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什么是平仄？打个比方，关于人的分类，有很多种，五花八门的，有中国人，有美国人，有英国人；有黄种人，有白人，有黑人。即使在中国人这个群体里，有广东人，有北京人，有上海人，等等。 然而对于人的一切分类，都不如这个分类更加接近人的生理本质：男人，女人。 字也一样，它有很多分类，但它的本质分野，就是平声字、仄声字。 除了男人和女人之外，这个世界上还有男女同性的人，他们被称为“人妖”。同理，除了平声字和仄声字之外，还有平仄两读的字，它们是“字妖”，但它们的数量很少，很容易记住。 现在，首先来了解一下何为四声，何为平仄。 普通话里，有四个声调，即阴平、阳平、上（音shǎng）声、去声，俗称第一声、第二声、第三声、第四声。古人的字，也分为四声：平、上、去、入。 古人的四声，跟今天的普通话四个声调，并不等同，要区别对待。《康熙字典》前有口诀介绍如何发四声字： 平声平道莫低昂。上声高呼猛烈强。 去声分明哀远道，入声短促急收藏。 在古人的四声里，平，指的就是平声，《平水韵》里的上平和下平，都属于平声。而上、去、入三声，都属于仄声—— 平：平声。 仄：上声、去声、入声。 那么，普通话里的四个声调，跟古人的四声，有哪些联系呢？一般而言，普通话里的第三、四声的字，大部分都是仄声——但请注意，这里说的，是“大部分”，并非是“全部”。所以，有一些例外是应该要记住的。这些“例外”的字，认真计算起来，其实并不多，我们可以利用具体的诗作，将之一一记住。 至于普通话里的第一、二声字，则要小心留意了，这里面有一部分是平声，而有很大的一部分是仄声中的入声。例如“西”是平声，但在普通话里同为xī读音的“昔”字，则是入声；“机”是平声，但同为jī读音的“激”字，则是入声。例如“歌”字是平声，但普通话读音相同的“割”字，则是入声。类似的例子还有很多很多。 此外，普通话中还有一些读第一或第二声的字，它并非古入声字，但在写诗时，也要作仄声用，因为它们在古代，可能是上声或去声。这些例子不多，常见的有“拥”字，普通话里读第一声，但实际上它在古音里是上声，属于仄声字，读yǒng： 云横秦岭家何在，（平平平仄平平仄） 雪拥蓝关马不前。（仄仄平平仄仄平） ——韩愈七律《左迁至蓝关示侄孙湘》 茶几的“几”字，普通话读第一声，其实它是仄声： 凭几看鱼乐，（平仄平平仄） 回鞭急鸟栖。（平平仄仄平） ——杜甫五律《白露》 前文已经说过，人有“人妖”，字也有“字妖”，是平仄两读的，下面举例说明。 如“场”字，在日常用语中，放在词语的第一个位置时，普通话念第三声，如“场地”，念chǎng，但实际上它是平声，要念cháng。又如“纵”字，在普通话里是第四声，但如果用在“纵横”这个词语里面，它是平声，要念zóng。如： 醉卧沙场君莫笑，（仄仄平平平仄仄） 古来征战几人回。（仄平平仄仄平平） ——王翰七绝《凉州词》 名场阅历莽无涯，（平平仄仄仄平平） 心史纵横自一家。（平仄平平仄仄平） ——龚自珍七律《逆旅题壁，次周伯恬原韵》 再如“望”字，普通话里读第四声，但它是个平仄两读的字，平读时为wāng，仄读时为wàng。有一处需要注意，那就是用作“名望”时，只能是仄声： 云海相望寄此身，（平仄平平仄仄平） 那因远适更沾巾。（平平仄仄仄平平。那音nuó。） ——苏轼七律《送子由使契丹》） 天山巉削摩肩立，（平平平仄平平仄） 瀚海苍茫入望迷。（仄仄平平仄仄平） ——林则徐七律《出嘉峪关感赋》 又如“过”字，用作动词经过、拜访时，可平可仄；但用作名词过错、过失时，只能是仄读。这是需要注意的。平读时，“过”字为“古禾反”，普通话读guō，仄读时则按照通行读音，读guò： 文章憎命达，（平平平仄仄） 魑魅喜人过。（平仄仄平平） ——杜甫五律《天末怀李白》 重过阊门万事非，（平仄平平仄仄平） 同来何事不同归。（平平平仄仄平平） ——贺铸《鹧鸪天》 莫遣诗人说功过，（仄仄平平仄平仄） 且随香草附骚经。（仄平平仄仄平平） ——苏轼七律《再和曾仲锡荔支》 又如“思”字，作动词思考、想象等用时，平声，读sī；作名词，表示某种情绪时，要读仄声，读音为sì： 病眼不眠非守岁，（仄仄仄平平仄仄） 乡音无伴苦思归。（平平平仄仄平平） ——苏轼七律《除夜野宿常州城外二首》 城上高楼接大荒，（平仄平平仄仄平） 海天愁思正茫茫。（仄平平仄仄平平） ——柳宗元七律《登柳州城楼寄漳汀封连四州刺史》
这里要记住一个例外。那就是李商隐，在他的近体诗中，当用作动词时，“思”字也有作仄声用的例子，如果仍按老规矩作平声用时，该诗就出律。这是一种借读，前人有这样的例子，但不是常格，今人作诗，不应该提倡效仿： 锦瑟无端五十弦，（仄仄平平仄仄平） 一弦一柱思华年。（仄平仄仄仄平平） ——李商隐七律《锦瑟》 永巷长年怨绮罗，（仄仄平平仄仄平） 离情终日思风波。（平平平仄仄平平） ——李商隐七律《泪》 又如“醒”字，可平可仄，但也要看条件使用。一般而言，用作睡醒时，仄声，读xǐng。用作酒醒时，平声，读xīng。不过，这个区分并不十分严格，醒字和听、看等字一样，按照格律要求，都是随时随地可平可仄。 睡醒长嘘一欠伸，（仄仄平平仄仄平） 茫茫洚水望无津。（平平仄仄仄平平） ——郑珍七律《岁暮有感》 座中醉客延醒客，（仄平仄仄平平仄） 江上晴云杂雨云。（平仄平平仄仄平） ——李商隐七律《杜工部蜀中离席》 俱，今读去声，古读平声，读音jū： 尔曹身与名俱灭，（仄平平仄平平仄） 不废江河万古流。（仄仄平平仄仄平） ——杜甫七绝《戏为六绝句》 谊，古读去声，读音yì： 长沙不久留才子，（平平仄仄平平仄） 贾谊何须吊屈平。（仄仄平平仄仄平） ——王维七律《送杨少府贬郴州》 茗，今读平声，古读上声： 青峰晓接鸣钟寺，（平平仄仄平平仄） 玉井秋澄试茗泉。（仄仄平平仄仄平） ——唐彦谦七律《拜越公墓因游定水寺有怀源老》 令，作“使令”用时，平声，读líng。作“命令”、“美好”时，仄声，按通行读音： 徒令上将挥神笔，（平平仄仄平平仄） 终见降王走传车。（平仄平平仄仄平） ——李商隐七律《筹笔驿》 何必澄湖彻，（平仄平平仄） 移来有令名。（平平仄仄平） ——杨巨源五律《秋日韦少府厅池上咏石》 暇，古读去声，读为xià 匆匆不暇寻高隐，（平平仄仄平平仄） 遗恨于今四十年。（平仄平平仄仄平） ——陆游七绝《感旧》 教：取“使”义时，平声，读jiāo。取“教育”、“施教”义时，仄声，读jiào： 但使龙城飞将在，（仄仄平平平仄仄） 不教胡马度阴山。（仄平平仄仄平平） ——王昌龄七绝《出塞》 二十四桥明月夜，（仄仄仄平平仄仄） 玉人何处教吹箫。（仄平平仄仄平平） ——杜牧七绝《寄扬州韩绰判官》 惩，平声，读chéng： 带长剑兮挟秦弓，首身离兮心不惩。（平声，叶韵。） ——屈原《九歌》 泡，《增广诗韵集成》列为平声。 幻世如泡影，（仄仄平平仄） 浮生抵眼花。（平平仄仄平） ——白居易七律《对酒》 探，《增广诗韵集成》列为平声，但唐人亦有用作仄声者： 蓬山此去无多路，（平平仄仄平平仄） 青鸟殷勤为探看。（平仄平平仄仄平） ——李商隐七律《无题》 暝，平仄两读，取“夜”义时，为去声，读mìng： 山暝听猿愁，（平仄仄平平） 沧江急夜流。（平平仄仄平） ——孟浩然五律《宿桐庐江寄广陵旧游》 樵担行歌冲暝色，（平仄平平平仄仄） 酒旗遮路卖新篘。（仄平平仄仄平平） ——陆游七律《行饭至湖桑堰东小市》 疏，名词（奏疏）仄读，读音shù。动词、形容词平读： 匡衡抗疏功名薄，（平平仄仄平平仄） 刘向传经心事违。（平仄仄平平仄平） ——杜甫七律《秋兴八首》 杏花疏影里，（仄平平仄仄） 吹笛到天明。（平仄仄平平） ——陈与义《临江仙》 平仄两读意义不变的字有：听、看、忘。 本文摘自青年学者邹金灿《如何辨别平仄》，由作者授权腾讯儒学独家连载。转载请注明作者及来源。 作者简介：邹金灿，字鸿仪，号商木，广东清远人。第二届中华诗词青年峰会十佳诗人。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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