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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红楼中的官场文化之(十六)坐而论道

 汉青的马甲 2015-01-25

[原]红楼中的官场文化之(十六)坐而论道一杯茶一张报,办公椅上坐半天,这便是官场众生象。他们时而品茶看报、某宝购物;时而网上炒股、互爆猛料;时而高谈阔论、天马行空、、、但这样的坐而论道也只是工作无聊相互间吹牛套瓷打发时光罢了。可是就是这样的坐而论道却是官场的重要文化,如果没有谈资与同事分享还真落后了、、、

对于坐而论道的成熟与转变,贾雨村也是有其心路历程的。第一回其刚刚出道之时,在地方大户甄士隐面前显得略有晦涩之气,显得生涩与被动:中秋之日贾雨村心生感叹,自吟道:玉在匮中求善价,钗于奁内待时飞。恰值士隐走来听见,笑道:“雨村兄真抱负不浅也!”雨村忙笑道:“不过偶吟前人之句,何敢狂诞至此。”此时的贾雨村也只是名落迫的书生,哪有底气与心情与此地大户坐而论道呢。在甄士隐的邀请下,其酒后也发出其内心深处的声音:“非晚生酒后狂言,若论时尚之学,晚生也或可去充数沽名,只是目今行囊路费一概无措,神京路远,非赖卖字撰文即能到者。”在甄士隐的资助下,他顺利的完成了自己人生历程的转变。考取功名并新任府衙的贾雨村早就没了当初的羞涩,剩下的更多的是官威与气派。但好景不长,因其上任后贪腐并得罪同僚被罢免,诡异的是他还能笑的出来:那雨村心中虽十分惭恨,却面上全无一点怨色,仍是嘻笑自若。交代过公事,将历年做官积的些资本并家小人属送至原籍,安排妥协,却是自己担风袖月,游览天下胜迹。可见其城府之深,同时也可以看出其在任内受官场影响之深。

第二回中贾雨村与冷子兴在酒馆内巧遇,虽然两人已是旧相识,却有惺惺惜惺惺之感:雨村最赞这冷子兴是个有作为大本领的人这子兴又借雨村斯文之名,故二人说话投机,最相契合。于是二人摆起龙门阵,席间两人相互吹捧、互暴猛料,天南海北无一不漏。在聊起金陵贾家时,贾雨村更是天上一脚地下一脚,甚至还聊到自己生前五百年的家庭史: 雨村笑道:“原来是他家。若论起来,寒族人丁却不少,自东汉贾复以来,支派繁盛,各省皆有,谁逐细考查得来?若论荣国一支,却是同谱。但他那等荣耀,我们不便去攀扯,至今故越发生疏难认了。”,好不热闹,冷子兴虽说走南闯北,对于坊间之事多有耳闻,但在贾雨村的面前他也只是成了听客,贾雨村成了道场的主角。

当然贾雨村坐而论道的好戏还没有结束。当他再次被任命为顺天府引时,与门子间坐而论道的对手戏更可看出其城府与阴险,门子再次败下阵来:雨村低了半日头,方说道:“依你怎么样?”门子道:“小人已想了一个极好的主意在此:老爷明日坐堂,只管虚张声势,动文书发签拿人。原凶自然是拿不来的,原告固是定要将薛家族中及奴仆人等拿几个来拷问。小的在暗中调停,令他们报个暴病身亡,令族中及地方上共递一张保呈,老爷只说善能扶鸾请仙,堂上设下乩坛,令军民人等只管来看。老爷就说:‘乩仙批了,死者冯渊与薛蟠原因夙孽相逢,今狭路既遇,原应了结。薛蟠今已得了无名之症,被冯魂追索已死。其祸皆因拐子某人而起,拐之人原系某乡某姓人氏,按法处治,余不略及’等语。小人暗中嘱托拐子,令其实招。众人见乩仙批语与拐子相符,余者自然也都不虚了。薛家有的是钱,老爷断一千也可,五百也可,与冯家作烧埋之费。那冯家也无甚要紧的人,不过为的是钱,见有了这个银子,想来也就无话了。老爷细想此计如何?”雨村笑道:“不妥,不妥。等我再再斟酌斟酌,或可压服口声。”二人计议,天色已晚,别无话说。当然最后还是按照门子的法子将此案草草办了,门子也就此结束了自己贩卖“护官符”并充当智囊的职业生涯。结局是诡异的,贾雨村最后还是败在了门子手中,这也是所谓的轮回吧。

贾政自幼酷喜读书,祖父最疼。平时他又喜欢在其书房梦坡斋休息,时不时还与其所包养的清客一起谈书论诗。当然这些清客们也只是看在钱的份上奉承一下政老罢了。政老还喜欢与读书之人结交,这也与他未考取功名有关。贾政学识平平,官场无为,连神侃也只是清客们奉承以显荣耀,以他拙嘴笨舌之能耐是万万成不了道场的主角。他唯一坐而论道的亮点是在第七十五回中讲的那个荤笑话了,笑话庸俗低下,但却也卖得些笑点,但也只有两个人没笑,一个是贾琏一个是宝玉。宝玉不敢大笑,只因这是他的严父讲的笑话,因而不敢放肆,免得被父亲骂作轻狂不稳重。而之贾琏之所以不笑,却只能是被他叔叔贾政这个无意的笑话说中了心病,他怕老婆众所周知,而且凤姐也很可能像笑话里的老婆一样,用类似的法子整治过贾琏,所以这贾琏如何能笑,如何敢笑,又如何笑得出来呢?

在他卖弄时清客们只要鼓掌喝彩也就完成规定动作了,可是李十儿在江西却好好给政老上了一课,终于使其知道现实是如此残酷,以前清客们只是为了钱才哄他开心罢了:贾政一心做个好官,希望在其治下能有所建树,但其手下却不这么想:千里当官只为官,千里寻财只为财。这样行事引得手下不满,本以为与老爷大老远从都中到这江西外放,能收些外快,赚些零花,贾政不贪使得他们也得不到好处,而最不满的则是他从京带来的李十儿。于是在李十儿窜笼下,打鼓的、站班的、抬轿的、放炮的、吹号的不是怠工就是罢工,给贾政颜色看,贾政却不明就里,当问起缘由时,李十儿借此向其大谈为官之道:只有与当地官员处好关系才能使自己做个好官,如果处处为难他们,恐怕自己这个官做起来就难了。正是李十儿坐而论道使得贾政对其放心起来。也正是李十儿的坐而论道将贾政带进沟里:最终落得个“失察属员,重征粮米,苛虐百姓”的罪名被参,着降三级。贾政对此只能怪自己当初的放纵了,好好一个古朴的名声就此毁掉,躺着也中枪啊。

宝玉也喜欢与人坐而论道,给丫鬟改名也就算了,当黛玉刚到贾府时,宝玉忍不住技痒,又开始与黛玉坐而论道:宝玉看罢,因笑道: “这个妹妹我曾见过的。” 贾母笑道:“可又是胡说,你又何曾见过他?”宝玉笑道:“虽然未曾见过他,然我看着面善,心里就算是旧相识,今日只作远别重逢,亦未为不可。”既而又对黛玉问这问那,好不热情: 因问:“妹妹可曾读书?”黛玉道:“不曾读,只上了一年学,些须认得几个字。”宝玉又道:“妹妹尊名是那两个字?”黛玉便说了名。宝玉又问表字,黛玉道:“无字。”宝玉笑道:“我送妹妹一妙字,莫若‘颦颦’二字极妙。”探春便问何出。宝玉道:“《古今人物通考》上说:‘西方有石名黛,可代画眉之墨。’况这林妹妹眉尖若蹙,用取这两个字,岂不两妙!”探春笑道:“只恐又是你的杜撰。”宝玉笑道:“除《四书》外,杜撰的太多,偏只我是杜撰不成?”宝玉的歪理还是很充分的。

在二十二回中宝钗生日,宝钗点了一出《鲁智深醉闹五台山》。宝玉道:“只好点这些戏。”宝钗道:“你白听了这几年的戏,那里知道这出戏的好处,排场又好,词藻更妙。”宝玉道:“我从来怕这些热闹。”宝钗笑道:“要说这一出热闹,你还算不知戏呢。你过来,我告诉你,这一出戏热闹不热闹。”“是一套北《点绛唇》,铿锵顿挫,韵律不用说是好的了,只那词藻中有一支《寄生草》,填的极妙,你何曾知道。”宝玉见说的这般好,便凑近来央告:“好姐姐,念与我听听。”宝钗便念道:“漫揾英雄泪,相离处士家。谢慈悲剃度在莲台下。没缘法转眼分离乍。赤条条来去无牵挂。那里讨烟蓑雨笠卷单行?一任俺芒鞋破钵随缘化!”宝玉听了,喜的拍膝画圈,称赏不已,又赞宝钗无书不知,林黛玉道:“安静看戏罢,还没唱《山门》,你倒《妆疯》了。”宝玉虽有茗烟送的禁书,但对于戏曲中的真谛也只是了了啊。

宝玉与黛玉起“颦颦”并与探春讲歪理,只是黛玉初入贾府罢了,黛玉与其论庄子宝玉可真露怯了:宝玉听了戏后貌似有悟,于是写出偈语:你证我证,心证意证。是无有证,斯可云证。无可云证,是立足境。当黛玉宝钗等人看后,黛玉更是在宝玉的偈语后面补上一句:你那偈末云:‘无可云证,是立足境。’固然好了,只是据我看,还未尽善。我再续两句在后。”因念云:“无立足境,是方干净。宝玉此时“无立足地”了吧。

宝玉喜欢与人论道,那也是人家与他客气,真的对方与其坐而论道,讲求学问他可成了菜鸟。袭人软语将宝玉拿上:你真喜读书也罢,假喜也罢,只是在老爷跟前或在别人跟前,你别只管批驳诮谤,只作出个喜读书的样子来,在人前也好说嘴。他心里想着,我家代代念书,只从有了你,不承望你不喜读书,已经他心里又气又恼了。而且背前背后乱说那些混话,凡读书上进的人,你就起个名字叫作‘禄蠹’;又说只除‘明明德’外无书,都是前人自己不能解圣人之书,便另出己意,混编纂出来的。这些话,你怎么怨得老爷不气?不时时打你。叫别人怎么想你?再不许毁僧谤道,调脂弄粉还有更要紧的一件,再不许吃人嘴上擦的胭脂了,与那爱红的毛病儿。”、、、“再也没有了。只是百事检点些,不任意任情的就是了。你若果都依了,便拿八人轿也抬不出我去了。”袭人正是抓住了宝玉的弱点才将其笼络住,因她明白宝玉是个顺毛驴,不可强硬推销自己的理念,否则只能失败。湘云对宝玉也是很有感情,见到宝玉长大了还是没有长劲,于是当着众人的面与其讲道理,当然又是其不想听的仕途经济论,宝玉很是不爽,湘云讨了没趣:贾雨村来贾府贾政让宝玉作陪,湘云劝其少些小孩子脾气,多些与人接触不要生活在自己的世界里,宝玉道:“罢,罢,我也不敢称雅,俗中又俗的一个俗人, 并不愿同这些人往来。”湘云笑道:“还是这个情性不改。如今大了,你就不愿读书去考举人进士的,也该常常的会会这些为官做宰的人们,谈谈讲讲些仕途经济的学问,也好将来应酬世务,日后也有个朋友。没见你成年家只在我们队里搅些什么!”宝玉听了道:“姑娘请别的姊妹屋里坐坐,我这里仔细污了你知经济学问的。”宝玉这样的说词,不是一般的愤怒,随口就赶人。也真真难为湘云的一片心了。

刘姥姥深谙官场文化.二进荣国府遭到贾母、宝玉等摆起“龙门阵”,一个茗玉的故事让宝玉好一阵找,并对此深信不疑。当然龙门阵摆的好还要道行深啊,并非仅仅吹水就能坐而论道的,这个桌子还是很高的。。。

她二进荣国府时所说:“家里都好,早要来请姑奶奶安看姑娘们好的。因为庄稼忙好容易今年打了两石粮食,瓜果蔬菜也丰富。这是头一起摘下来的,也没敢卖呢,留的尖儿孝敬姑奶奶姑娘们尝尝。姑娘们整天山珍海味的也吃腻了。这个吃个野味儿也算是我们的孝心。”这些话也显示了刘姥姥的语言的艺术。

刘姥姥虽说只是乡间老妪言语粗俗,席间的表现让众小姐们寻开心:老刘,老刘,食量大如牛,吃个老母猪不抬头。”让满堂大小姐们笑不拢,“湘云撑不住,一口茶喷了出来。林黛玉笑岔了气,伏着桌子叫嗳哟!”因她深知也只有让老太太高兴了小姐们高兴了自己才能不虚此行;尤其是说酒令时更讲些乡野之事逗小姐们开心:“大火烧了毛毛虫”,“一个萝卜一头蒜”,“花儿落了结个大倭瓜”。正是小姐们通过对乡下事的无知,逗得大笑,这也显示了她哀兵必胜的外交策略,充分说明了刘姥姥绝非什么乡野村妇,而是久经世事的老人的另一种表现。

栊翠庵刘姥姥又发表神论,让妙玉惊掉了下巴:茶好是好,就是淡了些。或许她席间吃的太油腻也或是她口重吧。总之妙玉气的要将茶具丢掉并提水将其所坐之位清毒。刘姥姥在大观园的举动被人讥讽,以至于对没见过世面之人以喻之:好似刘姥姥进大观园,更或:土包子进城。对于刘姥姥在大观园的所谓不堪经历我只想说:演戏的是疯子看戏的是傻子、、、

凤姐与刘姥姥很是有缘,当大姐身体有恙,请姥姥出些主意:就叫他是巧哥儿。这叫作‘以毒攻毒,以火攻火’的法子。姑奶奶定要依我这名字,他必长命百岁。日后大了,各人成家立业,或一时有不遂心的事,必然是遇难成祥,逢凶化吉,却从这‘巧’字上来。姥姥的话多多少少有些戏言在其中,却也成功打动凤姐,当然也为后事埋下伏笔。

贾环最不招人待见,贾赫对他很是对眼。七十五回中贾赫对贾环的诗很是欣赏:贾赦对诗瞧了一遍,连声赞好。道:“这诗据我看甚是有骨气。想来咱们这样人家,原不比那起寒酸,定要‘雪窗荧火’,一日蟾宫折桂,方得扬眉吐气。咱们的子弟都原该读些书,不过比别人略明白些,可以做得官时就跑不了一个官的。何必多费了工夫,反弄出书呆子来。所以我爱他这诗,竟不失咱们侯门的气概。"因回头吩咐人去取了自己的许多玩物来赏赐与他。因又拍着贾环的头,笑道:”以后就这么做去,方是咱们的口气,将来这世袭的前程定跑不了你袭呢。"这整个就是给贾政上眼药嘛。

坐而论道的桌子说高不高,说低不低。这里除了要有一定的口材外,谈资外,人品才是要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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