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惠新中街的“七十二家房客”

 我是明月 2015-01-27

近来与老同学的聚会多了起来,最有意思的是原惠新中街小学同学的聚会,老同学、老街坊重聚一起,虽然时光已过去了半个多世纪,但大家共度的童年时光却恍如昨日。那是上世纪五六十年代,我们住在惠福东路的惠新东、中、西街,这里与永汉路(今北京路)为邻,却闹中取静,颇有雅趣,最可一观的是这三条街两侧连片的五层洋楼。这些中西合璧风格的建筑外墙用了当时正宗的红毛泥,地面是意大利石米批荡,每幢洋房还有一个小阳台,阳台上伸出一尺见宽的钢枝栅栏,镂空窗花,民国风情,呼之欲出。

我记得,我们的小学在西街,大佛寺在中街,我住东街尾,我每每从街头行到街尾,都习惯朝街内两边洋楼的小阳台望一望,因为那里有我的同学。我长大后在电影上看到阿根廷贝隆夫人站在小阳台上,面对向她欢呼的民众高歌一曲:“阿根廷不要哭泣”,便觉似曾相识,那场景像极了东街上的小阳台。

尽管当年我们租住的房屋非常好看,但住起来其实很窘迫。同学们的父母都是平民大众,有从事建筑业的,有做手工的,还有华侨。一栋独立的小洋房,有客厅,一条冷巷和三间房,里边总住着两三户人家,而且每家都有四五个孩子。地方不够,人们就在房间里搭起“楼中楼”,而客厅、厨房和厕所就只好共用了。所以一年到头,各家的大门都是敞开的,这家吃咸鱼,那家吃酸菜;这家两公婆吵架,那家的孩子挨打;甚至连牛奶仔几时来送牛奶,邮递员给哪家送侨汇,左邻右舍一清二楚。我要出街,从五楼到一楼,从街尾到街头,屋里的同学在做什么,都可以看得一清二楚。

那时住得虽然窘迫,街坊相处起来却有很有温情。有时,楼上的人家冲凉时水压不够,有人便朝楼下大喊“楼下关水喉”。我外婆去旁边的禺山市场买菜,排队时会用块破砖头帮邻居霸个位。那时家里都没有电风扇,一到暑天,家家户户便铺张床板睡在街上乘凉,说说笑笑,直到深夜。

我家于1963年从那搬走,半个世纪后居然还是被老同学找到了。大家重新相聚时,忆起当年往事,有同学还念叨着,有一天我父亲给五分钱他帮买份报纸回来,同学把余下的一分钱还给父亲,父亲却说“你拿去吧”,那同学欢天喜地地收下,那时一分钱可以买一块咸酸解解馋。

有同学便大呼小叫地提议重游小学和旧屋,可惜,惠新东、中、西街的民居,连同小学一齐被拆除了,据说这批建筑由当时建造爱群大厦的设计师设计的,如果它们能保留下来该多好,可以向一代代广州人呈现独有的街巷风情。

幸好还有记忆,还有我们这班由生猛学生变成淡定老人的聚会:“从前广州闹市中心有条街,街里有座寺庙,寺庙旁边有座小学校,校园里有几百个同学分别住在两旁的东、中、西街的中西建筑内,这里有过许多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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