，

碧波奔欢，

争同游鱼竞快。

地辟清湫，

飞瀑湍泻，

波涛激荡澎湃；

极目远眺，

思绪升华物外……

缘是上引天河，

下接地脉，

方能源远流长，

奔腾豪迈。

 

 

居室铭

                山不怕高，乐于攀登；

水不惧深，欣喜澄清。

曾住临建，遮雨抗震；¹

绿树绕新居，竹翠草青²。

切磋有鸿儒³，咨询助白丁⁴。

潇洒运电脑，悠然观荧屏。⁵

品新茶味馨香⁶，习书画趣无穷⁷。

不慕豪华宅，企盼无陋棚。

天乐愿⁸：和谐太平。             

 

注：1、我在唐山地震后结婚，新房是单位分给的临建抗震棚。

    2、退休后全家倾尽所有购得新居，所在小区环境幽雅，2005年物业在我的卧室窗外植竹15棵，我百倍呵护：旱时浇水，寒天除冰……现陆续萌生近百棵，新竹直径是老竹的三倍，最高者逾3米。

    3、交往德高望重、学识渊博的朋友。

    4、作为高级咨询师为企业咨询时，帮助各层管理者、员工解决管理中存在的问题。

    5、在卧室里可以看电视、使用电脑创作、上网查阅资料，发送消息……

    6、我不吸烟、不喝酒，喜欢到茶城买新茶，同家人、朋友品茶。

    7、“诗书画印”----文人四大雅，一直为我所好；我是天津政协历届委员联谊会理事、天津印社理事，天津政协之友书画院等五家书画单位的首届理事，能够有更多的机会向德艺双馨的老艺术家请教，深感庆幸。

    8、天乐是我的自号。我以为人生乐之境界有三：一曰自乐，自得其乐，悠然自乐；二曰同乐，助人为乐，给人快乐；三曰天乐，择善而处，天天快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