立冬,河套里一片雾霭沉沉。- 水雾弥漫的河面上,到处是灰蒙蒙的,- 虽然对岸的小树林在这灰色中影影绰绰看不清晰,却反倒平添了一份晴日不曾有的水墨画的感觉。- 岸边周围的小杨树上已经没有多少叶子了,- 光秃秃的枝桠显得有些单薄,不是我想象中黄叶满枝风中飒飒的情景。- 一座孤单简陋的木桥跨在河两岸,- 对面有车来,白晃晃的车灯在清晨的雾色里竟多了一份如聊斋般的诡异。- 这雾霭深处,是否也藏着某种未知的精灵呢?- 也许,会有凌波仙子突然涉水而来?- 沿着河边行走,清晨的露珠凝在被秋色染红的草叶上,- 忽然就有了种“蒹葭苍苍,白露为霜”的意境。- 行了一段距离,终于看到了一片树林——是柳树与杨树。- 杨树高大笔直,树顶直指苍穹,- 叶片在枝头招摇着,是我想要的那种金黄,- 却也不是完全的金黄,其间夹杂了些颓废的黑灰色斑点。- 树倒是多姿,或虬曲苍劲,或袅娜温婉,或独立,或相依,- 没有两棵树是完全相同的。- 如果说杨树是守护河的士兵,整齐有序,- 那么柳树就是河边浣纱的小女子,风姿绰约。- 林子没有路,树下满是红黄相间的秋草,- 以及铺了一层厚厚的落叶,踩上去有一种绵软的感觉。- 林间的空气夹杂着河水的水汽,- 清新又有几分寒凉。- 隐隐约约听到有鸟儿的啁啾,却又看不到一只鸟的影子。- 于是,闭眼。- 除去耳朵之外,将所有感官暂时关闭。- 果然,那鸟鸣声更加清晰了,- 初起,是一只鸟在歌唱,不久就有另外的鸟儿加入了合唱,- 在过了不多一会儿,几乎分辨不出到底有几只鸟了。- 那声音并不嘈杂,是最原始的吟唱,- 这样的声音是养在笼子的鸟儿永远不会有的自由的歌唱。- 可惜,我分辨不出到底是什么鸟,我只知道最少有三种鸟一起在为我而歌。- 心下是一种感恩的欣喜。- 毕竟,这样被优待的时候不多,尤其这样被大自然优待。- 突然,听到另一种声音——- 初始,是簌簌的,进而变成飒飒……睁开眼,- 原来是风拂过林梢,那些树叶纷纷坠落,- 如一场雨,一场缤纷的落叶之雨。- 簌簌的是柳叶,- 她们轻盈的身躯婉转婀娜的坠下,像是在跳一曲霓裳羽衣舞。- 飒飒的是杨叶,- 坠落的同时打着旋儿,速度比柳叶要快许多,应该跳的是胡旋舞吧。- 风还在继续,叶子就不停地飘坠、舞蹈……既有“无边落木萧萧下”的壮观,- 又有几分“风飒飒兮木萧萧”的悲凉。- 伸开手掌,接住一枚黄色的叶片,那微凉的触感,以及摊在掌心清晰可见的脉络,- 如同在对我倾诉这一季最后的绝唱。- 叶落总是要归根的,我轻轻将她放在地上,覆在无数在她之前飘坠的兄弟姐妹的躯体上,- 在那些早已变成灰色的叶片间,她是那一抹最美的娇黄。- 也许是明日,也许仅仅是今晚,她也必与他们同行。- 不要哀伤,也无需悲悯,这只是生命的必然。- 来年,我们依旧会在枝头重逢,- 那时样子可能会改变,但我的灵魂依旧……这是落叶予我的别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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