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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葛翠琳》閻純德撰(1995)

 南靖草堂 2015-03-12

葛翠琳

(1930-) 

閻純德

 

  在中國兒童文學創作這塊沃土上,葛翠琳已經辛勤耕耘了40多年。她是中國當代兒童文學作家隊伍中一位成績卓著者。她的創作歷程,同中國那些爲好幾代中國少年兒童所熱愛的作家們一樣,用愛的乳汁哺育了小讀者對真善美的熱愛,在他們幼小的心靈上建造起人類親情、民族情、愛國情的聖殿。

  葛翠琳是一位換而不舍的追求者,爲了給孩子們營造了一座美麗的精神家園。她的成就有兩個方面:一是文學創作,一是文學活動,二者組成葛翠琳完美的功德形象。

 

  葛翠琳於1930225陰曆正月二十七日)生於河北省樂亭縣偏僻的小村葛莊。曾用名葛翠林、葛琳、嬰林,她用本名和葛翠林、葛林三者作爲筆名發表和出版作品。

  葛翠琳在《星光閃爍》裏說:“我的童年是貧困的,沒有穿過一件合身的衣裳,沒有見過一種從商店裏買的玩具;我的童年是寂寞的,大人爲了讓孩子吃飽,日夜操勞東奔西走,沒有精力顧及孩子;我的童年又是幸運的,一位愛好文學的老師,給我們讀許多作家的文章,把我們幼小的心靈帶進一個美好的境地,使我們瞭解了廣闊的世界,知道了許多有趣的事物。”這回憶是人生最寶貴的一種印記,它可以使人百折不撓地奮進,敢於面對一切坎坷與不幸。

  葛翠琳就降生在中國農村這樣一個普普通通的貧窮之家,這個家在物質上沒有給她什麽幸福,但她愛這個給她許多美好的記憶的家。那個偏僻的小村雖然很窮,却是大自然的寵兒。葛翠琳就在大自然裏長大。她回憶說,那時候,“高粱杆剝開,做成馬車、燈籠,河邊抓把泥巴,捏成碾磨盆碗,柳條兒葦葉兒作笛子,葫蘆瓢作船荷葉當傘……”(《綠葉的夢》)那些由大自然編織的生活是童話的故鄉,是她童年的夢。

  在她還不識字的時候,祖母就一邊紡綫一邊給她講民間傳說,她心中最早的那些動人故事就是那架陪伴祖母一生的紡車給她紡出來的。老祖母紡了一生的綫,直到死她都沒有忘記用了八十年的紡車。那紡車就是葛翠琳讀到的第一篇童話。雙目失明的爺爺,不得不離開他一生爲之奮鬥的私塾教育,但却在家裏天天背誦古文,葛翠琳雖然聽不懂,但却喜歡爺爺那種蒼凉的有著十分强烈節奏的吟誦之聲。葛翠琳說,爺爺的聲音是她記憶裏永存的蒼凉紀念。

  葛翠琳童年在樂亭縣立小學讀書。這所小學原來是一座古廟,側殿是教室,院子裏有躺倒的石碑、殘缺的石龜石獅子、生銹的大鐘和高大的松樹、陰暗的大殿,空曠而荒凉的院子裏雜草叢生。葛翠琳就從這裏開始邁上讀書生活的第一個臺階。這個學校有一個身材瘦小而清秀、性格溫柔而善良的女老師,她教學生冰心的《寄小讀者》、朱自清的《背影》及外國兒童文學名著《萬卡》和《愛的教育》。《小抄寫員》。葛翠琳說:當老師讀到最感人的地方時,“就停下來沉默著。這時候幾十顆幼小的心靈,就老師一起思索著,眼睛裏含著淚水,回味著作品裏的情景。我們的心離開了陰暗的教室,離開了荒凉偏僻的小鎮,飛到很遠很遠的地方。”童心就從那裏一天天走向成熟。

  每日,鶏一打鳴,天還不大亮,深沉的天空裏還有星星眨眼睛,這時葛翠琳就背著書包往學校裏跑。她回憶說:“我快走,星兒也跟著我快走,我停住脚,星兒也站住不動。星星代替媽媽送我上學,我感到很快活。寂靜的大街上,只有我的身影移動著。嚓,嚓……前邊傳來脚步聲,小巷裏又跑出幾個人影來,小夥伴們呼喚著,追趕著,奔跑到學校。我們把星星關在門外,就坐在教室裏搖晃著身子背誦課文……”這就是他們的晨讀。她常常是小同學中到學校最早的一個。背誦課文,葛翠琳總是一字不差地背下來。

  雖然葛翠琳的童年和少女時代充滿了恐怖和苦難,但她的學校却是大自然的美麗童話。除了上課,老師還帶他們采集各種鮮花和綠葉標本,幷講述關於它們的知識和趣聞。星期天,他們跑遍密密的樹林、荒凉的墳地、雜草叢生的河邊、畫一樣的田野、一道道土崗子,爬大樹,鑽林叢,笑聲驚飛覓食的小鳥,“籃子裏裝滿各種綠葉,嬉笑,打鬧,把元寶樹葉串成項鏈兒,用金黃色的兔絲於草做成戒指和手鐲,豆角花掛在耳朵上,野菊花插滿了小辮兒……”大自然裏的許多事物,一起編制成葛翠琳的童年夢。

  有一次下大雪,她到學校時同學還沒到,她的手脚都凍僵了,她以爲老師還沒有起床,誰知老師早進了教室,還爲學生生好了火。老師讓她把那雙冰凉的小手伸進她的衣袖,這使葛翠琳感動得流下淚來。等同學都來到教室,老師便爲大家讀起法國都德的著名小說《最後一課》。文中所講的由於德國統治而不能學習祖國文字的那個不愛學習的小孩子的悔恨心情,使他們都感動得流下熱淚。他們都想到自己的祖國,不是也在遭受日本鬼子的蹂躪嗎?《最後一課》的悲劇故事不是正在中國大地演出嗎?

  晨讀之後,同學們輪流講演;他們一遍又一遍,講演這樣的內容:

  “……外國人譏笑我們中國人是一片散沙,不!我們幾萬萬同跑將團結成一個巨人……”

  “……外國人譏笑我們中國人是東亞病夫,不!中華民族將爲自己的英雄兒女自豪,我們的國旗必定在全世界受到尊敬……”

  “……外國人說中國的地圖是一片桑葉,世界列强是蠶,正在一口一口地吃掉它,不!我們要振興中華,使祖國日益强大,列强再不敢侵略我們祖國神聖的領土……”

  後來她最喜歡的女老師到外鄉教書去了。臨走老師把冰心的《南歸》送給她。葛翠琳說,她沒有禮物可送老師的,“只有把真摯的眼淚,滴落在她的懷裏。”

  葛翠琳是班上最用功的一個,也是班上功課最好的一個。那所小學是她走向人生的第一步,給她的印象極深,她回憶說:“有一天下課鈴響了,同學們涌出教室,玩跳房子、踢毽子、滾鐵球、拍皮球,嬉笑打鬧,一片喧嘩。操場上僻靜的角落裏,圍著一堆大同學,她們坐在跳高欄的旁邊,聚精會神地讀一本書。我好奇地跑過去,站在旁邊聽,立刻被那激動的聲音吸引住了。書裏講一個東北孩子,到處流亡,如何懷念家鄉,盼望抗戰的勝利……聽故事的同學熱淚盈眶,念故事的同學哽咽著,時時中斷了朗讀。我低著頭,止不住的淚水滴落在沙土上,仿佛校園裏一切聲音都消失了,只聽見那個流亡的東北孩子訴說著祖國的苦難。突然,有同學驚慌地跑來,叫著:‘日本憲兵查學來了,快,把書藏起來。’大家慌亂地把書埋在跳高欄旁邊的沙坑裏,有人還在上面踩了一個脚印兒。同學們站在老師身旁,望著日本憲兵和翻譯官走進教室裏進行檢查,校園裏一片寂靜……”後來葛翠琳用小手曾數次翻遍沙坑,那本書終沒有找到,既不知書名,也不知作者,但她找回了本能的愛國之心、正義感和同情憐憫之心,那個東北孩子一直在她的腦海裏,日本憲兵搜查時的那種恐怖也一直在她腦海裏。

  一幕幕小學生活,那位女老師和那些小同學,那些不能忘懷的往事,都像閃爍的星光,這種天長地久的人生饋贈,一直保留到現在。

                 

  小學畢業後,葛翠琳到北京求學,因考試成績優秀而得以進入北京崇慈女子中學免費學習。爲了學習英文,她學習英文本《居里夫人傳》。居里夫人的學習毅力,獻身科學的精神,强烈的愛國之心,第一次在她面前竪起一塊人生路標:爲祖國的繁榮富强,立志苦讀理科,獻身人類科學事業。然而,在共和國的黎明之前,年輕人的激情把她推入了迎接太陽升起的熱烈人群之中——在北京崇慈女子中學畢業前夕,她到北京大學和清華大學參加轟轟烈烈的學生運動,回到中學裏積極參與組織讀書會,辦圖書館,閱讀各種進步圖書和人文社會科學書籍,組織理化實驗小組,團結進步同學參加學運。

  中國特殊的歷史命運,終於把她同自然科學分開,高中畢業她考取了燕京大學社會學系,之後更積極投身學生運動,她參加歌咏隊,演戲,自編自演,開展各種文藝宣傳活動,於是不知不覺,便和文藝緊密地聯繫在一起,命運之舟終於也將她載入另一個港灣,使一個曾經立志要當科學家的少女由一個也曾經喜歡童話故事的孩子真正走進了童話之中——那裏風和日麗,美麗的沙灘上戲要著無數天真的兒童少年。她愛那個港灣,因爲她愛少年兒童,因爲那裏是人生的起點,從那裏,孩子們可以高揚起真善美的風帆,將人生之舟駛向大海,懷著真善美的信念走向世界。

  在那裏,葛翠琳一呆就是一生。

  她終於離開學校,走進了文藝界。1949年至1950年,她在《工人日報》、《中國青年》、北京《新民報》、《北京兒童報》等處發表了《千百老師》、《燈下語》、《家信》等詩歌和散文。之後,她又發表了一些童話和劇本。五十年代葛翠琳參加了中國作家協會兒童文學組的活動,老作家曾給她許多幫助和指導,使她童年和少女時代的許多故事一下子都浮出了記憶的海面。那時她常去農村,“在秋天的場院裏,嚴冬夜晚的熱炕上,在夏季的瓜棚菜園裏,春天青草吐芽的放牧場上;在熱鬧的小客店裏,長途運輸的大主上,在老農民小憩的茶桌旁……我聽到許許多多的民間傳說,這些故事像安徒生的童話一樣吸引我,感動我。”這時期,她搜集了大量的民間傳說、謎語、諺語和笑話等,這些富有魅力的動人民間文學,成了她創作的一個源泉。

  1950年,老舍從美國回來,在北京市文聯任主席;葛翠琳就擔任老舍的業務秘書兼文聯兒童文學組組長。老舍雖然是文化名人大文豪,却不能自主地處理文學藝術家們的事,往往要受治於人,生活、工作幷不愉快。在這種背景下,葛翠琳雖理智和感情上都在老舍這一邊,明知老舍是正確的,也沒有“發言權”,工作難做,那些釘子一樣的眼睛,使她有一種背受冷氣襲擊的感覺。

  葛翠琳的工作和創作都是勤勤懇懇的,1954年,她被評爲北京市的優秀團員和模範團員。1956年她任北京市文聯創作委員會專業幹部,被評爲市社會主義建設積極分子,參加第一次全國青年作家代表大會。

  葛翠琳在這個具有自然原生態的“港灣”裏天真地生活、工作和寫作,先後在《少年文藝》、《新港》、《北京文藝》、《人民文學》、《文學月刊》等雜志發表童話《少女與蛇郎》《種花老人》、《淚潭》、《小紅花和松樹》、、《野葡萄》、《雪梨樹》、《采藥姑娘》、《聰明人》、《雪娘與神娘》等重要作品,這是她創作的第一個爆發期。正當她的創作向更高境界發展之時,她的夢突然真的演化爲童話,心目中的那個原生態的自然“港灣”,也不再是避風港,1957年,一個滅頂之災的巨浪吞沒了她——她被打成了右派。她有何反黨反人民的錯誤言行?沒人說情。“莫須有”,是鬥爭的需要,於是她下了農村——勞改。她當過老舍的秘書,但她的的“失踪”老舍幷不知道。“有一次回城,她穿著一身髒兮兮的補釘衣服,滿臉灰塵,像個老農婦,在街上碰見老舍,她想一低頭過去,很怕給他添麻煩,所以就沒打招呼。沒想到老舍一眼就認出她來,主動招呼她:“您去哪兒?冰心幾次問我,葛翠琳到哪兒去了?我說我也不知道啊!沒人告訴我。”老舍對她很關心,她只好告訴他她在農村種地、挖河、修路,進行改造,由一位肅反時受審查的篤信基督、爲把上帝的愛帶給人們而甘願受苦的姑娘負責監督她。老舍黯然,沒有說話;葛翠琳却感到了信心和勇氣,她心裏有神有鬼也有人。

  這一次在農村勞動改造,經常“大戰”到深夜,吃在地裏,休息在地裏,和農民同吃同住同勞動。時間一長,同農民也熟了,休息時就聽他們講故事,日積月累,便記錄了許多文學資料。後來她還在當地辦了一個農村托兒所,“爲了帶好這些孩子,除了照料他們吃睡,還要講故事教唱歌兒。”這時期她編了不少童話、故事、笑話,還整理了一些謎語、諺語,主要就是爲了哄孩子。她回憶說:“有時候我帶孩子們到田野樹林裏去玩,我講故事給孩子們聽,孩子們又把自己從家裏聽來的故事講給大家聽,使我更多地熟悉了孩子們,也聽到了更多的故多。每天都要講故事,我只好一邊講一邊編,有時講到一半下邊編不出來了,孩子們就會提出各種問題,還會補充很多富有想像的結尾,最後由大家完成了這個故事。”(《葛翠琳作品選,我愛兒童文學(代前言)》)她曾經把這些民間故事、謎語和諺語記錄下來,作爲送給孩子們的禮物。

  她在改造的苦海裏,打撈出許多金色的貝殼和五彩斑斕的珊瑚,那是一個迷人的童話世界。但是,她的惡運還沒有結束,起於1966年的那場文化大革命,像一場平地而起的龍捲風,將她的那些心愛的古今中外童話書籍,以及全部作品草稿、創作素材——一她辛辛苦苦記錄的傳說、故事、謎語、諺語——一掃而光,片紙未留。但她寫作的欲望幷沒有破滅,那些優秀童話裏的人物和故事經常出現在她的腦海裏,她幻想著美好的未來,會像童話裏的奇迹一樣出現,真理戰勝邪惡。這時候,她悄悄構思了許多童話,雖然沒有寫成文字,但却有了雛形。

  20年後,她盼望的那一天終於伴隨著鞭炮鑼鼓和遊行的人群來了。風息浪上,一個在人世間遺失多年的夢又重新拾起,她又出現在那個港灣,還是風和日麗,美麗的沙灘上還是那麽多兒童少年,她又回到她所鍾情的童話世界,她在十九歲開始的事業,又得以重新開始。

  三

  太陽終於鑽出歷史的黑洞。1979年,她被錯劃右派得以平反,調入北京作家協會從事專業創作,加入中國作家協會,幷任中國作家協會兒童文學委員、全國兒童文藝創作評獎委員會委員,主編由人民文學出版社出版的建國10周年《童話寓言選》。之後,她任北京作家協會理事、中國兒童戲劇研究會理事、全國兒童戲劇會演評獎委員會委員、全國首届少年兒童廣播劇評獎委員會委員、中國作家協會兒童文學評獎委員會委員、宋慶齡基金會兒童文學評獎委員會委員、第一届中華兒童文學創作評獎委員會委員、北京市第七届婦女代表大會主席團委員、全國婦女聯合會第五第六届執行委員、北京市第六第七届政協委員、北京少年兒童圖書研究社社長、冰心獎評委會秘書長;先後爲華北、華南地區、西北西南地區、湖南、江西兒童文學講習班講課;出訪日本、泰國,瑞士、法國。1988年任瑞士兒童書籍國際獎評獎委員會委員。

  四十多年來,葛翠琳到過牧區、漁島、山區、農村、城鎮、礦區,和千千萬萬的孩子在一起,她知道孩子們需要愛,需要知識、智慧,而書可以給他們需要的一切,書裏有滋潤孩子心田的清泉。葛翠琳多次說:一我之所以幾十年堅持爲孩子們寫作,只有一個原因,那就是孩子們需要我,我需要孩子;孩子們給予我的愛,注入我心靈的力量,是世界上任何珍貴的東西所不能代替的。”愛是理解,是信任,是無私的給予!她和孩子都需要愛,愛是偉大臍帶,是母親和孩子之間一體的人性自然聯繫。

  四

  葛翠琳是當代中國兒童文學作家中的重要作家,在四十多年的創作歷程中,她用愛的乳汁、偉大的情操,在少年兒童的幼小心靈上建造人類真善美的聖殿。作爲作家,新時期以來,她的筆更健、更執著;作爲少年兒童工作者,她的情懷永遠是母親那種固有的溫暖。

  她的童話創作獨樹一幟,是當代文學史上兒童文學創作領域的重要收穫。從本世紀五十年代,到九十年代,葛翠琳先後出版章話集《野葡萄》(1956年,北京大衆出版社;增訂本,1980年,人民文學出版社;1989年,臺灣光復出版社;被譯成英、法、德、俄、日、泰六種文字,1980年獲第二次全國少年兒童文藝創作評獎一等獎,英文本在瑞士兒童書籍國際獎評爲優秀作品,拍成電視片在德國慕尼黑電視節獲獎)、《巧媳婦》(1956年,兒童讀物出版社)、《采藥姑娘》(1957年,天津人民出版社)、《金花路》(1980年,少年兒童出版社;三聯書店香港分店)、《比孫子還年輕的爺爺》( 1980年,新蕾出版社)、《翻跟鬥的小木偶》(1981年,江蘇人民出版社;獲中國作家協會首届全國優秀兒童文學獎)、《星兒落在北京城》(1981年,中國少年兒童出版社)、《蠢婆娘和巧媳婦》(1982年,香港新雅文化事業有限公司)、《葛翠琳童話選》(1983年,湖南少年兒童出版社)、《進過天堂的孩子》(1984年,四川少年兒童出版社)、《最醜的美男兒》(1988年,海燕出版社;獲第二次全國優秀兒童文學獎)、《一片白羽毛》(1990年,湖北少年兒童出版社)、《春天在那裏》(1990年,中國少年兒童出版社)、《迷路的小鴨子——中國著名作家幼兒文學作品選》(1991年,安徽少年兒童出版社)、《葛翠琳中篇童話選》(1992年,希望出版社),長篇童話《會唱歌的畫像》(1994年,海燕出版社),長篇小說《藍翅鳥》(1985年,新世紀出版社),兒童文學選集《花孩子》(1984年,遼寧少年兒童出版社)、《尋貝集》(1987年,新世紀出版社)、《葛翠琳兒童文學作品選》(1989年,北京少年兒童出版社)、《葛翠琳作品選》(1992年,中國少年兒童出版社)及兒童劇本《草原小姐妹》、《任性的小白母鶏》、《小羊羊的心事》、《小淘氣的决心》(1981年,中國少年兒童出版社)、《野天鵝》(1988年獲文化部優秀劇目獎)、《摘星星的孩子》、《勇敢的朋友》等多部。另外,以她的作品配畫的低幼兒童讀物計有《花孩子》、《春姑娘》、《冬爺爺》、《尋找春天》、《銀鴿兒和小公鶏》等近20種,其中《春天在哪里》於1985年獲中央人民廣播電臺和中國少年兒童活動中心舉辦的低幼兒童文學讀物評獎一等獎。在報刊上發表童話70餘篇,散文和兒童文學評論近百篇,1994年她在《北京文學》第8期發表的中篇散文《魂系何處——老舍的悲劇》,是一篇感人的獲獎作品,以真誠,以良心,以勇氣,拷問靈魂,鞭答罪惡,再現人鬼顛倒歷史的社會悲劇J她的童話被選入《兒童文學詩選》(人民文學出版社)、《劇本選》(同上)、《童話寓言選》(同上)、《中國優秀童話選》(中國少年兒童出版社)、《獲獎寓言童話選》(新蕾出版社)、《中國童話名篇選講》(遼寧少年兒童出版社)、《中外童話名著金庫》(三環出版社)、《童話十家》(河南少年出版社)、《中國兒童文學大系》(希望出版社)、《中國新文藝大系》(中國文聯出版公司)、《當代女作家作品選》(花城出版社)、《20世紀中國女性文學文庫》(同上)等一百多種選集,她的散文和詩也被收入多種選集。她還主編《童話寓言選》(1949—1979)、《中國童話佳作選》等10種。自1980年以來,在報刊上發表的有關她的評論、專訪和消息計有180多次。

  這些不完全的統計和數字,雖不是理論,却比理論更有力,證明葛翠琳在中國當代文學史上是最重要的童話作家和文學活動家之一。在中國新文學史上,葉聖陶、張天翼、嚴文井等童話大家,曾爲我們創作了不少名篇,爲中國童話創作奠定了基礎。葛翠琳是1949年之後成長起來的優秀童話作家,以名篇《野葡萄》爲代表的前期童話,詩情畫意,情景交融,自然之美和人物的心靈之美結合得天衣無縫,表現出她在發揚中國童話優秀傳統和汲取世界童話大師創作經驗的基礎上取得的成功。無論是她的《采藥女》、《淚潭》,還是《種花老人》、《金花路》,這些童話佳作,無一不透露出思想和藝術交融的光輝。而她以《翻跟鬥的小木偶》、《飛翔的花孩子》、《最醜的美男兒》和《會唱歌的畫像》等爲代表的後期童話,其創作不僅具有前期作品同樣的完美,更在藝術上多了不少新的開拓——恰如其分的藝術誇張,荒誕,更多的奇妙幻想,使她的作品更具感人的藝術魅力;由於她坎坷的生活遭際,她的後期童話也更多了一些歷史般的厚重和蒼凉。她的童話,不僅描寫優美動人的故事或傳說,傳遞真善美,同時也潜移默化地使小讀者聽到時代的足音,看到現實生活投射的影子。

  童話是各種文學形式中最具有浪漫主義色彩的一種。它既有極其豐富的幻想性、荒誕性,又有强烈的現實性和科學性。葛翠琳在《童話漫談》一文中說:“童話植根於生活,但比生活更美,更理想化。幻想的依據是實現。通過幻想,表現人類美好的願望和信念。童話能表現的內容是很廣泛的,大自然中的一切,無論是有生命的,還是無生命的,都可以作爲童話中的人物來表現。風雪雷閃、蟲魚鳥獸、日月星雲、花草果本……都可以具有人的思想感情,而又按照它們自身所拘圍的特點,反映人類社會的種種矛盾和現象,構成童話裏的人物和故事。作者自己的立場、觀點、見解、感受和願望,通過自然界的物,形象地曲折地表現出來,達到吸引和感染讀者的目的。”她這些關於童話創作的理論認識,是她創作實踐的總結,反過來又指導和影響她的創作。

  她的童話創作儘管時時貼附著現實的土壤,時時閃耀時代的風韵,但却是文學語境中耕耘的結果——在廣闊的藝術空間裏完成幻想得離奇的故事和人物的變形和誇張,達到對現實的藝術超越。這也是她不斷强調的,比生活更美,更真,更理想。

  她的新作《會唱歌的畫像》,真是幻想得奇特、自然、親切,那獨生女小姑娘杏兒,在她的懇求下,被從鏡框裏走下來的老人放進了鏡框,從此她開始了她不尋常的經歷,那小紅魚、奇怪的自由島、霹靂院長、騙子城、靈魂市場、水中的奇書、會講話的石頭,她和巨人的漫遊,夢一般奇,又現實般真,所見所聞,真是一座琳琅滿目的知識寶庫、酸甜苦辣的人生畫廊。杏兒好像長大了,當她看見家中召喚她的樓窗和溫柔的燈光時,她知道親人在等待她。她終於體會了從前不曾體會的一切:“親人們雖然有這樣那樣的不是,做出了許多使人煩惱的事,但都是愛她的。經歷了種種艱辛之後,瞭解了廣大的世界,對溫暖的家和親人充滿了感激之情。對學校裏的一切,包括那些曾使她不愉快的小夥伴們,也滿懷想念之情。一在這個美和醜交織在一起的豐富而複雜的世界裏,杏兒理解了了這個世界,更加崇尚仁愛善良崇尚美。“快樂使人成長,悲哀使人成熟。杏兒微笑著走向未來。”杏兒作爲一個榜樣,這部充滿了哲理的中篇童話,是會使孩子們成長起來成熟起來的。

  作家要有責任感,爲孩子編織故事的作家尤其如此。兒童文學的教育性永遠不可忽視,失去了教育性,兒童文學也就失去了意義。讓孩子向真向善向美,這是人類關於“人性”的基本教育。當然“只有作爲藝術的童話,才能經常地把兒童的心靈吸引到美善、高尚、純潔的事物上來,以便養成明朗的人性。”(日本童話作家小川未明語)兒童文學一是不能沒有思想(思想,當然是作家在現實生活裏的理想追求),二是不能沒有藝術(藝術,自然是文學本身的特點和作家自己藝術創造),三是二者必須交融爲一,然後才有真正的文學。

  葛翠琳的兒童文學創作具有這種文學的完美性。作家都是以自己的靈魂和形象來進行創作的;葛翠琳也以自己的真,自己的善,自己的美在作品裏凝聚人生真諦、人性光輝。除了文學創作,她的文學活動也是她文學生涯裏的重要部分。從1950年在北京市文聯任老舍業務秘書兼文聯兒童文學組組長開始,除了創作,她在兒童文學活動和少年兒童工作方面也是功德無量。爲了繁榮和發展兒童文學創作和文學新人的成長,1990韓素音女士倡議建立“冰心獎”,而葛翠琳則是這一計劃由“建議”到“現實”的關鍵的中心人物。一年一度的“冰心獎”,她作爲評獎委員會的秘書長,從組稿,到評獎和頒獎,都要付出很多心血,其操勞之苦,難以言表。這些文學活動和工作,是她沒有寫成文字的美麗童話,是她對中國兒童文學及其與外國兒童文學的交流的重要貢獻。

  19941019,北京作家協會召開了“葛翠琳作品研討會”。幾十位文學研究家、教授和作家,對她的才華、人品、文品及其勤奮精神和她對兒童文學的貢獻予以充分的肯定。

  在人類的全部生命和社會活動中,兒童文學屬於文學王國裏的基礎。凡屬基礎範疇的東西,無疑是重要的。尤其像中國這樣的大國,建設孩子的世界是任何時候都必須重視的。誰擁有孩子,誰就擁有世界。因爲這個世界的模型,是從孩子們的眼睛折射出來的。孩子就是未來世界的模型。因此,爲孩子們建設健康的精神家園,應該是國家的頭等大事之一。但是,我們爲孩子們寫作的作家大少,我們要爲孩子們提供更多的精神食糧,不要糟粕,要精品!葛翠琳是一個榜樣,她的作品也是一個榜樣。因爲,作爲一個母親,一個精神的母親,她用她的心血,她的作品,爲兒童世界營造了一座美麗的精神家園。

            199522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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