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美女与宋词

 昵称503199 2014-11-04

美女与宋词

 

  关于词,有一种说法,说它的起源在美女。1979年版《辞海》对“词”的解释中指出词的产生与音乐有关。

  《旧唐书.音乐志》说:“自周隋以来,管弦杂曲,将数百曲,多用西凉乐,鼓舞曲多用龟兹乐,其曲度皆时俗所知也。……自开元以来,歌者杂用胡夷里巷之曲。”而“胡夷里巷之曲”唱诗易唱也好听,字中可加“和声”或在句中插入“泛声”。唐朝中期以后,名人文士狎侮时,总觉得诗句绝句中平白加入不伦不类的字不是味道,遂开始为她们所唱的乐曲代填歌词。这样,“词”这种文体便开始兴起了。胡适在他的《词的起源》中说:“我疑心依曲拍作长短句的歌调,这个风气,是起于民间,起于乐工歌妓。”他的这种说法并不为错。所以,我们至少可以肯定,“词”的产生,与美女有一定的关系。

     唐宋以来,男女交际,多为狎侮,文士邀宠娈女,已经在当时成为一种流行的风尚。北宋承平百年,士大夫耽于玩乐,官府酒宴公务时,由官陪侍,斟酒,唱曲,这就需要新曲新词,供官在歌宴舞榭上娱宾遣兴。可以说,词这一体裁为士大夫所好,由俚俗一变为高雅,发展到顶峰,成为北宋文学的标志,也与美女们与士子文人们的唱和及传播是有很大关联的。郑振铎在《插图本中国文学史》中指出,“词乃是文人学士的最喜用之文体,词乃是与文人学士相依傍的歌妓舞女的最爱唱的歌曲。”

   同时,美女的诗词也深为当时狎侮的文人所倾倒,乃为相互传唱,流传很广。而一般良家女子之诗词反倒很少流传。恐怕这与美女的思想较少束缚、接触文人名士既多且广不无关系。

   赵宋承李唐遗风,公务聚餐、友人欢宴,皆有歌妓舞女助兴,盛况不减。所以,达官贵人之家,都蓄养家姬,或由官府教坊或由专业人士进行训练,只为酬酢宾客时娱宾遣兴之用,即一般文士亦会量力置妓,用以清歌妙舞、宴集欢娱。此所谓“红妆侑酒,侍奉有度”也。而这些歌妓的专业水平,也不是那些在“勾栏瓦舍”里进行大众表演者所能比拟的,可以说她们是专家级水平了。

   即便是没有自家蓄养歌儿舞女,士大夫们的正常公务之中也是离不开美女的。按照律令官员们不可出入民间院,但好在宋政府给他们准备了官妓,也就是营妓。苏轼有一首《菩萨蛮》就写的是当时杭州习俗:新任郡守陈襄到任,营妓(官妓)出境而迎的情景,“绣帘高卷倾城出,灯前潋滟横波绿。皓齿发清歌,清辞入翠娥。”

   被苏东坡称为“山抹微云君”的秦观,在他的《满庭芳》里写道:“山抹微云,天粘衰草,画角声断谯门。暂停征棹,聊共引离尊。多少蓬莱旧事,空回首,烟霭纷纷。斜阳外,寒鸦万点,流水绕孤村。销魂当此际,香囊暗解,罗带轻分。谩赢得,青楼薄幸名存。此去何时见也,襟袖上,空惹襟袖。伤情处,高城望断,灯火已黄昏。”此词上半阕写景,下半阕抒情。其中的 “香囊”、“罗带”、“襟袖”、“襟袖”、“青楼薄幸”云云,皆是流连妓家风月之结果。

   而歌女为了迎合士大夫这种需要,在学弄弦弹琴舞蹈歌唱之余,也将识字作诗作为必修的功课。

   宋人传奇《谭意哥传》(秦醇著)里说到一个叫谭意哥的妓女会写诗作词,就把自己的这个特长写在了名刺(即名片)上,一天,在一个宴会上(宋朝惯例:凡官方宴会都会请官女作陪),一个叫蒋田的人“见其言(指名刺上会作诗),颇笑之。因令其对句,指其面曰:‘冬瓜霜后频添粉。’意乃执其公裳袂,对曰:‘木枣秋来也著绯。’公且惭且喜……”蒋田讥笑谭意哥虽然时时往脸上搽粉,可是却长得像个冬瓜一样难看。而意哥则挖苦蒋田的面貌像木枣一样难看,又借秋天枣子熟了变成红色来比喻蒋田穿着绯红服。(宋朝的四五品官员穿绯红官服)。

   南宋台州营女严蕊,也是一个出口成章的妓女。在一次七夕宴上,有豪士谢士卿,命她即席成词,并且规定以己姓为韵。酒方行,严蕊便吟出《鹊桥仙》:“碧桐初出,桂花才吐,池上水花微谢。穿针人在合欢楼,正月露玉盘高泻。蛛忙鹊懒,耕慵织倦,空做古今佳话。人间刚道隔年期,怕天上方才隔夜。”此举让那些士大夫极为钦佩。

   宋代歌女不但能作词,也善唱词作词。《能改斋漫录》中说,杭州西湖有一小官,闲唱秦少游《满庭芳》,“偶误举一韵,唱作‘画角声断斜阳’。女琴操在侧曰:‘画角声断樵门,非斜阳也’。” 这个小官就故意为难她说:“‘尔可改韵否?’琴操即改作‘阳’字韵:‘山抹微云,天连衰草,画角声断斜阳。暂停征辔,聊共饮离觞。多少蓬莱旧侣频回首,烟雾茫茫。孤村里寒鸦万点,流水断红墙。魂伤当此际,轻分罗带。暗解香囊。漫赢得秦楼薄幸名狂。此去何时见也,襟袖上空有余香。伤心处,长空望断,灯火已昏黄。’”

   这个名叫琴操的歌女,不仅能当即指出他人唱词之误,亦能在极短时间将“门盆”韵的词改为“江阳”韵的词,没有极高的文学修养是绝对做不到的。

   秦少游的词受到歌女们的追捧,很大一个因素就是他的词多是写给他的歌女情人的。最著名的莫过于《鹊桥仙》,词云:“纤云弄巧,飞星传恨,银汉迢迢暗度。金风玉露一相逢,便胜却人间无数。柔情似水,佳期如梦,忍颜鹊桥归路。两情若是长久时,又岂在朝朝暮暮。”

 

说到文人与歌女的唱和,总不能避开柳三变。“黄金榜上,偶失龙头望。明代暂遗贤,如何向?未遂风云便,争不恣游狂荡?何需论得丧,才子词人,自是白衣卿相。烟花巷陌,依约丹青屏障。幸有意中人,堪寻访,且恁偎红倚翠,风流事,平生畅。青春都一晌,忍把浮名,换了浅斟低唱”。

   好一个“青春都一晌,忍把浮名,换了浅斟低唱”,以至于在那个时代,不被皇帝看好,也不被士子理解。“宁立千人碑,不做柳永传”,死后搞得连敢给他写碑作传的人都没有。这一些,皆缘于柳三变没有遵循传统读书人修齐治平的思想,恪守儒家“达者兼济天下,穷者独善其身”的人生原则,而把歌女追求爱情追求幸福作为自己歌咏的主题!

   而如今,我们也在如当时的腐朽者一般,对当时的歌伎舞女抱着一种偏见,对那时的这一职业存在一种错误的认识。

   其时的歌女,绝非目下的“小姐”,她们的艺术水平以及敬业操守,不亚于现今的艺人歌手。柳三变那时的职业,相当于现在中国娱乐圈子里的音乐名人,弹得一手好琴,谱写得一手好词曲。要是把他放到今天的中国,是不是要绝对红透两岸三地,成为专家级别的人物。可以说,柳三变比之现代任何一个音乐人,他的天赋和才气都要高得多,文化底蕴也要深得多。

   虽然,为了谋生,为了仕途,他四五十岁改名柳永,但至死没有发达。死的时候是青楼女子们集资而葬的,这让我想起了后代的另一个浪子唐寅,他在《落花诗册》写道:“侬今葬花人笑痴,他年葬侬有谁知。”这句“葬花词”似乎就是柳三变的写照。歌女们对他的爱慕,可从当时流传的一首顺口溜中得到证实:“不愿穿绫罗,愿依柳七哥;不愿君王召,愿得柳七叫;不愿千黄金,愿得柳七心;不愿神仙见,愿识柳七面。”柳七是不幸的,也是有幸的!相传柳永死后,还是由“群女合金葬之”的。此后,每逢清明京师各地千百名女,成群结队云聚其墓前祭奠,去祭奠这位词人,人谓“吊柳会”。在明代冯梦龙的《三言》中,就有一篇描述这一情景的,题为《众名妓春风吊柳七》。后来有人在柳永墓前题诗,诗云:“乐游原上妓如云,尽上风流柳七坟。可笑纷纷缙绅辈,怜才不及众红裙。”该活动一直持续数百年,至今江南、港台及东南亚,仍有此俗。也只有在文风肆意的宋朝,才会有此情深不俗的风尘女子,即使如今的千年之后,亦让人唏嘘不已,泪沾衣襟。好一个“怜才不及众红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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