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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三章： 从我教书的第一年起，我的学生就开始学习并喜欢莎士比亚，即使是那些用弹簧刀剔牙的，老师们恨不得他们一放学就钻进车里以保安全的男孩子也希望能多读一些这样的书。在得拉诺的时候，我只能在教室里偷偷的讲莎士比亚，因为这些内容从来就没有被教委会编入教学大纲。 许多教育工作者和教材编写人员似乎都认为孩子们不应该读莎士比亚，以及类似的一些文学巨著。在那些大纲制定人的心中有一个顽固不化的思想就是：教授贫民区孩子学会读书的最好方法就是写实故事。他们推荐的教材包括那些偷窃，性，吸毒，离家出走，酒鬼父亲，无知母亲，撒谎。。。和少年犯。 多年以来，出版教材类的公司出版了大量不切实际的书。然而家长们没有任何反对，父亲们看上去也穿得整整齐齐，母亲们从来不会工作，整天烤面包，房间里所有的东西被擦的铮亮，兄弟姐妹们从来不会争吵，小简的头发总是整整齐齐，她的鞋也从来不会有脏东西。 出版商和教材专家们都竭尽全力希望读者能面对现实，但是实际上他们却走向了相反的一个极端，一下一段话就摘抄自一本流行教材中： “我找到了一截绳子，把它打了个环，然后套在小猫的脖子上，然后把绳子抽出来，系在钉子上，然后就赶着这个动物来扫地。它气喘吁吁，晕头转向，快马加鞭，空中乱抓；最后它上气不接下气，不断地将它粉红的舌头吐出来。于是我把绳子固定在钉子上，去找我哥哥了。” 我并不相信这种把孩子圈在一个小范围内，或是把他们的阅读范围限制在波丽安娜版的世界中。生活是纷乱复杂的，它并不完美，我们必须要教会孩子们在这样的环境下成长。那些和死亡、贪婪和暴力的话题不应该被避讳，而这些往往是一些文学名著的主题。然而，当前的一些教材却把一些自吹自擂的材料甩给学生：只要能让孩子们去阅读，就会毫无选择地给他们。 根据教学大纲专家们的理论，大纲内容里的所有东西都必须是相关的。在数学教材中有这样一章专门教计算概率的：一个出租车司机收到一张假10元的支票的几率有多大？如果一个女孩所吃的避孕药只有97%的作用，那么她怀孕的几率有多大？一个生活在特定交往圈中的人得梅毒或者淋病的几率有多大？ 所有的这些相关联的教育低估了教育的目的。这并没有拓展孩子们的视野，没有鼓励他们的创造力和好奇心。相反，这会把他们局限于他们眼前所看到的小小世界中。孩子们不需要那些教他们街头小把戏的故事，他们自己学到的已经够多了。他们需要的是塑造人格的故事，他们需要的是讲述价值观，道德观和真理的读物。这就是我为什么教孩子们古典文学的原因。 交给孩子们一些预备好的，尤其是事先设计好的读物是毫无意义的。在许多伟大作家的作品中也有和生活相关的故事，但是这些作品需要一个有创造力，努力和老师来将这些东西挖掘出来，专注于一点，而不是阅读技巧上。 莎士比亚的作品是值得挖掘的金矿，西区预备学校的学生们都喜欢她的书，尤其是麦克白。孩子们被剧本完全吸引住了，那些女巫，灵魂，和那个冷漠的、斤斤计较的谋杀者。他们从中意识到，血债要血还的。 各个年龄阶段的孩子都会学习麦克白。对那些四五岁的孩子，马文会摘出其中一段：“现在，那些女巫只能伤害那些邪恶的人，因为麦克白已经被人怂恿做恶事了，这三个女巫就唆使他在国王亲临他家的时候谋杀国王...”孩子们盘腿坐在地板上，他们目不转睛地注视着讲故事的人，孩子们听到国王的灵魂是如何盘旋在麦克白上空，而麦克白的太太又是如何想要擦掉自己手上幻想出来的鲜血，并会惊吼道：“走开，该死的血迹，走开！” 对于一到三年级的学生，他们所学的麦克白是选自由博纳尔德.莫尔斯编的白话文版本的莎士比亚集。像往常一样，孩子们都会大声朗读出来，有时候马文会让每个孩子解释一个单词，提供一些缩写词语或专用词语，或者会讨论某一段的意思。 “是女巫让麦克白作恶事的吗？” “不是”孩子们答道。 “女巫只是算中他会作恶事，是麦克白自己要作恶的。任何人都可以胡乱猜测，但是只有自己能掌控自己的生活。社会猜测你们会失败，但是你们应该怎样？” “掌控自己的生活”，劳拉说。 “非常好，那么你认为麦克白为什么这么沮丧？”马文问道。 “因为他觉得人们会查出他就是杀死国王的凶手。”一个刚刚在一月份加入学校的学生回答。 “他内疚，心里有鬼”。另一个男孩补充道。 “对” 马文说道，“凶手最后自己害了自己。生活中也有这样的事情发生。人们有时会给我们极具诱惑的东西，但是他们不会告诉我们需要付出什么样的代价。等事情已经发生后，那些邪恶的姐妹们就会说‘麦克白不会再睡着了。’血债血还。即使没人发现，你自己也会葬送自己。我们并不喜欢自己做坏事，对吗？” 在马文的手中，莎士比亚已经成为培养学生积极态度的有力工具。阅读精选集的孩子们通过剧情学到了很多道理。四年级以及更大一点的孩子，会直接一字一句地阅读文言文版的。 “当国王说‘我们的爱有时会成为麻烦’的时候，他是什么意思呢？” “有时我们相信别人，并且认为他们爱我们，但实际上他们背叛了你。”盖里说道。 “非常对。那么当麦克白先生第二次想要杀死国王的时候，麦克白的太太做了什么呢？” “她说他是个胆小鬼，”辛迪说。 “她嘲笑他，说他不是男人，没有胆量，”帕特瑞克补充道。 “你们中有多少遇到过同样的事情呢？”马文问道。“是不是也有同学因为你不想和他们一起做某些事情而说过你是个胆小鬼或懦夫之类的话呢？” 有几个男孩四下里看了看，然后点点头。 “那么，麦克白怎样做的呢？他怎样回答麦克白太太的呢？” “他推开她，并且说他会成为最强大的那个人！”乔治说。 “所以，现在你们看会发生什么，孩子们？麦克白最后实施了谋杀用来证明他的厉害。他的妻子嘲笑他，说他没有男子汉气概，所以他感觉到他必须走出去杀掉国王来证明自己是个男人。如果他喜欢自己，如果他有自尊，他不会想要证明什么，对吗？那些不欣赏自己的人往往是那些给别人带来麻烦的人。” “现在的社会，人们都不懂欣赏自己。当情况变成这样的时候，没有什么能帮得了你，对吗？不是毒品，也不是酒精。这些东西不能改善生活，你必须依靠自己的才智。难道医生能给麦克白太太开些药来治好她的恶毒吗？他能治好一个已经变态的头脑吗？” 孩子们摇摇脑袋。 “医生给麦克白说了什么？”马文问道。 孩子们纷纷开始翻书。艾瑞卡马上抢答道，“我找到了，柯林斯太太，他说，‘病人必须信赖自己。’” “这正如苏格拉底所说，不是吗，柯林斯太太？”盖里说。“麦克白应该知道‘心中有道，生活自有道’的道理。”盖里坐回原位，对自己的回答显然很满意。 所有的孩子们都很自豪。阅读莎士比亚让他们有了成就感。有几天，马文真的希望全世界都能听到他们的声音，尤其是那些断言贫民区孩子不应该阅读也不会阅读的专家们。 孩子们对莎士比亚的了解不会止于麦克白。最终，他们将会继续阅读《第十二个夜晚》，《夏日午夜之梦》，《哈姆雷特》，《罗密欧与朱丽叶》，《威尼斯商人》，《Julius Caesar》，《King Lear》。与此同时，马文会确保孩子们不会忘掉已经学过的莎士比亚。在一些听写练习中会有这样的句子：莎士比亚住在英国，麦克白中的三个女巫是坏蛋。马克·安东尼的葬礼演讲被搬上了修辞课堂上。有几个孩子会把葬礼演讲和哈姆雷特独白背诵下来作为每周一次诗歌背诵的素材。而来自剧本中的台词和十四行诗成为每天家庭作业的主题。 在1977年春天的一个早晨，莎士比亚已经成为西区预备学校学生的老朋友了，而那天，马文在芝加哥太阳报上看到郊区的一些高中生还不知道莎士比亚是何许人也，住在那里，生于那年，创作了什么。比如说，一个学生写道“全球性的戏剧是一个3面的八角形。”她把这篇文章剪下来，把它带到教室里让学生们看。这确实注入了一针兴奋剂。孩子们兴高采烈地呼叫着，用手拍打着桌子，把他们的手举过头顶，感觉自己是冠军一样。以前课堂上也有过让人兴奋的时候，但是都没有这一次让孩子们如此兴奋，因为他们看到了自己和外面的社会作比较的结果。 “呵呵，你的意思是说那些在近郊读书的孩子还不知道莎士比亚生于1564年，死于1616年？”盖里的傲慢或许对于莎士比亚塑造的英雄是致命的缺点，但是在马文的课堂上，这是一种受欢迎的美德。 “你看”马文说道，她打破吵闹。“你们自己成功了。那些小孩可以去上贵族学校，但是这并不意味着他们能学到得更多或者更好。高楼大厦不能教学生，而人可以。在这里我们得到的一切都源于我们的努力。所谓的金钱并不会带来什么不同。” 那天下午，马文放下了自己的傲慢。她写信给太阳报专栏作家Zay Smith,告诉他她读了这篇报道，而且在这里有一群“贫民窟”里的孩子熟知莎士比亚。她简短地介绍了一下自己的学校。过了几天，马文又打了电话给作者，邀请史密斯随时参观她的学校，“我敢把这些学生和任何近郊的学校的学生比试比试。”她补充说。 没有预先通知，斯密斯在第二天早晨9点钟来到了西区预备学校。就像他后来在太阳报专栏上写的，“我并没有期待奇迹出现，所以对我所看到的毫无准备。”史密斯静静地坐在教室后边，观察了一整天。他看到“四岁的孩子就能写出“请专家看病”，和“”伊索写寓言”之类的句子，并一起讨论双元音和区分符号——并且正确地读出了他们的发音。”他听到“二年级的孩子就开始背诵莎士比亚，朗费罗（美国诗人，1807-1882) 诗人吉卜林(Rudyard,1865-1936,英国作家)。还有“三年级的孩子们开始学习托尔斯泰，索福克勒斯（前496年前406年索福克勒斯，古希腊三大悲剧家之一）和杰弗里·乔叟（1342年—1400年，英国中世纪著名作家）。” 斯密斯被这些奇迹所惊叹，他采访了其中的一些学生，其中一个女孩说，“我去以前那个学校时，我什么也学不到。我的老师老是会揪我耳朵。在这里人们都相信我。”另外一个女孩说“我们在这里很努力，这些知识可以充实我们的大脑。” 在1977年5月8日的太阳报周末特刊上，发表了史密斯撰写的关于西区预备学校的故事，并附上了几篇孩子们的关于米开朗基罗，达芬奇，伊索和印度教的作文。太阳无线广播电台也播报了此篇报道，接着被国内的几家报纸转载。看到那些曾经被认为不可救药的孩子在一所资源紧缺的学校取得巨大的进步，读者们都受到了触动。马文也一夜之间，毫无准备地被推在了聚光灯下。 **************** 对于这种公众效应，让我高兴的是我可以让人们看到我的学生们所获得的只是，因为在之前，人们总是无端的认为把文学艺术纳入大纲是超出了黑人孩子的接受能力的。人们对报纸上的报道反响极其强烈。有些人开始给我们捐助，10元，20元，30元左右的不等。有一位人士给我一张支票，并在上面写着他是在去Nevada的飞机上看到我的故事的。我所做的事情深深打动了他，于是在他降落拉斯维加斯的那一刻，就立刻把这种支票寄给了我。 这则故事会在不同的人心中激起不同的想法。有些捐助代表着对民办教育的鼓励，我还想有些人捐款是代表他低头认输，有些事作为一种投资，有些可能对这种方法不以为然。不管是什么原因，收到这些捐助让我非常高兴。我把每一分钱都花在学校建设上，为班上的每位同学购买了一些名著全集和词典。 一直以来，我对教育都有自己坚定的看法，突然之间，我有了一个公众的平台来传播我的观点。那边报道发表不久，我就收到了来自Dade County教育者论坛的邀请，要求演讲。他们还为此会给我500美元。因为不太确定那些听众老师会有什么样的反应，我谈到了Phonics教学方法，推荐了书单，并向他们讲述了我教文学和写作的方法。我还讨论了拥有积极态度的重要性，并且强调只要老师有足够的激情去教，任何学生都可以爱上学习。 听众的反应各有不同。有些老师在会后走上讲台和我分享他们的看法。有些则不以为然，或者无所谓。他们可能有点抵触一个普通的老师站在台上给他们讲述教学方法。因为我并不是一个做过很多理论研究的教育部委员或者某大学的教授。有些时候，老师们过度依赖于专家（这些专家中有很多是从来没有上过课的），而不是向他们的同事请教一些实际的技巧和建议。可能这也是当前教育的问题之一。老师们之间总是不愿意分享知识，互相学习。 周一早晨，在我第一次公众演讲之后，我带着那张500元的支票走进了教室，让学生们“传阅”。 “你看”我边说，边晃着手中的支票。“人们会为你脑袋中的好点子付钱的。” “你意思是说，你就只是演讲了一次，就赚到这钱的？”盖里问道。 “是的，我就是说了说phonics,还有我给你们的听写，和我每天都会在黑板上记录的、你们都会背诵的名言警句和诗歌...” “是吗，我也可以告诉他们这些的。”盖里继续说。 “你是说你就告诉了他们我们每天在这里所做的事情，他们就给你付钱？”特瑞西不敢相信。听我为某种教育观布道是一回事儿，而让他们看到证据是另一码事。 “是的，他们确实付给我钱了。”我说道，并且意识到我又找到了一个机会来扩展我的主题。“如果你有知识，如果你有技术，人们就会不请自到，找上门来。你就会找到工作，不需要偷东西，或者等待别人的施舍。免费的的午餐不会持续太久的，我只会给了你们几件衣服，不会把我最喜欢的裙子给你的，对吗？我只会给那些已经破旧的衣服，这些对你们又有什么用处呢？” “但是，那些人为什么想知道我们在做什么呢？”乔治问道。他和其他几个人还在想着那500块。 “因为很多人为你们所学的而感到惊讶。”我告诉他。“我们总是被误导说黑人做不成什么事。当我们失败时，人们会瞧不起我们，这引来了他们的厌恶。事情不应该是那个样子的。我们可以做得更好。你们不是天生就会失败的。你们天生是要做出些成绩的。你们个个都是百万富翁！但是，你们必须学习，在你的生命中，没人亏欠你什么。我不希望任何人给你们施舍任何东西，除了你们的自尊。” 那时，一个学年快要结束了，孩子们已经习惯了我的这种启发。大部分已经听了2年了，现在依旧如此。那些曾经缺乏自信的孩子，已经证明了他们可以做任何事情，现在他们总会说自己想成为医生，法官，科学家和老师。索尼娅，那个曾经在公交车上大家的孩子，坚持说她将会成为美国第一个黑人女总统。她和其他几个孩子到处宣传她们背诵的名言警句和知识。她们会走上来和我说，“我们知道高中的那些大孩子，他从来没有听过但丁·阿利吉耶里。”对于校外的一些人来说，我的学生们有点儿像个“万事通”，我喜欢他们的这种精神。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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