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姚一鸣:风雨飘渺独自在 夫子访谈

 我要16888 2014-11-29
【导语】
  《风雨飘渺独自在》,以翔实的史料,对历史进程中的人事纠葛、事件起源、学术争端等事件进行深入阐述,使沉积于历史风尘中的人物,周作人、刘半农、沈从文、施蛰存、俞平伯等民国文人,再度以鲜活的形象,凸现于世人眼前。孔网将在11月20日发售《风雨飘渺独自在》毛边本(点击查看具体介绍),为了解此书的写作和出版,孔网特邀作者姚一鸣先生做客本期夫子访谈。
  【作者简介】
  姚一鸣,男,六十年代生人,毕业于华东师范大学中文系,曾供职于沪上出版社、书店等,现在机关工作。平时喜集藏旧书,业余以写文为主,作品多刊于《藏书报》、《博览群书》、《上海滩》、《闲话》等报刊,已出版《文学背后的故事》(台湾秀威),《中国旧书局》。

图/孔夫子旧书网

  旧文学作家们又是怎样的一种状况?
  孔网:《风雨飘渺独自在》这本新书收录了您近几年来写作关于民国文人旧事的文章,促使您写这一系列文章的原因是什么?
  姚一鸣:促使我写《风雨飘渺独自在》这本书,是几年以来阅读了大量有关新文学的著作以后,加上平时也搜集一些民国的版本,在阅读过程中渐渐有了一些心得,开始关注新文学主流文学史之外的人和事,一些以前受批判和不被重视的作家,他们的作品,为什么几十年后还有人在阅读和研究?另有疑惑在于,新文学的发展并不是一帆风顺的,于之共存的旧派文学为什么在市民阶层中有着不小的影响力?旧文学作家们又是怎样的一种状况?一些新文学史上的论争又是怎样产生的?其前因后果的论断在现在看来有无可商议之处?种种的问题使之看书有了一种方向,也有了一些思索。这也是我写作的起因。
  孔网:在写民国文人时,您的视角是什么,有什么特别的地方吗?
  姚一鸣:在写作中资料的运用很重要,因为对于我们来说都不是当年的经历者,即使是当年的经历者,写同一件事也会有出入的,更何况是几十年后的我们。怎样去使用和辨别资料,这就需要善于判断,如果人云亦云,则失去了自己的观点,就没有意义了。在构思和査找资料的过程中,要触类旁通,有时需要找到一个点,再从点到面,再到层。这个点有时是一篇文章,有时又是一封信,而扩展到社会背景,以及人物在特定时间环境下的状况,写作便有了一个基本面。接下去就是围绕这个基本面,逐层的展开。在这个过程之中,查找相关资料的环节很重要,要对所见资料进行筛选;对于构思的环节来说,有时是艰难的,甚至是痛苦的,盘旋在心头的人物和故事时时出现,到一旦成熟,找到一个切入点以后,真正到写作时,相对倒可能会轻松一些。
  如书中的“断鸿记”一文,先是从苏曼殊的“断鸿零雁记”中得到的灵感,那时正在写有关沈从文的文章,读了他的很多作品。在孔令境编的《现代作家书简》中有一封他和施蛰存的往来书札,其中所叙可反映当年两人的心境。面对上世纪三十年代中期文坛的纷繁景像,沈从文和施蛰存都有了某种失落感,一北一南两位文人,在信札中惺惺相惜,更令人关注的是两人对于当年主流文坛的态度。由此抅成了文章的框架。通过一系列的创作和论争中的情形,来反映沈从文和施蛰存的境遇。
  又如“李涵秋的上海一年”,文章写作的起因,是收藏到一本《半月》杂志“李涵秋纪念号”,能出版纪念号,说明了李涵秋在旧派小说界的地位,而仔细读刊中纪念和回忆文章,发现李涵秋唯一一次到上海,发生了许多笑话,从中正好说明了旧派文学的没落之势,由此从李涵秋的上海一年,来折射旧派文人创作的局限。纪念和回忆文章大量的第一手资料,抅成了文章的主线。
  孔网:《风雨飘渺独自在》这本书分三辑编排,每一部分收入若干人物,周作人俞平伯放一起,沈从文施蛰存放一起,每辑中以人物串联的方式写民国文人的创作和生活,为何选择这种写法?您在写作过程中会去对比这些人物的命运吗?
  姚一鸣:这本书在台湾出版时,并没有这样划分。和福建教育在商谈出简体字本时,是责任编辑苏碧铨出的主意,征求我意见,我同意了。可能把若干人物放在一起,他们的志趣有类同之处,交往也频繁。另一个也便于阅读。
  写作过程中其实并未刻意去对比,但这些人物的命运有类似处,这也是我写他们的原因吧。
  孔网:写到的这些文人中您最喜欢哪位,可否谈谈你们的“认识”过程?
  姚一鸣:最喜欢施蛰存,不仅仅同是上海人的关系。施蛰存论学问底子,可能比不上周作人、俞平伯;论写作勤勉、作品影响,可能比不上沈从文;论在文坛的地位和影响力,可能比不上刘半农。但施蛰存为人为文都有特色,更如一个传统文人。
  “认识” 施蛰存是从淘到他的《现代》杂志开始的,后又陆续收到他的小说原版,在仔细阅读中,开始喜欢上了他,尤其是他晚年的 “浮生杂咏”,对文坛旧事的回顾十分精妙,也促使我写他的一系列文章。

  大量资料的搜集·故纸中寻觅
  孔网:您在故纸旧闻中寻觅,逐一梳理民国文人的旧事,是一边写一边观察,还是等素材积累一定程度后才开始写作?不知完成一篇文章您用了多长时间,写作过程顺利吗?
  姚一鸣:是一边写一边观察,这样可以始终保持状态。说到资料的收集、史实的钩沉,可能写另一本书《中国旧书局》印象最深。因为光查资料,构思体例,选择书局等,就用了半年时间,其间上海档案馆就去了五次,为查晚清一些书局的材料。
  如果讲《风雨飘渺独自在》中,是书中的“断鸿记”一文,其间阅读了大量那个时期施蛰存和沈从文的文章。可能构思的时间,查阅资料的时间更长一些。真正写起来就几天时间,还算顺利,因我的写作状态比较松驰,没有任务逼迫感,很享受这个过程。写作比较艰苦的是《中年文章》和《俞平伯西还》两篇,各用了半个月。我的写作习惯每天千字,不多写。
  孔网:我看到您引用了大量资料,包括这些文人的文章、信札,您是如何收集这些资料的?有在孔网上淘到过有价值的资料吗?
  姚一鸣:以自己收藏的旧书刊资料为主,网上资料为辅,必要时要上图书馆,档案馆。孔网上淘到过有价值的资料,但不多。孔网给我最大的帮助并非买到什么珍稀之本,而是使我有机会看到大量的旧书刊原件,在写作中有原始材料最重要。(我有一珍贵书刊图片库,大多来自孔网)


图/受访者提供

  孔网:《风雨飘渺独自在》这本书的诞生除了需要搜集资料、内容的考证这些工作之外,从开始写稿到交稿、编辑出版、印刷上市,这过程中有没有哪部分是您花费时间精力较多的?
  姚一鸣:《风雨飘渺独自在》这本书的出版还算顺利,因之前出过台湾版(秀威咨询《文学背后的故事》,台湾版出版时费些周折,双方在语言的使用习惯,年份称谓上有差异),但简体字版其实删了一半内容(即“文人书事”的十二篇文章,増加了一篇叶灵凤的。见附录一)。和福建教育的合作还是很愉快。
  可能和出版社编辑沟通花费时间精力较多,他们会提出一些很好的建议,我也会虚心接受。出版社编辑更多从图书质量,发行市场上去考虑,有些建议也正常。比如《风雨飘渺独自在》和苏編辑的合作很顺畅,包括版式、题字、装帧等,她化了不少心血,做出来的书我很满意。
  
  淘书之乐·独乐乐不如众乐乐
  孔网:您的另一本书《中国旧书局》,写的是晚清至1949年源于上海的书店、出版业的兴衰史,可否介绍下这本书?书中有哪些有意思的故事?
  姚一鸣:我是一个爱书之人,平时特别爱看书话一类的书籍,体悟着前辈们的爱书热情,他们或从书店或从旧书摊上,总能淘到一些有意思的旧书,写成文字和大家分享。本书稿最初的起意是在和朋友的闲聊中,即写一些有关书林的相关史料笔记,在搜集相关资料,阅看一些书林的文章时,遂起意写作上海书局的旧事。
  《中国旧书局》写作体例是以书局的历史来折射上海的书业,首先定下的年限为从晚淸到1949年为止,即使如此,涉及到的书局也有好几百家,只能从中加以选择,所依据的是《上海出版史》(上海社科出版社)上的范畴。选择和筛选的过程,实际上也是一个写作体例完善的过程,同时也是一个学习和认知的过程,尽管以前也喜欢看书话类作品,但远没有到精读的程度,这样很长的一段时间里,精读了不少和上海书业相关的文章及书籍,慢慢地全书的构思逐步完成。《中国旧书局》所叙的主要内容是以图书的销售为主的,中间也可以穿插不少和淘书相关的故事。为此写作的范围无形中又扩大了。但细一想,书林的范畴其实也是包括出版的,从另一方面而言,上海书林的发展是和出版息息相关的。
  如来青阁书庄和宋版本《江湖小集》:1947年前后,湖南长沙有位李姓的书商,偶然收购到一部南宋书棚本《江湖群贤小集》,此书曾被清代曹寅所收藏,曹寅即曹雪芹的祖父。李姓的书商得书后,马上联系了北京琉璃厂邃雅斋的刘英豪,并附去书的纸样。刘英豪接信看纸样后,认为南宋书棚本《江湖群贤小集》刊本距今已近几百年,流传下来的可能性不太大,认为此书可能是民国十年古书流通处据明汲古阁景宋抄的影印本,就没有当回事。李某久未悉北京邃雅斋回信,便托人携书至上海,。当时汉学书店的郭石麒经人介绍,见到了南宋书棚本《江湖群贤小集》,以郭石麒对古籍版本的见识,认为这是本难得的珍本,但无奈汉学书店无力购进此部书。便介绍给了来青阁书庄的杨寿祺。杨寿祺一听说是南宋书棚本,一看果是好书,便马上和史家荣等找对方商议,无奈此人为李姓书商委派,也作不起主。杨寿祺经过反复和对方商量,总算答应把书先留下,并给对方一笔路费先回湖南长沙。后杨寿祺又派人请古书专家徐森玉再鉴定,始知此为难得一见的宋椠善本,遂决定以十两黄金购下。在那个兵荒马乱的年代,能拿出十两黄金并不是一个小数目,但在这难得一见的珍本面前,再贵也得拿下。杨寿祺来青阁书庄得南宋书棚本《江湖群贤小集》后,消息在书林不径而走,北京琉璃厂邃雅斋的刘英豪也得了这个消息,特地到上海,在同道的陪同下到来青阁书庄一看此书,不由地面红耳赤,为自己错失珍本而追悔莫及。郑振铎从徐森玉处得到消息,也去来青阁书庄看过此书,叹服为好书。南京中央图书馆馆长蒋复璁赶到上海,和杨寿祺商购此书,其间郑振铎、徐森玉两位也有意于宋版《江湖小集》,无奈钱财和权势均敌不过蒋馆长,终被南京中央图书馆购去这稀世珍本。南宋书棚本《江湖群贤小集》现藏于台北故宫博物院。
  孔网:您会写一部专门介绍您近些年淘旧书或者旧书赏读的书吗?
  姚一鸣:淘旧书或者旧书赏读的书其实已集成两本书稿,但还在出版社,没有出版。不知明年能否出版。以我的心态而言,多写勤写,至于能否发表、出版,顺其自然。淘旧书或者旧书赏读的文章现在写的少了,而有意写一些稍深入点文章。(需要说明的是《风雨飘渺独自在》中的文章大多写于2008至2010年。《民国文人事二集》已编好,待出版)
  孔网:《风雨飘渺独自在》这本书中介绍到您并非职业写作,业余时间也大多用于看书写作、还有淘书,您是如何平衡写作和工作的关系?
  姚一鸣:我以前在出版社,书店都工作过,工作只是为养家糊口,写作才是自己的事业。写作、淘书占了我大部份时间和精力,多亏家人支持。作为一把业余时间几乎都用在了看书和写作上,享受着这个过程所带来的快乐。平时不得不舍弃一些爱好,一个人的精力毕竟是有限的,如果不专注,不孜孜以求,难成其事。我所能做的,就是合理安排好业余时间,努力的把文章写好,给读者一定的启示。
  孔网:您在孔网社区发表的淘书日志,点击阅读量很大,是众多书友的淘书指南。
  姚一鸣:从关注孔网到注册孔网,也有十多年时间了,在孔网上买的书也不少,其中以资料书居多。至于拍卖,淘到过一些好东西,但不多。网上购旧书和拍旧书的感觉和现实中是有些不同的,网上购旧书目的性更强一些,不象旧书市场那样的随意。但网络购书也有诸多不确定因素,比如内容、品相等,总体对孔网买书印象不错。
我以前的一些淘书日志,大多发表在新浪和豆瓣上,论坛社区不常去。有次见孔网转载我发表于《博览群书》上的“安亭访书记” ,便对论坛社区有了兴趣。今年以来发表于论坛社区的淘书日志比较多,反响也不错,虽然我淘的书可能很一般,但能分享我的淘书之乐,独乐乐不如众乐乐。
  孔网:说到淘书,了解到您是上海文庙旧书市场的常客,几乎每周都去,可否分享下您在上海淘书的线路和心得?
  姚一鸣:去文庙旧书市场较多,一般去的还有岚灵花鸟市场、云洲商厦、城隍庙藏宝楼,以及福州路附近的旧书店,复旦附近的二手书书店,新文化服务社等等。


图/受访者提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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附:
《访书奇遇记》

  文/姚一鸣
  上海的倪墨炎多年前曾写过一篇“访书奇遇”,叙述了作者一段失诸交臂的访书经历,七十年代中,作者在街上散步,见到有卖书的招帖,意外认识藏书家沈老先生;沈老先生答应他,等将来行将就木时,会把书卖给他。可惜,由于种种原因,沈老先生死前无法联络到倪墨炎。终于,书被老人家的后人散去。倪墨炎仅得十多册旧书。读了之后令人怦然心动。多有传奇色彩的一段经历。
  几年前,自一次偶然从旧书展销会上,淘到一本良友版精装的《移行》(张天翼著)开始,对旧书渐渐入迷,翻阅旧书的感觉,是和新书是完全不同的,字里行间所散发出的气息,是一个时代曾经的岁月痕迹。旧书刊中,那有别于现时的装帧和版式,那饱含历史韵味的图文,都引起了我极大的兴趣,仿佛可以感受到几十年以前的氛围,触摸到那个时代的人物和事件,故纸中所蕴含的,还有一种岁月历史的沧桑感,叫人难以忘却。自此加入了淘旧书者的行列,时常在旧书市场、旧书店流连忘返,但未曾料到有一次也会碰上和“访书奇遇”中相似的事。
  大约十年前,邻居有一亲戚,是解放前一老教授,病逝以后留下大量的旧书刊,有几千册之多。而老教授子女并不把父亲留下的旧书当回事儿,想尽快的处理掉。邻居知我喜欢淘旧书,就把这个消息告诉了我,问我有没有兴趣。我不知旧书有多少?也不知价位如何?就答应先去看一看。一个周末的下午,和邻居横穿大半个上海,来到位于闵行银都路附近的老教授家,一看果然让人大开眼界,将近二十平方米的房间内堆满了书,有线装书、民国画报、上世纪五十年代的文艺书,还有不少老报纸、旧的剪报、整套的《旅行杂志》、《旅行家》等。最让我惊奇的是我看到了鲁迅所编的《引玉集》民国版,清刻本《玉台新咏》,还有二十几册《战时良友画报》和《艺文画报》等,封面十分的漂亮,品相也好,煞是吸引人。
  老教授家的子女也算开明,直言不讳地说他们想整让,已有人来看过了,只是价钱谈不拢,你是熟人介绍的,也不算是外人,开给别人的价钱是十万,你就给八万吧!我倒吸了一口冷气,说心理话,我那时还不太懂旧书,许多书对于我来说并没有什么用处;再说那时十万也不是个小数目,一下子也拿不出这么多钱来。还有一个问题,这么多书我又放在哪里去?关键是没有投资意识,觉得那个时候的旧书也不是很稀罕。老教授子女看我面露难色,就说你讲个价,可以再商量的。邻居也在边上说,这也不是个小数目,容他回去商量一下。老教授子女说那行吧,就给一周时间。带着些许遗憾离开了老教授家,心中还念念不忘那些旧书刊。
  回来以后思前想后,还是拿不定主意。后找到好友小王,想商量商量,因为小王是对旧书比我更懂行。听了我讲的情况,小王沉黙了一会儿,说你想要我可以借钱给你,书还可以,只是价钱有点高了。那时淘旧书还是属初入门阶段,知识水平和眼光都十分的有限,淘书也属小打小闹阶段。再说,淘书讲求的是一个淘字,一下得那么多,趣就没了。现在想想,这是多幼稚的想法呀!忽尔我也有了一个主意,如果能降到一半价四万,咬咬牙,倒可以一试的。几天以来,鲁迅编的《引玉集》和《战时良友画报》、清刻本《玉台新咏》总在我脑海里晃来晃去,难以抹去。似乎是从天而降的机会,但我犹豫再三,心里还是没有一定的把握。
  从邻居中打听道,老教授原在上海一高校任教,平时嗜书如命,几乎把所有的业余时间和精力都耗在了淘书上,自得其乐。由于晚年身体不好,家人一直劝他把书处理了,但老教授死活不肯,说这些书是他一本本淘来的,凝结了他太多的情感。有次浙江某大学图书馆听说老教授的事,找上门来想让他捐了这批书,以他的名义开个阅览室。谁知被老教授一囗回绝,他说烧了也不捐,原来老教授家学渊源,在文革中被抄被毁了不少收藏的书,让他极为伤心,现在这些书都是他文革以后一本一本重又淘来的。所以到老教授生命的最后时刻,也不让家人动他的一本书。但这些书之后的命运又会如何?会到我的手中吗?这都是一个未知数。
  几天后的一个晚上,我又和邻居去了老教授家,到那里一看,我就心凉了一半,因为大半屋子书已所剩无几,那又是怎么一回事?老教授子女直打招呼,说也是亲戚介绍的,五万块钱挑了大部份书,你也挑一点,价钱优惠。我仔细一看早已没有了《引玉集》和《战时良友画报》、《玉台新咏》等书刊,也提不起兴趣来。悔呀!就是一周的时间呀,机会就这样溜走了,邻居看我有些失望,就说来也来了,你就随便挑一点吧!最后我化二百块钱挑了一捆十多册民国版图书,我未拆开细看,但从感觉上看有好象有几册毛边本,购回后细察,才知捡了个大便宜。
  此一小捆书共有十四册,分别为向培良著《沉闷的戏剧》毛边未裁本,上海光华书局1927年初版,狂飙丛书第三本;鲁迅著《呐喊》毛边本,北新书局1929年1月十一版,乌合丛书之一;郁达夫著《迷羊》毛边本,上海北新书局1928年初版;荆嘶曛著《凄咽》毛边本,上海泰东图书局1927年8月初版;沐鸿著《夜风》毛边本,上海泰东图书局1929年初版,狂飙丛书第二本;春冰著《狂欢的插曲》毛边本,广州泰山书店1930年初版;张资平著《飞絮》毛边本,上海现代书局1929年11月九版;张资平著《柘榴花》毛边本,上海光明书局1931年5月四版。还有冰心的《寄小读者》十一版,厨村白树著沈端先译《北美旅行记》三版,和两册郑振铎所编《世界文库》第九册和第十一册等,后几册不是毛边本,但《世界文库》为精装本。老教授所藏之书品相甚好,其中有几册封底盖有旧书店的标价章,另有几册盖有原藏者的印章,未加细考。从中也可见老教授的藏书中,不知有多少的宝贝。我所得之书仅是几千册藏书中的冰山一角,以后再也没有碰到过如此好的机会了。
  后经向邻居打听,其中大部份书归一亲友,就是出五万元的那个人,也是一个喜欢旧书的人,刚从图书馆退下来,之于另外一些残余下来书的归宿,就不得而知了。
  有时抚着这些旧书总是叫人感叹不已,老教授可能是化了毕生的心血才聚起这些书,眨眼之间早已烟飞灰灭,真是散书容易聚书难呀!有时想来,毎一个藏者都是一过客,都是暂时的拥有者丶保管者,或许,好书到了爱书人的手中,从旧书中挖掘出一些史料和典故,这样才是藏以致用,才是旧书的最好归宿。
  淘书的许多机会是可遇而不可求的,不象几十年以前,遍处都是于今看来的旧书宝贝,但又有多少人象姜德眀等从中去发现去研究。许多古旧书刊都随着时间的流逝而烟飞灰灭了,现在随着民间收藏的日趋升温,旧书也越来越在凸现它应有的价值。可能我们缺少的不是机会,因为机会随时都会出现,缺乏的是对于机会的把握能力,缺乏的是把文化知识融于收藏之中。对于每一个淘书者或收藏者来说,更应注重的是过程,和这个过程中所享受的快乐和获取的知识,而非结果。从老教授遗留的旧书中,我仅获取了一小点,我并不后悔,因为那时对于旧书和收藏的认识还很浅薄,可能老教授那些书放到现在,十万后面要加几个零的问题。对于获取的十多册民国旧书,我很知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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